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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莲敏把手机交给坐在身旁的贾妮。
“郑家铭，我是贾妮。”贾妮说话显得小心翼翼。
郑家铭咬了咬唇，心里涌起千头万绪，半晌没出声。
“我现在在机场，我要去美国了……”
“去美国？干吗？”
“去治眼睛。也许能治好的。”
“我去送你。”
郑家铭拿着手机从办公室跑到走廊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开始下楼，脸上溢满焦急。
“谢谢你这段时间陪着我，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贾妮强忍着眼泪。
“求求你别再谢了好不好？你等着我，我马上打车过去。”
“你别来了，看见你，我又会难过。”
今天你要嫁给谁 84（2）
贾妮把手机从耳畔拿开，动作迟缓，眼泪已经落满双颊。蔡莲敏迟疑地看了看她，接过手机，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郑家铭在那边大声地“喂喂喂……”
蔡莲敏拿着手机，走出好几步才说：“姓郑的……”
“我要跟你表姐说话，你把手机给她，你把手机给她啊！”
“她在哭。”
“我去送你们，我马上过去，马上过去。”
“来不及了。”蔡莲敏压低了声音，又说，“以前她从来没为哪个男人哭过的。”
“你快叫她接电话啊，我也要哭了。”郑家铭这个时候已经跑出报社门口。
“就这样吧。就当两个人有缘无分吧。再见！”
电话被挂断，郑家铭拿着手机看了两眼，狠狠地砸在地上。他是真的难过了。
蔡莲敏拖着行李送贾妮和她父母进去。这个时候贾妮还在掉眼泪，两位老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一直沉默着，不时地看她两眼，很是心疼。
“表姐，不哭了，爱上一个人要考虑得久一点，离开一个人要果断一点，你知道吗？”
“可是，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是在爱上他还是在离开他。”
85
郑家铭躺在床上无心睡眠，脑子里兜来转去的，全是与贾妮那些浪漫美好的往昔。半夜起来，见戴余房间依然亮着灯，郑家铭就敲响了门，可怜兮兮的模样。
“臭丫头，我睡不着。臭丫头，我还是睡不着……”
他磨蹭着不走，把门当鼓，敲个没完。戴余腾地从床上起来，穿着睡衣把门打开，气势汹汹。
“手痒回房敲脑袋玩去，别在这吵。不就失个恋吗？别弄得这么失魂落魄好不好？”
“我第一次认真爱一个人。”
“意思是说以前跟陆走走就是玩玩了？郑家铭啊郑家铭，以前我只当你长了一肚子花花肠子，现在看来，是长着一肚子狼心狗肺。你怎么没为陆走走这样过？”
“我难过。”
“难过就哭？”
“不是，我失眠。”
“以前你不是逢人就说数儿子可以治失眠么？现在也不管用了？”
“嗯。”
“还有种治失眠的方法就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如果这样还失眠，那我就真的佩服了，因为上帝都拿你没办法。”戴余望着可怜兮兮的郑家铭，突然又好心起来，说，“要心里真难受，我陪你下去走走吧，顺便找个地方挖个坑……”
他们穿着拖鞋，坐在空荡荡的站牌下，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听罐装啤酒。安慰人从来都不是戴余的强项，只能信口开河地胡说。
“臭小子，别想了吧，你以前作孽太多，现在遭点报应也是应该的嘛。再说那贾什么的在美国把眼睛治好回来，说不定你俩还有机会呢。”
“不可能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难过，难过完了，就忘了。就像她走的时候对我说的，很多人不需要再见，因为只是路过而已。遗忘就是我们给彼此最好的纪念。说实话，我跟很多女人分过手，可从来没失过恋，这是第一次。”
