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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黑衣蒙面人诧道:“贤妹此言有何根据?”
“要知大智若愚,深藏若虚者必非常人物,不过此人之来虽是有为,却未必与你我存心作对。”
黑衣蒙面人默默无语,良久才道:“贤妹是说此人大有来历?”
“非但大有来历,而且亦不是存心找我兄妹为难,不过我俩最近所为谅与他实大有干碍……”
黑衣蒙面人沉声道:“武林之内,是非难论,凡做了一事牵涉颇广,与你我有所干碍,难道孰能罢手不成?”
“此事尽可交给我来办,请兄长切勿从中掣肘。”
黑衣蒙面人陡地哈哈大笑道:“凡妹妹自处之事,为兄又何曾阻拦过你。”
突然,五条身影由墓道奔来,禀道:“馆舍全无一人,靳香主与唐衣豪老师等人,想是遭了毒手!”
女黑衣蒙面人道:“小妹所言如何?”
黑衣蒙面人不禁一怔,道:“果然不出妹妹所料。”
一阵强劲的天风,吹拂松枝柏叶,沙沙作响,风中传来一串奔马蹄声,由远及近,绝快异常。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一骑从远处疾驰而来。
马上人一至墓道首端,登时刹住坐骑,落在蒙面人面前,躬身禀道:“雪山人魔与天蝎宫主吴峰已至长安向灞桥而去,黑白两道群雄,亦纷纷赶往灞桥,邱道岭手下很多能手露面,似与吴峰助阵。”
黑衣蒙面人道:“我等立即赶住灞桥。”
女黑衣蒙面人却道:“小妹留下。”
蒙面人点点头,道:“为兄已留下一半人手,烦妹妹在此坐镇,为兄事成即返。”用手一挥,率领十数人疾掠而去。
那女蒙面人立在墓台上,久久不动,陷入沉思。
良久,只见她缓缓转身,飘然转至墓后隐去。
距墓冢二十余丈外一株参天古柏上,卫英香搂着菊君茹睡意甚浓,对身外之事毫无所觉。这与练武人警觉灵敏大相乖违,何况她们都习有上乘内家正宗武功。她们何以如此的沉迷昏睡?
原来卫英香发现菊君茹突然昏厥,冷汗如雨,不禁心中大为躁急,若带着她离去势所不能,独自返回又于心不忍,考虑再三,实在是取合两难。她伸手一提菊君茹右腿,扶察脉象,忽觉菊君茹六脉散乱,真气逆窜,若不施治,必然逆血攻心,急伸手抵在菊君茹后胸“命门”穴上,以本身纯阳真气输人,助她气血循归主经。
半个时辰后,只觉菊君茹体内气血已导向主经,六脉复顺,面色渐现血色,但尚未苏醒。可是她自己真力耗损极大,疲乏酥软,眼皮沉重,不知何时,眼皮渐渐合上大睡起来。
菊君茹首先醒转过来,见自己被卫英香按在怀中,卫英香却熟睡未醒。
她想起为施展“勾魂慑魄”魔法,引发前病昏厥,凝神一望,见卫英香脸色苍白,暗暗惊骇,百思莫解。她轻轻推了卫英香一下,低声道:“香姐,醒醒。”
一连推了数次,卫英香才睁开惺松双眼,见菊君茹面色如常,笑道:“茹妹,你可是吓坏了姐姐了!”于是,说出了施救经过。菊君茹连声致谢。君茹目光向树下一瞥,说道:“你我还是从速离去为妙?”
两女振身起立,只觉自身头重脚轻,相视苦笑了笑,纵身一跃,疾如鹰隼落下。
卫英香回头望了望,说道:“走!”忽然暗中飘来阴寒彻骨语声道:“姑娘,来时容易去时难,还是束手就擒为上。”
语音未落一条黑影掠来。
两女抬目望去,只见这人两耳翻飞特大,年岁约在六旬开外,一对绿豆圆眼凶光流转,胸助之间衣下凸凹不平。
卫英香向菊君茹转头娇笑道:“如今武林中,尽多自命不凡,大言不惭之人,越是武功三脚猫,越是眼高于顶,你说多气人。”
菊君茹格格一笑,道:“谁说不是,更有长了一大把年纪,自称江湖前辈,火候精深,其实呀,还不是十八般武艺件件稀松,纸老虎一戮就穿。”
卫英香道:“妹妹,你看要多少招能解决这老贼?”
