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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洋闻言不禁脑中泛出卫英香的倩影,道:“卫飞龙有一爱女卫英香可与他同行么?”
栾丁鬼闻言,不禁忆起卫英香返回总坛后,每日郁郁不乐,性情大变,卫飞龙忧心不已,方知原来卫英香痛失爱侣才变得如此,遂道:“他父女形影不离、必然同行,卫英香……”
栾丁鬼言犹未了,岳洋忽然戳了他一指,栾丁鬼喉间送出一声问哼,心脉立断气绝。
原来岳洋发现荒野远处冲起七八条黑影,电闪星飞而来,是以出手将栾丁鬼制死,腾身而起,施展轻功而去。
那七八条黑影似已发现岳洋,出声长啸向岳洋身后赶来。
岳洋扑向夏口镇上一条暗巷之中,摆脱了追捕之人,七转八弯,又出得夏口往武当赶去了。
数年来,血海深仇无时无刻不萦于脑中,他孑然飘零,天涯萍踪,得不到一丝亲情温暖,皆出于王声平之赐。每夜静睡床上,回溯在事,暗中饮泣不止,对王声平恨如切骨,是以一闻知仇踪,恨不得胁生双翅,赶往武当,竟不通知贺束兰而去。
哪知他这一去,竟引起一场杀劫,这是岳洋少不更事,始料不及。
夏口镇那所大宅,贺束兰等人静候岳洋、常柏呈返来,久候不至,芳心懊恼不已。
贺束兰与岳洋感情日深,一缕情丝深深系在岳洋身上。她唯恐岳洋又似玉钟山一般,不告而去,深懊未与岳洋同行。
天色已现鱼肚白,只见一劲装大汉飞奔入内禀道:“常大侠已然返转!”
贺束兰玉颜一变,问道:“岳少侠呢?”
那汉子嗫嚅答道:“小的却未见岳少侠返转。”
贺束兰立时玉容惨惨,双眼潮红。
康风兵最痛爱贺束兰,夙知她平时孤芳自傲,自遇岳洋后性格突变得温柔宜人。玉钟山岳洋离去后,她动取人命,心黑手辣,结怨不少,康风兵深恐她又重蹈覆辙,正要劝慰,只见常柏呈五人走来,又把话咽住。
贺束兰急不择言,迎向常柏呈道:“我那洋弟呢?为何不见他返转。”
常柏呈见贺束兰神色不对,吓得一怔,忙把林中所遇述出,道:“常某五人差点为三元帮高手发现,如纠缠拼搏,难免丧命。岳少侠必是以身诱敌,早晚定然返转,少侠福泽深厚,想来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贺束兰怒气未消,道:“常大侠既说九宫疑阵相护,为何急急图逃,万一岳少侠有个三长两短,姑娘必……”
康风兵恐贺束兰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忙喝道:“兰儿,不要胡说,此事岂能怪常老师。”
常柏呈本是过来人,知少女急性,也不为忤,微笑道:“此事只怪常某,兰姑娘所责甚是。但岳少侠必无凶险,此刻未回,定是遇上熟人晤谈,或者……”
贺束兰急道:“或者什么?”
常柏呈微微一笑道:“常某与岳少侠乃忘年之交,他为人心性常某莫不揣知,他时刻不忘血海仇踪,闻知仇人下落,必不顾一切犯险而去。不过兰姑娘无须心急,包在常某身上,交回岳少侠就是。”
贺束兰星眸中泪珠欲滴,幽怨无语。
常柏呈把同行四人一一介绍给康风兵等人相见。
这时,沈逢春匆匆走来与五人相见后,望着康风兵说道:“江汉之间武林朋友冠盖毕集,顷得报悉,天南雪莲教主金臂人卫飞龙及爱女卫英香,携手下二十余顶尖高手前来,与三元帮、黑旗会结盟,共谋武林雄图。”说着冷笑一声,接道:“看来,一场好戏有得看了。”
康风兵沉吟不语。
贺束兰出声问道:“常老师心智过人,定知三元帮、黑旗会在夏口镇布置,可否赐告在下一二。”
常柏呈道:“据常某所知,三元帮在夏口镇上设有两处暗舵,一是警钟楼右侧一所民宅内,一是吕祖阁内,黑旗会暗舵设在昭明太子墓后。”
“多谢常大侠指点。”转身与梅儿离去。
这日傍晚,红日初落,黄鹤楼头一列五人,身着青色长衫,倚着栏杆,指指点点,眺望风景。
五人肤色淡黄,眉清目秀,面沉色寒,指点风景,却是做作。
浩荡长江只见波平岸阔,风帆沙岛,出没往来,两岸村落畦畛,交错于山林间,诗情画意,怡神悦目。
渐渐烧天晚霞由绚烂而暗淡,夕阳沉江,江风清凉扑面之际,五人缓缓向吕祖阁而去。
吕祖阁门前松柳遍植,四堵白墙围绕,门头上横“纯阳祠”三字。
阁在祠内,楼高两层,梁柱堆矗,惜久未修饰。
五人距吕祖阁百步左右,一人低声道:“兰姑娘,我们公然入阁寻茬吗?”
