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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竹榻上放的一件衣服引起了朱泪儿的注意,她是亲手替凤三叔缝制的,绝不会有
错。
莫非这里就是高老头的住处?
那真巧。
凤三叔和高老头呢?
朱泪儿高兴的忘记了饥饿,也忘记了疲劳,而就在此时,怀里的黑猫突然一下窜出,像
箭也似的直向荒野中奔去。
黑猫奔驰的神情好像怀着某项目的,朱泪儿疑心大起,於是跟着後面奔了过去。
这时夜色已经深深笼罩大地,东方天际却升起了一轮明月。
黑猫继续向前奔跑,并不时回过头来看看朱泪儿,好像恐怕朱泪儿追赶不上,故意停下
来等等。
朱泪儿大感惊异,也越发断定了黑猫必有目地,遂抖擞精神,紧紧跟随,看地究竟要将
自己引到什么地方?
月辉普下原野一片银白,这帮了朱泪儿下少忙,可以很清晰的盯住那条黑猫。
穿树林,绕小溪,迈田梗,翻山坡,那条黑猫仍旧往前奔跑着……
突然,朱泪儿好像感到身後有异,当转身查看时,竟又没看到任何可疑情况。
她并没有十分在意,又恐被黑猫甩脱了,所以只当那是人类在走夜路时常有的现象,於
是再将全部精神放在跟踪黑猫身上。
约摸两三个时辰,一片山峦横阻眼前。
那条黑猫回过脸来竟对朱泪儿“咪!咪!”大叫两声,然後速度突然加快,飞也似的朝
山上纵去。
朱泪儿太累了,她现在已经没有追上黑猫的能力,但她还是挣扎着朝上攀登。
苦也,还没有到达山腰,就在一眨眼功夫内,那条黑猫竟已不知去向了,而她却听到瀑
布雷鸣的声音。
这片山峦范围太大了,而瀑布奔腾,震汤出空谷回音,此歇彼起,竟使朱泪儿难以辨清
瀑布所在的真实方向。
朱泪儿这时有叫天天不理,叫地地不应的感觉。
但是她没有丝毫埋怨。
在她心中认为只要已经接近了寻找俞佩玉之路,这点辛苦又能算得了什么。
她振作起精神,决定再往上走,最低限度也要将那只黑猫找到。
蓦地,也就是在她刚起步的时候,她发觉背後竟伸过来一只美丽的手,竟一下将她的右
腕扣住了。
深夜,荒山,那太骇人了。
朱泪儿头皮一麻,而身下由己,竟被那只美丽的玉手一下拧过身来。
糟,一定是碰上了山魅鬼怪。
朱泪儿闪电掠过这个念头,但她视界中却出现了一位非常美丽的女人,尤其是那高贵的
风仪。
“啊呀。”
不料当朱泪儿认清了那身穿黑衣的美丽女人时,竟比见了山魅鬼怪还要恐惧,吓带累,
一跤跌倒地上。
她瞪大了惊恐的眼神:“你……”
姬悲情笑着说:“不错,是我,你没有想到罢?”
朱泪儿张口结舌,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姬悲情接着说:“我曾夸赞过你是好女孩,但怎么忽然不乖了呢?”
她顿了一下又笑着说:“我只道你跟随海东青回山了呢,不料你竟害我扑个空。”
朱泪儿突然挣扎着站起身来:“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指示?”
声色俱厉,好像突然之间胆量大了许多。
姬悲情说:“因为受我指挥的人一定不会吃亏,而你竟没有听我的话。”
朱泪儿素性将腰一叉,冷笑道:“但是我现在也没有吃亏,而且永远不会听你的话,也
就永远不会吃亏。”
姬悲情笑道说:“那是你还没有发觉,等到发觉吃亏了,你就会後悔的。”
朱泪儿一怔:“我听不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姬悲情说:“一定要我说明?……也好,可以让你增加一次教训。”
朱泪儿猛的一个机伶,她似乎已经感到不妙。
姬悲情接着说:“傍晚前你就被我盯踪了,而且还有我的很多夥伴。”
朱泪儿急声道:“谁?人呢?”
姬悲情仍旧笑着说:“噢,很多很多,俞放鹤、姬苦情、怒真人、富八爷、“飞驼”乙
昆……真是数不尽,他们都到瀑布那边去了,你知道是去做什么吗?”
朱泪儿没有接腔,但是脸色正在变青。
姬悲情又说:“他们是去拜访一位贵宾,而那位贵宾也就是你正在千方百计寻找的人,
没有你我们还找不到这个地方,想一想看,你算不算吃亏了呢?”
