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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元夕惊讶。我点点头,“我们遭遇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知道了,卑职即刻通知王!沈医生先随我入城歇息吧!”
不一会儿,城门大开,一众文官武将拖着长袍匆匆跑出,跪倒我在我面前。
领头重冠者口称:“洛州刺史潘崇,率洛阳城官、将见过神医,不知神医驾临,有失远迎,望神医恕罪!”
“见过神医,请神医恕罪!”众人齐呼。
我扯扯嘴角,还是不习惯这种场面,“各位大人快快请起,是我冒昧打扰,劳烦各位了!”
潘崇率众起身,对我颇为讨好道:“神医驾临,乃洛城之荣幸!下官已急命家庖于府中设宴,为神医接风洗尘!”
这大清早的,谁有胃口!我摇头,“不必麻烦了,潘大人,我等连夜逃生,疲累不堪。还望潘大人,加强守备,突厥兵已入齐国!”
“哦?竟有这等事?”潘崇很吃惊,但我的话他又不敢不信。我点头:“从今日起紧闭城门,出入者严加盘查,另外通报京师增援。”
“是,下官遵命!还请神医先随下官入城!”
点头迈步之际,我瞥见还跪在一旁的守城兵,冷冷道:“他们当职怠慢,吊二郎当,极不负责,每人赏十军棍,换一批严谨的上来!”
“诺!”潘崇一挥手,即有人将他们拖了下去。
我想了想又走到严瑞跟前,沉声道:“我给你三天时间,允你调动一万兵马,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帮畜生挖出来,让他们知道这里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谁欺负了咱们,就别指望全身而退!欠债还钱,欠命的那就只能用血来偿还!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严瑞顿时明白,我是在给她亲自雪耻的机会。想起所受凌辱,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她一抱拳,咬牙吐出两字:“得令!”
“好!去吧,好好布署。我在城楼等着给你庆功,看从今往后,还有谁敢轻看你们!”
“兰陵……”望着严瑞离去,宋文扬几次欲言又止,我来不及细问,就被潘崇请进了城。
各商各户还未启市,我也再无先前一赏牡丹、繁华的心境,径直朝行馆走去。
洛阳本是前朝都城,又是历史名城,留下许多宫殿,其中不少被改建成行宫迎接圣驾,还有的变成了高级驿站招待贵客,我就被安排在毗邻刺史府衙的月影宫中。
送别了一众官员,关上大门,我才问宋文扬:“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纵兵报仇?”
宋文扬点头:“这毕竟是两国之争,与我们没有关系。你一道命令,又得凭添多少伤亡、怨怼?身负太多羁绊……你不怕这次真的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回不去吧,想开了心中反而坦然。我自嘲地扯起嘴角,但笑容发冷:“从来对付‘日本鬼子’只有一个办法:血债血还,绝不手软!”
宋文扬愣在原地。
元夕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开口:“……不是突厥兵吗?沈医生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本柜子?”
我不想解释,只问他:“你们王呢?……不愿亲自来吗?怎么老是你?”
“非也,非也!”元夕急忙摇手:“王亦心急如焚,只是……陛下不让他离开邺城!太后崩逝,河南王薨近,都是至亲,王与其他几位王共同操治大丧,不得离京半步。而且陛下与和士开一直口径说你留在内宫养伤,不便见客。所以……王没了出城的理由,只得继续嘱咐派我来回保护!”
“当真?四郎……不气我?”
“真的,真的,无论如何,王都不会与您置气的!”说着元夕从腰间摸出一物,递了过来:“这是王的随身令牌,大齐境内,见此令牌,如见兰陵王。王让我交给您,就是怕您受委屈!”
这块木头看似与高孝瑜那块差不多,我放在掌心不停摩挲,最后小心翼翼纳入怀中。
“……沈医生,等等我,您还没告诉我这一路到底发生什么事?若是受了欺负,我定当为你讨还公道……还有……本柜……还是柜子啊?……”
直至房门前,我才停下来,有些烦燥地转头:“你这只烦人的麻雀能不能闭嘴,让我安静一会儿?!”
