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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且慢!”沙语看来是真的急了,只见他表情凝重正色道,“少侠手中的玉佩对我而言比性命都重要,还望少侠手下留情!”
比性命都重要?!究竟是什么样的意义能让沙语说出如此话语?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钱小飞没辙了。
他其实也不是真想毁掉玉佩,只是想换回拳谱,可结果却与他预想的大相径庭。
“很重要?”钱小飞不由自主地问出口。
“很重要!”沙语目光坚定。
“比性命,都重要?”他还要再次确认。
“比性命都重要!”沙语没有丝毫迟疑。
沙语眼里的真诚,钱小飞看得真切。目光对视,钱小飞彻底投降。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不要随便放在身上嘛,不然怎么被人摸走的都不知道!”钱小飞不甘新地碎碎念,却乖乖地把东西还给了沙语。
比性命都重要,他背负不起这么沉重的一句话。人的一生中能找到多少比性命都重要的东西呢?沙语找到了,不是玉佩,而是玉佩后面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钱小飞忽然羡慕起沙语来。
“来人,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闹剧结束,黑衣男子发话了。
钱小飞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么一手。
“喂!我拳谱给你了,玉佩也还了,还想怎样啊!喂你这是非法拘禁”
声音渐行渐远他被人拖下去了。
大堂里只剩下黑衣男子和沙语。
“为何不用‘水砂’?”黑衣男人皱眉开口,“用了就不会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我以为你不希望我用。”
“哦?”黑衣男子被沙语的话挑起了兴致。
“你看他的眼神和往常不同,我不确定当他死在我手下之后,自己会不会立刻死在你手里。”沙语笑道,看似玩笑的表情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
“你多虑了。”黑衣男子轻巧地驳回了沙语的话,“如果用‘水砂’,顷刻之间便可结束他的性命,我相信以你的轻功瞬间取回玉佩不是问题。”
“但我更希望用不流血的方式,”沙语笑,“这样不是更好吗?你我手上都沾了太多的鲜血。”
“弱肉强食,这个世间就是这样。”黑衣男子收起笑容,却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一直不懂,寒,”沙语凝视男人,“我的杀戮是为报仇,可你的呢?你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说也是为了报仇,你信吗?”男人的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向整个世间报仇……”
沙语闻言沉默和很久。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寒说这些,可听见之后却宁愿自己没有听过。
“怎么,很吃惊?”黑衣男子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
沙语轻轻摇头,道:“寒,你相信吗?我在他眼中看见了感动。当他听见我说玉佩比我自己性命都重要时,眼中出现的居然是感动!我都忘记自己上一次感动是在什么时候了……”
“这才是你不杀他的真正理由吧。”
沙语不再说话,算是默认。
“感动……”男人不屑重复这两个字,然后眼中露出残忍的光。
“感动是吗?那我就毁掉它!”
水中碧莲,婀娜多姿,水上亭榭,古色古香。按理说本应清新怡人的景色此刻却让钱小飞烦躁不安,因为他已经被困在这里三天了。
庭院很大,但每个出口都有人把守,他尝试了许多回都因蛮力不如人而拜下阵来。虽然前前后后也从门卫那里摸来了不少东西,却都没什么实际用途。
“好歹来个人说说话嘛!监狱里还每天有放风时间,有狱友可以闲聊呢。真是的……”钱小飞百无聊赖地趴在石桌上,口中不住地碎碎念。
“看来我把你招待得太舒服了,要不要真到春风门的牢房里看看啊?”
突来的声音吓得钱小飞差点儿从石凳上掉下来。
“你是鬼啊,走路都不会出声的!”钱小飞埋怨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还如三天前,一身黑衣。
“喂,你的衣服不会全都一个款式一种颜色吧,好歹也换见新鲜的嘛。”
男人自动忽略钱小飞的第二个问题而只对他第一句话感兴趣。只见他把头靠近钱小飞耳边,道:“如果我走路有声音,早就被人不知杀掉多少回了。”
男人呼出的气拂过钱小飞的耳边,感觉怪怪的,但最让他毛骨悚然的还是男人话里的内容。走路有声音就会被杀?那自己能活到现在岂不是太幸运了!
男人把钱小飞的反应尽收眼底:“怎么,不信?”
“是你太偏激了,”钱小飞皱眉,“世界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男人忽然激动起来,眼神变得嗜血,“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杀人的人,一种是被杀的人。”
钱小飞被男人的表情吓到了,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使男人变成这样,但他还是不能同意男人的话:“我从来没沙过人,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从来没杀过人?”男人闻言忽然笑了,“真是这样吗?”
“当然!”钱小飞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虽然他一直是个扒手,但可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更别说杀人了。
看着男人的笑容,钱小飞的厌恶感再次升起:“你可不可以等到想笑的时候再笑?明明不是真心的还要硬扯出这种笑容,让人看了就不舒服!我就不信这么做能让你舒服到哪去!”
“是吗?”男人意外的没有发火,而是收起了笑容,道,“谢谢你的的提醒,作为回报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钱小飞是标准的好奇宝宝。
“拳谱的所有人找到了。”
“真的?”钱小飞高兴自己终于完成了那人临死前的遗愿。
“别太高兴,”男人打断他,“你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男人的话让钱小飞有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
钱小飞看见他的表情慢慢扭曲,然后耳边传来了他鬼魅般的声音。
“因为我把他给杀了。”
钱小飞大脑嗡的一片空白,他无法用语言描述自己此刻的感受。是恨自己,还是恨眼前的男人,还是干脆两个一起恨?
他彻底乱了,隐约中他又看见了男人的笑容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还敢说自己没杀过人吗?”
