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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黎,快别意气用事,你打不过……”
好心劝慰的族人话还没说完,就见豹子一个腾身扑向巨蟒,一爪划破了巨蟒的鳞片,掉落的鳞片和鲜血飞溅至半空中。巨蟒疼得蜷缩起来,回过头想要咬他,豹子毕竟瘸了条腿,闪避时动作有些僵硬,眼见巨蟒张开蛇口就要咬中,豹子忽然身体下坠,落在巨蟒的七寸之上,一爪刺入蛇身,巨蟒痛得翻滚,蛇尾拍打地面击碎了山石。她迅速地缠住豹身,企图压碎他的骨骼,豹子不闪不避,一口咬中蛇的七寸,双反竟展开了生死搏斗。
就看是巨蟒先绞死豹子,还是豹子先咬死巨蟒。
俆妙君十分焦急,尽管她相信杨昭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可眼前的场景着实令人心惊胆寒,她也没料到杨昭在这时候就与琴对上!
此时的豹子已经彻底被绞住,琴忍着剧痛收缩着肌肉,她一定要杀死这个下贱的东西!
可是忽然,巨蟒身体一僵,就这么重重栽倒在地上,蛇身渐渐松开,露出蛇腹,逃生的豹子正剧烈喘息,身上的白毛早已被血色染透。
“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琴不会死了吧?”
俆妙君一愣,赶紧奔过去,杨昭已经变回了人形,周身到处是淤青,以及鳞片割裂的小伤口。
“你疯了吗?”俆妙君低声斥道。
杨昭摇摇头:“放心,她没死。”
“我管她死没死,你怎么现在就和她争起来,万一……”
“没有万一,我心里有数。”杨昭声音不高不低,附近的人都能听见。“我就是要让族人知道,就算我废了一条腿,但我随时都敢拼命,他们别想欺负你!”
尽管几百年夫妻,俆妙君也忍不住少女心了一把,轻声道:“谢谢。”
她懂了,在这个以力量为尊的世界,杨昭不过是立威,只有他足够强大,身为半兽人的她才足够安全。
**
琴不过是中了麻药晕过去了,那天杨昭醒来时就在密林中,为了捕获猎物,他在爪子上涂了些扁尾花汁,刺入伤口有很强的麻痹作用,他也是用扁尾花制成陷阱抓住了闪电貂。
不过琴终究受了重伤,身体据说会留下永久的伤疤,她的阿父阿母非常生气,可众目睽睽下,先挑衅的人却是琴。最终,汉部族长只罚黎去东密林采石场劳作,为期一百天。
那里的土地中深埋着一种奇异的石头,它经过高温熔炼,能制成最坚硬的武器。这种石头被称为钢石,艾河流域只有汉部附近能够采集,它们是整个部族最大的财富,栖部几十年来一直对汉部虎视眈眈,就是想趁着汉部衰落将石场纳入自己领地。
“哼,栖部那群人越来越贪婪,竟想用一百张盐牌换我们全年的钢石产量,分明就是故意找事!”
汉部族老会议中,有人忿忿不平道。
“有什么办法?栖部和苍部垄断了食盐的供给,苍部离我们太远了,何况他们对汉部未必没有心思。”
“哎,今年冬天不好过啊。”
“还不是怪我们实力太弱,这一百年来,族中的战士越来越少,要在当年,栖部哪里敢和我们讲条件?每年都会按时将食盐送来,只求我们一点钢石资源,我们愿意给,他们就感恩戴德了。”
“只怕这些只是栖部的由头,他们如今正强盛,已经收编了周围好几个小部族,连野蛮的枭部都已臣服,或许再不过几年,他们的兽人大军就会侵略汉部。”
众人沉默,生存的威胁有如一柄尖刀悬在头顶,随时都能斩下。
等到百日过去,杨昭终于又回到部落,一掀开门帘,就见俆妙君正对着一盆清水发呆,“妙君?”
俆妙君循声一看,立刻就笑起来:“你终于回来了!”
杨昭笑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在每日一课,尝试尽快习惯这张脸,我总觉得半人半兽看起来像个怪物。”她话题一转道:“你脸上的疤痕淡了很多,手好了吗?”
“嗯,痊愈了。”杨昭捧起她的脸,手感凉凉的:“哪里像怪物了?还是很美,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永远是你,一颦一笑都是当年的影子。”
俆妙君呵呵干笑两声,主动偎进他怀中。
“这几个月我不在,有人为难你吗?”
