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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督师,袁中丞没有骗你。”一身孝服的宋献策站出来做证,史可法也点头说道:“熊督师,张少保确实有这一道命令,而且自从两天前张少保病情再一次加重后,为了防止意外,张少保已经把主帅剑印一起交给了袁中丞执掌,这两天大明军队里的一切人马钱粮调动,实际上都是袁中丞以张少保的名誉发出的。”
“那我现在来了,剑印给我”熊廷弼当仁不让的伸出熊掌,向袁可立索要张大少爷的主帅剑印。袁可立沉声答道:“熊督师要张少保的剑印可以,但是现在情况复杂,我还不能移交,必须要等召开会议之后讨论决定。”说罢,袁可立让亲兵拿来张大少爷的尚方宝剑和主帅大印,手捧剑印喝道:“本官现在以大明北伐大军临时主帅的名誉下令,让开道路,让敌人使者到张少保灵前祭奠,以全两军礼仪再有阻拦者,军法从事”
熊廷弼脾气虽暴,可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上下等级观念早已骨髓,瞪着袁可立手中的尚方宝剑和主帅大印喘了半天粗气,终于还是气呼呼的让开了道路,其他的明军将士被逼无奈,也只好咬牙切齿的退到一边。惟有佟养性心中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老老实实的到张大少爷灵前供上祭品,又亲手上了香和奠了酒,再跪在张大少爷灵前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当然了,佟养性胆子再大,也不敢学诸葛亮玩哭丧了,只是说了一句“英灵走好”便起身告辞。袁可立也不挽留,只是还礼说道:“佟先生请慢走,本官就不送了,回去请告诉伪汗努儿哈赤,张少保的仇,我们大明将士一定会在战场上报。”
“小使一定如实回报。”佟养性拱手,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大汗要我转告贵军将士,明天早上,我们大汗就要在军中行禅让礼,将汗位禅让给第八子皇太极贝勒,今后贵军再有礼尚往来,可与我大金新汗皇太极直接联系。”
“老建奴要禅位了?”明军将士都是大吃一惊,说什么也想不到建奴那边也要临阵换帅。佟养性也不理会明军的惊讶,又转向旁边同样身着孝衣的阿敏三兄弟说道:“二贝勒,四贝勒的宽宏大度,想必你又是知道的。明天就要成为大金新汗的四贝勒让我顺便告诉你,在大明军队这边如果过得不如意,随时可以回去,他不会计较之前的事的。”
阿敏三兄弟当然都不敢说话,袁可立却变了脸色,怒喝道:“佟养性,这是你一个使者身份能做的事吗?请马上走,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要杀人了”佟养性笑笑,答道:“袁大人勿怪,这只是小使对曾经的同胞的一点嘱咐,既然袁大人不许多说,那小使就不多说了,告辞。”说罢,佟养性领着建奴士兵扬长而去,明军将士本欲追杀,袁可立却又命令道:“谁也不许动,让他们走,我们大明乃是礼仪之邦,不是化外蛮夷,不要让建奴耻笑我们。”
“哼”佟养性心中冷哼一声,暗乐道:“太好了,张好古蛮子死了,接掌蛮子主帅剑印的又是一个迂腐酸儒老头,熊廷弼老蛮子就算能接过指挥权也来不及熟悉军队了,天助我大金,天佑我大金啊这个好消息,我得马上去禀报两位大汗”
……………………
欢天喜地的回到建奴大营时,天色已然全黑,意志消沉的努儿哈赤早早就躺到病床上去对着鸦片烟发泄心中的郁闷去了,建奴中军大帐里也只剩下了皇太极和范文程主奴在讨论军情,还有商量继位之后如何整编军队。听完佟养性的如实奏报之后,皇太极和范文程先是喜形于色,然后皇太极迫不及待向范文程问道:“范先生,袁可立这个蛮子的情况,你清楚不?有多大的本事?”
“袁可立,字礼卿,蛮子万历一十七年进士,资格比熊廷弼老蛮子还老,年纪也比熊廷弼老蛮子大七岁。”范文程得意的卖弄起自己的过目不忘,献宝一样的说道:“这个老蛮子在蛮子民间颇有清名,断案如神,还曾经巡视过琉球属国,解决硫球悬案,有袁青天之称。蛮子天启二年积功升至兵部侍郎,擅长理财,蛮子这些年来辽东粮草军饷供应充足,他的功劳相当不小。这一次张好古小蛮子抱病出征,蛮子百官担心他的病情不利军事,故满朝反对,惟独袁可立与魏忠贤老太监支持,所以张好古小蛮子就举荐他接任辽东巡抚,担任副手,专职为张好古小蛮子管理钱粮辎重。”
“这么说来,这老蛮子搞后勤很有一套了。”皇太极又问道:“那他能不能打仗?有没有战场经验?”