第 4 章
钱小飞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当自己回过神来时天已经黑了。
水面上荡漾起青黑色的波纹,夜色下的荷有种说不出的妖冶。
起风了。
男人最后一句话一直在他耳边徘徊不去。是他害死的吗?有一个人因他而死,男人是这个意思吗?他不敢去想,不想承认因为自己而害死一条人命。
人明明是他们杀的,为什么非要扯上自己呢?自己只是帮别人完成遗愿罢了,有错吗?钱小飞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回到古代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杀人!
不!人不是他杀的,是那个男的!
可自己也应该算是帮凶吧,如果不是自己把拳谱拿来……
“你在想什么?”
沙语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澈。
“我是不是错了?我根本不该来这里,不该说拳谱的事,不该……”
“等一下!”沙语皱眉打断钱小飞有些混乱的话语,“你怎么了?不是你说一定要帮助那人完成临终遗愿才千辛万苦来到春风门吗?怎么,现在后悔了?”
“是后悔了……”钱小飞稍稍安静下来,情绪却仍旧低落,“有一个人因为我的行为死掉了,虽然不是我杀的,但他却因我而死,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会来了……”
“谁因为你死掉了?把话说明白。”沙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不是把那个人杀了吗?现在还装什么蒜!”钱小飞开始生气了。他觉得自己是有资格愤怒的,最起码是在面对沙语和那个可恶的男人的时候。
“装蒜”对沙语而言又是个新鲜词儿,不过此刻他已无暇顾忌这些,钱小飞很快的语速让他差点儿来不及抓住重点:“我们把人杀了?我们杀谁了?”
他和寒是杀过不少人,但这和钱小飞是无论如何也扯不上关系吧。现在钱小飞的表情就好像与他不共戴天似的。
“还在这里装!” 钱小飞闻言鄙夷地看着沙语,“犯了门规又怎样,惩戒一下不就完了?就必要非杀人不可吗?杀了人还专程来告诉我,你们简直是……”
钱小飞正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而烦躁,沙语却已经听明白了,同时也开始无奈:“谁告诉你我们找到拳谱的所有者了?谁又告诉你我们把他给杀了?”
“恩?”钱小飞也愣住了,“就是你们那个什么寒的门主啊,他今天过来对我说你们已经把拳谱的所有者杀了……难道说不是?”
“……”沙语沉默。他没有想到寒会这么做,但他大概已经知道寒这么的原因了。
毁掉钱小飞的第一步就是让他产生自我厌恶感吗……寒,你一定要毁掉他吗?
沙语的沉默让钱小飞急了,这就好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终于看见绿洲却害怕也许是海市蜃楼。
他紧紧抓住沙语的衣袖,声音有些发抖:“告诉我,他没死是不是?你们根本就没杀他是不是?”
沙语看着钱小飞焦急的眼神,忽然笑了:“如果我们真的把他杀了,你会怎么样?”
长时间的混乱似乎在沙语扔出问题的一刹那清晰起来。
“从这里跳下去。”钱小飞回答得干脆。
沙语闻言又笑了,他摸摸钱小飞的头:“那你可以把这念头打消了,我们不止没有杀他,甚至连人都没有找到。”
“真的?”钱小飞再次确认。
“当然。”沙语望向钱小飞的眼神变得异常温柔,“你忘了那天寒说过,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笨到自己承认的,况且仅凭一本拳谱我们根本查不到什么。”
“对哦。”钱小飞眨着眼睛想了想,又不是《辟鞋剑谱》、《九阳真经》那种人人都知道人人都想要的至尊秘籍,一个小小的“三路长拳”谁能看出名堂。想到这里,钱小飞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心一旦放下来,钱小飞就发现了沙语轻揉自己头发的手,他不太高兴地伸手打掉:“别把我当孩子。”
沙语先是一愣,然后笑道:“怎么,不好吗?”
钱小飞白了他一眼,仿佛沙语问了什么白痴问题:“你见过一个二十岁的男人被另外一个根本大不了自己多少的男人当成孩子还有高兴的?”
“你二十岁了?”沙语仿佛从未想过似的,“我一直以为你只是长得成熟而年龄不大,毕竟……”沙语说到这忽然停下了。
“毕竟我很好骗是吧?”钱小飞替他接下没说完的话,边说边后悔,“我就知道你说的都是假的,我根本就不该相信你,根本就不该把玉佩还你……”
“既然早知道为什么还要还我呢?”沙语感兴趣地挑眉。
“我不是怕嘛,万一是真的呢?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只要一想到有可能是真的我就下不去手。”钱小飞似乎很讨厌自己这种老好人的性格。
“放心吧,”沙语不再逗他,微笑道,“你不用后悔,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次是实话?”
“我从见你到现在还没骗过你吧?”沙语苦笑,看来钱小飞是真的被骗怕了。
“好吧,再信你一次。”钱小飞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沙语摇摇头,轻叹道:“真的很羡慕你,一直以来你一定都过得很幸福吧。”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钱小飞想了一会,点点头。他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没错(理由请参见第一章)。
“那就回去吧,”沙语又露出了那种会让人感觉心痛的苦涩的笑,“远离江湖,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
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钱小飞被沙语的话逗笑了,同样的苦笑:“我恐怕是回不去了。”
冷风再次刮起,清冷的月光撒在水面,有种尖锐的美。月光下的二人,不同的心思,相同的伤感。
“我要离开这里了。”沙语忽然开口,吐出的话却让钱小飞一愣。
“你要离开春风门?那你要去哪里?你不是一直都呆在这里的吗?”
沙语闻言笑了:“谁告诉你我一直呆在这里的?”
“恩……”钱小飞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