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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双靴子好像又在我面前停顿片刻,才逐渐走远。我松口气,终于可以睡觉了。
第二天开始,再没人敢招惹郑娘,谁都知道了兰陵王对郑家青眼有加,连带我也能安心扫地。
转眼,菊宴在即,高管家率众忙得不可开交。虽无《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壮观,却也是花团锦簇处处新,美不胜收。
我并不担心会与高洋碰面,因为以我的等级,又是外府的奴仆,根本不可能有面圣的机会。
我不安的是已两天没见到元夕,不知四郎……我知道多年的心结不是轻易能放下的。可我又不得出去,只能在与元夕相约的地方,不停徘徊。
“沈医生!”直至红日西沉,我实在不能再等准备回去的时候,终于传来元夕的声音。
“这两天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我直接就问。
元夕摇摇头,宽慰道:“没事,只是菊宴前夕,府内事务繁忙。我被派去了别处,不得及时赶回。今日一回府便来看望沈医生。沈医生,一别两日,一切是否安好?”
“我好,我好的不得了!”我急道:“四郎呢?”
“公子也好,一切照旧,沈医生不必担心。”元夕道。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回他身边?难道四郎还在打明日菊宴的主意?你也看见了,兰陵王府守卫森严,明日只会更加严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跑不掉,他来只会……不行,你带我去见四郎,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当面劝说。”
“可您能离开吗?”元夕犹豫问道。
我摇头,“现在肯定不行,等夜深,你偷偷带我出去!”
元夕想了想便爽快答应了,我们各自分头行事。
万籁俱寂,子时的更锣一响,我便溜出房门,到老地方与元夕汇合。他早已换上黑色夜行衣等我。
他领着我熟练地穿过花园、几个不知名的庭院、几座小桥……却始终不见西侧门的踪影。
我靠在一处走廊的木柱上,喘着粗气,小声问元夕:“咱们到底往哪儿走啊?还有多久才能出去?”
元夕指指前方:“沈医生看到那湖边的房屋吗?”
借着月光,我点头,随即大惊:“你别告诉四郎在那里,他已经入府了?”
元夕不确定也不否认,突然扬起一抹不明意味的微笑,我顿觉不对劲。来不及反应之际,一股淡淡的幽香飘进鼻子,瞬间麻痹神经,让人昏昏欲睡。
我狠掐自己的后腰,对着元夕不敢置信道:“你……为什么?”
元夕轻轻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并无半分不轨之意,更加让我怀疑,只是已无力思考。昏厥前好像听见元夕说:“得罪了,沈医生,公子吩咐一切只要过了明日,都会大白。”
四郎终究还是放不下!这是我惊醒后的第一反应。
阳光透过窗棱洒落进来,天光大亮,而且应该日上三竿了。
身上盖着华丽整洁的锦被,与我的粗婢服极不相衬,不仅破旧,还带着不少洗不掉的污垢。若不是事情紧急,我真不舍得离开这温暖的被窝。
房门上锁了,窗户也打不开,从外面被封住了。捅破窗户纸,看到窗外一条小湖,应该是昨晚元夕指的那条,那我正身处水边的房屋。
四郎怕连累我,或者怕我阻拦他,才会先让元夕将我困住。虽然无性命之忧,但我肯定不能在这等一天。看这天色,想必菊宴早已开始。就算阻止不了四郎来兰陵王府,我也要尽可能帮他化解危机,甚至在最后关头掩护他脱险。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离开这间屋子。
这窗框、门框应该都是木头的,没有当年玉璧监狱的门柱坚硬吧?我把眼光落在那床华丽的锦被上……哎!可惜了……
……
今日来了很多人,但兰陵王府比平时还要安静很多。侍卫大都被调去护驾,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偶尔望见一两个,也能远远绕开。不过这兰陵王府,真是大。当我好不容易回到郑家落脚的院落时,已过午膳时间。
果然,主子和大丫环们都去赴宴未回,连帮得上忙的机灵小厮也都跟去了,诺大的庭院,只剩一些跟我一样地位末等的婆子。
“刚刚午膳听暖香说,咱家娘子在圣驾面前弹琴大失水准,连着弹错两音,远不如崔家娘子表现出色。陛下虽无怪罪,可那兰陵王一句解围劝慰的话也没有。那日娘子受欺,兰陵王不是亲自前来探望吗?为何今日不闻不问?还听说那兰陵长得……实在是……”声音越来越小。
