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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简岚给我回应;前面不远处就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我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面黄肌瘦;正行色匆匆地冲我们跑来。她衣衫简朴,素色的棉衣裤已有些褪色,长发盘在脑后;露出细瘦的脖颈。
气喘吁吁地绕过垃圾箱跑到我们跟前;她脸色略显苍白;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啊,这一块的垃圾一般都是我们回收的……那个,”指了指我脚边那两个被破坏得触目惊心的橡胶模特,她赔着笑,“能给我吗?还能卖好几个钱呢。你看我们平时收入也不多;就指着回收这些去卖钱了……”
两手空空的拾荒者;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直起腰杆,我慢悠悠地摘下手套,回她一笑:“都被割坏了,还能卖钱吗?”
扯扯嘴角,她的笑容有几分僵硬,“还是能卖的。”
微微颔首,我不拆穿她,只笑着问:“那可以卖给我么?”
“这……”她迟疑了一会儿,下意识地扫一眼那两个橡胶模特,才抬起头瞅瞅我身后的简岚,再看看我,“这个,你们拿来有什么用啊?”
“我是个私家侦探,最近在查一桩案子,这个可能是关键线索。”信口拈来一个谎话,我留意着她的神态变化,已经确定她在撒谎。
“哦、哦……”她神情恍惚了几秒,目光躲闪,张口竟变得磕磕巴巴,“那,那你拿去吧。”语毕便迫不及待地转身要走,“我先去收别的垃圾了。”
我没有拦她。等到她脚步匆匆地走远了,我才回过头看向简岚:“刚才那个人你能画下来吗?”顺道将手套递给她,我笑笑,“我记得你人物速写一直挺好的。”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简岚的表情有些复杂。她接过那双手套,瞥了眼上头残留的精/液,多半也闻到了垃圾箱中的异味,于是拎着它们迟迟没有下一步举动。
“应该可以。”良久才将注意力从手套上挪开,她低下眼睑去看那两个被我拽出垃圾箱的橡胶模特,挑眉思索,“你觉得她跟这个……有关系?”
“嗯。”我从她兜里掏出手机,打电话报了警。
五分钟之后,警车呼啸而至。令我比较意外的是,曾启瑞老先生亲自赶了过来。
“魏琳?是你报的警?”认出我的脸时他正大步朝我们走来,抑制不住脸上诧异的神情,抬起手像是想要拉我的胳膊,“你赶紧回去,秦森在……”转眼看到我身旁的简岚,他止住已经到嘴边的话,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视线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一圈,“简小姐?你们认识?”
看来秦森在找我。
“朋友。”简单解释我们的关系,我侧过身示意他看看垃圾箱,“我们一起散步,结果发现了那些。”
鉴定人员已在采集橡胶模特上残留的精/液。曾启瑞先生匆忙看过一眼,点点头以示明白了大致经过。“那么,”他微张嘴唇深吸一口气,目光在简岚那里逗留了片刻,“简小姐,请你留下来配合我们记录一下事情经过。”接着他便将视线转向我,“我让人送你回去。你家里有要紧事。”
他说得隐晦,但显而易见,所谓的“要紧事”和秦森脱不了关系。
我点头,回过身准备跟简岚道别。她早已把手机捏在手里,在我转身的第一时间开口:“留个号码给我,过段时间我再联系你。”
得到我的手机号码,她便主动同我道别。曾启瑞先生将我送到一台警车前,停在车边俯身向驾驶座上的警察叮嘱了几句,同时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电话那头的人交代:“告诉秦森,已经找到他老婆了。我现在就让小李把她送回去。”
随后他一边送我上车,一边在我耳边提醒:“你最好要做好心理准备,秦森发现你不见以后……”皱紧眉头抿了抿唇,他摇摇头,“总之你们家现在是一团糟。”
警车开动之前,他回身打算离开,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我,“你出门都不习惯带手机吗?”
