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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桔,那方帕子呢?”
金桔笑,“您不是放在笸箩里……”笸箩里只有针线剪子,哪有帕子的影子?略一想,变色,“小姐,莫不是被风吹到水里了?”
容琳回眸,恰看到又一朵合欢落到水面,悠悠地流往院外了……轻叹了口气,容琳不找了,“好在日子还够,我再重绣给二姐姐吧!”
(五)静斋(上)
静斋是处偏院,一色的青瓦白墙,掩在古槐苍松之间,与别处风格迥然,青杏远远瞧见了,脱口而出,“小姐,二夫人这住处怎么瞧着象庵堂?”说罢即知失言,吐舌不迭。
容琳似浑然未觉,淡笑,“二姨娘是居士。”
青杏恍然。
所谓居士,不过是在家修行的佛徒,住处类于庙宇也就不足为奇,只是按夫人的年纪推算,这二夫人应不甚老,而且位次在其他夫人之上,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是可以想见的,如何就皈依佛门了?
心里想着,嘴里可就说出来了,容琳莞尔,“佛缘慧根原是各人命里带来的造化,又与年纪贵贱何干?你可知那六祖慧能原只是五祖座下的扫地僧,一朝悟透了‘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立时得了弘忍法师的衣钵,其他位高名显的反不如他,这是一,二来佛渡有缘人,有那一点灵性在,便是贩夫走卒也能有一番修为,何况二姨娘?三就是你说的年纪,你何曾见菩萨门下都是耄耋老者的?莫以为你原跟随的老人家是礼佛的,便只有老人家是如此,那年纪轻轻便舍了尘世的不也比比皆是?”
容琳一路行,一路娓娓说来,青杏先是直劲点头——四小姐总说小姐“掉书袋”,岂不知小姐这书袋掉得着实有趣,只是等听到末一句时,青杏有了不服,“小姐,那年纪轻的入空门却多是有别的缘故!若非是有大不如意,便是体弱多病的在神佛处许了舍身愿不得不还的,还有的不过是家里太过贫寒,入了寺庙是图一个温饱,哪里就是真的舍下了!”
随先前的老太太四处进香时,青杏常与年幼的比丘尼们一处玩耍,这样的事听得多去了,早已见惯不惊,反是深宅大院的容琳闻所未闻,有些发怔,“当真?”
青杏赌咒发誓的,“小姐,我哪敢编排出家人?会下拔舌地狱的!”
容琳点一点头,不欲细究,“还有这等事……你说的有一样倒是没错,二姨娘当初确是因身体违和才开始静修的。”
看小姐面容恬淡,没有着恼的意思,青杏大了胆子,“二夫人什么病?”阖家对这二夫人似都有些讳莫如深,初来时,福伯就嘱咐过等闲不得到这边打搅,跟金桔姐姐、绿菱姐姐她们问起,都说难得一见这位夫人,也不知是果真难得一见呢还是用来推搪的话。前两天小姐来是带着绿菱姐姐的,今儿个还是看她学打络子学得好才肯让她跟着出门,这么问了也不知小姐会不会嫌她多话。
看青杏在一边儿探头缩脑的,容琳暗自好笑,这丫头不比金桔、绿菱,从小儿一起长大的,早知道彼此的脾性,她对她这个小姐还是敬畏要多些,“十多年前说是哮喘的旧疾,这二年倒未再犯,想是调理好了。”
“十多年?”青杏咋舌,小姐的意思是说二夫人在这十多年了?欲待再问,容琳已投过薄责的一瞥,青杏知是逾矩了,噤声,扶着小姐踏上了院前的石阶。
容琳抬头看看月亮门上杜尚书亲手所写的“静斋”二字,幽幽叹息,那字距今也该有十多载光阴,年年粉刷,墨迹如新,只不知爹当初听闻二姨娘要搬到此处时有何感触,爹惯常总说写字时要心随意动,却不知写这两个字时心意是如何?
容琳垂目想着心事,冷不防影壁下有人站起身来行礼,“三小姐,”容琳吃了一惊,待看清是佩鸾,微微颔首,“娘也在这儿?”
“是,”佩鸾恭恭敬敬地回话,“老爷从宫里得了南边新送来的上好玉版,夫人给二夫人送过来些。”
容琳点头,表示知道了,抬脚欲往里面去,忽又想到什么,回头对自己的丫头笑,“你先回去吧,告诉她们两个,就说我晚膳不回去用了,要在二姨娘这儿尝个鲜,”想想怕不妥,又加一句,“你们也不必急,吃过饭无论哪一个来接我就好。”说着方转过影壁自往二夫人的静室去了。
青杏不知小姐何以听说玉版就不走了——就算是新送来的,也不值得稀罕成这样,别看有个金贵的名儿,干笋也不过就是干笋,没滋啦味的,小姐竟爱这个?欲待聒噪两句,哪还有小姐的影子?倒是佩鸾在一旁乜斜着眼,一副倨傲的样子,青杏匆匆施礼,也不看她如何反应,转身自去,暗自庆幸小姐没留她在这儿和佩鸾相对,否则必被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神气怄到跳脚。
容琳知道丫头们大多不喜与佩鸾来往,这才给了青杏一个遁去的幌子,眼见得小计得逞,她步履轻快,刚到静室门边,就听有人叹笑,“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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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每一个看文的人,更加感谢收藏的朋友!精力的缘故,更新也许不会太快,但我保证会坚持到底!
