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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因此我经常像小男孩一样多愁善感。纤细的感情使我一天比一天留心桑桑,我
有时会以玩笑的方式提醒她:“你怎么老是半夜三更不归家,整天在外边鬼混?先
说清楚,别给我戴绿帽子哦!”
桑桑便拧我一把,或者打我一巴掌,气乎乎地瞪我:“你想啊?”
我说:“不是我想,而是我担心。其实不只是我担心,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担
心。”
然而非常不幸,和桑桑的冲突,的确因此而开始。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星期天,
我伤心地发现桑桑的脖颈上有一团紫色的唇印,我敢肯定那不是我的作品,我的眼
泪都差点掉下来了。我默默地,承受这惨无人道的打击。
桑桑从我一脸的晦气中反应过来,她好像就此向我作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但我没听进去,我只是独自抚摸着一种无言的悲痛和伤心。
我不可避免地想起桑桑房里曾经那满地的烟头,桑桑说那是她们几个女孩心烦
的结果,我觉得那只能是一种解释,但不排除别的可能性。
我几乎就要被这万恶的现实击倒了。我无意干涉桑桑的生活,但我真的仇恨广
州,我偏激地认为我曾经纯洁可人的桑桑之所以这样,全都是广州一手造成!
没有吵嘴,也没有明显的呕气,一切顺其自然。桑桑说,项上那一团紫红是一
个酒鬼在迪厅里给她的纪念,我无条件地相信了她,我担心地劝她说:“如果没有
伴,那种地方最好少去。”
桑桑温顺地点头,她的温顺让我心尖子发痛,我想如果桑桑在我身边,没有人
敢伤害她。也许她永远都不会抽烟酗酒,她还是从前的桑桑。我突然恼恨起自己来,
如果当初果断地远离桑桑,桑桑会变成这样么?而我又会这般疲累和伤心么?我想
起一个老前辈曾经的告诫,他深有体会地说:“想出外旅游,只需累上几个月;想
买房子,只需累上几年;想找情人,你就得累一辈子。”
我感到自己累得不行,我的心随时都在桑桑身上,但我却不知道她到底在干什
么。又是一次相约周末,我无意间发现桑桑的手机话费清单上竟有同一个号码在很
多时候的通话都超过一个小时。“天,你们到底有多少话说不完哪?”我叫起来,
我看见桑桑装一脸的镇定。
桑桑说:“人家要和我讲那么久,我有什么办法?”
我说:“男的还是女的?”
桑桑说:“这很重要吗?”
我说:“当然重要。”
桑桑说:“男的,要是女的我干吗跟她聊那么久!”
我再一次感到情况不妙。狼真的来了!
5
夜深人静,广州的喧嚣也有它安静的时候。
桑桑说:“我不住这里了,我要搬家了。”
我轻轻地把房门钥匙放在沙发角柜上。
桑桑说:“我要结婚了,到时候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我默然无语,我知道桑桑说的是真的。
“你来不来?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的心就像被铁钳揪着,一阵紧似一阵。我无话可说。
桑桑说:“我要结婚了哎,结婚你懂不懂?就是嫁人,嫁给一个不是你的男人。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忍着心口剧烈的痛楚,我说我是一根木头,一根没有任何知觉的木头。
桑桑说:“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是谁?”
我说:“想知道,他是谁?”
桑桑说:“他是一个老板,很有钱。”
我说我应该想象得到。
桑桑说:“可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只是想结婚,想找个男人结婚。你懂吗?!”
我说我懂。我说天底下男人多的是。
桑桑说:“可他爱我,我半夜叫他他都会马上飞车赶过来。而且,他已经向我
求婚了。”
我说很多男人都可以向你求婚。
桑桑说:“那你为什么不?”
我说:“不是我不想。”
桑桑就伤心地笑:“我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我不怪你!”
我咽着心空中狂泻的泪水,我非常担心桑桑对这个世界的把握,前路茫茫,到
处都是陷阱,我担心我的桑桑走不稳。我说:“你了解他多少?他懂你吗?”