“你临走前大发神威,又托了族老看护,有谁会来为难我?”俆妙君想了想说:“到是蓝来找过我几回,都被我避开了,如今秋季将至,族中准备安排人前往栖部筹换物资,我想他很快就会有动作。”
每一年秋季,艾河流域最强盛的部落都会组织一场大规模的交易会,以便附近各部落换取物资,渡过最难熬的严冬。百年前交易会的地点一直在汉部,这几十年来则是由苍部和栖部共同举行。
汉部距离栖部近一些,向来都选择参加栖部的交易会,只是从汉部去往栖部的路途十分凶险,年年都会有人牺牲,而且近来栖部的态度也愈发不友好。
“知道了。”杨昭不太放在心上,如果是刚来那会儿他还会重视一些,如今身体已完全修复,又在采石场附近历练了好几个月,早已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危险。
原身死在路上,而他当然会活着归来。
☆、第91章
翌日,晨光已十分刺目。
汉部的早市刚刚开场,许多人铺好小摊摆上货物,一抬头,就见部落入口走来一个人。
他逆光而行,挺拔的身躯在泥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他背上背着弯弓,肩上扛着一只野兽的尸体,由远及近,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
遍插部落的图腾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每一步就像合着风的节奏,走得异常坚定。
“那不是阿黎吗?他扛的啥?”
“好像是啊,那么早就去密林狩猎了?娶了雌性就是不一样,可比过去勤快多了,人也大胆了些,总算像个兽人了……”
“啊,是……短尾虎?!”
“在哪儿?快让我看看!”
不少人围了过来,热情地跟黎打招呼,又在见到他肩上的野兽时震惊地忘了言语。
短尾虎的皮毛是黑色的,浑身上下只有尾端有一处白色杂毛,它们是密林中的王者,力量奇大,一只短尾虎轻易就能拍死一头野象,通常需要二十来个兽人合围才能抓住它,还不保证有没有人会因此受伤。
可他们仔细打量着黎,对方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
难道,他遇到了一头刚死去的短尾虎?
也不对啊,虎头上还有骨刀留下的伤口呢。
“阿黎,这短尾虎……是你亲手打的吗?”有人心里憋得慌,忍不住问出来。
“是啊。”杨昭温和一笑,因为我会用更巧妙的陷阱啊。
他当然不会讲,于是在一群兽人不可思议又羡慕的眼神中往家而去。
不久,黎所居的洞穴中传来阵阵香气,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气味,闻到的人几乎都被勾起了口腹之欲。住在他们上方的小崽子们纷纷探头来看,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只是闻着味儿都觉得痛快极了。
有人终于忍不住,他变成一只猴子从山壁一跃而下,落在黎家的平台,大声问道:“阿月姐姐,怎么那么香?”
一会儿,帘子挑开,露出月的脸,她笑道:“原来是小牙,我们正在做饭,你叫上朋友们一块儿下来吧,今天请你们吃虎肉。”
在杨昭离开的一百天里,俆妙君早已与附近的孤儿兽人们打成一片。一开始大家对她还很防备,兽人孤儿不被重视,常常受到其余兽崽欺负,他们或是胆小,或是以桀骜不驯作伪装,但内心其实很自卑。俆妙君从来尊重他们,还会帮他们煮吃的,为他们缝补衣服,小孩子总是最容易体察善意的,他们时常从密林中打些野味或者捡些野果送给她,俆妙君知道这些孤儿很不容易,她总会想方设法对他们更好一些。
孤儿们都早熟,久而久之,已经把她当做亲姐姐。
小牙兴奋得连翻了几个筋斗,他早听说阿黎哥哥打死了一头短尾虎,想不到他们也有机会尝。很快,平台上就坐了十多个兽人幼崽,有的手舞足蹈地讨论着,有的已兴奋地化出兽形,嬉闹成一团。
不一会儿俆妙君开始上菜,每道菜都用最大的瓦罐盛了好几份,集中地放在一张薄毯上。其中有清蒸虎爪、烤虎肉串、虎肉丸汤、爆炒虎肝和小炒野菜,不少佐料还是杨昭在密林中摘的,可惜品种太少,味不够全。
香气阵阵,勾得兽崽们口水都快掉下来了,尽管阿月姐姐也为他们做过许多好吃的,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丰盛过!这些菜式,听说只有部落的新巫才会,传闻蓝总能将平凡无奇甚至难吃的食材变得美味无比,蓝的手法连老巫都没见过,那一定是祖神的智慧!
