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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是以急急到此,不想儿子嚣张无状,竟冲撞了皇上。
阎文应道:“回圣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圣上前往。”
赵祯才待前行,武英已赶回来道:“圣上,一时间找不到邵雍邵先生。李简还在寻找,臣先回转禀告情况。”
狄青有些失神,暗想自己真的命运多磨,好不容易见到邵雍,却不识真身。
钱惟济听到“邵雍”两字,脸色微变。忙问,“圣上有何事?不知道臣可有效劳的地方?”
赵祯将方才的事情简略说了,钱惟济立即道:“还请圣上起驾孝义宫。臣会派人寻访此人,一有消息,立即禀告圣上。”
赵祯无奈,点头道:“好,那你派人去找,我们走吧。”他当先上马,钱惟济忙在前面领路,众侍卫簇拥,众人已向孝义宫的方向行去。
要到孝义宫,得先过卧龙岗。卧龙岗气势恢宏,东靠青龙山,正照少室主峰,有卧虎藏龙之势。赵祯过岗之时,远望群山巍峨,心中默默祈祷道,“求父皇保佑孩儿,早亲政事。孩儿定当励精图治,不负天子之位,保天下太平。”
赵祯之父——真宗赵恒就葬在巩县的卧龙岗中,皇陵形胜地佳,地势高于太祖太宗之陵,名曰永定。永定陵周边,松柏苍天,青绿滴翠,林木森然,如枪戟耸刺。
赵祯要进陵园前,必须沐浴斋戒三日,因此并不入陵园。在钱惟济领路下,赵祯抄近路斜斜地进岗,到了孝义行宫之前这才下马。
王珪环视孝义宫,见这里的守陵侍卫不过数十人,而孝义宫极大,只怕防备不周,对钱惟济道:“钱宫使,圣上这次微服出京,侍卫人手并不太多。这护卫圣驾一事……”
钱惟济忙道:“这点尽可放心,我已通告巩县张县令,让他调动县中人手前来护卫,此时已兼程赶来,守住卧龙岗要道,一般人不得出入。圣上叮嘱此行要严密行事,因此我不敢让他们到宫前护驾。”
王珪虽见钱惟济考虑周到,还是不敢大意,将跟随的侍卫分为三拨,按在京城大内轮换的次序进行守宫。
等安排妥当,王珪这才对狄青道:“狄兄,听说我之所以能到殿前,还是因为狄兄向圣上举荐的缘故?”
狄青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王珪沉吟道:“在下和狄兄素无交情,却不知道狄兄为何要举荐我呢?”
狄青正色道:“正是因为你我素无交情,我才更要推荐王兄。数载磨勘,王兄不怨不忿,为人耿正,一级级的升到副都头的位置,我狄青若不举荐这种人才,那举荐哪个呢?”
王珪凝望狄青良久,才道:“狄兄,这次我等得圣上提拔,无以为报,当求尽心保圣上平安。圣上若是少走动,我等压力自然轻些。我知道狄兄和圣上交好,不知能否在这三日,就守在圣上房前,顺便规劝圣上莫要随意走动呢?”
狄青笑道:“这有何难?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王珪舒了口气,深施一礼道:“那有劳了。”
王珪本以为劝皇上静心并非易事,因此请狄青帮手。不想赵祯三日内,竟不出宫半步,赵祯一直都在寝室中,谁也不知道他想着什么。
转瞬已过去两日,孝义宫平安无事,众侍卫虽百无聊赖,可心中欢喜。狄青更是祷告一直平安,然后早点回去见杨羽裳。
第三日晚,明月初上,破云弄影。狄青照常在殿前守卫,他坐在殿前,抬头望过去,见皎月上隐约有暗影起伏,暗想,“古老传说,这月宫上有吴刚伐桂,终日艰辛,难见意中人一面。我也像吴刚一样,许久不见羽裳了,她还好吧?她一定会好的,这有什么疑问呢?唉。”狄青不由自责,又想,“我这般想着羽裳,她这时候当然也在想着我。只是她多半又会念着什么相思的诗句。那会是什么呢?”
他正想拿出《诗经》看看,突然见前方远处花丛好似晃动了下。狄青微凛,定睛望过去,见到花丛如初。本待过去看看,转念一想,别中了对手的调虎离山之计。说不定是风吹花动,再说,宫外要道也有侍卫把守,谁又能潜到这里?
狄青安坐不动,见到那月儿渐渐地过了中天,撒下清冷的光辉,嘴角浮出丝微笑,心道这月儿照着我,也照着羽裳,她可安睡了?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响起,狄青恢复警觉,低声问,“崇德。”
对面答道:“延庆。”
狄青舒了口气,问道:“谁?”