元夕一愣,嘴唇动了动,硬是真没发出任何声音。一副委屈样,反倒让我自觉过份,毕竟出生入死,他多次于危难中相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发你脾气……只是太累了,不想说话!你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去帮帮严将军?自然就能知道发生什么事!”
元夕看我确实憔悴的样子,呆呆点头。我便一跨入内,随手关门。元夕喃喃自语道:“其实我想说的是……这是我住的地方,您的寝殿还在前面!这一大早赶去救人,脸还没洗呢……”
我一进屋,就发现一个盛满水的脸盆。一边感谢丫环的细心,一边猛然将整个脑袋扎了进去。任凭瞬间的窒息感彻底冲刷盘桓在心头久久不褪的血腥画面和生存绝望……
谁说女子不如男?不出三日,捷报传来,严瑞率军全歼那股偷袭的突厥军,生擒一千五百余人,亲手斩下领将乌古斯的首级,悬于城头,威慑四方,一时士气高涨,群情激昂。
洛阳城,洛州府衙中。
潘崇听着严瑞的禀报,赞不绝口:“严将军功不可破啊,吾定向陛下奏表,嘉奖三军!只是本官不明白,此次严将军为何打出‘花’字军旗出战,其中……有何玄机?”
我一愣,看向严瑞,正巧也遇上她的目光,顿时明了!
我适时解围,“潘大人,这可能只是严将军的策略吧,讨个彩头!只要能打胜仗,咱们就别过问太细,随她吧!”
“是,是!”潘伯年急忙附议,“神医说的是!那严将军,此次抓获的俘虏,可有交待,为何入齐?”
严瑞面色凝重,郑重道:“事关重大,末将正要禀报。据战俘、及乌古斯死前狠言,阿史那已借兵周贼,两处合军十万攻齐,洛阳城首当其冲,不日便到。”
果然,我就奇怪这伙突厥兵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别国嚣张狠辣?原来大军压后。
潘崇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摔落,“如今城内守军不足二万……敌军十万……神医,这可如何是好啊?!”
该来的总会来,我能怎么办?“潘大人,有没有通报京师增援?”
“哦,哦,对,对,对!”潘崇直点头:“下官这就去办。”
“等等,同时通知晋阳段太师!”如此大战,不能少了段韶,否则必败无疑!
“禀神医、潘大人,卑职认为如将大战,理应疏散洛阳百姓,以免殃及无辜!”
对,我差点忘了这点!不禁仔细打量眼前这位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你是……?”
“卑职洛州舍人,独孤永业!”
“好,就照你说的办。陈明利害,绝不能武力驱赶!”
“诺!”
☆、第 80 章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旗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洛阳,北城楼。典祀大夫手持祭文,率众用一种古老的韵律唱颂,配之相应古老的葬乐,悲壮浑厚!
严瑞打败乌古斯后,将阵亡的遗体全部接了回来,并亲自领人正式入敛!如今个个盔明甲亮,容色庄严,整齐排放在高高的祭台之上。每人灵前一个牌位,写着姓名、年龄、户籍还有军籍。
全城将士,共祭英烈,送别亡魂!在我的时代,俗称“集体追悼会”!
城楼风大,将眼中的湿意一并卷走,我眺望远方,只见黄沙飞扬,树木凋零。再过几日,不知又要断送多少性命化作孤魂在此徘徊。
“凌余陈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典祀大夫领着一众神职人员,手执幡布、法器,三步一跳地绕着祭台泼洒圣水!
望着乔木兰沉静的面庞,顿觉和平的珍贵。在我的时代,那些动不动自残,甚至自杀的愤青实在太不懂得惜福!
