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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掌尸魔与祁连怪叟,一虚一实,苦头均已吃得不轻,心中着实生寒。再一看清来人形象,他们虽然已闻班独中了柏青青透骨神针,自断左肩之事,但仍试探问道:“尊驾莫非就是名列武林十三奇的崂山班老前辈?”
冷面天王班独冷然答道:“你们既已知我身份,再若有违,便是自讨无趣。想当初诸一涵、葛青霜、宇文屏三人知难不到,使武林十三奇黄山论剑之争成虚。柏长青、柳悟非、余独醒及苗岭阴魔邴浩等徒负虚名之辈,又于事后销声匿迹。就剩下老夫与逍遥羽士左大哥及青衣怪叟邝华峰,欲在今年七月七日成立‘三奇大会’,并普邀江湖黑白两道之中的成名人物人会加盟。期能聚集群英,共为武林放一异彩。话已说明,你们两人到底识不识抬举?”
奚沅就怕荆芸年轻气盛,一时冲动,逞强出头。不过自己倘一稍加劝阻,却又必被班独等人发觉。正在提心吊胆之际,见荆芸只把秀眉略挑,并未有所动作。不由暗赞她目前虽是天心七剑之中的最弱一人,但这份胆识器度,业已异俗流,前程似锦。
毒掌尸魔与祁连怪叟见来人果是崂山四恶之中的冷面天王班独,方才尝过厉害,果然名不虚传。托庇这种人物之下,真乃求之不得,哪有不愿之理?二人遂立时弃嫌修好,同声愿意届时去往乌鞘岭赤霞峰头加盟“三奇大会”。
荆芸直等三人相与言笑,走出深林,才向奚沅笑道:“奚大哥你听峻山、蟠冢这三个漏网老贼,乘着小妹恩师与一干师伯。
帅叔归隐庐山冷云谷中,竟想啸聚党羽,称霸武林。左冲、班独与邝华峰三人联手,业已声势极大,若容他这乌鞘岭三奇大会一开,岂非越发不易收拾?小妹此时倒有个计策在此,想与奚大哥分头行事。”
奚沅诧然问道:“以崂山双恶与蟠冢一凶那等武功声势,我们两人一路犹嫌力弱,怎的反要分头行事呢?”
荆芸笑道:“就因为对方太强,所以我才想请奚大哥跑趟龙门山天心谷,请我师兄、师姐多来两位。我则效法天台醉客余师叔昔年九华山毒龙潭取宝之时,想的那条诱虎吞狼妙计,在甘、陕、鄂、川一带,竭力渲染他们这乌鞘岭三奇大会,专门是为了歼除黑天狐宇文屏而设。加上毒掌尸魔米天良等确实对黑天狐深怀宿怨,几般凑巧,或可真把那妖妇引来。那时我们的后援也到,明枪暗箭,一并施为。还不把这短命的三奇大会闹得冰消瓦解?老贼们经此失败,就是再想有所作为,我料他们在二次黄山论剑期前,也不会有什么大了不起了。”
奚沅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只得赞同,但仔细叮嘱道:“七妹,计是好计,但却掺杂丝毫意气不得!你独自一人,又要设辞相诱黑天狐,又要探听双恶一凶等秘密,责任委实太重。务望心口如一,不可恃技逞强才好。”
荆芸失笑说道:“奚大哥怎的变成了个管家婆似的唠唠叨叨?