“不出三招。”菊君茹道:“小妹练成此项绝艺,尚未发过利市,今日姑且一试,但不是对手,未免乏味。”
二女一吹一唱,全然不把那老者放在眼内。
老者激怒得脸色血红,目中的焰逼射,狞笑道:“两个贱婢真不知死活,老夫唐山叠,从不杀妇女孺子,今日也要破例一次了。”
二女一听此人是歹毒暗器已臻神化的千手毒尊唐山叠,不禁大感惊骇。
卫英香道:“妹妹,你我要小心一二,听说此人身上鸡零狗碎甚多,莫被它抓破了衣服。”说话间,暗中又窜出八个黑衣人影,将二女围在当中,其中一人与唐山叠附耳密语数句,唐山叠面色不由一愕。
菊君茹突然伸手向肩上一挽,龙吟过处,一道银虹惊天而起,玉婉疾震,一招“火树银花”挥出。只见寒飙如涛,万点银星漫天飞舞。这一招系“伽叶剑谱”一记绝招。
菊君茹出手奇快,而且变生突然,唐山叠等九人猝不及防,立时有两人胸臂之上划破数处口子,怪叫出声。
卫英香也不怠慢,拔剑出手,匹练惊天,剑风刺耳。
唐山叠等人也是一身武功的江湖高手,各各亮出兵刃。
二女双创合璧,本已成为无匹,何况均是武林旷绝之学,制胜九人,当属绰绰有余。但是,因真力已然大损,到得后来渐感胸口如受压,气雍血遏,每出一招,必指颤臂酸,内心皆感惊骇。
唐山叠目光锐利,已察觉二女剑招略现滞缓,冷笑一声:“诸位全力出手,必需将这两位贱婢生擒活捉,不可任她们逃遁。”九人手中兵刃进招更紧。
菊君茹暗道:“如任他们生擒,宁可一死,免受凌辱之苦。”银牙一咬,振腕嗖嗖疾出三招,剑光立时大盛,一个瘦小老者未及撤招,只觉胸口一凉,剑锋穿胸而过,惨叫一声,仰面倒地,一股鲜血随着剑光喷出。
哪知菊君茹用力太过,三招出手,娇躯一震,喉中发甜,忍不住也喷出一口鲜血。
卫英香见状大惊,她虽是精疲力尽,自身难保,仍强提一口气,连进三招,护住菊君茹。
唐山叠狞笑道:“女娃儿,别再逞强了,束手就缚尚可留得命在。”说着身形进前一步,左掌徐徐逼出一股强劲内家真罡。
卫英香已感前身压力如山,七股兵刃闪电迭至,暗道:“我命休矣!”
这时,墓冢之后,突然转出女黑衣蒙面人,娇喝道:“唐山叠,不可伤害她们。”
唐山叠闻言,掌力略撤。
蓦地——
一条黑影从空而降,双袖拂出一片强风。唐山叠等人只觉被一股移山撼岳罡力撞出三步,气血狂逆,不禁大惊失色。
那黑影两臂疾探,将卫英香、菊君茹挟在肋下,双足齐踹,一个潜龙升天拔起七八丈高下,凌空一翻,落入松柏林郁丛中。
这人来得突然,去得又快,挟着二女身法仍去势如电,唐山叠等群邪不由大喝一声,疾追而去。
女黑衣蒙面人双眸一转,心生一计,身形凌空而起。
宛若御风飞燕般追去。
夕阳沉山,晚霞烧天,烟树凄迷,万户炊烟。咸阳渭水官渡口,片帆如云,舟楫不绝,江心一艘乌木大船,顺流缓缓而下。只听那乌木大船中檀板轻击,萧声呜咽。须臾,一个铿锵悦耳歌声与萧应和,随风飘出,只听得是:
“十年磨剑,五陵结客,把平生涕泪都飘尽……”
铿锵中满含悲枪,意味甚浓。
萧韵过腔一了,歌声又起:
“老去填词,一半是——空中传恨,几曾恨,燕钗蝉鬓……”
暮霭四起,江边长柳依依中,突现出一个黑衣蒙面女郎,缓缓拉开面目乌巾,只露出一方绝色面庞。
这少女约莫双十年华,眉似春柳,双瞳如水,艳而不冶,幽娴端丽。她双眸凝视在那大船上,目泛迷惘之色,喃喃自语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渭水广阔,江水迂缓,那乌木大船虽是放舟逐流,却驶行极缓。
篷窗中映出灯光,依稀可见舱中人影。
伫立江滨的黑衣少女,凝眸遥送乌木大船渐远,悠悠暗叹一声,缓缓拉上面幕,跟着大船走去。
舟中一男一女,人间美眷,浅颦轻笑,檀口低吟。
岳洋哪有这种闲情逸致?但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不愿重蹈其师覆辙,乃笑语中费尽心机,转弯抹角,劝使她们返回螺旋谷,好让自己一无牵挂放手施为。
好不容易,才劝得菊君茹、卫英香回心转意,答应回去。梅儿专为她们两人而来,当然义不容辞,伴随两女同行。
三女掠出舱外,渡水登岸,如飞而去。
岳洋卓立船头,如释重负。细想五陵之事,只觉江湖委实云诡波谲,竟是如此复杂难测。
文武陵那一对神秘人物,无疑是葛氏兄妹,葛氏兄妹是何来历?到目前为止,还是个不解之谜。他们行事难测,是正是邪,也不得其解。
文武陵内蕴有多大秘密?平儿等人是生是死?葛氏兄妹究竟为了什么?这些都令岳洋百思不得其解,心情变得铅石般沉重。
碧波涵月,江风悠悠,岳洋衣袂飘扬,凝目出神。
蓦地舱中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脆笑。
岳洋不禁一怔,转身入舱,抬目望去,顿时愣住。
原来舱中背立着一个黑衣少女。这少女慢慢转过身来,现出一副明眸皓齿,展齿一笑,道:“岳少侠,你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么?”
