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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步评估 §
“不,部长先生,”巴恩斯对着电话说道,“我们可以很有把握地说,它是一件外星人的艺术品。在这一点上似乎毫无疑问了。”
他看了看坐在房间另一侧的诺曼。
“是的,先生,”巴恩斯说道,“非常令人振奋。”
他们回到居留舱后,巴恩斯立即向华盛顿方面进行汇报。他正在争取延迟一段时间再返回上面去。
“没有,我们还没有打开它。呃,我们现在还没办法把它打开。那扇门巧夺天工,精妙绝伦……不行,那缝里什么也插不进去。”
他看着诺曼,眼珠在不停地转动。
“不行啊,那个方法我们也试过了。外面似乎没有任何控制装置,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没有任何提示。就是一颗球,一颗光洁度非常高的球,其中一侧的上面有一些螺旋状的槽。什么?把它炸开?”
诺曼转身离开了。他来到D号筒体中,蒂娜·钱负责的通信中心。她正在调节着十余台监视器,她的表情像以往一样沉着冷静。诺曼说道:“你似乎是这儿最轻松自如的人了。”
她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先生。”
“是吗?”
“肯定是,先生。”她说道,动手调节了一台影像正在跳动的监视器的垂直增益。屏幕上显示出那个光洁的球体。“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先生。你觉得那颗大球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诺曼答道。
“你觉得里面有个外星人吗?比如某种有生命的物体?”
“也许吧。”
“我们正在设法打开它?也许我们不应当把那个东西放出来,不管那里面是什么。”
“难道你不感到好奇?”诺曼问道。
“不那么好奇,先生。”
“我不明白怎么个炸法,”巴恩斯在电话上说,“不过我认为这个东西炸不开。不行。这个嘛,如果你亲眼看见的话,你就明白了。这东西造得完美无缺,确实妙极了。”
蒂娜调节了第二台监视器。现在他们有了两个从不同角度看那个球体的影像,很快地就能调出第三个角度的影像。埃德蒙兹此刻正在那球体四周架起摄影机,对它进行观察。这是哈里出的主意,是哈里建议说:“对它进行监视,也许它不时地会有什么活动,或做些什么。”
从屏幕上,诺曼看见了接在那球体上一根根的导线。它们有一系列的被动式感测器,即声音感测器,以及从红外线到X射线的全电磁波谱感测器。感测器上的读数全部在左边的一排仪表上显示出来。
哈里走了进来。“有什么发现吗?”
蒂娜摇摇头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特德回来了吗?”
“没有,”诺曼答道,“他还在那儿。”
特德还留在那儿,表面上是在帮助埃德蒙兹架设摄影机,其实他们知道他是想打开那颗球。他们从第二台监视器上看见了特德:他正往那些凹槽上又是摸又是戳的。
哈里笑笑说:“他没有认真地祈祷啊!”
诺曼说道:“哈里,还记得我们当时在驾驶舱的时候,你说你想立一个遗嘱,因为少了某些东西?”
“哦,那事啊,”哈里说道,“别提它了,它现在已毫不相干了。”
巴恩斯在电话上说:“不,部长先生,把它送上水面也不可能——因为,先生,它现在还在太空船的货舱里,离门口有半海里,而且这艘太空船还深深地埋在30英尺厚的珊瑚下面。这球体本身的直径就有30英尺,像一幢小房子那么大……”
“我真想知道那‘房子’里是什么。”蒂娜说道。
他们从监视器上看到特德无可奈何地用脚踢了踢那颗大球。
“这可不是祈祷啊,”哈里说道,“他是肯定打不开的。”
贝思走了进来。“我们怎么把它打开呀?”
哈里说道:“怎么打开?”他看着监视器上那颗闪光的大球,陷入了沉思,过了好半天他才说:“也许我们无法打开它。”
“我们无法打开它?你是说永远也打不开?”