“嘘!”另一婆子打断:“小心阿翁知道揭了咱们的皮。要是娘子当不成王妃,咱们这些人还不知跟着怎么遭罪呢!反正咱没去,什么也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对对对。好歹咱家娘子也是出挑的美人,知书打理。琴没弹好算什么,日后想听多的是家伎演奏。再说了那崔娘弹的再好恐怕也比不上王身边的四个丫环。之前就听王府的人不止一次提起,她们个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听说兰陵王自己的琴艺也堪称出神入化。”
“不过咱家娘子除了琴艺突出,好像也没什么别的……”
“嘘……”一片禁声。
“沈三!”突然一声暴喝,把我吓的一哆嗦,郑管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你死到哪里去了?明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居然一早就不见踪影。平时偷懒也就算了,今日要是出了任何纰漏,你……你……想作死吗?”说罢,举手要打我。
我哪里偷过懒?我猫腰躲过他的拳头,装作满脸惶恐,委曲求全道:“管家大人,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昨晚吃坏了肚子,加上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世面,难免忧惧紧张伤了脾胃。其实从昨儿夜里就开始腹泄难止。奴婢怕给阿翁添晦气,所以就去了远些的地方解决,等我赶回来想听大人您吩咐的时候,你们已经全都去赴会了。我就一直在此等候。”
郑管家一边瞪着我,一边以袖掩鼻,好像真的从我身上闻到臭味一样。
他说:“今儿个天气有些热,娘子觉得气闷,面色很差。本来想让你随行伺候着,也见见世面,没想到你……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我急忙谄媚道:“多谢管家大人提携,奴婢这就跟您前去。”
我仰望蓝天,今天热吗?
“站住,”郑管家气极败坏道:“看看你这德兴,就这么出去,岂不丢尽郑家颜面。你知不知道今天来的都是什么人?”
不就是非富则贵吗?我看看自己身上的工作服,不一直都这么穿的吗?只不过压了一夜没脱,有些皱。我用力拉拉整整拽拽,看的郑管家直摇头,“此次阿翁不是体恤下人特别添置新衣了吗”
“哦,那个啊……”我提醒他:“管家大人您忘了,咱们没有。”主人开恩也只是针对有些地位的奴仆,因为要陪主人见客。我们这些末等奴仆,根本没打算让我们出去,添什么新衣?
郑管家一愣,显然忘了。他说:“我那儿还有一套,且先给你换上吧。”
新“制服”很宽大,明显是男款。算了,穿什么不都一样。我将衣服收紧用布带勒好,便跟着郑管家向前跑去。我想现在这副模样,藏在人群中,高洋是绝不会留意到的。
王府花园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总算有些人气。外面左三层右三层地铁甲护卫。
郑管家出示腰牌领我进去。一瞧,好家伙,几乎所有人都集在这里,各家娘子都是一副妩媚温柔状,浅浅低语。
很多身穿显服的男子也在,一看就知地位不凡不是皇亲就是栋梁之臣。只是主位空空,皇帝不在?那兰陵王呢?
我们来到郑家所在的位置,只见娘子正将头靠在夫人身上,嘤嘤啜泣,却又怕别人看见,不敢大声。阿翁很急但不敢表现出来失了风度,只得将火气发在我身上:“贱婢,死去哪儿了?快看看娘子,回去再跟你算账。”一听这话,我不乐意了,我来治病的,还受你威胁?
我故意放大音量道:“禀阿翁,娘子并无大碍,只是情绪太紧张了。”
周围顿时传来窃笑,说什么见不得大场面、贻笑大方的嘲讽。
郑翁满脸涨成猪肝色,压低声音指着我狠狠道:“贱婢,作死?敢紧去看娘子,告诉大家,娘子体虚,不堪烈日。”
烈日?都近冬了,还烈日。我无语地走过去看病人?果然,哪能有什么事?就像高考的学生,压力太大,情绪失控,容易出现各种不良反应。家长如果不仅不安慰,还继续施压,受得了才怪。
夫人不停轻拍郑娘,道:“儿啊,趁着陛下、太后和各位王午后休憩,你要赶紧振作起来,好好演练,夺回彩头。这兰陵王肯留我们小住,心里定是有你。来,先喝了这碗参茶,再练练舞步。”
看着那碗黑乎乎的东西,我忍不住提醒:“夫人,娘子并无疾病,只是精神焦虑,虚火上升。再吃人参,恐怕虚不受补,还会积火过旺,轻则……轻则流鼻血。这要是在表演中突然流鼻血,恐怕也不好吧……”
“真的?”夫人将信将疑,将药碗拿开。我肯定地点点头,这年纪轻轻的,补什么补?“夫人,只要让娘子放松心情,自然可以不药而愈。”
夫人叹息道:“也罢,要是流血触霉头,惊了圣驾,更是吃罪不起。来,女儿,起来练习练习。”
郑娘不堪其扰:“……头痛!”