“其实我就不明白陆走走到底哪不好，需要你那么来逃避。她说做完这个月就把深圳那边的工作辞了，回长沙来离婚，然后去什么地方开家小店。要不你念点旧情跟她一起吧，她以后真要一个人出去，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郑家铭把手里的啤酒喝光，噼里啪啦把罐子捏扁，重重地抛向远方。他双眼望着前面来来往往的车流。
“爱情是不能有同情的成分的吧，就像贾妮，她就认为我是在同情她，后来又认为我是看中她的家产，其实……其实我对钱真的没概念，我就想好好爱一个人。”
“的确，钱跟感情放一块就复杂，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感情够深谈钱就远了，如果两个人的感情连钱都不能谈就更远了。”
“嗯。”
“听了戴大姐的解说很有共鸣吧？”
“现在可能除了打雷，我对什么都不会有共鸣，我耳鸣。”
“钱太多了，就是个符号，没有意义了。而且有钱人的生活还特搞笑，我们公司有个女孩子家里就是太富，家里一幢大洋楼，竟然在院子里打了井，所有的衣服都是请人用手洗，洗衣机用来装米。”
在路边坐到很晚，往回走的时候，两个人的话题还集中在钱字上面。
“我以前有一分花一分，以后不能这样了。我身边的无论男的还是女的，现在都比我有钱，他们在我眼里都是有钱人，就我一个是穷人，还活在旧社会的感觉。”
“臭小子成熟了嘛。赶紧存点钱另外娶个媳妇吧。其实只要你认真，哪个女人跟了你还真是会很幸福。都说好男人应该有二感，安全感和幽默感，你现在缺的就是安全感，加紧练习，争取早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难道我是那种一看就没安全感的人？”
“男人的安全感如同女人的脸蛋，好不好一目了然，幽默感却如同女人的三围，大小尺寸全在于个人的喜欢，但千万不能没有，男人一旦幽默感缺席，如同女人不性感，是个致命而不可原谅的缺点。”
“哈哈，原来我还是很性感啊？戴大妈，你什么时候也改变一下中性路线，把自己搞得性感点，看能不能把我杀伤。”
“去你的，中性有什么不好。女性中性化其实也与爱情在今天地位降低有关。爱情前提是男女差异越大越丰满。因为爱情少了，所以……”
“性感点去相亲成功率肯定要高些啊。”
“相什么亲，说了戒了。不过还是结婚狂。”
“还知道自己依然是结婚狂啊？不错不错，就像路边的乞丐，即便穿西装打领带蹬皮鞋，往垃圾堆旁边一坐，依然是个要饭的；就像妓女从良总是很难，她们身上的骚味不是说改个艺名就可以洗脱掉的。”
“你才妓女从良。你这人怎么刚才还寻死觅活的，现在嘴巴又关不住了呢？”
86
傍晚时分，毫无前兆就变天了，蒋小洛站在医院门口等母亲。风吹得路边的树木哗哗作响，也吹乱了蒋小洛的头发。她半眯着眼睛望了望街边奔跑躲闪的人们，怯怯地躲进门内，刚好就看见母亲走过来。
“可能马上有场大雨，我们过会再走吧。”母亲帮蒋小洛把被风吹乱搭在脸上的头发往后理了理。
“妈，要不你一个人去算了？这大人过生日，我也不知道挑什么礼物好，没经验。”
“反正你也没啥事儿。妈请你去吃四喜馄饨，你看……”母亲像哄小孩。
“我本来打算今天过郑家铭那边去的。”蒋小洛犹豫着。
“哦？去找小郑有事？”母亲小心翼翼地问。
“他不是和那个女的，就是以前我跟你提过的很有钱的那个，谈崩了，可能心情不好吧，这几天都没去上班，手机也关了，我想去看看他。”
“洛洛，你这去看他……合适么？”
“妈……”蒋小洛不满地叫了一声，拖着长音，“这好像不是你以前的风格吧？疑神疑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看你，我就随便问问，你就嘀咕一大堆。”母亲不自在地笑了笑。
郑家铭一个人在街上游荡良久。心情糟糕的时候，他就喜欢这样漫无目的地走，还有个爱好就是逮住一切机会跟陌生女孩子搭讪，贫贫嘴，似乎就能开心一些。
他走进一家肯德基餐厅，要了杯加冰可乐，咬着吸管，东张西望地找到一个空位坐下。起初他专注而沉默地喝着饮料，不过注意力很快就被隔壁桌两个女孩的对话吸引了进去。 “那都不算什么。我有个同学，在天津工作，手指被门夹了，好严重的，听说要截肢。”一个女孩格外真诚地对旁边的同伴说。
郑家铭差点就笑喷了。他心里想，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天真幼稚的女生？谁知另外那个女孩智商也高不到哪去，接下来郑家铭听见她傻不拉叽地问出了更加令人喷饭的问题。
