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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猫眯着眼睛朝他叫了两声,好像受了委届的孩子,偎在慈母怀里诉告。
口口口
阴霾四布,月黑风高。
那本来就是一座荒凉的山,现在灰黑色浓云笼罩下,而在荒凉中又透着阴森,并散发着
一派恐怖格调。
一阵阵的狂风呼啸而过,更将这里制造了肃杀气氛,令人不寒而栗。
山腰处有一块平整的大青石,下面是一口地洞,洞口被大青石密密的盖着。
洞内亮着一盏青惨惨的油灯,太怪了,恐怕世上只有这一盏油灯,是发出如此青惨灯光
洞壁一角有张石榻,在青森森的灯光不可以看到上面躺着一位少女,正是朱泪儿。
从昨天晚上起,朱泪儿就被关在这石洞里。
短短一天时光,朱泪儿憔悴多了,对她精神打击最重的,就是她感到自己正陷落在灵鬼
手中。
噢!那杀不死的怪物。
当朱泪儿一想到那张永远带着笑容的脸庞时,更会感到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还算好,灵鬼自将她关进这里便隐去了,这对朱泪儿的恐怖心情减轻很多。
朱泪儿曾作逃离这口地洞的打算,但是迄今没有发现可能性,她忽然想到了死,人类在
感到绝望,同时又受不住严重的精神打击时,常常会想到从这条路上以求解脱。
尤其朱泪儿的良心,现正感到异常的不安,因为她自己太不小心,早就在中途被姬悲情
盯悄而不自觉,等於引导她去杀害俞佩玉。
俞公子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呢?
这在她心中是一项很大的疑问,但她认为是凶多吉少的,姬悲情、姬苦情、俞放鹤,这
些都是功高莫测的古怪人物,何况再加上那样多的武林高手。
朱泪儿一想到这里就感柔肠寸断,因为她不但没有帮上俞公子的忙,反而害了他。
朱泪儿很後悔,懊悔为什么不在沿途多加小心,否则便不会形成如此恶劣的局面。
可是懊悔又有什么用呢?
世上很多事情是必须要事先防范的,後悔,解决下了任何问题,也挽回不了任何过失:
“死,你应该马上就死,纵然俞公子安然无恙,你也不会再有面目见他。”
朱泪儿心里这样想着,甚至连多活一刻勇气也没有。
她愈想愈痛心,独自躺在石榻上开始哭泣,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过了一会,她突然将哭泣止住,翻身坐了起来。
她的两只眸子在发直,神光涣散,好像刚刚得了一场大病。
终於,她立定了必死的决心,低头就朝洞壁上飞身猛撞。
石壁朱经人工磨饰,凹凸不平,尖突处密集的像犬牙交错,像朱泪儿这样飞身猛撞一定
是绝无幸理的。
说时迟那时快
噗!
朱泪儿一头撞得正着,虽然被撞的是一个冰冷物体,但并不硬,好像是撞在薄冰上面。
朱泪儿有点惊异,缓缓扬起脸来……
我的天。
她又看到那白森森,而又始终露着笑容的脸,这一头竟是撞在灵鬼的肚子上。
灵鬼还是那身装束,紧身黑长衣,血红腰带,斜挂弯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与众不同的
阴森鬼气,在青惨惨的灯光下看到他尤觉可怖。
在看到他的一刹那,朱泪儿的整个灵魂都要飞出躯壳,惊恐的尖叫着,翻身扑回石榻。
朱泪儿捂住脸不敢再看,但洞内一点声息也没有。
她有点觉得奇怪,硬着头皮从指缝中眯眼一瞧……
一点碍眼的东西也没有,更何况那可怕的怪物。
朱泪儿以为刚才发生的是幻觉,她一死谢罪的主意是拿定了,狠着心肠二次腾身,又朝
石壁上一头冲去。
照旧——她碰上的仍旧是那类似薄冰的物体,当扬脸时又看到灵鬼朝她微笑。
这一次所不同的是灵鬼开了口:“灵鬼是最怕死的,所以也不希望别人死,尤其是像你
这样漂亮的女孩。”
朱泪儿壮着胆量将脸一扬:“刚才你分明不在洞内,你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
灵鬼道:“你忘了我是灵鬼?灵鬼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不相信你再看看。”
说完突然消失无踪,就像化作了一片雾气。
但只一眨眼功夫,灵鬼又在青光惨惨的灯光下出现,仍是笑嘻嘻的那副神情。
朱泪儿大声惊叫着:“不要笑,我最怕看你的笑容。”
灵鬼道:“但是灵鬼只会笑,哭起来会更难看。”
朱泪儿流着眼泪说:“那你就赶紧离开,我不喜欢看你那副尊容。”
灵鬼道:“你仍旧想死?”
