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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四个月过去了,咱们出动了数百人手,居然毫无线索,你们是干什么的?”
五爪蛟猛拍案桌:“听说,京都方面已经不耐烦,最近可能派人前来坐催,咱们如果不
赶快找到雷霆剑范老哥,那就……”
大厅门突然响起叩门声,仅轻叩了三下,已足令所有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咦!怎么会有人叩门?”闹江鲁失惊而起。
这时候,不可能有人叩门。
所有的人,皆随身带有兵刃。即使身在秘室,五爪故的分水钩也佩在身上,旦夕不
离,做一个坐地分赃的黑道大家,事实上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安逸。
“不对。”五爪蛟倏然而起低叫,已嗅出危险的气息,他的经验是从刀山剑海中硬
闯得来的,比任何人都来得敏感。
“砰!”厅门在暴响中大开,沉重结实的门闩和门杠一起折断。
一男一女当门而立,瞥了惊愕失措的七个人一眼,昂然缓步人厅。
不速之客人才一表,男的四十出头,锦袍、玄狐大褂,银珠顶瓜皮帽,后面辫子直
垂至腰下。佩了剑,高身材,剑眉虎目,留了小一字胡,气概不凡。
女的穿紫判断外袄,外罩银灰色披风,剑负在肩后,金红色的剑穗相当耀眼。看那
美好的五官和薄脂粉的面庞,一看便知是一位年近三十的中年妇人。眼神阴冷凌厉,是
属于心狠手辣不好说话的女人,骄傲自负的神情,颇令男人害怕。
“你们……”五爪蛟骇然惊呼。
“在下从京都来。”男客人一面说,一面举步往堂上走,目光凝注在五爪蛟的脸上,
紧紧捕捉住五爪故的眼神,不理睬下面两侧的五个人。
五爪蛟又是一惊,只感到心往下沉。
“三个月前,我们已经有人到了尊府附近小住。”女不速之客与男同伴并肩而行:
“似乎,阁下对湖北武昌方面的要求,并未尽力,好像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是天大的冤枉!”五爪蛟几乎像在哀叫:“你瞧,我这五位弟兄,就是从赣南
和闽,披星戴月赶回来禀报消息的。”
“我猜,消息并不好。”男客人站在案前冷冷地说。
“这……这这……委实查不出线索……”
“住口!难道说,雷霆剑范大鹏上天入地了不成?他的基业在江西,他的老根在九
江。”
“可是……”
“你是唯一与他在此地分庭抗礼的人,他的一举一动,皆瞒不了你五爪蛟解兴隆。
你如果不存心敷衍,怎会找不到丝毫线索?你少给我要花招,你分明没将这件事放在心
上,哼!”
来客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这种夜间密室的举动,本来就是江湖大忌,再加上态度
强横,必然会引起主人的反感。
五爪蛟不是善男信女,平时豪霸嘴脸摆得十足,何曾受到如此难受的凌逼?物极必
反,乃是情理中事,怒火一冲,顿忘利害。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阁下到底是何来路。”五爪蛟忍无可忍,胆气渐壮:
“我五爪蛟解兴隆可以告诉阁下的是,解某与雷霆剑双雄并立,一山不容二虎,有的利
害冲突,要不是他的实力比在下强大,在下早就埋葬了他。
“如果有人希望雷霆下地狱见阎王,这个人就是我,所以,在下为了这件事,可说
已尽了全力,为公为私,在下都义不容辞。阁下要怪解某敷衍,这是最不公平的事。要
向在下问罪,阁下可以去叫当初与在下交涉的人来。”
“他有事分不开身,不能来。”男客人沉声说。
“在下等他。”
“不行,在下要带你去见敝长上。”男客人一口拒绝,不容辩解。
“去见贵长上?贵长上是……”
“见面自知。不但你要去。在下还要多带几个人去。这里一共有七个人……”
“岂有此理……”留八字胡道的人怪叫:“你们未免欺人太甚……哎……”
最后一声惊叫声中,踉跄急退,左耳轮突然脱体坠地,鲜血迸流。
女客人跨前两步,莲足一挑,坠地的耳轮应脚而飞,趴一声砸入对方的大嘴中,门
牙立即折断了四颗,鲜血随即溢流出口外。
“小小的警告,记住了。”女客人悦耳的语音飞扬,锐利的眼神更为阴森。
没有人知道女客人用何种兵刃,把留八字胡大汉的左耳弄掉的。
就任用足挑耳砸掉四门牙的劲道与技巧,就足以令五爪蛟几个人心胆俱寒。
“我给你拼了?”断了门牙的大汉含湖地吼叫,左手一扬,电茫破空而飞,接着急
冲而上,手斧来一记吴刚伐桂,要想把女客人劈成两段。
斧又沉又猛,暗器更是迅疾绝伦,相距仅丈余,凭大汉的身手,决无失手的可能。
可是,不但失手了,而且送掉了老命。
女客人藏在披风内的纤手一掀皮风,左手一伸,电茫入手,是一枚精亮的飞鱼刺。
女客人的右手也同时伸出,捉指疾弹,锐风破空声入耳,大汉的眉心已出现一个豆
大的血孔。同时侧跨一步,手斧下劈落空,大汉也随势前冲,下仆砰一声像是倒了一座
山。
“咱们拼了!”有两个同声厉吼。
狗急跳墙,这些仁兄都是江湖亡命,逼急了,愤怒迷失了灵智,情急拼命顿忘利害。
“砰嘭!”两厢的门被人击毁,人影抢出。
厅门外,也人影骤现,眨眼间便进来了四个穿裘着锦的人。
八个人,在厅中形成合围,快极。
八比六,五爪蛟知道大事去矣!