我没有回答。
抵达别墅是三十分钟后的事。两名民警守在别墅里,见我回来才松了口气。他们在门前拦住我,对我说了些什么。我分神猜想秦森的反应,因此并没有仔细听,独自进屋之后自然已经把他们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曾启瑞先生说屋子里一团糟,其实算得上含蓄。
玄关鞋柜歪倒,各色的鞋乱七八糟躺满一地。客厅里一片狼藉。半边电视柜被砸得坍陷,电视屏幕则被台灯砸穿,翻倒的沙发压着横躺在地的小圆桌,陈尸在墙脚的椅子摔断了两条腿,就连屋顶的吊灯都砸落在客厅正中央,和电话座机一样支离破碎。经过餐厅时,我不出所料地瞧见餐桌和桌椅无一幸免。
厨房冰箱里所有的食材都被翻了出来,果汁洒满灶台,食用油正顺着瓷砖地板的纹络慢慢淌开。我无心去察看二楼的惨状,径直推开书房半掩的房门,找到了秦森。
原本靠在墙边的书架东倒西歪,抖落一地的书籍,勾住窗帘的一角将它扯拽下来。一台沙发被推掀到门边,另一台则卡在落地窗前,一端已经将落地窗捅破。碎玻璃扎着满地的书本和稿纸,更是让整间书房形同废墟。而秦森就坐在废墟当中。
他微弓着背盘腿坐在一架倒下的书架前方,一身衣衫凌乱,身体被倾斜的明暗交界线割开,一半隐在昏暗的光线里,面色被阴影描摹得模糊不清。胳膊似乎被玻璃扎出了伤口,小汩鲜血顺着他垂下的手臂滑下他的掌心,从食指指尖低落,在他脚前留下一小滩猩红。那双漆黑的眼睛深陷通红的眼眶,他脸部肌肉僵硬,表情麻木,仿佛一具不会说话的枯尸,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同他对视数秒,我撤开视线,环视书房内的狼藉,试着找到急救箱的所在。
他却在这时开了口。
“去哪了?”
粗哑的嗓音让我反应了好一阵,才转头望向他。
“随便走走。”我说。
话音刚落,便见他抄起手边的什么东西,猛然冲着我甩过来。
没有来得及躲闪,我只觉脑侧一痛,耳边响起嗡鸣声,视野陷入短暂的黑暗。砸伤我的东西撞上我身后的门板,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秦森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跟前,两手箍住我的胳膊,死死抓紧的同时朝里挤压,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身躯、脏器挤成一束肉泥。
“你在报复我……”他低下头拿前额紧紧抵住我的额头,充血的眼睛近在咫尺地看进我的眼里,贴向我的滚烫身躯止不住地颤抖,刻意压低的声线濒于爆发的边缘,“你一直都在怪我……是不是?”
“秦森。”我睁开眼试图看清他,感觉到温热的血从我鬓间的发丝中流下来,沿着我的脸颊向下爬动。
不过秦森并不在意这一点。
“你休想让我再疯掉……休想……”
他目龇俱裂,意识不清地不断重复,面部每一寸肌肉都因暴怒而发抖,发颤的呼吸扫过我的鼻尖,甚至对自己正在流血的手视若无睹,放开我的手臂,转而捧住我的脸,粗糙的十指用力按压可碰触到的每一处皮肤,几乎要把我的颧骨摁碎。我感到他手上的鲜血因此在我脸上抹开,混杂着我的血,铁锈般的气味扑鼻。
视线开始模糊,我眼前发黑,不得不试图告诉他:“秦森,我在流血。”
“你以为我不敢跟你一起死吗!?”他突然间便发了狂,手下的力道愈发不知收敛,歇斯底里的吼叫好像要撕开我的耳膜。端着我的脑袋晃颤,他发烫的手指隔着皮肤覆上我颈间的动脉,像是要让我知道他随时可以拗断我的脖子,咆哮的质问震耳欲聋:“你以为我不敢吗?!你以为我不敢跟你一起死?!”
“魏小姐?!魏小姐里面出什么事了?!”屋外的民警听到动静,使劲拍响了玄关的大门。
我早已精疲力尽,发不出任何声音。
失去意识之前似乎听到了他们破门而入的响声,我放任自己瘫软下来,感觉到秦森将我拽到怀里,胡乱地把我揽紧,箍得我背脊生疼。
“滚!”他发疯似的嘶吼的同时,我能感觉他胸腔的震动,“滚出去!”