这五人正是贺束兰率领的梅儿等四个婢女。她因岳洋始终未归,将一腔怨气移泄在三元帮、黑旗会身上。
贺束兰低声道:“你们四人清除祠外暗哨,如遇匪徒格杀勿论,让姑娘单独进入祠内,一见我打起暗号,就如计施为。”
四婢领命而去。
贺束兰儒服青杉,负手慢步,缓缓走入祠内。只见祠内阁前一片洼地,尽为荒草湮没,四株芭蕉迎风摇拂,竟出声长叹道:“可惜,可惜大好胜景竟无人维护,任令荒凉至此,使人扼腕三叹。”穷酸斯文做作得神似。
其实她早已看出隐暗处有暗桩,暗哼一声,柳眉一挑,隐含杀机。
当下若无其事般踏着如银月色,一摇二摆渡向阁前,目光望着石梁柱上那两行联仗,出声吟哦道:“
数着残旗江月晚,
一声长啸海天秋。
贺束兰忽击指赞道:“佳词工整,确是好联啊!”将一股穷酸书生气表现得淋漓尽致,继又喃喃自语道:“此联对仗工整,可与黄鹤楼联同日而语,惜嫌简短。”口中又出声长吟道:
何时黄鹤归来,
且共把金樽,
看洲诸千年芳草!
此日白云尚在,
问谁吹玉笛,
落江城五月梅花。”
只见她赞叹道:“两联用字高雅典绝,但不知何人手笔。”
忽由阁中传出一声“无量寿佛”,宏亮如钟。
只见一灰衣老道走出阁来,_手执雪帚,单手打稽首,含笑道:“施主这么晚了,还有此雅兴赏此衰祠,真是难得。贫道本当接待,怎奈今晚做超度法事,禁忌生人。
施主如不见怪,明日再来不迟。”
贺束兰面现不悦,道:“怎么这般令人扫兴,既然如此,我明日再来。听家父说起,吕祖阁年久失修,名胜任令荒弃,未免可惜,意欲拨银重修,命我藉邀观之便,估计这次重修需银两几何?”
那道人一怔,道:“令尊大人是谁?贫道当往拜见。”
贺束兰道“家父乃新任制军。”
道人不由吃了一惊,道:“公子怎未带几十个从人?”
“现在黄鹤楼江边,我嫌他们累赘,令在江边守候。”
顿时负手走出。
道人道:“贫道恭送。”
一走出祠外,贺束兰忽一转身,抓住道人腕臂,道:“我方才在祠外四察了一遍,祠外若种些花木,定使这纯阳祠生色不少。来,我指点道长何处应种植何种花木。”说着用手一牵。
那道人只觉对方手指柔如无骨,肤肌滑润,暗道:“官宦子弟,娇生惯养,皮肤生得这么光嫩。”身不由主,随了出去。
贺束兰指指点点,道人唯唯诺诺,为惧官府势大,不得不免强应付。
不觉走出数十丈外,道人忽觉贺束兰五指一紧,浑身飞麻,心知自己失眼,误把杀星当穷酸,不禁吓得魂不附体,正欲出声唤叫,怎奈贺束兰手法异常奇奥,噤不出声。
只见贺束兰星目中陡露寒芒杀机,右手迅疾无比地从囊中取出一柄长不及三寸的湛蓝色小剑,剑尖点在道人“喉结”穴上,低喝道:
“你那阁中聚得匪徒多少?是否欲聚众滋事?快说。”
左手五指松却五成。
那道人到此地步,不由不说,断断续续说道:“三……
更……时分……三元帮……主前来计……议……江汉十八舵……外九舵……兄弟在阁……中……相候。”
贺束兰迅速无比,将剑猛刺而入,道人哼也未哼一声,便气绝身亡。
转眼之间,尸体缩小,化作了一滩腥臭黄水。
贺束兰望也不望那道人尸体一眼,收回剑去,疾跃向侧壁,在囊中取出十数弹丸,一个接一个投向祠内,身形绕着祠外行走。
行间,耳闻祠外陆续传出仆倒之声,不禁展齿微笑,接着一个弹丸投向天空。夜空顿时划出一线光芒,煞似殒星坠落,一道光辉过后,迅即隐去。
四条黑影急闪而出,迎着贺束兰会齐。梅儿问道:“姑娘,动手是时候了,祠外暗桩,悉已除去。”
“好,我们去!”