张玉笑道:“是我。”
崇德、延庆都是京城大内的宫殿,王珪以此为口令,大内宫殿无数,贼人就算混进来,也绝不知晓如何应对。
张玉道:“狄青,圣上睡了吧?”
狄青回头望去,见到赵祯的房间还亮着灯,说道:“圣上多半还未休息,他这几日总是很晚才睡。”
张玉叹口气道:“他这个皇帝当的,也真累呀。”
狄青低声笑骂,“难道你我在这里当值就不累了?好啦,别多管闲事了,打起精神来。”张玉前来,却是和狄青换班,当值守卫。
狄青交代了几句,还是惦记着方才的事情。他缓步向那花丛处走去,突然听到扑的一声响,不由一惊,手按刀柄望过去,只见一道黑影顺着墙角跑出去,看外形倒像个兔子。狄青暗自好笑,心道“原来是个兔子,倒把老子吓了一跳。”才待离去,突然目光一凝,已望在花丛之间。
这时候月光正明,照在花丛之上,暗香浮动中,狄青注意到有两截被踩断的花枝。狄青蹲下来,看了花枝良久,心想,“方才一定是有人躲在这里,若是野兔,绝对踩不断这花枝。是谁躲在这里?他又是如何能到得了这里?目的何在?”狄青惊疑不定,突然伸手在花丛中一抹,从花枝上摘下条布来,那布条似绸非绸,色泽灰暗,好像是来人不经意间,被花枝刮破了衣服。
狄青此时已确定一点,这里的确有人来过!来人究竟是谁?
第二十章刺杀
狄青发现有人藏身花丛,心中惊疑不定,又走回了殿前。
张玉见状,奇怪道:“你回来做什么?这么好心,要替我当值么?”
狄青压低声音,将方才的发现说了一遍,张玉也紧张起来,低声问,“会是谁呢?难道是刺客?”狄青轻声道:“不清楚,但现在不宜惊动皇上,你小心些……”
狄青才待去找王珪商议,房门开启,赵祯道:“狄青,你进来,朕有话和你说。”赵祯站在门前,双眉紧锁。
狄青微有诧异,还是入了房门。见房内摆设朴素,以白色为主调,有种惨淡之意。赵祯落座,指指身旁的座位道:“不必多礼,坐吧。”
狄青虽跟了赵祯有段日子,但还没有养成每次施礼的习惯,这次听赵祯提及,才有些醒悟——他面前的是皇帝。但狄青怎么来看,都觉得这皇帝很不像样。
赵祯见狄青坐下后,叹口气道:“朕真不像个皇帝。朕有时甚至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废物。”
狄青忙道:“圣上过谦了。你……你……”本想说两句歌功颂德的话来,可那功劳都是太后的,狄青不忍欺骗赵祯,竟无言以对。
赵祯没有留意狄青的尴尬,望着高燃的红烛,喃喃道:“狄青,朕很寂寞。朕从小就没有玩伴,娶了不爱的女人,整日听着‘太后不许’四个字,受着那些朽臣的约束。狄青,你是朕的第一个朋友。”
狄青有些受宠若惊,汗颜道:“臣愧不敢当。”他的确有些羞愧,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在敲诈着赵祯。
赵祯扭过头来,盯着狄青道:“狄青,朕若亲政,定会重用你。朕绝不食言。”
狄青喏喏道:“圣上抬爱了。”心中想,赵祯这皇帝不知道还能当多久?万一太后亲政的话,只怕我不等被重用,就要人头落地了。我和你加起来,只怕还抵不住太后的一根手指头。
赵祯吁了口气,站起来在房间内踱来踱去,伸手一划道:“朕若亲政,要做个千古明君,改大宋弊习,振大宋之国威。平西北之乱,收复幽云十六州,一统天下,学秦皇汉武,如太祖般,马踏天下。狄青,若朕掌权,定会重用你,朕若是汉武帝,你就是击匈奴的霍去病。朕若是唐太宗,你就是灭突厥的李靖!”
狄青见赵祯慷慨激昂,满面的兴奋之色,暗想到,天还早,还没到做梦的时间呢。可这时候,狄青如何会说出扫兴的话来?
赵祯突然止住了脚步,幽幽一叹道:“但朕可能亲政吗?”