朱泪儿道:“那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灵鬼道:“但是灵鬼一定要管,否则一头撞成烂茄子,那就不美了。”
正值此时,洞顶上突然传来大青石移动的声音。
灵鬼头一扭:“外面是谁?”
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声。
灵鬼回头看了朱泪儿一眼,发觉朱泪儿也满面惊诧的侧耳聆听。
灵鬼想纵出洞外查看,但却猛的一个机伶,昂面朝上冷笑道:“朋友,你想调虎离山,
好让你从容救人,但是你找错对象了,灵鬼是永远不会上当的。”
突听上面传来一个冷喝声音:“那我就下来跟你斗斗。”
朱泪儿蓦地一阵惊喜,她辨识出那正是凤三叔的声音。
就在此时,一阵劲风贯入,那盏青惨惨的油灯,在一灭一明之间,洞内竟多了一个人。
朱泪儿喜极欲泣的狂呼着:“三叔……”
一头就想扑进凤三怀中,但被灵鬼无情的拦阻了。
锵的一声脆响,凤三已拔剑在手,怒指着灵鬼说:“赶快放她让我带走,不然我就杀掉
你。”
灵鬼笑道:“你在自己骗自己,你不会不知,灵鬼是永远杀不死的。”
朱泪儿情急如焚,也忘记害怕了,猛的一把从灵鬼身後将他抱个正着,大叫道:“三
叔,快动手,砍他的头!”
凤三手起剑落。
喀嚓!
凤三挥剑如闪电,而灵鬼的一颗头颅也就随着剑光骨碌碌滚在一旁。
怪哉!灵鬼已经人头落地,但他脸上的笑容依旧不改,并冲着朱泪儿眨眼。
朱泪儿哧的大声尖叫,一头扑进凤三怀中。
凤三拍了拍她的肩膀:“快,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朱泪儿馀悸犹在的点了点头。
凤三拉着朱泪儿跃出地洞,不料竟有一条黑影正在洞口挡路。
当两人看清那人的形象时,都下由大惊失色。
那黑色紧身长衣,那血红腰带,那弯刀,尤其那脸上冷森森的笑容,不是灵鬼还会有
谁?
凤三惊得朝後连退两个大步,用手指着灵鬼道:“你的头……”
灵鬼咧着森森臼齿笑道:“灵鬼的头永远长在灵鬼的颈项上,你刚才所看到的只是幻象
而已。”
凤三愣了,面对这杀不死的怪物,他真不晓得怎样对忖才好。
凤三也曾尝试以绝世轻功带着朱泪儿远走高飞,但结果失败了,灵鬼如影随形,竟始终
逃不出他的阻挡范围以外。
在此种情况下,明晓得以剑对付灵鬼乃是白费气力,但也只好以此跟他周旋,希望能出
奇迹,能逼退地。
凤三的剑法已至炉火纯青境界,但见银芒一片,霎时功夫便将灵鬼罩在剑幕之下。
可是灵鬼却不当一回事,他也将腰刀挥舞成一片刀海,应个景儿,纵然失手,挨上个三
剑五剑也无所谓。
朱泪儿倒也乖巧,趁着凤三将灵鬼缠得死紧时,拧动纤腰便朝山下飞逃。
灵鬼笑着说:“在灵鬼面前想逃?那简直将灵鬼太看轻了。”
话声歇,灵鬼的影子也就随着消失於凤三的剑幕之下,而又挡阻了朱泪儿的去路。
在这种情况下,凤三愈打愈胆寒,愈打愈心惊。
他现在心里升起一个颓丧的想法,灵鬼不除,朱泪儿就永远无法被救走,东郭先生来了
也下例外。
但如何才能除掉灵鬼呢?
凤三先生也晓得必先制伏操纵灵鬼的姬悲情,可是他扪心自问,掌中这一把剑又绝不是
姬悲情的对手。
突听朱泪儿一声惊呼:“三叔……救我……”
原来朱泪儿正奔逃间,突被灵鬼以老鹰抓小鸡手法提到掌中,竟像闪电般朝山顶上掠
去。
凤三大惊失色,提足上乘轻功,就朝灵鬼飞扑。
可惜的是他快,灵鬼比他更快,就好像眨眼之间化成一阵狂风,连一点影子也没有留
下。
凤三愣了。
他彷佛隐隐听到朱泪儿的哭泣声,但细微极了,刚到耳边又被狂风吹散,而使他摸不清
真正方向。
凤三情急如焚的环首四顾……
狂风阵阵,黑夜茫茫,眼界下竟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的目标。
凤三心头沉甸甸的,好像一跤跌进了万丈深渊。
就在此时,夜风飘送过来姬悲情的声音:“凤三先生,在我这里横冲直撞,你不嫌太无
礼了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凤三朗声道:“姬夫人,我希望你能现身答话。”
姬悲情道:“你认为有这个必要吗?”