五人身形冲天拔起,借足树顶,直登阁上飞檐,五女伏身在上,贺束兰倒挂金钩,探首下视。
时令正当暑热,窗户敞开,楼面上聚坐数十三元帮匪众,酒肉纷陈,并未有人稍曾饮动,个个屏息凝神,肃然无语。
忽一粗豪大汉出声道:“三更将至,帮主也快来了,怎么觉空道长还不见返转。”
贺束兰身形灵巧,悄无声息滑下,俺在门侧,囊中取出一支铜嘴仙鹤,对准隙缝,就唇吹入。
突然一个人打了一个喷嚏。口中只说了声:“怎么”便即翻倒在地。
接着数十个匪徒一个个倒地,不一会儿,这些匪徒便躺了一楼面。
贺束兰一笑,击掌数下,四女从檐上翻了下来。
梅儿一望楼面情景,笑道:“怎么姑娘连下五门暗器也施展出来了?”
五女电闪潜入楼面,伸手取出小剑一一刺入匪尸。
转眼了事,贺束兰丢掷一幅黑绫上绣白凤的三角小旗,娇喝了声“走!”
五女疾如电光石火掠出楼外,又一鹤冲天而起,杳入苍茫月色中……
贺束兰等五女离去没一盏茶工夫,三元帮帮主铁翅神燕江胥卒率领两人,迅如疾风,向吕祖阁而来。
二人一入阁中,就发现情势不妙,只见蔓长草丛中死尸累累。
三人腾起射向阁内,只听江胥卒发出一声大叫道:“好毒辣的贱婢,老夫与你这个……誓不……两立。”顿足大骂,楼板震天价响。
另一人道:“江帮主,可是那贺束兰么?”
江胥卒道:“不是她,还有谁?”
须臾,又听江胥卒长叹一声道:“江边竹林中发现罗泰三人衣物,与此阁中情形一般,想那广成二宝也必落在践婢手中,这贱婢一天不除,江某一日不安。”
翌日,朝雾消散,江水金霞万丈,江汉间警钟阵阵,到处传言吕祖阁中以及昭明太子墓后三元帮、黑旗会匪徒被害,尸骨无存,只留下衣物及一滩黄水。
江湖消息,辗转传播,不胜而走,三两日传遍了大江南北。
自那晚起,三元帮黑旗会两处匪党,屡有匪徒被害,仅遗衣物,尸骨无存,真是耸人听闻。
第四日,宜城至襄阳官道上快步飞走着一个神采如玉的少年,朝日映着他的脸庞,潇洒已极。
这少年正是岳洋。
他途经武当,做下几件善功,耽搁了不少行程。但在投店打尖时,听到江汉耸人听闻的消息,初始,知是贺束兰对三元、黑旗采取的报复手段。心说,以暴易暴,有何不可?也不以为意。
然而,传闻愈传愈多,岳洋只觉心神不宁。他奇怪贺束兰为何这般手辣。
日正中天,岳洋腹中肌肠辘辘,逞向道旁一家小酒店走入。
这店中虽然简陋,却上了八成座,半数均是江湖朋友,正在议论江汉间事,口无忌惮,涎沫横飞。
岳洋独自站了一个座头,略略点了三两个酒荚后,用手支腭,沉思入神。
他思索着一件奇特且从未有过之事,他数月来,奔波数千里,竟未遇见过一个丐帮子弟,不知何故。
店内江湖人物酒后兴起,口音越说越大,刺耳已极,只听一人道:“江胥卒、洪占鳌并非等闲之辈,他俩吃了暗亏,焉有不报之理!风闻江胥卒与天南雪莲教、武当、峨嵋结盟,这三派都遣出高手前往夏口相助,大乱将萌,恐永无宁日了。”
有人接着又道:“与三元帮对阵的是一贺姓少女主持,武功与中原大相迥异,貌美手辣。数百年来武林只有正邪之争,如今竟黑白不分,愈演愈烈了。”
另一人笑道:“你何时起了这种悲天悯人之心?”
听了这些议论,岳洋不胜厌烦,心中思忖:莫非自己不告而别,兰姐以为我遭擒,芳心激怒,将一股怒气全部发泄在三元帮、黑旗会身上。
他有心返回夏日,无奈不愿中途而废。摇了摇头,心中自语:“此去武当甚近,大仇报后再返夏口也不为迟。”
此时酒菜已送上。他匆匆吃完后,立即登程上路。
虽是盛暑酷热,武当山却遍地清凉,松柏参天,密树森罗。
岳洋陷身武当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