“啊，怎么这么惨？都是什么门夹的啊？”另一个女孩难以置信却又十分认真地问。
郑家铭端着可乐，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在她们对面坐下，装作很好奇地样子，说：“是不是真的啊？被门夹了手指都得截肢？”
女孩也不见外，看了郑家铭一眼，说：“当然是真的。你不信？”
郑家铭一本正经地说：“相信，非常相信。你不知道，我还惨些，以前被坟子咬了一口，缝了八针！！”
两个女孩同时用疑惑的眼神望向郑家铭。郑家铭不待她们质疑，指着额头上以前被人打留下的那个疤痕，然后做出个“八”的手势，强调道：“看看，就是这里，这里啦，缝了八针！”
蒋小洛小跑着上楼，在还剩半层的转角处又放慢了脚步。看得出来，她突然有了些犹豫。她没有急于敲门，而是愣愣地在门口站了会，思绪倏然间就被拉回到那个曾令她心碎欲裂的一幕，仿佛又听到郑家铭的声音。
他说，小洛，你别进来。小洛，我屋里有个女人。她想起了自己那天的剧痛和眼泪。不过瞬间过后，她从回忆里出来，发现自己已然坦然，于是微微笑起，敲响房门。
“您找谁？”戴余打量着蒋小洛。
“您好！郑家铭不住这里了吗？”
“住这里，住这里，不过不知道死哪去了。”
“我是他同事，我叫蒋小洛。”
“哦……知道了知道了，我认出你来了。”戴余把蒋小洛让进屋里，又说，“你找他有事？”
“他这几天不是请假没去上班么，手机也打不通，我过来看看。”
戴余猜不出蒋小洛来的真正目的，便主动解释：“我是郑家铭的校友，我们以前见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蒋小洛抬眼看着戴余，不太想得起来了，难堪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以前租的房子不能住了，就搬过来跟他凑合一段时间。”
“他这几天还好吗？”
“情绪有点儿不对劲，不过没什么大事。他那性格，跟我差不多，天塌下来也能偷着乐的那种。”
“这样就好。你多开导开导他。我其实就是过来看看他还好不好，他不在，我就先走了。”蒋小洛起身。
“等他回来我告诉他吧，让他打个电话给你。”
“这倒不用。不过你告诉他明天必须要去上班了，我们主任很生气了。”
87
蒋小洛到报社，上楼的时候，看见郑家铭走在前面，便赶忙上前打招呼。
“家铭，心情好些了没？”
“心情都没有，哪来好坏之分。”
郑家铭朝蒋小洛嘿嘿直笑，以至于弄得蒋小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戴余告诉了他，蒋小洛昨天去过，但他对此只字不提。还未到上班时间，两个人一起走进办公室时，里面还只有周慧在。
周慧大声喊：“喂，姓郑的，这几天跑哪去了啊？感觉都好久不见你了。”
郑家铭答得飞快：“是啊是啊，好久不见了，说话都生疏了，咱们先热热身吧。”
“怎么热？”
“亲热亲热。”
蒋小洛把一沓材料放在郑家铭桌上，说：“饶主任今天不会来，她说你要是来了就把这个看看，是前天我们开会大家讨论的改版方案，你看了有什么好的建议就跟我说。”
“好的，蒋主任。”
“还有，你这几天请假她有些不高兴，等明天她来上班了你跟她认个错。”
“她生气了？”
“嗯。”
“那我得认个错让她舒坦起来才行，要不动了胎气我可担当不起。”
郑家铭从邮箱里拷了一篇稿子下来准备编辑，看了半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郁闷，自己嘀咕：“昏倒，这稿子写的什么玩意啊？谈恋爱就谈恋爱，还把恩格尔系数都给整出来了。” 他习惯性地用屁股开着椅子到了周慧跟前。
“周慧你学经济的是不？”
“是啊，怎么啦？”
“给我说说恩格尔系数是什么玩意儿？”
“衡量一个国家或者地区发展水平的重要概念嘛，这都不知道，恩格尔系数等于国民花费食品的钱与生活总支出之比，越低代表发展水平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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