凤三道:“当然,我希望你说明白扣留朱泪儿的理由?”
姬悲情道:“简单得很,恐怕俞公子不按时赴约。”
凤三冷笑道:“以姬夫人在武林中的声望,扣留一个女孩作人质,不怕贻笑江湖吗?”
姬悲情道:“那也要看情形而论,我现在将朱泪儿当客人看待,又没有让她受任何委
屈,是不会遭受什么严重议论的,何况……”
凤三一声冷哼:“何况你的所有丑行,都已被“阎王债”公布了,再多添上一两件也无
所谓,不是吗?”
姬悲情笑道:“就算你猜对了,也许这就叫作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你既然明白,就请
赶快离去,只要俞公子一到,我是不会难为朱泪儿的。”
凤三愤声道:“好罢,但愿你言而有信,我敢保证俞公子一定准时赴约的。”
说完身形纵起,如灰鹤掠空,瞬息之间使在夜色茫茫中消失不见。
口口口
日正当中。
在群峰顶上出现一个飞掠的白影,翻山越岭,跨谷越涧,飞掠一遭後,只飘然落在山坳
中的一块平地。
白衣少年就是俞佩玉,他渊停岳峙的轮眼四下一扫……
呀,好荒凉!
这座小山光秃秃的寸草不生,眼界下尽是荒丘,怪石嵯峨。
俞佩玉眨动星眸观察了半晌,但是竟没有发现任何埋伏。
这便俞佩玉有点感到意外,姬悲情既然约定今日在此作一了断,似乎不应该如此松懈。
就在俞佩玉发愣的时候,山麓下又出现三条灰影,俱都施展上乘轻功,电掣风驰,眨眼
功夫一齐纵到俞佩玉身旁站定。
这二人就是东郭弟兄和凤先生,东郭高怀里还抱着那只黑猫呢。
东郭先生面转俞佩玉说:“小伙子,四周情况你都侦察过了吗?”
俞佩玉道:“是的,但没有任何发现。”
东郭先生眉头一皱:“特别小心,他们夫妻三个想要鬼花样。”
俞佩玉点了点头,遂即面向山顶朗声叫道:“俞佩玉准时赴约,请你们亮相吧。”
话刚歇,山顶上冒出一条人影,正是冒牌武林盟主俞放鹤。
紧接着,姬悲情和姬苦情也就在一块巨石後面疾冲而出,像箭头般,朝这里飞射而来。
东郭先生低声道:“山上有不少“老鼠洞”,他们就是从洞里钻出来的。”
片刻功夫,姬悲情、姬苦情已经纵至眼前。
姬悲情轮眼在俞佩玉脸上一扫:“还记得在地道石窟里,我跟你讲的一番话吗?”
俞佩玉道:“你是指让我暗杀东郭先生?”
姬悲情道:“除此以外还有。”
俞佩玉道:“记得,如果不是令夫君死的把戏拆穿,和“阎王债”上记得清楚,也许到
现在我还弄不情敌我呢。”
姬悲情道:“年纪轻轻的,“阎王债”的事你不嫌做得太绝了吗?”
俞佩玉道:“比起你们对付家父的手段,我还差得太远。”
姬悲情冷笑道:“你也没想到因此得罪了整个武林?”
俞佩玉道:“当然想到了,在正义之前,我根本不考虑这些。”
姬悲情道:“这么说,我应该先佩服你的魄力,但是你已闯了滔天巨祸,今天是难逃公
道的。”
俞佩玉微笑道:“但愿如此,不过凡事既有最好的设想,也就应该有最坏的打算,夫人
应该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姬悲情道:“那是说今天制不住你该怎么辨?”
俞佩玉道:“不错。”
姬悲情一声冷哼说:“那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俞公子来操心。”
请到这里又面朝东郭先生道:“今天事情是一不了之局,东郭先生看出来了吗?”
东郭先生道:“那还用说,我老人家还不至於老眼昏花到这种地步。”
姬悲情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