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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守辰不察她心思,舀起汤药吹凉,“吃过饭,我们到郊外走走吧。”
单凤楼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可是明天……”
“就是因为明天,大家都忙着,我们才可以偷溜出去喘口气。”
他这句话,宛如她的解语花和忘忧草,让她一下子就把那些伤心伤感的烦恼给抛到脑后去了。也许他不会明白这对她意义有多重大,她几乎是万分雀跃地笑逐颜开,那笑容让辛守辰一颗心又疼又甜蜜。
她难得配合地乖乖喝药,辛守辰一如以往,拿出在市集买的龙须糖。
想起市集那一幕,单凤楼不由得心虚起来,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却不知他原本就深思地看着她或怎的,两人视线一下就对上了。
完了。她觉得她又开始冒冷汗了。
“慢慢吃。”他捻去她唇边的糖肩,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她心虚地想把自己缩小。嗯,有缩小身子的咒语吗?似乎没有。她只好无辜地用大眼睛回望他。
“好吃。”单凤楼其实很想甩自己两巴掌。
那么好的机会,她干嘛不坦白老实招了?
可是,她就是怕啊……原来她咒术天下无敌,除了身子差,还有这么一个难以克服的弱点。
她想她惨了,还没嫁给他,她就开始怕他生气,怕他不理人,人家男人怕老婆是惧内,她怕丈夫是算啥?
辛守辰想叹气,“还有很多,不过别吃太多。”他让人把午膳张罗上来。
之后,他真的带着她“偷”溜出门,随行的只有泰兰与达克松,怕她身体不适,还把云雀也一起带出来了。
本来还想叨念两句的云雀,看着单凤楼窝在辛守辰怀里的模样,只好把话吞回去。
他们驾着四匹马,单凤楼与辛守辰同骑,他用自己的披风将她密密实实地包覆在自己怀里,只让坐骑缓慢地行进。
虽然只是在梧桐居附近走走逛逛,怕她身子承受不住所以没走远,但那对单凤楼来说,却已经是再珍贵不过的经验。
“等你身子再养好一些,我带你去我们……我和你哥哥常去的地方。”
她知道他说的,是他们的老地方……
单凤楼这才发现,原来她对两人的未来,还有着无法否认的期待啊。
这场盛大的婚礼,说是帝都近年规模最大、最奢华的也不为过,连黄公公都奉司徒烁之命送了贺礼前来。
单凤楼在黄公公准备回龙城交差时,把一坛女儿红拿给他。
“你拿给圣上,他就知道了。”
当年,乐南侯被撵出帝都,而今天单凤楼再进京,是司徒烁赐的十二抬大轿,但是让百姓们议论纷纷的可不只如此,新娘子一下轿,媒婆还来不及扶着她踩瓦片过火盆,新郎倌就大步走来,横抱起她直接过门了。
有人啐骂失礼教,也有人说这就是狼族男人的作风。但在故乡族人眼里明明守礼又自制的辛守辰,此刻完全不想把那些琐碎小事放在心上。
因为他明白,今后他和她的夫妻情分,点点滴滴,哪怕是短暂的刹那,都弥足珍贵。
而远离这一切吵杂纷闹的皇陵深处,自在的坟冢前,当朝天子一身平民打扮,将女儿红倒在两个酒碟子里,默然与回忆对饮。
单凤楼是被辛守辰抱进新房的,她盖在喜帕下的脸都红透了,无言至极。
原来她完全不了解这个她以为是木头的家伙!她猜外面那些人一定在心里偷笑,怎么有新郎倌这么急着洞房的?唉……
辛守辰掀开她的喜帕。说实在他不懂天朝这些罗唆的礼节有什么意义,但却也下得不承认掀开喜帕的刹那,他好像又回到在梧桐居花园里见到她的那一日,一颗心狂野地悸动着。
但他掀喜帕,只是怕她被那顶凤冠压累了。从知道她得穿那一层层厚重的嫁衣,还得戴这鬼东西时,他心里就只有着急,一路上只想快点让她解脱。
她仍然娇羞地低着头时,他已经动手摘下那顶凤冠,然后替她脱衣服。
“……”单凤楼总算发现这家伙一脸凝重,“你做什么?”
