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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深,姐妹们都睡了,她才悄悄施展梦行咒。
只是要确定他平安无事,她就会安心了。
然而这回,梦境内的行进却走得有些辛苦,黑暗无边的梦境通道好似没有尽头,而她身子沉重如铅。不知道是她法力尚未恢复,或者她身体太累了,元气和精神都不足,疲累戚才会浸透到意识深处。
走出梦境之后,她甚至无法施展凝神咒,意识只能化为一个模糊的光点。
她认出辛守辰的房间,也看见在床上沉睡的他,还有守在他身畔,似乎因为疲累而趴在床边的兰太芳。
单凤楼怔住,看着那一幕,一股无能为力的空虚让她动弹不得,失魂落魄。
直到沉睡的辛守辰似乎喊着谁,她没听清楚,只是瞬间回神,意识缓缓退到窗外,即便她有多么想亲眼看看他。
兰太芳因为辛守辰的声音,也醒了,忙不迭地伸手采向他额头,然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眼底隐隐有着喜悦的泪光。
没事了,是吗?单凤楼忍不住笑了。
那么,她该回去了吧?
但那一刻,她却像被定身似的,让意识凝结在那扇窗前,看着令她欣羡无比,也苦涩无比的画面。她真希望在他身边的人是她。
辛守辰似乎醒了,兰太芳有些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神情是单凤楼完全能够理解的、失而复得的喜悦。
胸口的窒闷感紧绷到了极点后,反而化作一丝似有若无的叹息。
这样很好。
我认为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我把烈扬当亲生儿子,是否有自己的亲骨肉根本无所谓。如果你是担心我无人照顾,我想是多虑了。
她想起他的话,忍不住笑了,只是不知为何这一笑,全身揪紧疼痛的感觉更加鲜明透彻。
他的兄长辛别月虽然受困在寒冰阵中,可至少还有守候他的妻子,还有烈扬这个儿子,他的义无反顾,是因为身后已经拥有他想守护的一切;反观辛守辰,总是不顾一切地为自己的信念披荆斩棘、一路前行,背后却什么也没有,孑然一身。她比谁都懂那种狐独无依的苦闷,所以更不想看见当他年华老去,只能落寞寂寥。
突然间,眼前模糊了起来。
她不想他未来孤孤单单,他的落寞总是教她心软,但是那道时间的界限她根本跨越不了。司徒烁说对了,重要的不是她还能活多久,而是在剩下的生命里她能做多少?
替他找一个真正能陪他走一辈子的女人,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或许她是有点多事吧?呵……她这一辈子,任性惯了,再任性这一次,又有什么不好?她偏要为他操足了心,偏要满足自己这点小小的心愿,至少要知道有人会全心全意地守护他。
虽然,心里总有个小小的,她不敢正视的声音在呐喊——
真希望在他身边的人是她,一辈子做不到,那么一天也好。她多想拥有,多想握住他的手,真切地感受一次与他脉搏相连的悸动,只要有一次,足以作为回忆,那一定很美好。
然而会不会到了最后,到了她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都不可能见到真正的她,她甚至一次也碰不到他?
她的力量又一点一滴地消失了,眼前的一切也化为一片白雾。
她知道自己的意识飘回原点,可是已累得睁不开眼,脸颊却一片泪湿。
好累……
辛守辰再次梦见那名少女,但是其实他已经很清楚,那是他心里绝不能正视,也不该被承认的秘密。
其实他很久没梦见“她”了,繁忙的公务,再加上不断地调适自己的心态,少女很久未再出现他梦境之中。
也许足因为他往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更也许是因为在他以为绝望的刹那,“他”竟然就出现在他眼前的缘故吧?那一瞬的心绪起伏和激动,也是造成毒性更快侵袭他全身的主因。
忘了第一次梦见少女是什么时候。但是他总能清楚记得那一次梦境里的细节,似曾相识。
梦里是他熟悉的山脉,离家乡的凛霜群山有几个日升日落的距离,但是他曾多次和巡狩队前往,所以并不陌生。
但他不记得有那座小屋,而屋前应该已经倾倒的古树仍然直矗入云霄,古树下的水井也并未干涸。围着小屋的,还有爬满朝颜的竹篱笆,然而真正吸引他视线的,却是在树下荡着秋千的少女。
辛守辰永远都记得少女的模样,她的脸蛋说不出的熟悉,骄傲的神情也像极了某人,长发就像他们族里的少女一般梳成发辫,却不知谁在她长长的发辫尾端系了条红流苏与铜铃,于是随着她每一次动作,铜铃便发出清脆声响。
少女身穿一件青色襦裙,不太优雅地在裙尾绑个结,露出一截白嫩小腿,胭脂色的绣鞋被她随意甩在一边,裸着粉红色的脚丫子,在秋千下晃呀晃。
☆、第十一章
他正寻思她那神情究竟像谁时,少女朝他看了过来,笑容有些甜,也有些邪气。
“小老头,你看什么?”
