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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说至此处、叹息道:“苗杰恶行传入老朽耳中,老朽气愤不止,飞龙料知老朽已生了除去苗杰之念,便趁机进言师有其事弟子服其劳,当时就要下山。”
“是老朽一时不察,便道:‘你的武功,与苗杰相比不过伯仲之间,事不在急,让为师两月期间传你几宗绝艺,当可制伏于他。’”
“这一来,正中了卫飞龙的心意毒计,他已算准老朽藏了私,经二月加紧传授,他已学成十之八九,遂拜别下山,临行之际他淌热泪满眶,依依不舍,老朽也禁不住洒泪,做作逼真,愚弄老朽于股掌之上,现在想起仍是恨恨不已。”
语声一顿,又是长长叹息一声,道:“老朽正在绝崖眺赏云岚之奇,卫飞龙忽携苗杰首级返山,一见老朽便叩伏膝前,老朽满怀欣喜,两手搀扶,猛感两掌心双双受针刺,随即麻痒由腕脉飞涌上臂。
老朽情知不妙,受了卫飞龙暗算,高喝了一声:‘蔡徒!’不知他在何处得来这种恶毒暗器,只觉封不住穴道,知必无幸免,急踢出两腿。
谁知孽徒求功心切,他若抽身而退,老朽要在两个时辰内弃尸荒山。老朽攻出两腿后,他即疾移二尺,翻腕亮出一柄缅刀,一式‘周处斩蚊’卷挥而来。
老朽灵机一动,两臂猛迎而上,借他的刀除肘部以下,人立时冲霄腾起,飞往绝崖之下泻落幸免于一死……”
岳洋问道:“卫飞龙难道不到崖下察看老前辈已死否?”
老叟摇首微笑道:“千丈悬崖,不死亦必重伤,何况老朽双臂已断,卫飞龙料算老朽纵然苟全性命,亦是废人一个,便不再寻,离山他去,这是老朽当时想法,事后探明事实确是如此。”
岳洋道:“老前辈事后可知中了他的什么暗器?”
老叟摇首表示不知,道:“老朽飞泻下崖,仗着身法灵巧,得以不死,老朽当时封闭穴道阻止血液不溢,便日宿夜奔去得燕京,这段时日,因两臂已断,苦状非可宣言。”
“在燕京找上一个巧匠,予以重金为酬,口授图形,命打造这对联臂铜手,匆匆赶来桂境,思将卫飞龙制死。
岂知卫飞龙网罗都是黑道中一流高手,难以下手,何况老朽已断双臂,虽有这双铜手,只能运用巧招奇式,却不能使出真力,制胜无望,静心思虑,决定只有安排诡计,诱卫飞龙自行中伏。”
“五年前,老朽选中这片石林,经老朽详为布设成为奇门阵图,再命不懂武功之人下书卫飞龙命他来见老朽。”
岳洋诧道:“不懂武功之人怎敢下书?”
老叟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事先下书人既未曾见老朽之面,又不知老朽是何许人,老朽选的均是混混恶棍,不畏死之辈,事先将书信与十两纹银放置一处,再选中一人暗中点了他的昏穴,将他挟在书信银两之前,老朽立在身后解了他的穴道,危言恐吓,如不将书信送去,便无法全命,书信带到尚有一百两银子相酬……”
岳洋拊掌笑道:“这主意好极,但不知卫飞龙来了否?”
老叟冷笑道:“卫飞龙乃是心术狡猾之辈,屡次他都命些黑道人物及手下高手送死!”
岳洋大惊道:“那些方才晚辈所见尸体,却是老前辈所为么?”
老叟点点头道:“均是些十恶不赦之徒,死不为过,再老朽意欲激卫飞龙自行投到,数年来他竟不中老朽圈套。”
岳洋道:“红衣少女既是卫飞龙爱女,老前辈何不掳作人质,哪怕卫飞龙他不来。”
老叟苦笑道:“这就是老朽弱点,正巧为卫飞龙捉住老朽生平不向女流之辈下手,何况罪不及奴,老朽只有避她若去了。”
至此,岳洋已明了个中概梗,遂沉吟片刻,说道:“老前辈引晚辈来此,细说前因,莫非有晚辈效劳之处?”
老叟目注岳洋一眼,微笑道:“年来雪莲教一举一动,无不在老朽眼目之下,陆丘明此举不过是助纣为虐,以暴易暴而已,老朽不敢苟同,只有听其自然。老弟英华内敛,谨厚端方,老朽不忍眼见老弟涉身邪恶,君子处身之道当在慎思明辨,一步却差不得,所以引老弟来此……”
岳洋肃然答道:“谨尊老前辈教诲。但苗杰之子心术比其父还差,然子报父仇亦无可厚非,陆丘明与苗杰交厚,义护遗孤……”
老朽笑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老辈岂能又铸成大错,已经赔了一双手,难道再要赔上两条腿么?”
