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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振远出刀,一刀刺进了菩提王的背心,结束了这场生死之战!
狄青和菩提王一起倒了下去,紧紧相拥,如情人般的缠绵。
葛振远大叫道:“狄指挥?司马?”
没有人回应,司马不群仰天倒地,早已毙命。狄青双眸已闭,已晕了过去。
葛振远一屁股坐到地上,立即又爬到狄青的身边,叫道:“狄指挥,你醒醒!”狄青紧闭双眸,呼吸竟已停了,葛振远一颗心也要停了,又望向了司马不群,悲声道:“司马……你不能死呀。”他爬过去,搂住了司马不群,不想这平日看似阴沉的汉子,就这么沉默的死了。
泪水点点滴滴,葛振远悲从中来,又爬到狄青身边,试试狄青的鼻息,竟感觉不到呼吸,一颗心已沉了下去。
狄指挥就这么死了?葛振远一阵茫然,目光空洞。
不知许久,他陡然一震,才发现床榻下竟然还有一人瞪着他,床底怎么还会藏着人?
葛振远持刀在手,定睛望过去,才见那人四肢被捆得牢固,嘴上塞着破布,双目圆睁,满是焦急之意。
葛振远拖那人出来,拿开他嘴上的破布,问道:“你是谁?”
那人立即道:“我是王继元,平远寨的都监,中他们暗算,被他们捆在这里。你快给我解绑,狄青没有死。”
葛振远忙扭头望过去,见狄青一动不动,根本不信,但还是将王继元的绳索松开。王继元翻身而起,抱起狄青就往外跑去,葛振远急叫:“你去哪里?”他虽悲伤,可不舍狄青的尸体,急抢出去。
王继元跑得极快,对寨中的路径也异常熟悉,很快下了山丘,转过山脚,前方已有兵士喝问,“谁?”等见到王继元,都惊诧道:“王都监,你这么快就好了?”原来这几天,左丘一直说王继元卧病在床,这些兵士都是信以为真。
王继元来不及解释,喝道:“快去找军医来,把寨中的军医都找来,要快!”
那兵士从未见过王继元如此暴躁,慌忙去找军医,王继元又进了个屋子,翻箱倒柜,很快找来一种白色的药粉,撒在狄青的胸口之上。那药粉止血奇佳,狄青伤口很快不再流血,王继元摸摸狄青的脉搏,只感觉到似有似无,焦急的走来走去道:“怎么军医还不来?”
葛振远这才奔到,嗄声道:“狄指挥有救吗?”
王继元骂道:“你就知道叫,早点救他,说不定更有希望。”他遭左丘暗算,被塞到床下,本来昏昏沉沉,可方才药性已过,目睹了房中发生的一切,对狄青极为感激。刚才葛振远没有注意,王继元却看到狄青的眼皮还在轻微的跳,知道狄青未死。
葛振远心中不安,盼能有奇迹出现,哀求道:“王都监,你一定要救活他。”
“废话。”王继元又骂了一声,突然神色一动,冲出房去,片刻后拖着一个军医进来道:“程大夫,你快救救这人。”
那大夫见王都监急迫,伸手在狄青手腕上搭了下,摇头道:“死了。”
王继元急道:“没死,他脉搏还在跳呢。”
那大夫又认真的号脉半晌,苦笑道:“他虽还没死,但受创极深,在下……真的治不了这伤。”这会的功夫,房间中又来了几个大夫,见狄青的伤势后,都是摇头。王继元知道这些人已是平远寨最好的大夫,可所有人都说无救,不由狂躁道:“那怎么办?你们都出去。”
那些大夫讪讪离去,王继元望着狄青,见他脸若淡金,全无生机的样子,咬牙道:“你救了我的命,我却救不了你的。”他久闻狄青之名,但素来不服,今日一见,不想竟承他的恩情。
葛振远一颗心又沉了下去,可已下定了决心,说道:“王都监,这里大夫不行,但青涧城可能会有好大夫。你给我辆马车,我带狄指挥回青涧城求医。”
王继元心道,“以狄青这么重的伤势,本不宜长途奔波,但这里既没有医治之法,总不能在这里等死。”有些无奈道:“我本来应该和你一起去的,可是……”
葛振远道:“可是你还要守这里!我只希望,你这次能守得住平远寨!”他心绪不佳,难免不择言语。
王继元并不责怪,心中却想,“元昊处心积虑的在平远寨埋伏下人手,可并不夺寨,难道仅仅是要杀狄青那么简单吗?”这时候来不及多想,吩咐兵士准备一辆马车,四匹健马。葛振远亲自赶车,将青涧城来的兵士都留在平远守寨,又请王继元帮忙将司马不群的尸体埋了。
临行前,葛振远突然道:“王都监,我知道说了,你也可能不信,但这件事我还是要说。夏守贇父子……大有问题!他们可能已投靠了元昊。”
王继元在床底的时候,已听菩提王说及此事,但总有些不信,不解夏家父子本受朝廷重用,为何这么做。犹豫片刻道:“我会小心,你也当心!”