辛守辰愣住。说是极度震惊也不为过。
从前,那家伙就爱喊他小老头,那时他对这绰号并没有什么感想,只觉得那家伙莫名地爱挑衅他,而他向来不喜欢随旁人起舞,他越刻意逗他,他就越是沉稳以对。
那一瞬间,他胸口的悸动,强烈得让清醒后的他有些羞耻,因为在那时他甚至以为梦想成真,欣喜得无法言语。
他还记得那梦的结局,他和少女坐在山坡上,远眺着落日下一片粉色与银白的阿古拉山,他始终看着少女,似是想探究她到底是不是那人,也似是单纯地喜爱看着她,直到少女终于转过头,回应他的注视,然后倾身向前……
他醒了,心里只剩满满的愧疚与羞耻,他认为那对单凤楼是一种侮辱,对他们的友情也是一种亵渎。他确信自己并非好男色,把单凤楼想象成少女未免也太过可耻!
于是他忘了在梦里的少女开口莳,他感受到的那股莫名的熟悉感。
后来少女总是出现在梦里,他由一开始压抑不住的悸动与期待,到最后已经能够默默地微笑与梦中幻影相对,静静地等着,也许是等她消失,也许是等自己“清醒”——自梦里,或自妄念里,他其实都无法果断地断绝这些绮念,只有被动地压抑与等待。
真的有好一阵子,他不再梦见少女。他想他已经放下了,释怀了。
但在生死一瞬之间,心里的某种封印也许因此动摇了,龟裂了。这回少女渐渐成长,稚嫩圆润的脸庞变得成熟,却依然清丽无伦……
他想起来了,少女的五官其实像极了单凤楼。但突然间他又觉得这样的想法有点矛盾,因为,少女只是他梦里的幻象,应该是他创造了一个像极单凤楼形象的少女却不自知。
是这样吗?可惜这回梦里的他无暇多想。他见到单凤楼心急如焚地望着他,却不知为何不肯走上前来。
他和他一样的心急,于是伸出手,喊他……
“你醒了?”
辛守辰有一瞬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仍旧找寻着单凤楼的身影,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他迷迷糊糊,脑袋浑沌一片,直到他看清在床边握住他手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有些僵硬地抽回自己的手,但兰太芳受伤的神情让他顿了顿。
“我……”他喉咙好干。
兰太芳体贴地取来水杯,扶他起身喝水。
“幸好你康复得不错,我可以放心了。”兰太芳仍是开朗地道,她明白自己是有些大胆又太过直接,可是她实在太担心了啊!“黄师父说你应该今晚就能复元,我本来还有些怀疑呢,因为稍早时你身子烫得吓人……”
听着兰太芳的描遖,辛守辰大概弄明白,他中了毒,幸好黄师父替他解了毒,而兰太芳则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他两天。
一个女孩子,这么付出的用意为何,饶是向来被单凤楼笑骂傻子、木头、臭石头的他,也总算有些开窍了。
“兰姑娘……”他沉吟着,见她脸上难掩疲惫的神色,便道:“让兰姑娘费神,在下实在过意不去,现在我已觉得好多了,兰姑娘还是早点歇着吧。”他是出于善意,浑然不觉这么说似乎对照顾了他一夜的兰太芳有些冷淡,她眼里浮现小小的失望神色。
但他也没说错啊。兰太芳只能安慰自己,既然辛守辰都醒了,她还留下来的话,那可不只是大胆,而是轻浮了,何况她也没有邀功的意思。“我去谙黄师父过来,让他看过后你也早点歇着吧。”兰太芳阻止了他起身送行的动作,利落地收拾一下便离开了。
辛守辰不知道怎么厘清心里复杂的感受。兰姑娘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是他不识好歹,他突然想起清醒前的梦境,不由得想,也许他那些暂时不想成家的理由,都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他心里存在着不该有的妄念。他终究不能自欺欺人一辈子,那么是否该如单凤楼所言,接受一个认真为他付出的女人呢?