“你先休息,我去应付外面那群家伙。饿了就先吃。”
“……”单凤楼瞪着他离去的背影,然后打量着这间她其实来过——施展凝神咒那时——不过现在做了一些调整的新房,比如这暖炕。辛守辰曾说他根本不觉得帝都的冬天算得了什么,冬天也不用暖炕的,当然啦,对自小在凛霜群山怀抱中生长的他来说,帝都的冬天简直是宜人的。
当她看到桌上依然是一堆药膳时,她真的有种被打败的无奈感,不过还有另一些她喜欢吃的零嘴和点心,总算让她开心了些。
单凤楼完全没想到,当她吃着点心时,她的好姐妹们正在灌输某人“多行房对她的健康有好处没坏处”这种邪恶思想呐……
很好。单凤楼突然想到,枉费她旗下最赚钱的行业之一就是妓院——虽然只是幌子,但也有不少姐妹真的“下海”把看中意的恩客吃干抹净。
而她,身为天朝最艳名远播的妓院幕后大老板,却连怎么行房都不知道。
不,她知道最基本的,可是现在她好紧张啊!只好拚命灌酒,说不定等会儿可以藉酒壮胆。
前头似乎渐渐静了下来,辛守辰回房时,她的脸已经红烫得快要冒烟了。
“吃饱了吗?”怕她饿着,又不想正在调养身子的她吃那些太油腻或口味太重的菜色,所以他吩咐厨房,就算今天也要照她平日的调养饮食去处理。
她当然饱了,光紧张就饱了。又想到现在她的身分是他的妻子,妻子的本分是什么呢?她脑袋乱烘烘的啊!再难的咒法都难不倒她,但妻子在新婚夜要做啥她真的没谱。
“你……你吃了吗?夫……”要喊他夫君,让她别扭得很。
她的模样让他想笑,“你以前怎么喊我,就怎么喊吧。”他在圆桌另一边的椅子坐下。
她都直接喊名字耶,这行吗?在天朝,奏子直呼丈夫名讳会引人侧目。可她以前就喜欢直接喊他的名字,似乎当她那么喊他,就能让他记得她……
“我在前面吃过了。”为了应付那些人,也喝了不少,加上嫂嫂派了不少人过来,他也陪家乡的亲友吃吃喝喝,顺便安排他们住下。
“那……”妻子要替丈夫宽衣吧?“你……你要休息了吗?”
“嗯。”他藏起笑意,有趣地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
其实,“某人”以前闹别扭时,就有种让他总是心痒又忍俊不住的感觉,就像此刻啊。
单凤楼乌龟似地来到他面前,“那……我……”她伸出小手,还没碰着他的衣襟,就被一双大掌擒住,辛守辰将她拉到他腿上。
可恶,这家伙真的是辛守辰那木头吗?
辛守辰低头啄吻着她的粉颊。她真的好娇小,让他好怕一不小心碰伤了她。情不自禁的怜惜与不得不努力克制的情火,让野蛮的欲望越发滚烫。
他想起这些年来看护她的吟雪阁姑娘们的话,一股亢奋几乎要压抑不住地冲出理智的闸门,喉结上下滚动。
他轻轻扯开她的衣襟,一手放肆地探进襟内的肚兜里,贴着她凝脂般细滑的肌肤向上探索,一边忍不住嗅闻着她身上草药和蔷薇花的香气。
她真的让他觉得又饿又渴啊……
单凤楼轻抽一口气,“辛守辰。”她忘了自己现在可是只敢喊他“辛大哥”的小黛,有些紧张和羞赧地抬头瞪着这个她明明再熟悉不过的男人。
或许过去她熟悉的只是他那层皮!