我要是意气用事,方才岂肯听凭那冷面天王班独老贼把黄山论剑经过颠倒是非,淆乱黑白?天心谷中,不但我葛龙骧师兄、柏青青师姐在苦练紫电。青霜双剑,连杜人龙师兄和谷飞英师姐可能也自回山。不管是谁,再来L两位,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把乌鞘岭赤霞峰搅他一个天翻地覆。奚大哥此行任务,才真真重要无比,还替我担的什么心?倒是你自己千万留心,不要再让那种独目金蛇咬上一口。”
奚沅听他调侃自己,不由失笑说道:“一切全依七妹就是,但我天心谷求援返来之时,彼此如何联络、却须事先有所协议。”
荆芸微一凝思,就道:“我们师兄弟姐妹,既称天心七剑,就以天心剑作为暗记,再好不过。你们一到,可直接扑奔乌鞘岭赤霞峰左近,但见面有天心剑剑尖的所指方向,即是小妹的居留所在。’
奚沅见她思虑敏捷精密,暗暗放心不少,遂如言分头行事。
且说奚沅奔向洛阳龙门山天心谷,是轻车熟路。再加上旦夕飞驰.那消多日,便已到了那条幽壑通往天心谷水洞的人口处。
葛龙骧柏青青、荆芸等年轻师妹不断行道江湖,故在水洞之内,设有传信金铃,只须按着暗号拽动铃索,大心谷中立时有人驾舟来接,并可从暗号之上得知来人是谁。确比先前整日派人守在水洞另一头出口,简便不少。
那铁索设在洞内旱路走完、刚刚见水的极密之处,不知底细的生人,根本不可能有所发现。
奚沅走到地头,微一纵身,用左手三指撮住洞顶一条下垂钟乳石,右手则在钟乳石旁边的小洞之中。摸到一根铁线,轻轻拉了两长一短及十来下急促扯动,便即飘身落地,凝视水洞深处。
隔不多久,一点火光自遥远之处电疾移来。奚沅正感觉到来接之人操舟手法快捷异常,来船业已相距不足五丈,并响起一片爽朗笑声说道:“奚大哥已有好久不来我这天心谷中,今日怎的不但突然光临,并还有急事相告。难道那几个凶恶魔头欲作蠢动?但杜师弟、谷师妹全是新自外间回谷,却未听他们说起有何异事。”
说完船到,一个猿臂蜂腰,重瞳凤目的英俊少年,飘身纵落奚沅面前,含笑问好。奚沅想不到居然是天心谷主人葛龙骧亲自驾舟来接,略为把臂寒暄,便一面荡舟回谷,一面向葛龙骧叙自己在华山被难,巧遇荆芸,及在终南月夜密林之中,得悉崂山双恶、蟠冢一凶要于七月七日在甘肃乌鞘岭赤霞峰啸聚群邪,加盟什么“三奇大会”等情略加细说一遍。
葛龙骧剑眉微剔,未即答言,手上双桨加快,刹那间已出水洞,到达湖心“天心小筑”。玄衣龙女柏青青及杜人龙、谷飞英,一齐均在楼前相等。
柏青青与奚沅礼见之后,看出葛龙骧脸色有异,皱眉问道:“奚大哥才传音,就表示有急讯相告,你又如此神色,难道七妹出了什么事么?”
葛龙骧微笑答道:“青妹不要乱猜,我们进楼再说。奚大哥自终南来此,路不算近。他又新近受伤、你还是弄瓶益元玉露所制佳酿,先敬敬客吧!
奚沅见各人均呈关心之状,也自笑道:“事是有事,也不算小,但尚非急在一时。我还是如龙骧老弟之言,先叨扰女主人几杯酒吃!”
柏青青一笑回身,众人随后同行。就在那座通体香楠所建,四面轩窗不设,荷香时送,暑气难侵的水阁之中落座。
葛龙骧夫唱妇随天心谷中,除去准备黄山二次论剑,精研剑术武功之外,柏青青团爹爹所遗太乙清宁丹、益元玉露等类灵药,师弟妹济世活人长年需用,存已无多,遂命杜人龙、谷飞英、荆芸藉行道之便,采药带回,自己闲中加以炼制。尤其是那益元玉露,制得更多。葛龙骧遂别出心裁,请小摩勒杜人龙跑趟衡山涵青阁,向大师兄尹一清、薛琪夫妇要来几葫芦猴儿酒,与益元玉露掺匀调制成了一种大心谷内款待佳宾的无上妙物。
奚沅每来一次,葛龙骧夫妇总要奉敬几杯、这次因他新近受伤,又加长途奔驰,元气不免有所损耗。葛龙骤在一见面之下,便命柏青青取以飨客。
众人身方坐定,柏青青业已手捧玉盘自阁上走下。盘中五只白玉酒杯,盛有大半杯异香挹人的淡绿色美酒,并以一把透明碧玉小壶,为奚沅另行准备一壶。葛龙骧夫妇及杜人龙、谷飞英各取一杯相陪。
奚沅笑道:“猴儿酒已极难得,益元玉露更是神医妙药,稀世难寻,龙骧老弟贤伉俪,待客过分殷勤,是不是想叫我往天心谷中少来两次呢?”一面含笑举杯,一面把所见所闻,又对柏青青、杜人龙、谷飞英三人细述一遍。
小摩勒杜人龙听完笑道:“小弟此次出山,是往东南一带,并去扬州探视兄嫂。飞英师妹则游侠幽燕,却不知这干魔头群集西北。这个倒霉的什么‘三奇大会’,当然不能容它轻易召开。
七妹一人监视群邪,处境艰险,我们人手怎样分派,葛师兄且拿个主意。”
葛龙骧沉吟片刻,目光电射众人,神色凝重说道:“我们要破坏这崂山双恶与蟠冢一凶在七月七日召开的‘三奇大会’,不过免得他们养成雄厚势力,便于在二次黄山论剑之时一并诛戮!