岳洋本来戴着人皮面具,心中不免大惊,答道:“姑娘为何知道在下姓岳?”
少女柳眉微微往上一扬,笑容仍自未敛,道:“我们不是有过两面之缘?算上今晚,已是三次了。”
骤然之间,岳洋不知所指,诧道:“在下从未与姑娘谋面。”
少女又嫣然一笑,道:“彭泽江滨,神女庙前,不是两次么?”
岳洋暗暗心惊,知她窥破自身来历,再隐瞒已属无用,遂点点头道:“姑娘诚是神目如电,心细如发,令人佩服。姑娘驾临不知有何指教?”随即请少女坐下。
少女如水双眸冷冷望了岳洋一眼,道:“我来非是与少侠为敌,愚兄妹与十方阎罗邱道岭老贼及峨嵋金顶秃驴结有深仇,多年处心积虑,暗中安排,无非想将他们一网捉擒,不意少侠误会,伸手梗阻……”
岳洋心说:“我何曾与你们作梗?”口中却应道:“在下并无如此存心,不过神女庙前为令兄擒去之人,乃是在下自幼相处,不啻同胞骨肉,为此在下不能不救。”
少女愕然道:“这就大出愚兄想象之外了,不过那位少年极受我兄妹礼遇,请岳少侠宽心,愚兄妹如此作法,乃不得已,此中原由,非一言可尽……”说着盈盈起来,面上泛出诚挚笑容道:“敌友分明,我尚有一事待办,明晚当再来拜谒,说明其中原委。”裣衽一福。
岳洋道:“姑娘莫非欲往灞桥?在下亦要赶去一窥究竟,何妨结伴同行?”
少女明眸一转,笑道:“那是求之不得。”
岳洋立命舱尾舟子傍岸。两人飘身岸上,并肩而去。
长柳依依,石桥卧波,灞桥已然在望,月色朦朦之下,景色甚是凄迷。
岳洋与黑衣少女隐在远处一株大树上,凝目一望,竟是阒无一人。岳洋不禁一怔,低声道:“为何不见一人?”
黑衣少女抿嘴一笑道:“我想他们是早就到了,只因天色未至三更。江湖中人最重诺言,约了什么时分,准按时而至。”
岳洋嗯了一声,不再谈话,锐利目光专注在灞水之滨一片延伸无涯的沙滩上。
两人靠着很近,岳洋只觉黑衣少女体内散发出一阵幽香扑鼻袭来,神志一荡,几乎不克自制。
他赶紧收敛心神,低声道:“在下几乎忘怀了,姑娘尊姓芳名烦清赐告。”
黑衣少女道:“我名叫葛淑英。”说着星眸平视岳洋道:
“今晚少侠要伸手么?”
岳洋答道:“非至万不得已,在下不愿伸手。”
葛淑英微笑道:“在什么情形之下?”
岳洋笑而不答,却道:“今晚是雪山人魔与天蝎宫主吴峰在灞桥约斗,令兄妹难道也要伸手么?”
葛淑英见岳洋反问自己,不禁暗赞岳洋老练机智,嫣然一笑道:“少侠,怎么避而不答?”
岳洋笑了一笑道:“在下记得在神女庙遣人通知雪山人魔约斗地点是咸阳古渡,为何突然改变在灞桥?”
葛淑英道:“咸阳古渡人烟稠密,怎比得上灞桥清静?
江湖凶杀,岂可不避人眼目?”
岳洋这是明知故问。因为吴峰手下暗随雪山人魔,中途通知在改在灞桥。丐帮黄雀在后,早已把这一消息播传江湖,三两日后,中原武林无人不知。
这时,只听岳洋长叹了一声。
葛淑英见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