“这是有可能的。”
诺曼这时笑着说:“特德会自杀的。”
巴恩斯在电话中说:“呃,部长先生,如果你想动用多余的海军力量,从1,000英尺深的地方进行大规模的打捞工作,也许我们在半年以后可以着手干,因为那时候这一海域将有一个月的好天气。是啊……现在正是南太平洋的冬季,是的。”
贝思说道:“我明白了,海军准备花极大的代价,把这个神奇的外太空球体打捞起来,送到奥马哈一个极机密的政府科研机构中去。然后请各个部门的专家设法将它打开,可是谁也打不开。”
“就好像是亚瑟王的魔剑。”诺曼说道。
贝思说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所采用的方法也愈来愈厉害。后来他们试图用一枚小型核子装置来将它作开,结果也是徒然。最后大家都到了无计可施、一筹莫展的地步。几十年过去了,可是这颗球仍然打不开。”她摇了摇头。“这是人类的一大失败……”
诺曼对哈里说:“你真认为会发生这种事?真的认为我们永远没法把它打开?”
哈里说道:“永远指的是很长的时间。”
“不,先生,”巴恩斯在电话上说,“鉴于目前的新进展,我们将在这儿待到最后一分钟。上面的天气还没有产生变化——至少还有6小时,是的,先生,是气象卫星的报告——是啊,我得依赖天气报告。是,先生,每小时一次;是,先生。”
巴恩斯将电话挂上,转向大家说:“我们得到上面的批准,只要天气没有变化,我们可以在这下面再待上12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来想想办法把这个球打开。”
“特德现在正在想办法打开它呢。”哈里说道。
他们从监视器上看见特德·菲尔丁一边用手指打着那颗光亮的球体,一边喊道:“开门!开门,你这个混蛋!”
那个球似乎无动于衷。
《神秘之球》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四章 “神人同形的问题”
“我不是在说玩笑话,”诺曼说道,“我认为我们得考虑这样一个问题:我们是不是要把它打开?”
“为什么呢?”巴恩斯问道。“听我说,我刚才打完电话——”
“——我知道,”诺曼打断他,说道,“不过也许我们应当三思而后行。”他从眼角的余光看见蒂娜正不住地点头。哈里露出疑虑的神色。贝思揉着眼睛,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你是害怕了,还是有实质性的意见?”巴恩斯问道。
“我有一种感觉,”哈里说道,“我觉得诺曼要发表他自己的高见了。”
“是的,”诺曼承认道,“我的确在报告中写了我的看法。”
在他的报告中,他把这个问题称为“神人同形的问题”。这个问题实际上就是每一个曾经想到或写到过关于外太空生命的人,都把它设想为与人类一样的生命。即使它看上去不像人——无论它是个爬虫或昆虫,或者是个具有神奇智慧的水晶球——它的所作所为都没有离开人类的模式。
“你说的是电影。”巴恩斯说道。
“我说的也包括研究报告和论文。无论是电影的编导还是大学的教授,他们心目中的外太空智能生物基本上来说还是人——具有人类的价值观、人类的理解力,以人类的方式探索一个人类可以理解的宇宙,而且一般都具备人形——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如此等等。”
“所以呢?”
“所以嘛,”诺曼说道,“那显然是无稽之谈。首先,人类要想理解其自身千差万别的表现,就已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比方说美国人和日本人之间,就存在着极大的差异。美国人和日本人对世界的看法,就南辕北辙、大相径庭。”
“是的,是的,”巴恩斯不耐烦地说道,“我们都知道日本人与我们不同——”
“——所以当你遇到一个新的生命形式的时候,这其中的差别恐怕就真的无法理解了。这个新生命形式的价值观念和伦理道德叮能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你是说它可能不信仰我们的神,不相信‘汝不可杀生’之类的教诲。”巴恩斯的语气仍然显得很不耐烦。
“不是的。”诺曼说,“我是说这个生命形式也许是杀不死的,或者它根本就没有‘杀’的概念。”
巴恩斯停了一下后问道:“这个生命形式也许是杀不死的?”
