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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颖没吭声,一脚跨进去。
敬诚跟着她进去。
两人找了个靠墙的空位,坐进双人卡座里,敬诚在左,馨颖在右。
她和他的距离便近了些。她的左手臂不时地触碰到他的右手臂。这种感觉很舒服。
一坐下,敬诚便将可乐放在座椅左边的杯架上,右手捧着那一大袋爆玉米花。
放映厅里灯光已经暗下来。电影很快开演。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Mulholland Drive)。
馨颖再一次感受来自敬诚身体的诱惑。她可以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她屏住了呼吸,眼睛看着屏幕,注意力却全集中在他身上。
敬诚的身体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两人不时伸手入袋,抓几颗爆玉米花。
馨颖看着屏幕,再次伸手去抓时,却一把抓住敬诚的手。原来,他也正好伸手入袋。
馨颖仿佛触电一般,快速收回手。可是太快太猛,手打在右边的杯架上,她疼得“啊”地叫了一声。
下一秒,她的右手已经被敬诚握在手里。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敬诚皱眉看着她,担心地问:“怎么样?”
馨颖觉得十分羞愧。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反应如此过激。也许是因为太紧张、太意外吧?现在,从她抓着他的手变成了他抓着她的。早知如此,还甩什么呀?唉!
她小声地回答:“还好。”
敬诚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因为他没有将她的手放开。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按摩。
然后,馨颖好像听见他嘟哝一声:“怎么还是这么冰凉?”
继续揉搓。
馨颖没有抽回手。
敬诚知道,他不应该。
馨颖也知道,她不应该。
可是,两人都情不自禁,无力自拔。
话说回来,谁管得着?
馨颖微微侧脸看敬诚。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银幕。在暗弱的光线下,他的脸棱角分明,英俊至极。
馨颖心跳加快,仿佛也感到了敬诚的心跳,越来越快。
过了半天,敬诚才轻轻地将馨颖的手放开。
她完全不知道电影刚才演了什么。
他也一样。
也许,怕再次惊到她,敬诚完全停止吃爆玉米花。
馨颖注意到,索性将从袋子从他手上接过来,自己一手捧着,一手偶尔抓几颗吃。
《穆赫兰道》本就是一部复杂的心里片,加上刚才的分心,馨颖现在已经看得云雾山中。
只是没想到,这片子不是恐怖片,却有恐怖镜头。
银幕上突然出现一具在床上腐烂的女尸。
馨颖惊叫一声,手一抬,爆玉米花洒了一身一地,袋子里所剩无几。
敬诚将纸袋从她手上拿过去。然后用手轻抚她的后背,问:“你还好吗?”
馨颖惊魂未定。
敬诚问:“要不要走?”
馨颖摇头,说:“我没什么,只是突然吓了一跳。”
然后低下头,看诚诚和自己身上全是爆玉米花,还有地上也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又觉得好笑。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敬诚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将身上的爆玉米花清干净,边清边笑。好像回到过去,无聊透顶,却温馨至极。
电影终于演完。
馨颖一边看着片尾字幕,一边心虚地问敬诚:“你看懂没有?”
敬诚摇摇头。刚才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还有,拼命克制自己想揽住她的冲动,什么都没看,更不要说懂。
馨颖立刻高兴起来,说:“我也是。这电影好深奥。”
两人又是哈哈。
电影散场,有些人潮拥挤。
一对二十刚出头的男女青年似乎赶时间,拼命往前挤。男青年一不小心,从背后撞到馨颖。
馨颖不防,往前一个踉跄。
幸亏身边的敬诚一把扶住她。
敬诚不假思索地拉起她的手。同时,对男青年怒目而视,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男青年吓得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有急事。”然后和女青年一起,匆匆往前去了。
敬诚没有松开手。
馨颖便让他牵着。
两人往电影院外走去。
想起从前,也是这么牵着手,一起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进步
第48章 分别
两人手牵手走出电影院。
馨颖内心激荡。许多早已遗忘的往事,涌入脑海。
正如席琳迪翁在那首歌里所唱道:
Butwhenyoutouchmelikethis
Andyouholdmelikethat
Ijusthavetoadmit
Thatit'salingbace
WhenItouchyoulikethis
AndIholdyoulikethat
It'ssohardtobelievebut
It'salingbace
馨颖一边重温往事;一边感受强烈的爱。
她和诚诚从前在一起的开心时刻;其实都是很平常琐碎的乐趣;看秋风吹落叶;听春雨敲窗棱;他们凑在一起,边说边笑。。。。。。
夜已深。
一钩新月,斜挂天半。
月色清朗;星光闪烁。
从温暖的电影院出来;敬诚立刻感觉到外面逼人的寒气。他看着馨颖,关切地问:“冷不冷?”
馨颖回望他,摇摇头。因为;此刻他的手正抓着她的,热量正从手上源源不断地传来。
见她摇头,敬诚的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完全没有一丝要放开的意思。
馨颖一点也不想他放开。
事实上,在他身边,她可以感觉到空气的平和,灵魂的安宁。
敬诚凝视馨颖。
月色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玉颜似月光一般柔和,她的眼波像月色一般晶莹。让他再次忍不住想抚摸。
他只有将目光移开,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星。
馨颖随着他抬起头,看着晴朗透明的星空,忍不住说:“哇,飞马当空。仙后、仙王和仙女也都出来了。”
敬诚惊讶地再次看向馨颖。
秋季的星空比较寂寥,因为秋夜的亮星不多,所以辨识起来有很大的难度。敬诚没有想到,馨颖可以轻易地辨认出飞马和皇族星座。
敬诚问:“你学会认星座了?”
馨颖笑着点头。
“谁教的?”