葛振远点点头,出了平远,向青涧城的方向催马狂奔,只希望早些回转青涧城。可到了青涧城,就能救得了狄青的性命吗?葛振远心中没底。
才出了平远寨数十里,对面突然行来一辆马车,那马车只有匹老马拉着,雪地中孤零零的行走。
这时已清晨,天未明。
葛振远十分奇怪,这种要命的天气,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和他一样的赶路,可见到赶马车的人是个年迈的长者,终于还是稍缓了速度。那道路并不算宽,他不想为救狄青,把那老者撞死。
那老头见葛振远让路,谢了声,才待策马,不想又停了下来。车中有一冰冷如泉的声音道:“狄青受伤了?”
那声音虽冷,但明显是女人发出。葛振远听在耳中,直如五雷轰顶,忍不住握紧了马缰。他不知道对方如何猜出车中就是狄青,更不知道那人如何判断狄青受伤了,难道说这人本来是和菩提王一伙的?
可菩提王才死,这马车又是从东方赶来,葛振远自信催马如飞,这车里的人绝不会知道平远寨的事情。可若是如此,那车中的女子,如何猜出狄青受伤了?
葛振远想不明白,所以才惊疑不定。
那女子幽幽一叹,突然道:“狄青伤得很重,就算赶回青涧城,只怕也没有人能医治好了。”
葛振远讶声道:“姑娘……你……怎么知道?”
车中那女子漠然道:“我就知道。”车内沉寂若雪,车外雪落无声。天地间,似乎充斥着一股诡异之意,让葛振远心中惴惴。
不知过了多久,葛振远脑海中灵光闪现,吃吃道:“姑娘……那你能救指挥使吗?”葛振远虽未见女子的容颜,但直觉中,倒更信女子有种神通。
那女子轻淡道:“能。”
葛振远突然跃了下来,跪地叩首道:“请姑娘救狄指挥一命,葛振远永记姑娘的大恩大德。”
那女子道:“我要你记住做什么?”葛振远一愣,感觉这女子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眼看狄青重伤,随时都会毙命,恨不得以身代替,病急乱投医,眼下狄青能不能熬回青涧城都说不定,他又如何肯放弃眼前的这个机会?葛振远还待再求,那女子道:“我可以救狄青,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葛振远大喜,“你说,千个万个条件我都答应你。”
那女子淡淡道:“你要让我救活狄青,就让我先带他走,去哪里,你不能问。你可能答应我的条件吗?”
葛振远怔住,不想那女子竟提出这种怪异的条件,一时间难以抉择……
车厢中突然伸出只玉手,那手简直比飘雪还要白。葛振远望着那只手,满是戒备。不想那只手只是轻轻的摊开,露出掌心中的一块石头。
那石头莹白中放着绿光,有如夏日郊外飞动的萤火,在雪夜中,凄清又带着诡异。
那女子轻声道:“葛振远,你不记得我了吗?”
葛振远见到那块石头,脸色巨变,嗄声道:“是你?”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惊骇,身躯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石头虽不寻常,但终究不过是块石头,葛振远见到它,为何会如此的惊怖?
第十五章鏖兵
马蹄急劲。军情若火,郭遵正在赶往延州的途中。
已清晨,白霜侵,苍穹不见那爽朗的亮,天地间也是弥漫着难以驱逐的白,如愁云惨雾。
郭遵一颗心,比雪还要冷。金明寨被破,所有在延边的宋军,接到消息后,均要全力回去救援延州城。
寨中金明,城中延州!延州城有范雍!
金明寨被破,延州城再不能有失!