“没有。”范文程笑嘻嘻的答道:“这个老东西当了几十年的官,除了判案就是理财,从来没上过战场,更没带过军队,这次完全就是张好古小蛮子赶鸭子上架,硬把他拉来的。”
“就算没有打过仗,也不能小看啊。”皇太极语重声长的说道:“当年我们就是认为张好古小蛮子不会打仗,为了更容易的解决蛮子军队,硬是把他弄到了辽东来,结果招来了这个小魔鬼,小灾星,小疯狗”
“主子,奴才敢拿脑袋担保,袁可立老蛮子绝对不是你的对手”提起生平第一伤心事,范文程老脸通红,忙强调道:“先不说袁可立老蛮子从来没上过战场,就说熊廷弼老蛮子,也绝对不会听令于他,只会向他索要军队指挥权。到时候,呵呵,袁可立这个老蛮子资格比熊廷弼老蛮子老,年龄也比熊廷弼老蛮子大,如果坚持不肯交,那蛮子军队的乐子就大了。”
皇太极不再说话,盘算许久后,皇太极这才缓缓说道:“范先生,明天阿玛就要禅位给我了,等我继位之后,你认为我是应该乘着张好古小蛮子病死的机会撤军?还是应该全力进攻,和蛮子军队决一死战?”
“主子,奴才认为应该决战”范文程沉声说道:“现在撤兵,虽然是一个万全之策,也可以腾出手来解决后方蛮子奇兵,可是主子你想过没有,大汗会怎么看你?大金的将士们又会如何看你?张好古小蛮子忽然惨死,蛮子主力临阵换帅又内部不和,我们大金打胜仗简直是轻而易举,只有打了这个大胜仗,主子你继位之后汗位才坐得稳,窜入我们后方的蛮子军队也会不赶自退,主子你的威信才能树立起来,同时打败了蛮子主力之后,蛮子数年之内必然无力侵犯辽东,主子你重振八旗,兴扬大金,也就有充足的时间了。”
“而且奴才认为,这一仗不能只是把蛮子主力打跑,打走就算了,应该继续南下,一直打到山海关去”范文程越说越是兴奋,口沫横飞的说道:“打到山海关去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利用辽西走廊长达四百里的道路一路追杀蛮子,扩大我军战果,夺取蛮子来不及带走的粮草辎重,尽最大限度消灭蛮子主力二是可以解救宁远,现在宁远仍然在袁崇焕蛮子手中,城中有着无数我们大金急需的粮草辎重和奴隶女子,还有袁崇焕的两万军队,拿到了这些,对重振我们大金和加强我们大金军队实力,也将有着无数好处如若不然,倘若我军只是把蛮子军队赶走便收兵凯旋,那么蛮子主力南下之后攻下了宁远,袁崇焕兵败身死,主子你就会背上鸟尽弓藏、卸磨杀驴和见死不救的千古骂名,从今之后,还有那一个蛮子文武官员还敢投降主子你?”