桑桑沉默了一阵,说:“没这个必要。”
这个晚上是2000年12月9 日,这个晚上我和桑桑一夜未眠。我们说了通宵的话,
直到天亮。
第二天,桑桑特地换上了漂亮的衣裙,还化了淡妆。本来就美丽的她越发显得
动人了。我强忍着内心的悲伤,我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是生离死别。
我知道我这一走,就等于为我们的这段情缘画上一个盈满泪水的句号。我知道。
深深地知道。
“在离别的这一瞬间,让我再看你一眼……”
“分手时候说分手,请不要说难忘记,就让那岁月淡淡地随风去……”
恍惚间有伤心的歌谣在空茫的心空中轻轻响起,我看见泪水涌出了桑桑满含忧
伤的眸海:
“记住我,记住你生命中的桑桑……”
6
途经广州,每一次
我都噙着
泪水
车流和高楼撞痛了
我的目光
那些没有感情的刽子手
那些扮相纯真的骗子
从我身边将你夺走
一片黄叶就是一个飘零的故事
一个故事就是一季风冷的冬天
其实我知道广州不是你的
东南西北都是圈套
进去了就别想逃出来
花花世界改变一切
你可以不信
你的敌人是你自己
谁都说顺其自然好
正在失去和正在得到的
许多事情说不清楚
就像沙子和沙子
就像井水与河水
隔夜的手指冷了
有人在广州悄悄哭泣
生命的光芒已经消失
你因广州而改变
不能说你不好
只是,我凋零的爱情里
不再有闪亮的星光
许多白天和夜晚
途经广州
每一次
我都不让泪水从眼中
滚落
……
据说人生有两大悲剧:一大悲剧是一生追求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别一大悲剧
是一生追求的东西终于得到了。我知道,谁也无法摆脱,我知道。
也许,生命之中所有的美丽都在于过程。追寻的过程也即是生命的全部意义。
是的,过程,生命的过程。
我走在街上,一个人,走在广州的街上。
其实街上有很多人。街在我忧伤的目光中,寂寥而旷远,那种无限的空茫,无
人能懂。我知道我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一切……
桑桑走了,她已经停了她的手机。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到她了,广州就像一个
无边的黑海,已经将我曾经的桑桑彻底地吞没。她就像一缕温柔而又潮湿的海风,
以这样忧伤的方式,从我男人的生命中,永远地穿越……
占有只能失去美丽
苦瓜
为了留住心爱的女人,男人用刀在她脸上划了一笔,虽然这是犯罪,失去了美
丽但却把人留住了。
一
从背影看过去,方丹美丽极了。
尽管已生了小孩,但方丹的肩膀与腰肢都那么结实,纤细小巧而又充满弹性。
露在短袖连衣裙外的双臂轻轻晃动着,不论去端一只盘子还是去抹一张桌子,都像
一双透明的翅膀在水面上轻缓地划过。
方丹的美是天生的,从娘胎里出来便把美人坯子化在了骨髓里,没有修饰的典
雅,没有妆抹的华贵,一切都与生俱来,朴然而无琢。美也便罢了,偏偏又生了一
头烟似的长发,披散至腰间,袅袅的飘着,整个人便似罩了一团青色的云,在红尘
中蹒跚行走着。
这样一个女子,本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的,却在一间早点门口,系着粗笨的围裙,
用手抓起一根根油腻腻的油条,用餐纸仔细地包了,还要再拿起长柄的铁勺,伸到
热气腾腾的大铝锅里,为有要求的顾客盛上一碗白得发烫的豆浆。
她是这间早点店的老板娘,红色的大字“方丹豆浆铺”的招牌表明了她的身份。
在烟尘、油气与面粉的飞扬中,她的绝伦的美被拥挤的人流裹挟着,像油锅中的气
泡一样骨突突翻腾着,又哧的一声炸开,消失不见。
每天收工后,方丹都要照镜子,对面的那张脸上便多了一条长长的刀疤,血红
色的,蚯蚓一样静静地爬在脸上,每当方丹开口说话或张开嘴想笑的时候,蚯蚓便
弯来拐去地扭动起来,有好几次方丹还看见蚯蚓长出了细密的脚,变成了有毒的蜈