所以必须认清,这次行动不过是达成目的手段之一,而目的仍在聚歼群邪的黄山论剑。恩师等老辈人物归隐以来,我因感到所负贡任至重,几乎无日不在为敌我双方形势,作仔细衡量。大师兄夫妇,可敌逍遥羽士和冷面天王,我则勉强可敌青衣怪叟;还有一个最凶狠毒辣、难斗已极的黑天狐宇文屏,恐怕非要我们天心七剑合手聚歼,不克为功。倘万一四个老魔居然沆瀣一气,则更令我们顾此失彼,形势更劣。这还仅仅是说在第一次黄山论剑先机逃遁和乘隙漏网之人,并没有把这三年来新出世的极恶穷凶算在其内。由此可见,未来情势,艰危已极。但我从奚大哥此次经过之内,听出一点佳讯。就是冷面大王班独老贼对毒掌尸魔米天良、祁连怪叟闵连堃所言语气之中,分明崂山双恶、蟠冢一凶三个老贼倚老卖老,并未把我们天心七剑看成大敌。全副精神,都在注意与他们辈分相同已有意独霸武林的黑天狐宇文屏妖妇身上。这样一来,荆七妹挑拨他们自相拼斗,互消实力之计,确为无上妙策。而我们此次安排,也必须专重剪除三个老贼羽翼,尽量减少与老贼正面过手,以隐藏实力,并坚其骄敌之心。日后才好突出奇兵,在他们意料不到之下,七剑雄威,共除妖孽。”
葛龙骧这一番话,考虑周详,面面俱到,听得奚沅心中,佩服之至。
杜人龙才想张口,葛龙骧看他一眼,又道:“所以赴援荆七妹,破坏乌鞘岭三奇大会,人不在多,且必须机警而与三老贼面生之人最妙。这种条件,杜师弟与谷师妹,一个只在黄山匆匆一面,一个根本不识,最为恰当。因奚大哥老成持重,杜师弟与荆七妹均极机智精灵,而谷师妹的地玑剑术、维摩步法和一身无相神功,能够独当一面。我与青妹,一来正悟出璇玑双剑的几招精微之处,亟待参研;二来与三个老贼均曾朝相,天心谷内也不能无人。只好暂且偷闲,听候诸位的佳音捷报吧!”
让人龙方才就想自行讨令。听葛龙骧这一番分派,不由失笑说道:“葛师兄这三年来,大概是受青青师姐的潜移默化之功,连词令方面,都不似先前爽朗率直。派我们去就派我们去,还要来上这么一套。你看飞英师妹,被你夸赞得脸都红了。”
柏青青笑骂道:“杜师弟这张嘴,何时才有好话出口?你葛师兄先前爽朗率直,如今是不是跟我学得泼辣刁钻?来来来,索性叫你尝尝青青师姐刁钻的滋味!”右手一扬,作势待砍,吓得杜人龙急忙嘻皮笑脸地离座长揖。
师兄弟姐妹一番调侃,引得众人一齐哈哈大笑,柏青青见杜人龙装出一副怪相,忍俊不禁之中,忽然灵机一动。直上水阁,取来一具革囊,向杜人龙笑道:“杜师弟,我方才见你那副鬼脸,想起一事。这是你葛师兄当年所得三副人皮面具,你们带在身畔,到了乌鞘岭,给它来个前后左右忽以真面、忽以假面地乱闹一阵,岂不化身千亿?搅得他们糊里湖涂的莫名其妙。”
杜人龙知道面具是两男一女,制作极精,此去果然用途不小。接过系在腰间,向葛龙骧笑道:“葛师兄分派既定,我们不如早点动身。七妹独自涉险……”
柏青青嘴角一撇;笑道:“杜师弟对七妹,向来特别关心,但愿你……”
杜人龙知道这位师组词锋之利,令人无法招架,忙向谷飞英、奚沅一齐起身告别。葛龙骧也微笑拦住柏青青向杜人龙调侃,夫妇双双送到水洞之外。
彼此分据以后奚沅叹道:“天心谷洞天福地,龙骧老弟贤伉俪又无殊当年诸、葛二位老前辈,是一对无憾无愁的神仙眷属。”
这份因缘慧业,真不知需要几生修积呢!”
杜人龙笑道:“奚大哥怎地忘了我葛师兄目前的逍遥美满,是吃了多少艰难困苦才有今日。悬崖撒手、绝海飘流、黑天狐万毒蛇浆毁容、万里西行大雪山中求药以及青青师姐落入宇文屏手中,被点天残重穴那种刻骨悬心的相思滋味,均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经过了这么多磨折,始学会维摩步、散花手,与青青师姐月圆花好,奉命以紫电、青霜主领天心五剑,为莽莽江湖扶持正义。受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杜人龙对我这位葛师兄,是钦佩得五体投地,事事均望以他为镜呢!”
谷飞英失笑说道:“五师兄想事事以葛师兄为镜,岂非笑话!
你们二人,一个敦厚爽朗,一个刁钻古怪,本质不同,学得像么?”
杜人龙哈哈笑道:“六妹怎地对我攻击起来?我不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