身为司徒烁的情报头子,她对各种易容术再熟悉不过。更别说那些超越易容术的替身方式,当然眼前的人绝对是辛守辰无误。
只是他深沉而情火压抑的模样,对她来说有些陌生。
不……又或者,其实过去她曾经在无意间见过,当他无法克制地妄想脱去礼教的外衣时,他眼里深处,有着那股火苗——
在望着她时。
……
然后她不顾自己的疼痛,拥抱他,亲吻他,那瞬间他像饥渴至极的兽,却在崩溃边缘呜咽,因为一股来自心灵深处的颤动。
她的吻,比恶夜之后终于降临的曙光更美好。
他持续着温柔但压抑的节奏,却深深地、激切地与她相拥吻。
并非激情不曾如宇宙洪荒般爆发,而是,他俩将永恒的悸动无尽延续……
单凤楼难得一夜睡到天亮,而且还不是因为体内寒气冻得她不得不醒。她不知道那是因为有人夜里总会一再握住她昀手轻轻搓揉,然后将她两只握拳的小爪子收进他怀里。
辛守辰原本是不在早晨让下人服侍的,他认为那会让人有怠惰的理由,精神也跟着松懈,所以他总是只让贴身侍卫在早晨替他备好冷水,婢女将他的朝服放在长椅上,其他一切都自个儿来。
不过他的妻子自然是需要被好好照顾的。于是他在前一天吩咐下人要在早晨静静地备好热水,并且守在外厅等单凤楼醒来。
☆、第十七章
他原来是打算一早起床处理公务的,虽然不用上朝,但他可不愿意荒废公务。司徒烁写诏书那时还故意调侃他,问他想要几天婚假?他可不是小气的皇帝,给个一年够不够?这一年自然是开玩笑,他意思意思开口要三天婚假,司徒烁很大方地给了十天,也就是十天内他不用上朝,但他这个宰相只因为新婚就十天不上朝,朝野上下那些暧昧的讪笑足够传到百年后了。
只不过,此时此刻,当屏风外的下人将一切都打点好了,曙光也已穿透窗孔,他却仍未离开床铺。
实在是因为有个家伙,八爪鱼似地把他当成暖炉啊。辛守辰不想吵醒她,也就静静躺着,拉拢棉被盖住她裸露的香肩,大掌在被褥下贴着她羊脂般的肌肤抚摸着,有时像顺着猫儿毛发般以五指梳过她的长发。
天正寒,被窝里太舒服,他的身子虽然又硬又结实,却也暖得很。单凤楼都不想起床了,小脸蹭着他的大掌,咕哝着假寐,但她渐渐泛起红晕的脸蛋可骗不了人。
都怪他一早精神忒好!让人无法忽略的硬挺肿胀又抵着她,昨夜缠绵的记忆完全苏醒,她连脖子以下都羞红了,硬要闭眼装睡只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听到他的闷笑声,故意背过身去,怎知根本无济于事。
……
那天,当单凤楼发现这家伙竟然没告诉她有人在卧房外候着,她羞红了一张脸,好半天都不肯和他说话。
“你都没别的事做了吗?”她走到哪,他跟到哪。三天了,现在下人们看到他们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暂时没有。”辛守辰无视她刻意板起的晚娘面孔,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她感觉到臀下的异状,转身瞪他,“你……”
他笑看她气呼呼的模样,“等我结束休假,可就没时间陪你了。”
她明白他的话不假,可忍不住又呕气地想,怎么以前他也很忙,也不是天天都能够见到她——以幻影形式和他交往的“他”——那时就不见他这么难舍难分?她又别扭地吃起自己的醋来了,却没想过,那时两个都是男人,辛守辰心里再不愿意,都不能表现出来啊!
其实,辛守辰并没打算让她一辈子当缩头乌龟。有些疑惑他始终都想弄清楚,但他深知摊牌时,他可不见得理直气壮到哪去,因为不论他是否先意乱情迷,都无法否认他果真对一个男人心动的事实,就算这男人如此了解他,体贴他,关怀他,总是永远第一个站出来替他挡下危险,让他在得知“伊人”果真是“他”时,宛若美梦成真般地狂喜……
“对了。”辛守辰从他背靠的长椅上作为扶手的金丝楠木斗柜里,取出一卷古籍来。
单凤楼两眼发亮,正要伸手,辛守辰却不知是有意或无意地拿远了。
那些散佚在民间或收藏于皇室的古籍,之中或多或少有关于古时候的“真言”载“真名”的记载,大多为临摹或口传再经由音译抄在纸本上,在寻常读书人眼里只是一些看不懂的符文,但在懂咒术的人眼里可不同。所以从以前开始,辛守辰若必须到外地出公差,碰巧遇到书商或有人收藏,总会替她带一两册回来。
不只古藉,有时是棋谱,有时是茶具,甚至是出自名工匠家之手的算盘,知名大窑出产的花盆或茶壶。
单凤楼总算记起自己现在的身分,只好若无其事地移开眼,假装她一点也不好奇,“那是什么?”
辛守辰藏起笑意,“上次在枭城遇上一个卖骨董的,正巧他有几本古书想卖,我就替凤楼先买下。”
“那……你可以先交给我。”她笑容讨好地道。
辛守辰看着她小猫儿似贼贼的笑脸,还不时偷偷瞄着他手上的古籍,实在有些忍俊不住,不忍再逗她了,便把书拿给她。
“古书长怎样啊?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