然而,思绪一转,他又想起昏迷前见到单凤楼突然现身救援。那应该不是梦吧?他探向胸口,差点忘了收敛力道,想起自己都受伤了,陶铃怎么可能还会挂在胸前?
他总是第一个奋不顾身地挡在他身前的人啊!辛守辰又是一阵窝心地微笑,忍不住看向窗外的夜色。他忘了问他这几天忙什么,何以无法前来?毕竟有时候他也不想表现得太婆妈。
但是他那么冲动地跑来救他……虽然不懂咒法,但他可不会以为单凤楼当真强大到无所不能。他不会有事吧?
疑犯越狱,张府遭灭门,案情的重大转折使得他们必须有人回帝都向圣上请罪,也一并禀报调查进度与灭门案始末。原本兰太芳还在左右为难,她的官阶还不够格踏上太和殿,但是哥哥又吓得病倒了,而辛守辰受伤又中毒,她实在不想责怪兄长胆小,可怎么看都应该他们兄妹赶回帝都比较说得过去吧?
但辛守辰却无论如何也要自己回去。
“我此行还答应过圣上一些要求,还是应该由我去。”事实上,他只是想回去看看单凤楼是否无恙。
那天之后又过了三天,她仍未出现,让他有些不安。他在苏醒后的第一天早上就写了信给他,告知他自己已经康复的消息,但单凤楼并未回信。也许信还没送到,也许信件寄丢了,又也许……总之,他决定亲自回去一趟。
当然,他也想趁这次在路上好好想想,是否真的该回应兰太芳的好意?这次受伤,他毕竟欠她许多。她一个姑娘家,深夜留在他房里照顾他,身边的人虽然没说什么,但都心知肚明,兰雅秀现在对他说话总是夹枪带棍的的——他完全能理解身为兄长心里的不快,他毕竟也有两个妹妹。至于黄师父虽然明着没说什么,但是似乎也认为他不该辜负兰姑娘。
狼族男儿的天性,使他也不认为自己是抱病上路,其实到了今天他已经差不多康复了,狼城的男人可是以强悍坚韧出名的,于是他一路上几乎是轻装赶路,随行的依然只有泰兰与达克松。当年诈死的前影武卫黄清,自然是不好出现在帝都,他请黄师父留在枭城帮兰氏兄妹继续追查张家的灭门案,而他会同时想想有什么办法安置那些流民,这次回帝都一并请圣上下旨安排。
一回到帝都,他没先回他的安京侯府,也没急着进龙城见司徒烁,而是直接来到单凤楼的梧桐居,门役见到他,直接领他入内,“阁主好像在花园赏花,您自个儿进去吧,茶水待会儿小的会让人送上,两位护卫就一样随小的入内来休息吧。”已经和辛守辰极为熟稔的老总管道。
梧桐居里,除了某些特定的院落,其他各处他都已十分熟悉,谢过老总管后,他留下泰兰和达克松。梧桐居虽然有时诡异得很,每个院落的方位大小似乎总是不太一样—但是作为单凤楼的居所,久而久之他们也习以为常了。而且比起司徒烁安排的安京侯府,他们主仆三人都得承认,梧桐居反倒才是真正能让他们放松的地方,单凤楼甚至让人准备了他们专用的偏院呢。
一如以往,一园子的奇花异草,不顾凛冬将至地盛放着,在这座花园里也仿佛走进另一个世界,看不到秋意的萧瑟,听不见北风的凄怆,仅有头顶上暖融融的冬阳,以不带一丝炽烈毒辣的热度,柔软地拂照每一处。
当他看见一园子盛开的冠世墨玉,突然想到他书房里那对牡丹。虽然他交代了下人要定时照看,但离开了那么多日,终究有些不放心。那毕竟是单凤楼送给他的礼物,对花花草草他一向没什么心得,只觉得她竟然能找到如此奇异的品种,实在不可思议。
其实不管他送的是名贵牡丹也好,常见野花也好,他都会细心保护的。
满园娇花虽美,他却无心驻留细赏,只是奇怪何时这花园里多了座爬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