“出不入兮往不返,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绕场一周,典祀大夫回到祭坛,放下法器,举起酒盏,仰首敬上苍,洒落于地。
“天!”众将士齐声喊道,同时也将杯中酒举高敬天,再洒落地面。
第二杯,“地!”众人共敬黄土。
典祀大夫举起第三杯,高声颂道:“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则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言罢,一饮而尽,再将酒盏重重砸向地面,摔个四分五裂。
众人齐声道:“惜诵以致愍兮,发愤以抒情。所非忠而言之兮,指苍天以为正!”举杯一饮而尽,再掷地有声,顿时豪气万千。
“恭请神医……送魂!”典祀大夫向我躬身,众人为我让开一条路。
我一步步走向祭台,从怀里摸出那个乔木楠曾日日带在身边的竹筒,颤抖地拔出筒塞,将原油洒落祭台下面的干柴,接过递来的火把点燃……
漫天的火光中,又闪过一幕幕过往,我大声喊道:“一路好走!”
“归去来兮归故里!”身后又响起齐声高呼,祭乐再起:“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久久不息……
待我下得城楼,未时已过,滴水未进,换作平常早已饥肠辘辘。
潘崇从一早就陪伴在侧,此刻终于忍不住道:“神医,据斥候回报,宇文护已派遣上柱国大司马尉迟炯、齐国公宇文宪……就是周皇的亲弟弟联同柱国将军庸国公可叱雄,率兵十万攻打洛阳。敌军已在大和谷扎营,现距洛阳城不足三十里,不日便可抵达……还请神医尽早撤离吧!”
“都这么近了,路上也不见得安全!”我道,老实说没想过要走。
“下官愿一路护送神医……”
我好笑,“咱们都走了,他们怎么办?……”
一入城内,便见百姓夹道,官兵们正持棍努力维系中间官道。
“来人,加派人手,不得让这些刁民趁乱接近神医!”潘崇命令道。
“不用紧张,寻常百姓而已!”既然他们不辞劳苦跑来,就为一睹我的风采……我便学起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时的仪态,面露微笑,一路挥手致意……幅度不能太大……顿时有种总统附身的使命感!
“神医……”
“神医……”
大家带着崇拜不停呼唤,天知道我就是个欺世盗名的神棍!
“独孤永业!”
“在,神医有何吩咐?”
“不是疏散百姓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我没想到队伍这么长,一时竟看不到头。
“启禀神医,洛阳本是大城,人口众多……很多人不愿就此离去!”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们最坏的结果?敌军破城……屠城!不但被杀……还会惨遭凌辱,甚至尸骨不全,最后家破人亡!”
独孤永业点头:“卑职已晓以利害,城中大半妇孺、壮丁已陆续离开,剩下多是些世代祖居的老人……”
我轻叹一声,无法责怪。就像从前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明知日本鬼子凶残,城内居民还不愿及早离开?结果屠城死了三十多万,这个数字完全可以大大降低的!……现在我终于体会到老祖宗们对故乡的眷念有多深!
故乡,是父母也像自己的孩子,血脉相连,难以割舍。落叶归根,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所以很多客死异乡的,不远万里,也要扶灵回乡。所以他们宁愿抱着一分侥幸,也不想离开生养的土地!
一位白发苍苍的婆婆,就近拽住的我衣袖。官兵正要驱赶,我摆摆手,顺势拉起婆婆沟壑纵横的双手,柔声道:“老人家,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婆婆没想到我这么平易近人,顿时激动得无复以加,反倒忘了该说什么。一急之下,憋得满脸通红,又咳又喘,涕泪俱下。
潘崇有些厌恶想要将其拉开,又被我轻轻阻止。我本就是外科医生,见惯了秽物,再说比起这个世道的残忍,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我轻拍婆婆后背,帮她顺气,“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好半天,老人才能开口,已是语带哽咽:“神医……菩萨心肠!老妪……三生有幸!”
我无语。老人继续问道:“周军联合突厥十万之众,即将攻城?”
我郑重点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儿郎、家媳,劝我一同出城暂避。如今得见神医如此心善,定是菩萨转世。听闻神医曾以一己之力大破周军,有神医坐镇,谅他们也打不进来,我这就回去告诉家人,不用走了!”
我一愣,急忙拉住婆婆:“别!千万不可!守城之事,我只能……尽力而为!结果……实在难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打仗一定会死人。古今战役,不管多占据优势的……概莫能免!既然婆婆的子孙贤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