我道:“娘子不如试着多做几次深呼吸,想想平日里喜欢的事情、开心的事情,就会好很多。”
就在此时,内侍监尖锐的噪音响起:“陛下、太后驾到!”
所有人整装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刚千千岁。”
高洋来了,就在对面不远,咫尺之遥,我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众爱卿平身。这是家宴,无须多礼。”皇帝发话。我不禁又是一愣,这声音也挺耳熟,但好像有些像不像高洋。难道当了皇帝,气质改变,连同声线也变了?
我刚要抬头望过去,被一旁的郑管家狠狠拽了下。他斜眼怒瞪,警示我不能乱动惹祸上身。
起身后,我跟着他垂首站到后面。距离太远,皇帝的面容有些模糊,看不清。
随即,仙乐飘飘,一众舞伎踏歌而来,彩衣华转,万朵花开,一位盛装美人从中款款走出。仔细一看竟是崔娘,尤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舞姿曼妙,让所有人不觉屏息驻足,真不愧自称第一高门士族。
一曲舞毕,大家还意犹未尽,沉浸在刚刚的美妙。
皇帝率先拍手称好,大家一起赞叹,我却见郑翁和娘子的脸色更加铁青了。好像王妃的宝座已经被抢一样。对了,哪个是兰陵王?皇帝座下不乏英挺丰朗男子,高家的基因是真不错。
那个耳熟的声音又起,皇帝问道:“长恭呢?怎么还不见出来?错过如此美妙之舞,实乃可惜!”
旁边一华贵妇人道:“他连饮数杯,沾染衣衫,去换身衣赏,顺便小憩一会儿。差不多该来了。来人,去请!”
“诺!”奴婢领命而去。
我听出来了,妇人是娄昭君,算起来她现在应该是太后了!只是事隔一年多,声音怎么会变的如此苍老?难道当上太后,发布命令的时候多了,所以用坏了嗓子?
“母后,”皇帝又说话了:“为安邦定国,我大齐从来重武轻文,长恭更是其中佼佼者。咱们观赏了半日,原来我大齐的娘子也不遑多让,可与兰陵王并肩媲美。就不知这内里贤淑是不是跟她们的才艺一样出色?众所周知,长恭最喜七绝、五律,不知你们谁能先吟一首,让吾等先行参详,看看比我们的兰陵王如何?”
薛家娘子胸有成竹,率先出来,盈盈下拜,缓缓吟道:“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出入擐郎臂,蹀坐郎膝边。健儿须快马,快马须健儿。跸跋黄尘下,然后别雌雄。”
既有征战的豪情,又不失体恤夫君的柔情。众人拍手称好,大赞。薛家娘子好不得意。
裴娘不甘示弱,也走上前来,行过礼后,细声婉转:“启禀陛下,今日乃菊宴,小女子认为所吟之诗应以菊为题,方能应景。小女子才疏学浅,愿以袁崧之菊诗,引郑娘不吝赐教!无人不知,兰陵王对郑家青睐有加,定有过人之处。”说罢,也不顾郑娘的意愿就直接念道:“灵菊植幽崖,擢颖凌寒飙。春露不染色,秋霜不改条。”
众人亦拍手称赞,随后将目光投向郑家。其实郑娘早就心慌意乱恨不得昏过去了,任凭夫人如何安抚都无济于事。我就奇怪既然早知道这种场合要作诗,怎么没事先准备?
郑娘小声对夫人说:“女儿没准备菊诗,恐要出丑。”哦,原来如此,菊宴不准备菊诗准备什么?难怪如此慌张。看来裴娘存心想让她当不成王妃。
众人正奇怪怎么郑家还没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