朱泪儿像遭五雷轰顶,站在那里愣了。
姬悲情笑着说:“我说的没有错,不听话的女孩总是要吃亏的,但愿不要继续下去。”
朱泪儿没有理会她的冷言冷语,掉过头去凄声大叫着:“俞公子,是我害了你。”
随着话声就朝山腰上飞扑。
怪事情发生了。
朱泪儿刚跑两步,身後竟出现一股极强的吸力,硬将她牵得登登登倒退回来。
那仍旧是姬悲情的杰作。
朱泪儿泪落如雨:“前辈,“阎王债”是我公布出去的,你可以杀掉我,请不要对付俞
佩玉。”
姬悲情摇了摇头:“看起来爱情力量实在伟大,甚至於替死。”
朱泪儿哭泣着说:“是的,我愿意死,只要不连累他……让我死一千次……一万次……
我都是甘心情愿的……”
姬悲情的声调突转冷漠:“但是天下的事就是这样怪,应该死的人想逃也逃不了,不应
该死的人想死也死不成。”
朱泪儿又是一愣:“前辈,你说谁不该死?”
姬悲情说:“你是很聪明的女孩,应该辨得出。”
朱泪儿顿如一跤跌下了万丈深渊,她已醒悟哀求是没有用的了,放声大哭着,掉过头去
又朝山腰飞奔。
砰!
她竟撞上了一样东西,登登登倒退回来。
刚才她太慌张了,只顾闷着头跑,也不晓得究竟撞着了什么?抬起头来一看……
啊呀,灵鬼。
不错,就是他,那冷森森的笑容,紧身的黑衣,腰间的红带,带上插着的弯刀,刀柄上
的红绸……
朱泪儿惊叫着将脸一捂,不敢再看。
但是她绝没有认错,站在面前的就是灵鬼,那杀不死的怪物,而自己一头竟撞上他的肚
子,姬悲情只对灵鬼说了声:“将她带回山去。”
话声刚歇,人已凌空而起,她的身法竟比灵鬼还快,眨眼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灵鬼一把将朱泪儿拎了起来。
如果现在将灵鬼比作老鹰的话,那对朱泪儿最恰当的比喻就是雏鸡。
落在什么人手里都好,朱泪儿竟落在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手中,早已惊的魂飞魄
散。
灵鬼咧着森森臼齿朝她一笑:“女孩子总是应该乖一点的,我们回山去。”
灵鬼不笑还好,那笑容在朱泪儿的眼中更狰狞,更恐怖。
但在极度恐怖中,朱泪儿的神智反倒清醒了,抽出腰间的一把短刀,猛力就朝灵鬼身上
刺去。
噗哧。
血光迸现,那一刀竟将灵鬼胸口刺了个大窟窿。
灵鬼仍旧挂着那不死不活的笑容:“你又忘了,灵鬼是永远杀不死的。”
那景象比没动刀前还要可怖,朱泪儿嘤咛一声昏了过去。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大声呼唤:“泪儿……泪儿……”
朱泪儿朦胧中好像听出那正是三叔的声音,机伶伶一个寒颤,顿又苏醒过来。
她也嘶声叫唤着:“三叔……三叔……”
刚叫了两声,她已发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张纸,正被狂风吹送离地而起。
她也看到一条灰影正像陨星般的朝这里飞掠,也能从轮廓中判断出那正是她的凤三叔。
施展上乘轻功的凤三快如驭电追风,但他也只看到泪儿被一条黑影扛在肩上,化为一阵
轻烟,瞬息无踪。
凤三震骇极了,他竟不晓得那叫什么轻功。
凤三情急中并未想到挟走泪儿的乃是灵鬼,但却深感无从追起。
飕!飕!飕!飕!
山麓前纵起数条黑影,目标直指瀑布。
凤三心知有变,顾不得找寻泪儿了,一鹤冲天,直朝俞佩玉练功的地方斜飞而去。
口口口
离飞瀑流泉七、八丈远近站着三个人,姬悲情居中,姬苦情和俞放鹤分站左右两侧,正
在转动着六道电芒般的眼神,搜索刚才喝止他们前进之人。
一遍、两遍、三遍……
怪哉!