“不要枉送性命!”五爪蛟狂叫,及时制止众爪牙扑出拼命。
男客人身形倏隐倏现,现身时人已贴近五爪蛟面面相对,不知何时剑已出鞘,锋尖
点大五爪蛟的咽喉下。
五爪蛟六个人,谁也没看清男客人是如何移动的,只惊得浑身发冷,冷得不住发抖。
“你总算识时务。”男客人冷冷地说,若无其事地收敛入鞘:“解兴隆,你已经死
过一次了,凭你这点点身手道行,想反抗不啻插标卖首,哼!”
“叭叭叭叭……”两位中年人双手齐扬,把先前吼叫拼了的两个人,每人四耳光打
得晕头转向,缴了两人的兵刃丢得远远地。
“带走!”一位鹰目炯炯,腰悬金背刀的中年人沉喝,显然是这群不速之客的主事
人。
城南甘棠湖畔的圆光寺左邻不远,那几户人家都是吃水饭的船户,当家的人经常一
出门就是一两个月,留在家中的人非老即少。
但他们生活得很平静自在,过着并不富裕但相当充实的生活,替渔家编织渔具,或
者接些织布刺绣等红,一方面赚些银子做私蓄,一方面使自己忙碌免去是非;人如果闲
着,早晚会有是非。
所以,这些人正是规规矩矩的本份人家,街坊们不注意他们,巡捕作也懒得前来走
动。
杨家邻近圆光寺,杨老头是个世故的老好人。儿子杨德在一艘货船上有一份差事,
随船在大江上下往来,在家的日子不多,家里留下一个媳妇,一个孙儿,一个十四五岁
的小女儿杨秀。
杨德如果不在家,家中就剩下老少妇孺四个人。
杨老头与圆光寺的老和尚们相处得很好,闲来无事,喜欢到圆光寺的知客院,与知
客僧智情谈谈佛理,沏壶茶下盘棋打发日子。
像这种人家,世间多得很,谁也不会注意这种人,他们也从不装腔作势引人注意。
可是今天晚上,有人注意他们了。
杨老头的家平静安详,天一黑,晚膳毕便关起门来,与外界隔绝,媳妇与女儿在后
堂纺织,老头在外厅教导孙儿,乐也融融。
甘棠湖是城外的名胜区,白天有游湖的人往来,天一黑便游客绝迹,大冷天谁还有
兴趣冒风雪游湖?
六个锦衣人从一艘小船登岸,接近了杨老头的家。十余户人家的家犬皆躲在屋内,
几声犬吠打破了夜空的沉寂,但不见有大窜出。
“砰砰砰……”叩门声甚急,引来更剧烈的犬吠。
杨老头一怔,眼神一变。
七岁的小孙儿抬起头,无邪的目光转向厅门。
“是敲我们家的院门,爷爷。”小孙儿说。
“是的,是敲我们家的门。”杨老头迟疑地站起来。
“是爹回来了。”小孙儿雀跃地说。
“你爹会这样敲门吗?”