郭遵心急如火,赶路途中,还在想着一件事,香巴拉已有线索,这次事了后,要好好和狄青商议下寻找香巴拉一事。但眼下,以救援延州为主。
前方有游骑禀告道:“郭大人,刘平大人正领军在三十里外的大柳镇暂歇,知郭大人前来,命大人赶去汇合。”
郭遵微皱了下眉头,回头看了下身后略有疲惫的军士,点点头。心中暗想,刘平也来援助延州了,不知别的地方如何了。
原来元昊再犯西北,延边诸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四处支援。
郭遵协防延州西线,同时支援保安军。刘平身为庆州副都部署,会同鄜州副都部署石元孙赶赴土门支援,余将各有职责,务求将党项军挡在宋境边界。
但众将皆在前线,后方金明寨蓦地被破,延州告急,这让所有人吃惊的同时,不得不回转救援。
金明寨为何被破?所有人心中都揣着这个疑惑,郭遵也不例外。
雪地行军,比平日更是艰难。郭遵带兵赶到大柳镇时,当下让手下全部休息,自己先去见刘平。
中军帐内,刘平神色肃然,见到郭遵进帐后,略有喜意道:“郭遵,你来了,很好。”刘平早知郭遵勇猛,但以前一直无缘相见,眼下见郭遵龙行虎步,渊渟岳峙,心中暗叹,郭遵果然是个好汉。
郭遵进帐时看到帐中已聚了不少将领,鄜州副都部署石元孙、延州巡检万俟政、鄜州都监黄德和悉数在内。郭遵在边陲许久,倒也尽数认识这些人。
最让郭遵有些意外的是,王信居然也在这里。王信本是殿前侍卫,以前一直与郭遵关系不错,他本是守在保安军的栲栳城,还在郭遵之军的西侧,如今王信竟抢在郭遵之前到了大柳镇,倒让郭遵很是意外。
郭遵忍不住道:“王信,你怎么这早就到了这里?”
王信见了郭遵,也有些诧异,说道:“我在两天前接到金明寨失陷的消息,立即从城中抽调千人赶来支援延州。郭兄……你……”
郭遵眉头紧锁,半晌才道:“奇怪,我怎么是在一天前才收到的消息?没有理由你反倒早知道消息呀?”
王信也在琢磨着这个问题,暗想郭遵说的不错,为何郭遵离延州更近,反倒晚收到消息?
刘平一旁道:“交兵之际,变数多多。我和石大人不是更早知道的消息?说不定……传信的人找郭遵你的时候,路上有波折吧。”
郭遵更是奇怪,不待多说,刘平已道:“郭遵,你带了多少人马前来?”
郭遵回道:“不到两千。”
刘平点点头道:“如今我们聚集五路兵马,已有万余兵马,声势大壮。”
众将都有分底气,眼露喜意。只有郭遵一旁道:“刘大人,我军有万余兵马,那眼下延州军情如何?”
石元孙一旁笑道:“我们救援速度极快,眼下延州并无敌情。几个时辰前,范知州还有手谕送达,他在延州东门望眼欲穿的等待我们呢。不过范知州为防奸细趁机入城,让我等分队前进,每五十人一队赶赴延州城。如今已派出三十多队了。”
郭遵诧异道:“范知州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命令。谁来传令的?传令的人呢?”他一连三问,石元孙有些不悦道:“郭遵,你什么意思?这是范知州和夏都部署的联合命令,你要质疑吗?”
郭遵见刘平脸上也有不悦之意,知道自己虽是都巡检,但质疑上司,乃宋廷用兵大忌。
大宋以文制武,长官的命令,均要无条件的执行,不然和造反无异。
见众人表情各异,郭遵并不退缩,毅然道:“刘大人、石大人,虽说救兵如救火,但绝非冒失轻进的借口。”
都监黄德和一旁冷笑道:“都巡检,你是说刘、石两位大人轻进呢,还是认为范知州和夏都部署冒失呢?”
郭遵昂然道:“黄都监,郭某不过是就事论事。这数次传令,均有蹊跷。想党项军能破金明寨,实力不容忽视。这股兵力目前藏身何处,我等还一无所知,不能不防!眼下我军虽有万余兵力,但长途跋涉,兵力疲惫,若再分散行军,岂不让人各个击破?”他虽没有明说,但明显在质疑范雍传令的正确性。
刘平若有沉思,石元孙却道:“但军令紧急,我等怎能不从?范知州若有怪罪的话,只怕谁都承担不起。”
万俟政、黄德和均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郭遵怒道:“如斯情况,当以兵士的性命为重……”他本想说你石元孙到现在,还只想着推责吗?转念一想,如今当齐心协力,不宜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