凭此三人目力,慢说今夜还有明月当头,纵无月光,藏在树叶丛中的一只老鼠也会很快
就被发现,如今一连轮扫了四、五遍,竟没有发现任何疑状。
姬苦情沉不住气了,怨声说:“刚才说大话的是谁?再不露面我就要开口骂人了。”
突听一个尖嗓门嚷道:“我老人家就在你们面前不远,难道一个个的眼睛都瞎了不
成。”
这一次,三人都听清楚了,话声起自离他们五丈远近的一堆乱石丛中。
三人运足目力仔细搜索,但仍没有发现乱石堆内藏的有人,却看到有一块巨石在蠕蠕而
动。
姬悲情一声冷哼。
“原来是他。”
姬苦情诧道:“谁?”
姬悲情冷声道:“你再仔细看看,那正在蠕动着的真是石头?”
姬苦情凝神望去。
“那好像是一只灰色布袋。”
姬悲情说:“不错,颜色和石头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他蠕动,根本就看不出那是一只装
着东西的口袋,除非你比猪还笨,否则你就应该想到我们碰到谁。”
姬苦情一哆嗦:“啊呀!大地乾坤一袋装,我们碰上了“布袋先生”。”
突听那边哈哈大笑:“绿朋友,你只猜对一半,接着。”
话声刚歇,那里面装着东西的口袋竟迅疾无伦的骨碌碌滚来,而且劲道恰到好处,滚到
三人面前突然自动煞住。
嘿!那布袋口扎得紧紧,里面装的一定是人,还在蠕蠕而动呢。
同时,姬苦情又认定布袋里面一定是东郭老鬼,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姬苦情不是死人,刚才东郭先生唤他“绿朋友”的用意他不是不懂,那只比唤“活乌
龟”好听些而已,正感有气没地方出,翻掌便朝布袋推去。
砰!哧——布袋内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啤,口袋也被震裂了,骨碌碌,滚出一个口喷鲜
血的人来。
姬苦情的脸色变了,而且也拉长了,拉的比驴脸还长。
姬悲情和俞放鹤也同时一惊。
那太出人意外了,滚出来的不是“布袋先生”,竟是天吃星,现已身受重伤。
三人不仅吃惊,而且感到震骇,天吃星是夥同前来找俞佩玉算帐的,下久前还和另外的
夥伴隐在暗处,不料竟被东郭先生擒住後装进袋中,假姬苦情之手将他劈成重伤。
乱石堆响起一阵啥啥大笑,三人举目望时,发觉东郭先生竟坐在一块石头上,跷起二郎
腿,在那里得意的直抖呢。
东郭先生的大胡子,跟身躯本来就不成比例,现在又是坐着,再加上这一抖,那简直能
令人笑痛肚皮。
但是眼前三位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俱将愤怒的眼神投向东郭先生。
东郭先生搂了搂他那拖到地上的大胡子。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你们夫妻三人不在闺房享那鱼水之乐,跑到荒山来找我老人
家,莫非三缺一,想凑一场麻将打打不成?”
姬悲情气得纤躯直颤,因为东郭先生刚才那句“你们夫妻三人”比钢刀还利,深深的刺
痛了她,也便她感到无地自容。
俞放鹤及姬苦情也感脸似火烧,恨不得一掌下去将东郭老鬼劈为齑粉。
半晌之後,姬悲情才稳住心情:“东郭先生在江湖上德高望重,如果我有事情相问,深
信你是不会讲假话的。”
东郭先生道:“还是“墨玉夫人”厉害,头一句话就将我扣住了。”
姬悲情道:“现在我想知道,俞公子是不是在你此地?”
东郭先生道:“既然找上门来,我想不承认能行吗?”
姬悲情道:“承认了就好办,我想跟他当面讲几句话。”
东郭先生神情一怔:“是不是又想叫他暗杀我老人家?”
姬悲情发了一会窘:“这正是我失策的地方,我应该杀了他,拥有“阎王偾”和你的
“报恩牌”,整个武林将为我操纵。”
东郭先生道:“这好像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人前认错,我老人家深感荣幸。”
姬悲情苦笑了笑:“晚了,一切都晚了,但还有一件事情不晚。”
东郭先生怔道:“什么事情?”
姬悲情狠声道:“杀掉他。”
这二个字念的特别重,显示已将俞佩玉恨入骨髓。
东郭先生说:“如果那样你会再後悔一次。”
姬悲情道:“为什么?”
东郭先生道:“因为“阎王债”是我向江湖上公布的。”
姬悲情怔了一怔:“真有这回事情?”
东郭先生道:“这又不是朝自己脸上贴金,谁愿无中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