“鉴于这些情况,奴才认为,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范文程重重一拍桌子,意气风发的说道:“那就是坚决的打,打到山海关下倘若上天保佑,我军能够在路途之中将蛮子主力歼灭,那么拿下山海关轻而易举,整个天下的战略主动权,也将落入主子你的手中这一仗打了利益极大,不打的话,我们只会继续被动”
皇太极许久不语,良久后,皇太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咬牙说道:“打打到宁远去打到山海关去打出朕的威信打出朕的万里江山打出朕万年不易的大金基业”
第三百五十九章形势逆转
第三百五十九章形势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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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啊——”鬼哭狼嚎的呐喊声中,已经匆匆更换了大汗的建奴精锐以前段时间伤亡最少的新编正黄旗为前锋,分为四个梯队,裹挟着日益寒冷的呼啸北风,向着明军小凌河防线发起了最为猛烈的攻击,那密密麻麻的人头与遮天蔽日的旗帜,就好象海浪一般的汹涌,呼啸着,奔腾着,排山倒海一般的涌向明军小凌河防线。
要换了前几天,建奴敢这么嚣张来的打明军大营正北的小凌河防线,张大少爷早就带着明军将士嚎叫着更加嚣张的反冲锋回去了,以张大少爷最拿手的中央突破战术,嚣张跋扈的直接切进敌人兵力最为雄厚的正面,直接把敌人的自信心、士气、斗志和意志摧毁,再象赶鸭子一样驱赶着敌人败兵去摧毁一支又一支建制完整的敌军队伍,直到把敌人完全击溃,继而大肆屠杀——但很可惜的是,现在张大少爷已经不在了,这种对于信心、士气、斗志和指挥力要求极高的战术,也就成了明军的绝唱,现在的明军,包括屠奴军在内,都只能藏在小凌河防线背后,利用河道和弓箭、火枪、火炮抵挡敌人攻势,压根没有了前几天不到两万明军就能把十几万建奴堵在大营里猛揍的威风。
虽说河水和膛线火枪的双重威胁,注定让建奴大军无法迅速攻破明军的小凌河防线,集团冲锋中的伤亡也相当不小,可是新任建奴大汗皇太极看到自军已经恢复了自信与士气,已经能够在屠奴军面前发起冲锋而毫无惧色,还是不由得喜上眉梢,连声叫好,大赞自军表现神勇。而范文程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在望远镜里细心清点了屠奴军旗帜后,范文程赶紧凑到皇太极面前说道:“大汗,从旗帜判断,疯狗军全部被吸引到了我军正面,奴才认为,我军骑兵应该左右散开,换成步兵长盾队上前,弓箭队居后抛射,再派两支精锐骑兵从上下游渡河,左右夹击蛮子,我军定然大胜。”
要换了以前,皇太极在张大少爷面前是绝对不敢用这种冒险战术的——贸然分兵渡河,等于是把肉送到张大少爷嘴边,虽说从旗帜判断明军精锐已经集中到了正面,可是谁又敢保证这不是张大少爷的诡计?但还是那句话,张大少爷现在已经不在了,所以皇太极只稍微考虑了一下,马上就点头说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令旗挥动,冲不破小凌河防线的建奴骑兵左右散开,坚守渡口的明军士兵刚松了口气,建奴的战鼓已经再次擂动,五千名由汉奸、蒙奸和朝奸组成的建奴步兵队伍举着高达八尺的长盾,盾盾相连,排五支整齐异常的横队,后面则又是五千建奴步弓手,就象五面盾墙一样压迫而来,明军的火枪弓箭打在包裹铁皮的长盾之上,发出阵阵金铁脆响,却始终无法穿透长盾,伤害到盾后建奴士兵。见此情景,和袁可立一起在观城车上指挥战斗的熊廷弼急了,赶紧大吼道:“火炮上,红夷大炮上,给老子轰散建奴的长盾队”
因为袁可立没有反对熊廷弼的战术,熊廷弼的命令总算是得到了迅速执行,旗号打出后,明军的十五门重型火炮很快推了上去,装弹填药对着建奴飞快推进的长盾阵轰击起来。也就在这时候,让熊廷弼气得七窍生烟的事情发生了——明军重型炮弹击中建奴长盾队后,效果确实不错,只要命中,每一枚炮弹基本上都能轰倒两三个甚至更多的建奴长盾兵,可是建奴的长盾手却又象打了鸡血一样的马上补位填位,填补阵亡同伴留下来的空当,仍然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向前推进,转眼就压迫到小凌河北岸旁,挡住了明军轻型火炮和膛线火枪的炮弹铅弹,后面的建奴步弓手乘机抛射羽箭,密密麻麻的箭镞在天空中画出无数致命的弧线,铺天盖地的落到屠奴军将士头上,明军之中战斗力最强的屠奴军将士开始陆续倒下。
“他娘的真当老子不如臭女婿?”熊廷弼当然明白建奴士兵忽然变得这么勇敢无畏的原因——建奴士兵怕他女婿不怕他,破口大骂声中,熊廷弼赶紧调整战术,撤下膛线火枪无法抛射的屠奴军换上步弓兵,与建奴步弓手弧线对射,与建奴对拼羽箭消耗。本来熊廷弼这一手其实也很漂亮,明军的物资优势远在建奴之上,对耗造价还在铅弹之上的羽箭明军绝不吃亏,可是熊廷弼实在太过低估了张大少爷亡故给明军带来的士气影响,几乎每一个明军士兵都无法发挥出真正的训练水平,往日里能够射出五箭的时间,现在也许最多只能射出四箭,甚至更少,士气高昂的建奴那边则是超常发挥,往日射出五箭的时间至少能射出六箭,此消彼长之下,明军的弓箭队伤亡自然要比建奴大上许多,才一顿饭的对射时间下来,明军就阵亡了上百弓箭手,伤者不计其数,本就更不算严整的队伍更加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