至此一顿,目含深意道:“至于老朽要老弟来此,实不相瞒,意欲借重处甚多,但老朽决不平白受惠,倘老弟应允,老朽以一项金钱卜占,预告吉凶小术相授。”
岳洋肃然道:“前辈有命,在所不辞,若然如此,实令晚辈汗颜无地。”口中虽说如此,却暗暗心想:“金钱卜占,未必灵验,真能预卜吉凶,老前辈何至于现在呢?”
老叟察言辨色,已知岳洋心思,遂微笑道:“这种奇门小术,老朽原亦不屑一学,然断臂之后,老朽遂潜心研究,发现其中大有道理,不可等闲视之,所谓易理知天心,前因后果历历不爽,老弟能来蜗居,也是卜古所知,又知老弟是高人门下,他自成就,必使武林放一异彩,老朽武功与今师何上天壤之分,也是卜占所知,故尔才欲小术相授,与日后行道江湖不无裨益。”
岳洋始知其故。心中大喜,道:“老前辈授以绝技,只恐无以报德。”
这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长啸,清脆婉转,老叟道:“红衣小妮子似在寻老弟了,老弟如此人品,这小妮子显然也动了心,啸声中含有忧急之音。”
岳洋俊面不由一红,道:“前辈说笑!”
蓦地石林丛中一片啸声相和,此起彼落,老叟目光疾变,忙道:“老朽先传老弟出入石林之法,去见那小妮子设法骗她离开石林,让老朽可以从容歼死这帮送死之徒。”说时又叹息一声道:“老朽并不嗜杀,但与其任他荼毒武林苍生,毋宁以杀止杀,遏阻凶焰于未燃,方能稍减老朽罪惩。”
岳洋无言告辞走出,穿空飞起,越过水草,落于石峰顶巅??一闪即隐。
月华似水,四外清澈异常,石林中人影如飞闪驰,啸声一响天际。
在石林中现出那娇俏红衣少女,她那一双剪水双眸中似含焦急之色,暗道:“那少年不知何处去了,唉,这人怎么这么不听话,不要遇上那老怪物,平白送上一条性命……”
她为岳洋俊秀丰神所吸引,不禁情波荡漾,一见倾心,难以自制。想到此处,一顿莲足,喃哺自语道:“他究竟身在何处,我就不信他能安然出得这片石林……”突然,在她耳边生出一个清朗语声道:“姑娘找谁呀?不知那断臂老者找着了没有?”
红衣少女心中一震,急忙抬目望去,只见岳洋衣袂飘飘立在身前,面露迷人微笑,眼神逼视着自己,一动不动。
她不禁娇面绯红,柳眉微微挑起,嗔道:“你这人怎么不听话,害得人家好找……你到何处去了?”
岳洋眨眨眼,佯作惊讶道:“在下不曾走远,苦候姑娘未见转返,心情未免落寞,因此漫步石林,仅走出不远,就在这块石峰之后坐下,往事于脑际,思潮起伏,不禁神困入睡,为啸声惊醒,正欲察视究竟,不意瞥见姑娘在此,惊动之处,祈勿见责。”
红衣少女掩嘴笑道:“你这话是真的么?我属下多人在石林来回巡视,竟未能发现你在哪儿。”
岳洋面色严肃,道:“在下对姑娘并无虚诳之必要。”
此时忽有两条黑影疾如电闪掠至,四道慑人目光同注在岳洋脸上,含有怀疑惊诧之色。
红衣少女眉峰一耸,冷冷说道:“你们可有什么发现否?”
两个黑衣大汉弯腰答道:“不曾,属下遵姑娘之命,由外而内,逐层巡视,却屡屡走回原处,无法再深入一步……”
红衣少女娇喝道:“无用的东西,你俩可先去狮子石前等候,姑娘随后就到。”
两大汉躬身应是,转身疾奔而去,口中发出两声激越高亢的长啸。
这两人啸声一落,连带四外此落彼起,而后寂然而止。
岳洋趁机说道:“既然姑娘还有事在身,在下不便烦扰,尚请姑娘指点出这石林路径,在下亦好赶程。”
红衣少女目注岳洋道:“你何妨随我一行,只待此间事了,再送你出去。”
岳洋摇首笑道:“姑娘盛情相邀,本无推辞之理,但在下轻易不沾江湖是非,只以一时好奇,困在此处,内心已是懊悔不已,何况……”
红衣少女嫣然笑道:“你不愿同行,我也难勉强于你,但你此行何往可否告我?”