“这……”小孙儿一愣。
“你迸里面去,和你娘你姑姑在一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告诉你娘,不要出来。”
杨老头一面说,一面向厅门走。
小孙儿眼中有疑云,但顺从地往里面走。
拉开厅门,杨老头吃了一惊。
院门已经被打开了,小院子里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气色甚差,似乎站立不稳的五爪蛟解兴隆,挟持在一位年青、英俊、雄伟、
衣着么元丽的公子爷手膀上。
“你们是……”杨老头惊疑地问。
“也许你该认识我。”五爪蛟说话有气无力:“我是江天堤解家的解兴隆。”
“原来是解大爷,久仰久仰。”杨老头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只是,小老儿从来不
曾见过大爷的面。你……你们是怎样进来的?”
“跳墙进来的。”年青公子笑吟吟地说:“打扰杨大叔了,我们可以和大叔谈谈
吗?”
年青公子佩了剑,不凡的气概与华丽的穿着打扮,可不是杨老头这种小民百姓敢于
抗拒的。
“公子爷请进,解大爷请便。”杨老头闪在一旁让客,眼神充满惊疑。
不等客主就座,五爪蛟突然爬伏在杨老头脚下。
“杨大叔,你……你要救救我……”五爪蛟痛苦地叫,声调完全走了样。
“解大爷,你……你……”杨老头不知所措,被这位九江的爷号人物奇异的谦卑举
动弄糊涂了。
“杨大叔,解大爷已经有点神志不清,还是由在下来说明白好了。”年青公子坐下
微笑着说:“体城的范大爷范大鹏,失踪了四五个月。解大爷是被逼急了,总算有某个
人告诉他,说你与范大鹏是表亲,你的儿子杨德,一直就暗中替范大鹏办事,所以他今
晚来求求你,求你将大鹏的消息告诉他。”
“老汉是个老而无用的废物,也不是范大爷的表亲。”杨老头郑重说:“你们找错
人了,我杨家可沾不上范大爷或者解大爷什么亲故,你们找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范大鹏的表亲?”年青公子眼神变了,变得冷电四射,阴
冷凌厉无比。
“老汉根本不认识他。”杨老头悚然说。
“如果把这些人一个一个杀掉,你仍然不认识他?”年青公子伸手向通向后进的走
道口指。
鱼贯出来了三个锦衣大汉,每人挟了一个半昏迷的人,正是杨老头的媳妇、女儿、
孙子。
“你……你们……”杨老头大惊。
“我懒得和你浪费时间,哼!”年青公子语气益冷:“再问你一声:范大鹏目下躲
在何处?”
“老天爷……”杨老头惊怖地叫天:“老汉怎知道什么范大鹏
“哼!”年青公了冷然举手一挥。
“天哪!不……不要……求求你们……”杨老头狂叫向前冲。
厅门人影乍见,但已来晚一步。
年青公子左手一拂,相跑丈外的杨老伯侧摔倒地昏厥。
挟持着杨媳的锦衣大汉,一掌拍在杨媳的天灵盖上,手一松,杨媳滑跌在大汉脚前,
立即七孔流血,身躯开始抽搐。
“南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出现在厅口的老和尚惨然念佛号,是圆光寺的知客
大师智清。
年青公子一怔,眼神又变,变得凶狠无比,杀机怒涌,像一头充满危险的肉食猛兽。
“和尚,你把在下守门的两个人怎样了?”年青公子沉声问。
“那两位施主睡着了。”老和尚老眼中有悲愤的光芒:“施主好狠毒的心肠,为何
肆意惨杀老弱妇孺?天理何在,国法何在?”
“想不到你这老和尚如此高明,能在不知不觉之间,制住在下的两位同伴,你定是
了不起的武林名宿,逃掸避世以掩人耳目的高手中的高手。”
“施主……”
“你一定是范大鹏的党羽,在下找对人了。”年青公子推椅而起:“逆犯们以往皆
在士大夫之间,聚会结社鼓吹汉夷大义,不成气候。目下竟然结合三教九流痞氓地鼠,
这一改变极为严重。”
“原来你们是……”老和尚脸色一变。
“在下姓陈,陈秉忠。和尚,这姓名你一定不陌生。”年青公子已站在智清的身前:
“从京师来的。当然,在下经常在天下各地走动。”
“老衲不知道施主的来历……”
“提一个人,天下第一龙。”
“乾坤三条龙之一的狂龙?”智清骇然变色。“那就是家父。”
“可怕的玉树公子!”智清悚然徐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