鲜血从我的下颚滴落,腥甜的气息萦绕鼻间。我逐渐合上了眼。
彻底落入黑暗时,我意识到我不担心自己再也没办法醒来。
或许是因为我知道,秦森的确不怕死。
但他爱我。他不敢让我死。
☆、第十八章
我醒过来的时候;仍有些晕眩。
花了很长时间才听出来;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雨声。我坐在书房的地毯上;被秦森圈在怀中。他背靠墙壁,搂着我缩在墙角,半天都没有动弹。书房里依旧满地狼藉;凉风从落地窗破碎的玻璃门灌进来;连带着卷进室外灰黄的天光;叫人判断不了阴雨天的时间。
头顶秦森呼吸匀长,显然没有在休息。
抬起手摸到自己脑袋上缠着的绷带,我考虑两秒,又借着摸向他的脸。他下巴上又冒出了细密扎手的胡渣,被我的手指反复摩挲;也仍旧一动不动。我只好挪动双腿;想要站起来收拾屋子。结果他手上一用力,再次扯我坐下来,一声不吭地将我圈到怀里。他手上血迹已干,却不见包扎处理的痕迹。看起来是只顾着替我止血,完全忘了他自己。
我只能长吁一口气,放松身体,趁着这个时候恢复体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再晃过神时,已经听不到外头的雨声。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哑着嗓子出声:“我看一下你手上的伤。”
他依然一言不发,半晌才松开圈住我的手。
捋起他的袖子,果然看到手臂上有玻璃划的一道血口。血已经结成痂,伤口却开始化脓。所幸伤口不深,不需要去医院缝针。
急救箱被他搁在一旁,我伸手拉过来,给他消毒,清理掉脓水再上药。受伤的位置靠近手肘,穿上衣服肯定会磕蹭,我便取了医用纱布替他包扎。他始终沉默不语,任我拉着他的胳膊摆布。
帮他处理好了伤,我第二次尝试站起来,终于不再被他阻止。
二楼的主卧不像我想象中那么混乱。我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薄毛毯,拿到书房给他披上。他还坐在墙角,大约也觉得冷,神情麻木地拉紧了毛毯,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我便从书房开始收拾。
先是将书架一一扶起,再把沙发推回原位。让我意外的是,那一对小白鼠依旧存活至今。养殖箱倒在狼藉之中,我掀开将它埋住的书本,那只已有身孕的母鼠便急急忙忙跑开。坚实的养殖箱没让他们在这场灾难中受伤,目前看来母鼠的精神状态良好,似乎并没有因受到惊吓而流产。
把它们连鼠带箱搬到安全的位置,我继续捡拾地上的书本。
整理完书房才想起要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我来到厨房,用没有被果汁和油水沤坏的青菜煮粥,再从卫生间接来两盆温水端到书房,帮秦森洗漱。他仍然枯坐在墙脚,甚至没有自己爬上沙发。
给他刷牙的过程中,他丝毫没有要鼓动腮帮子的意思。我把水送到他嘴边,他不张口。我只好帮他把水灌进嘴里,他不吞也不漱口,像是失去了行动能力,眸光黯淡地盯着自己的手。
“漱一下,再吐出来。”我轻推他的胳膊,“秦森?”
低声催促他大约二十分钟,他才终于把水吐了出来。我接着替他洗脸,刮胡渣。喂他喝粥,他不像从前那样躲开,只紧抿着唇不肯张口。一碗粥便有大半都洒在了他的衣服上。我回到厨房,又用剩下的一小罐蜂蜜冲好蜂蜜水喂他喝。一个小时之后,他勉强喝下半碗粥。
我想起往年他状态最糟糕的时候,也和现在相差无几。
家里大半的家具已经损坏,等我收拾好屋子,早已过了凌晨。找到纸币坐到餐桌边,我写下要添购的家具和电器,在回卧室之前去了趟书房。秦森没有躺在我给他铺好的地铺那边,只留下一个枕头,自己则裹着毛毯蜷在沙发后面熟睡。借着客厅里透进来的光,我走上前拿起枕头,轻手轻脚地给他枕上,再替他加盖一床薄被,以防他明早起来又因为受寒而落枕。
他睡得熟,没有被我的动作惊醒。
落地窗新安的玻璃门将夜里的寒风挡在门外,屋内安静,一时只能听到两只小白鼠啃咬磨牙石的细微声响。我坐在沙发边看了他许久,想了想还是从二楼主卧抱来一床被子,睡在沙发上陪他。
第二天到家具市场买好了需要的东西,我又去了趟养蜂场,拎回一桶蜂蜜。
秦森依旧不肯进食。我把他最近在看的书搁到他手边,他也不去翻动。他缩在书房的沙发上一个上午,直愣愣地看着窗外的街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下午搬家公司的人把新的家具送过来,我站到玄关看着,防止他们将家里的东西捎带出去。
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