岳洋答道:“在下此去平乐县南阁城楼候晤一友人,相见后即浪迹天涯,恐今后与姑娘相见无期。”
红衣少女脸上竟未现一丝惜别之色,反嫣然一笑道:“此话说之尚属过早,未必相见无期,我们走!”走字出口,人已疾射而出,岳洋紧随身后,不到片刻已出得石林。
红衣少女玉腕抬起轻掠云鬓乱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就送至此处为止!”
岳洋躬身长施一揖道:“姑娘指引之德,在下永铭五内,姑娘请回吧!”遂缓缓转过身躯行云流水般向平乐县走去。
红衣少女目送良久,叹息一声,才转身疾掠入石林而隐……
红衣少女与岳洋奔向石林之外之际,就在两人立身之处有一条人影现出,正是那断臂黑面老叟。
他望了一眼两个远去的人影,转身如风扑去。
月朗中天,石林东向,又有三处石林相连接,形似蹲伏巨狮,在月光映照之下,异常逼真。
狮子石旁聚有甚多黑衣武林人物,不下三十人之众,均屏息无声。因红衣少女仍未回来,有几人不禁投下一瞥惊疑目光。
忽地,一人急跃而起,高声大喝道:“不好!俺只觉嗅进了什么异样气味,神智似乎有点昏不自在,各位难道均无此感么?”
一语惊人,群匪大惊失色,都觉空气中果然有一种极淡的香味,然不经点破,难以察出。
突然,石峰狮首上一声怪笑扬起,众匪大惊,只见一条迅疾如风的黑影从狮首上补下,颌下长须扬飞飘起。
众匪纷纷大喝,亮掌出刃,但猛觉本身阻滞真力,功力上已减退五成。
那人一落下即放声大笑道:“非是老夫逞狠下毒,是你们放不过老夫,故老夫先发制人,”说时两只铁爪已电飞抓去。
两声凄绝人寰惨叫声中,一双人影应爪飞起,掷向大石,轰的一声,颅浆四飞,血溅如雨。
老叟两只铜臂抢攻如电,招多凄厉,当者披靡,刀折臂断,穿胸骨裂,不迭连声惨叫中,只见身形相继掷飞,转眼之间已毙命大半过了。
所余小半见势不妙,纷纷夺路而逃,老叟鼻中冷哼一声,凌空斜射而起,落在群匪之前阻住去路。
一匪左臂一振,刀光如电接头劈下,老叟左手扬拂而出,当的声响,匪徒手中刀震得脱手飞向半空,老叟右臂铜爪已攻出。
那匪徒惨叫之声尚未出口,五指铜爪己穿胸而过,倒地气绝。
老叟身形手法迅捷无比,右手五指铜爪犹未在那匪徒胸膛抽出,左手已攻向奔来另一匪徒。
不到半盏茶工夫,群匪悉数残毙,石林径隙尸体狼藉,惨景令人不堪目睹。
老叟目中逼人光芒四顾了一眼,倏转神伤之色仰面长叹一声道:“愿上苍垂谅,老朽并非逞一时之快,意气用事,乃不得已而为之。”又徐徐叹息一声,身形突一鹤冲天而起。掠过狮子石落下,形踪顿杳。
老叟离去不久,红衣少女疾掠而至,眼前一片惨象,令她芳心大震,目中涌起怨怒之色。切齿厉声道:“难怪爹爹视这老怪物为眼中之钉,必欲除之而后快,看来我爹之言委实不虚,如此辣手歹毒,可算得武林第一凶人……”
说至此处,心念疾转,忖道:“同来之人,机智武功都是上选,井非庸手可比,纵然这老怪物武功卓绝,也难在片刻之间将他们悉数歼灭,莫非他们先遭了暗算,在无还手之力下就死了吗?”
心念一动,身形缓缓走了过去,察视群匪死状,心中一阵大震,暗暗诧道:“他们都有动过手模样,并非如我所料那样相抗无力,眼睁睁束手待毙,更没有看见身上还有什么暗器之伤。”
她将所死之人逐一清点,发觉并无一人漏网,不由脸色大变,只觉夜风侵骨奇寒,毛发皆竖,不禁一顿身形。
冲霄而起,疾逾飞龙掠去……
巨石之后,现出岳洋俊逸身形,目光飞掠血污狼藉的死尸一眼,不禁冒出一阵寒意,暗道:“这位老者积怨之深,犹如三尺冰冻,非一日之寒,下手时才会如此狠心辣手。”不禁叹息一声,转身往老叟所居方向掠去。
岳洋一抵潭岸,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