“是啊,我们都是跟新巫学的。”
小牙一愣,才醒悟他居然问出口了,羞赧地挠挠头:“对啊,我忘了,新巫过去是阿月姐姐的奴隶。”
这是整个部落都知道的事。
**
“她真的这么说?”
此时一间石屋中,俊美青年负手而立,淡淡问道。
“是,月说她们做的这些都是向您学的。”
青年唇角划出轻嘲的弧度,他前世本职是个厨师,当年做奴隶时的确向月展示过这方面的能力,但月仅仅看过就学会了?
想到月成婚后的变化,或许,她也是老乡?
蓝修长的手指摸着下巴,看来很有必要会一会他曾经的“主人”了。
又一场夏风染过密林,植物渐渐蔓上秋意。
俆妙君抱着一个陶罐走入集市,惹来不少人回头,她穿得与其他雌性不同,短尾虎皮毛制成的长裙一身劲黑,那一尾白正在胸部以下,衬托得纤腰腿长,脚踝挂着一串用闪电貂牙齿制成的脚链,在阳光下银光闪烁,行止间带着不一样的韵律和美感。
“她可真漂亮……”有少年兽人喃喃道。
“看什么看?人家都有雄性了,再看也不是你的!”有雌性扯着自家雄兽的耳朵教训道。
“哼,真是不安分。”当然也有人嫉妒。
俆妙君大方且坦然,她走到一处摊位前:“小牙,帮我装一些野菜。”
“没问题!”小牙认真地接过陶罐,最近他们占了个摊位,每天都会贩卖些密林中采集的材料,生意不算好,但月姐姐每天都会来淘换些东西。
这时,摊位前又来了一个人,他下意识看去,一下子瞪大眼睛:“是蓝……哦,不,蓝大人,您好。”
俆妙君转头一看,尊敬地行了礼。
蓝眉尾轻挑,许久不见,这个半兽人竟然如此出众了?就连他当初最怕的竖瞳,如今也是妩媚中带着天真,看得他心火灼烧。
他知道,她很爱他。而他最近也尝够了那些放浪女子的滋味,或许能换个口味?于是邪魅一笑:“阿月,这么巧?”又看到陶罐中装了一半的野菜,问道:“哪怕是纯人都很少吃野菜,你怎么天天都吃。”
说完,故作懊恼地拍拍额头:“对不起,我并不是在监视你,而是关心你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俆妙君:“……”
“当年是您说野菜中有丰富的……好像叫做维生素?”俆妙君故作懵懂。
没想到他随意一句话也被她奉若圣经,蓝心中感动,苦笑道:“阿月有心了,听说你跟我学了不少烹饪手艺?”
“烹饪?那是什么?”
蓝的笑容更真诚几分:“是我口误了,是说你做吃食的方法。”
“看多了,自然就会了。”蓝当年为了上位,可在月面前显摆过许多次。
说完却发现蓝已经流露出怜惜的神色,俆妙君一头雾水,殊不知对方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什么她默默躲在墙角垂泪凝望他的背影,什么她在脑中临摹他的动作千万遍之类。
“阿月不用那么委屈自己,你的情谊我知道,只要你想学,我都愿意教你。”
俆妙君:“???”
“不知今晚……”
“阿月姐姐!我选好了,阿黎哥哥还在等你回去呢!”小牙将陶罐塞到月手中,他是放养长大的,怎么会看不出蓝的心思?于是赶紧出言打断。
俆妙君赞赏地对小牙笑了笑,抱着陶罐向蓝道别。
看着那道妙曼地背影渐渐远去,蓝的眼眸渐深,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小牙一眼,冻得兽崽遍体生寒。
等到第一朵繁花开败,汉部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图腾祭祀之礼。
部落中一万多人口,不论兽人、半兽人或是纯人,都恭敬地跪在祭台下方,古老庄重的祭台上只有蓝一人,作为汉部新一代的巫,这次祭祀将由他主持。
他身着繁杂又厚重的祭祀服站在祭台中央,俊颜上抹上几道色彩,握住权杖的手轻轻一挥,第一排拿着乐器的兽人们奏响了古怪又晦涩的乐声,就像丰收时的果实“噗噗”落地,又像是战场豪迈的号角。
蓝踩着节奏跪在图腾前,依据老巫的教导摆出祭祀的动作,他虽没有巫力,但他有异能。
图腾祭祀,是为了祈求祖神庇护,祖神会降下图腾之力,让密林在严冬来临前最后一次花开,结出硕果累累。
族人们可以不再挨饿,熬过万里冰封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