“你。”
敬诚一下子愣住了。
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颖子特别喜欢看星星,还兴致勃勃地跟着他学认星星。
可是,不管他怎么教,颖子只认得启明星。
教了很久,他终于放弃,说:“算了,我们不要认星星了,完全是浪费时间。”
颖子没说什么,抿着唇,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哀怨。
那时,他觉得自己真的搞不懂颖子。
她有时,精灵得要命。他一个眼神,她便心领神会。
她有时,笨得够可以。就像认星星,怎么都学不会。
敬诚问:“什么时候学会的?”
馨颖笑:“当时就学会了。”
敬诚更加疑惑,问:“那你为什么。。。。。。?”
馨颖只是笑。
她才不会告诉他,当年,她其实很快就学会了辨认那些星座。之所以瞒着他,是因为她喜欢他将他的头凑过来,从她的角度仰望星空,然后给她指点讲解。
那种头靠着头的感觉,真的很温馨、很舒服。
所以,她一直佯装不会,让他一遍又一遍地教。这样,他们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头靠着头。
事实上,类似的无聊的事,她做了不少。
一丁点小,她就头顶着自己梳得歪歪扭扭的小瓣,问诚诚:“好不好看?”
诚诚诚恳地指出改进空间。
她努力重梳。跑上跑下几趟,小辫却依然歪歪斜斜。
诚诚忍无可忍,帮她梳了小辫。
从此,打开了一扇门。
她曾一次又一次掸去诚诚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或者捻去衣服上不存在的线头,只为了能碰碰他。
她曾将自己坐的凳子移来移去,只为两人的影子能重叠在一起,就好像亲密拥抱。
。。。。。。
这些事太过丢人,她才不会说。
馨颖继续笑,只是脸不禁微微有些红了。
看着馨颖脸上渐染的红晕,敬诚的心里一阵悸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她的笑更温暖。
电光火石之间,猜到她当年的用意,心里更觉温馨。
很多困扰他多年的问题一下子有了答案。
忍不住,问一个:“以前你借书,为什么有些书借几遍?”特别是最后两三年。
馨颖迟疑了一下,决定告诉他:“我是故意的。要不然,你还真以为我只是喜欢你的书。”
她凝视着敬诚,眼神中充满温柔爱意。
原来是这样,竟然一直不明白。
现在明白,却已太晚。
敬诚忍不住心中酸楚,眼睛湿润。
很早以前,他便知道,他不能给颖子整个世界。
但他打算,把自己的整个世界给她。
只要她肯接受。
可是,她不。
敬诚凝视着馨颖,眼里带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夜更深,月更清,人更美,他的心里也更加痛苦。
只是,这是他们最后的时刻,他尊重她的意愿,不会再说什么。
他已经说了他想说的。
余下的,只是她的选择。
馨颖凝视着敬诚。月色下,他的脸更加英俊得不像话。
突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她便想,这么好看的男孩,她这一生,恐怕再也见不到第二个。
果然。长这么大,没见过第二个。
从里到外,这般美好。
此刻,馨颖真想摸摸他,更想抱抱他,还有亲亲他,他的全部……
夜色更浓。两人心里都不想分离。可是,似乎没有理由再逗留。
一想到马上要分离,敬诚的心不禁抽搐。他决心放下愁绪,好好地跟她道珍重。
这些年,他为爱所苦,为情所伤,终于明白一件事:爱一个人,的确是件十分痛苦的事。
可是,你能不能不去爱?
答案不用他说。
他告诉自己:爱就是最大的幸福。被爱已是一种恩赐。
他此刻知道,颖子对他也有感情。否则,不会让他这么握着她的手。
只是,那并不会改变什么。
她,还是不会跟他在一起。
他早知道,他配不上她。只是心底深处,藏着一份痴心妄想,其实是控制不住。
今天以前,他以为,她不曾爱过,她早就忘记,还有,她已经改变。原来,全都弄错。
敬诚低头,黯然神伤。
提醒自己,不要这样。抬头看馨颖,眼里尽是不舍,却不知道如何说再见。再不见。
馨颖也看着敬诚。
他们四目相交了好一会儿。他温柔的表情令她宽慰得想哭。
此刻,敬诚的心中充满了矛盾。
一方面,他舍不得让颖子走,不想说再见。
另一反面,分离的痛苦让他难以忍受,于是,想早点说再见。
正在犹豫挣扎,一阵风吹来,馨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敬诚的心跟着一抖,立刻说:“走吧。别太晚。路上开车小心。”
馨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原以为,她和他的故事,早在10年前就已经结束。可是现在,她忍不住想,他们之间,是不是还有没有写完的故事?
她问自己:“你知道你做了什么?”
自己回答:“是,我知道。可是,我爱他。”
“那世文呢?难道你不爱世文吗?”
“我爱世文……至少我曾经这样以为……可是,也许不够。”
“你为什么答应嫁给他?”
“我以为他已经够好。我想我爱他。我希望自己越来越爱他,希望将来有一天,爱他跟爱诚诚一样多。”
现在才发现,自己不可能爱任何人跟爱诚诚一样。
他是她心灵的伴侣。他们用灵魂相爱。
她甚至记得,当世文单膝跪地跟她求婚时,她有一刻恍惚:如果是诚诚多好。
立刻告诉自己,别傻了,那是儿时的梦,早就过去了。
现在,她却怀疑,真的早就过去了吗?
馨颖知道,她这一走,便可以回到她熟悉的世界。如果她愿意,一切事都将回复平静和正常。
婚礼将如期举行,生活将安定幸福。
这是她所企盼的,至少,在今天以前。
可是现在……
她暗问自己:
“我愿意为诚诚放弃现有的生活、工作、荣誉、朋友。。。。。。放弃一切吗?”
“我真的相信十年前的青涩感情,相信它会持续一生一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