蚣,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刚开始方丹会害怕得尖叫,后来时间长了,也便慢慢地适
应了。镇静下来之后,蚯蚓与蜈蚣便不再那么狰狞可怖,一天不看见它,方丹心里
还不踏实,仿佛身上缺少了点什么。方丹没有意识到,从接受它的那一天开始,蚯
蚓与蜈蚣便溶入了她的血液里。
方丹照镜子的时候,她的丈夫林勇峰就站在身后,明晃晃的镜子仿若一块冷冷
的凉冰,刺得林勇峰的眼睛生生的痛,还嗖嗖地射出冷气,直窜到肚子里,搅得林
勇峰的胸口一阵阵痉挛。
每次照完镜子,方丹都会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林勇峰,说:“你也真下得
了手,那一刀果然就劈了下去,真是勇敢啊。”天天就这么一句话,苦丧得林勇峰
的脸从没有舒展过。
二
跟着林勇峰跳上火车那一年,方丹才十九岁。
直至火车轰隆隆地奔驰起来,方丹才想起一个问题:“我们还回来吗?”林勇
峰看着方丹,挺起胸膛,斩钉截铁地回答:“等赚够了多多的钱,我们就回来。”
车厢里人很多,拥挤不堪又热闹嘈杂,加之火车奔驰的声音也特别响亮,一路
上,方丹与林勇峰说话都要大声喊叫。但方丹很兴奋,她喜欢这种拥挤,人声鼎沸
的感觉,特别是第一次离家远行的刺激,更让方丹觉得自己是一只快要飞翔的小鸟。
只是车厢里弥漫不堪的汗味与复杂的臭味,令方丹心里堵得慌,到第二天,坐在方
丹对面的两个人脱了鞋子把脚搁在座位上,一股腐烂的老酸菜的气味顿时游荡开来,
方丹终于再也忍不住,趴在车窗上呕吐了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离家出走的理由真是简单,就因为中学毕业没考上大学,
为了逃避父母的责骂,方丹想都没想便同意了与林勇峰一起南下广州。与方丹不同,
林勇峰充满了豪情壮志,他甚至为方丹谋划好了未来的豪华生活,他对方丹说:
“到时候,别人就不会叫你方小姐了,而是会很尊敬地称呼你为林太太。”对于太
太与小姐的身份到底有多大区别,方丹的认识无非就是已经结婚或没有结婚,但林
勇峰认为不是,只有既有钱又有身份的人家的女人才会被称为太太,别的都只能是
老婆。“我要让你做我的太太而不是做我的老婆。”林勇峰说。方丹就搂紧了林勇
峰,咯咯咯地幸福灿烂地笑起来。她一直视林勇峰为自己的初恋,初恋情人能够有
远大的雄心与抱负,而这雄心与抱负是为自己以后的生活,作为少女的方丹比喝了
蜜还要甜。
就这样,陪伴着林勇峰的远大理想,在甜蜜的爱情之水的灌溉下,少女方丹来
到了广州。
三
离家之时,方丹与林勇峰各自从家里偷偷地拿了两千多元钱,凑在一起就是四
千多元。除去买车票和路上的花销,到达广州后方丹与林勇峰还拥有三千五百多元。
他们先在一家小饭馆吃了一顿饭,然后找了一间月租金三百元的出租屋。林勇
峰对方丹说:“我们必须先住下,广州的工作不那么好找,剩下的钱除掉吃饭与找
工的交通费,还够我们支撑三个月,我相信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你和我都能找到一
份满意的工作。”对林勇峰的安排,方丹言听计从,眼下她操心的不是工作问题,
而是睡觉问题,只有一间房,两个人如何住。林勇峰说:“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不到结婚那一天,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第一夜休息时,林勇峰还是很绅士地搂过
方丹亲了一下,道了一声晚安,便很安静地躺在了地板上。
对与林勇峰初到广州后共处一室的纯洁生活,方丹一直记犹忆新,每每回忆往
事都会热泪盈眶。她认为那段生活已经比较接近了她理想中的爱情。
三个月后,当林勇峰告诉方丹,他们只剩下不到五十元钱,方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