狄青半晌才道:“想圣上乃太后亲子……”
赵祯喃喃道:“朕真的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吗?为何太后对赵允升,都比对朕好一些?很多事情,太后宁可对赵允升讲,也不和朕说。”
狄青哑然失笑,“圣上和太后的关系,天下皆知,怎会有错呢?”
烛光下,赵祯脸色阴晴不定,突然道:“狄青,你可记得,在集英门内,朕曾说过,有事要求你?”
狄青点头道:“圣上但请吩咐。”
赵祯走过来,握住了狄青的手。狄青有些发窘,但没有挣脱,只感觉赵祯手心满是冷汗。再看赵祯的双眸,似乎也有惊怖之意。
“狄青,这次朕来永定陵,求先帝保佑我能亲政是一件事,请先帝保佑太后平安是第二件事。不过,朕还要做第三件事,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帮朕。”
狄青见赵祯脸色铁青,只感觉背脊发凉,强笑道:“什么事呢?”
虽四下无人,赵祯还是扭头看了下,压低了声音道:“朕要去先帝棺椁旁的密室,取一件东西。”
狄青骇道:“要取什么?这……不妥吧?”原来拜祭真宗,只需在陵园内的献殿来举行仪式就好,可要见真宗的棺椁,就要去地下玄宫。
狄青就算从未来过永定陵,也知道存放皇帝遗体的玄宫内机关重重,那是防备旁人惊扰真宗的遗体。赵祯竟要去玄宫?那可说是耸人听闻的事情。
赵祯焦灼道:“无论如何,朕一定要去,先帝定会保佑朕。不然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脸色苍白,握紧狄青的手道:“狄青,你一定要帮朕,我求求你。若这件事成,朕就和你就是生死弟兄,永不相弃。”
狄青心思千转,见赵祯惊惧中带着哀求之意,想起以前的交情,义气陡升,咬牙道:“好!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祯听狄青允诺,虽眼中还有忧愁,但已长舒了口气,低声道:“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有些把握了。狄青,你出去吧,到时候朕自然找你。这件事你万勿对别人提及。”
狄青退出赵祯的房间后,满腹疑惑,暗想赵祯到底要取什么重要的东西?擅入真宗玄宫不是小事,那里定有机关,赵祯又有什么把握能进去呢?
张玉见狄青满怀心事,低声道:“狄青,没事吧?”
狄青欲言又止,想起赵祯的嘱托,摇头道:“没什么,圣上就是心烦而已。”又想起方才花丛中有人潜伏的事情,皱眉道:“张玉,我先去找王珪问问,你在这儿小心把守。”
张玉点头道:“那你一切小心。”
狄青重返花丛旁,四下望去,见有一条路蔓延出去,循径而走,走了不远,就听暗处有人低喝道:“崇德。”
狄青回道:“天和。”
原来过了交班之际,禁卫们又换了一遍口令。王珪此举,可谓煞费苦心,只防旁人浑水摸鱼。树后走出一人,黝黑的脸庞,不苟言笑,正是赵祯的贴身侍卫李用和。李用和问道:“狄青,你到这里做什么?”
狄青反问道:“你可见到有人从这里经过?”
李用和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移开目光道:“没有!”
狄青见李用和目光闪烁,言不由衷的样子,心头一沉,感觉李用和有古怪,岔开话题道:“在你的外围,是谁当值呢?”
李用和简单道:“王珪。”
狄青道:“我正好有事去找王珪,这里还要仰仗李兄了。”
李用和点点头,闪身到了树后,狄青大踏步离去,待走到李用和望不到的地方,闪身隐在一块大石后,悄然向李用和的方向望过去。过了良久,不见李用和的动静,狄青疑惑中,正要起身,突然感觉有人掩了过来,狄青心中惊凛,一闪身已转到大石的另外一侧,手按刀柄。
掩来那人止住了脚步,低喝道:“狄青,你到这里做什么?”
狄青听是王珪的声音,舒了口气道:“王珪,我正要找你。有古怪!”
王珪缓步走出,直视狄青的双眸,目光犀利。
狄青问心无愧,坦然望道:“刚才我见到这个方向似乎有动静,这才趁张玉当值换班的时候,过来查看。你可见到有外人出没吗?”
王珪道:“没有外人,只有个行宫之中的人来过。”
狄青问道:“是谁?”
王珪道:“是先帝的一个顺容,姓李,也是圣上殿前散直李用和的姐姐。李用和一直在京中护驾,这次来到巩县,李顺容想念弟弟,过来看望一眼,我就准了。”
狄青知道顺容是皇帝后宫中第三等第四品的女人,一般都算是不受宠的妃嫔。听说刘太后善妒,真宗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