诺曼点点头。“有人曾经说过,如果一个生灵没有手臂,你也就无法打断它的手臂了。”
“杀不死的?你是说它是永生的?”
“我说不上来,”诺曼答道,“这是个问题。”
“我是说,天哪,竟会有杀不死的东西,”巴恩斯说道,“那我们怎么把它杀死呢?”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我并不想把那个球体打开,把一个杀不死的怪物放出来。”
哈里笑起来。“这样就没得升职了,哈罗德。”
巴恩斯看着监视器,他可以从几个不同角度来看那只闪亮的球。最后他说:“不,这简直荒唐。没有不死的生灵,我们说得对吗,贝思?”
“不对。”贝思说道,“可以这么说,我们这个星球上有些生命形式就是永生的。像细菌和酵母这样的单细胞有机体,似乎就可以无限期地活下去。”
“酵母。”巴恩斯嗤之以鼻。“我们谈的不是酵母。”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病毒都可以被看作是不死的。”
“病毒?”巴恩斯坐到椅子上。他没有考虑到病毒。“但可能性有多大?你说呢,哈里?”
“我认为,”哈里说道,“其可能性大大超过了我们到目前为止所提到的。我们目前只考虑了三维的生命形式,即生活在我们的三维宇宙中的生命形式——或者,说得更确切些,我们所认识的三维宇宙。有些人认为我们这个宇宙具有9维或11维。”
巴恩斯似乎厌烦了。
“只不过其他6维非常小,所以我们没有注意到它们就是了。”
巴恩斯揉了揉眼睛。
“所以说这个生灵,”哈里接着说道,“也许是多维的,这样它就不存在于——至少不完全存在于——我们通常所认识的三维空间中。作个最简单的假设,如果它是个四维生命,那么我们无论什么时候看它,所看到的都只是它的一部分,因为它有很大一部分存在于第四维。所以想杀死它就非常困难。如果它是一个五维生命——”
“——且慢。为什么在此之前你们都没这么说过?”
“我们以为你知道呢。”哈里说道。
“知道杀不死的五维生命?谁也没有跟我说过半个字。”他摇摇头。“把这个东西打开可能是非常危险的。”
“是的,可能是这样。”
“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让人左右为难的潘多拉盒①。”
【① Pandora’s box:潘多拉是主神宙斯因普罗米修斯偷盗火种给人类而图谋报复,命火神用黏土做成的地上的第一个女人,她不顾禁令打开内装各种灾难和祸患的盒子,使得装在里面的疾病、灾害、罪恶跑出,散布于世上,只有希望还留在盒里。】
“对了。”
“那么,”巴恩斯说道,“我们来考虑一下最坏的情况。我们可能发现的最坏情况会是什么呢?”
贝思说道:“我觉得这个问题已经很清楚了。不管它是多维生灵还是病毒,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也不管它是否具有与我们相同的道德准则或者是根本没有什么道德准则,最坏的事就是它暗地里捅了我们一下。”
“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它干扰了我们的基本生命机制。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爱滋病病毒。为什么爱滋病病毒那么危险呢?这并不是因为它是一种新的病毒。每一年——甚至每个星期——都有新的病毒生成、所有病毒都以大致相同的方式在活动:它们侵袭细胞,利用细胞的成分生成更多的病毒。爱滋病病毒之所以危害极大,是因为它专门侵袭我们用以防御病毒的那些细胞。爱滋病病毒干扰了我们的基本防御机制,使我们丧失了防御它的能力。”
“呃,”巴恩斯说道,“如果这个球里面藏着能干扰我们基本机制的生灵,那么这个生灵会是什么样子呢?”
“它可能吸进空气而呼出含氰化物的气体。”贝思说道。
“它可能排泄放射性废物。”哈里说道。
“它可能干扰我们的脑电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