(五)静斋(下)
容琳行了礼,自找椅子坐下,“娘和姨娘正说我什么呢?”
齐夫人笑,“正说要打发人找你去,你姨娘说备不住你今儿个能来,刚说着你可就进来了!”一头说,一头还是笑意盈面。
容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娘这喜气从何而来,就去看坐在夫人对面的二夫人,二夫人看着也就三十四、五的年纪,眉眼轮廓和夫人有那么几分神似,穿戴的却极为淡雅素净,和锦衣华服的夫人坐在一处,一个似西天王母,一个如南海观音,容琳瞧着便有些发痴……
那二夫人自容琳进来眼光也一直在她身上,眼见她望向自己,是个求援的意思,也就不回避,温声开言,“李家送来了聘礼单子。请咱们定夺,看是否合宜、还有无需增补之处。”
说时齐夫人已取过案上套着大红封套的折子欲递过来,容琳忙摇手,“娘收着就好,管怎么样,爹、娘们忖度着就是。”说着自顾低头摆弄裙上系着的玉佩,面上已有赧意。
齐氏见她如此,知是羞怯,也不强她,只对二夫人一笑,“若依我说,多少的也就罢了,该有的都有了,想不到的他们也置办了,终归是不失两家的体面,也就没什么好挑的了,妹妹以为如何呢?”
二夫人点头,“我原说这礼单也太重了些……既有姐姐说的那个缘故,他们倒虑的很是周到,若不应,只怕神明反笑咱们不知餍足了!”
听她如此说,齐夫人便捏了折子,对依旧垂首的人笑,“容琳,既这么着,我和你姨娘可就做主了?”
容琳犹自低头,只在椅上微微敛衽算是回答,齐夫人仿佛料到她会如此,自和二夫人交换个眼色,二夫人点头,似是应承的意思,齐夫人便起身袖了折子,“如此,我回去告诉老爷让他们家择日行聘了!”看容琳要起身,忙让她坐下,“你在这儿陪你姨娘多说会子话吧,你姨娘也正有话要嘱咐你。”说话的功夫佩鸾已被二夫人唤进来伺候,齐夫人便搭了她的手一迳去了。
二夫人送了人转回来,容琳还在椅上发呆,二夫人也不出声,只在一旁看她蹙眉,还是容琳自己回过神来,嗔怪,“姨娘,你吓我一跳!”
二夫人笑着在她近旁坐下,拉过她的手,“刚才在外头你娘说不看归不看,总要让你知道李家的聘礼都有些什么,让我告诉你,我倒怕记得不周全……”回想着欲从头说起,容琳已摇头,“姨娘,快别费那个神!左不过是些什么金如意、玉玲珑的,知不知道的,当的了什么呢?”
听她口气不对,二夫人暗暗吃惊,“容琳,莫不是你……不喜这门亲?”
“我……”容琳一口气提上来,就要把从振轩处听到的话说出来,猛看到二夫人脸上的忧色,顿时泄了气,“怎会?只是觉得也太急了些!这才几天,就下聘?”看二夫人的神色中带了些儿取笑的意思,赌气,“这是遇上我,若是遇到个三眉六眼的也这么急三火四地放定不成?过后怎样?难不成又反悔?”
二夫人听她如此一说,倒好笑,“你这孩子可是胡说!既是求亲,必是事先打听了八九不离十的,哪有糊里糊涂就结亲家的?”看容琳垂了头,倒猜到几分,柔声,“舍不得出去?”容琳不语,二夫人把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笑,“早晚不都得有这么一天……女孩子还能不出门子?”
“终是太急了些!”闷了半晌,容琳只能说这一句。
二夫人轻轻一叹,“你娘就是怕你会如此,再三嘱我让我好好开解开解你。”
议婚如此匆忙紧促确实不合时俗,知道的是男方急于完婚好赶在雪封路之前启程出关,不知道的还不知会往如何不堪的境地去猜想,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名门望族,背后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看着,保不住会有那起尖酸刻薄的说他们家的姑娘有什么瑕疵才这么急不可耐地允婚!
“李家也知道这么做委屈了你,所以在聘礼上头大费周章,还怕不妥帖,格外先让咱们看过,从这一条上说,倒也是有心的了,”看容琳只是一味垂头,二夫人愈加不忍,“听你爹说李家为这个还专写了告罪帖子来,说是蒙赐爱女为妻,本当另辟椒室、倾家相迎,无奈羁旅不便,疏漏之处不一而足,万望体恤,恳请俯允……连皇上都不知从何得知,说天赐良缘,理当早成大礼,不必拘泥于繁文缛节,你爹委实不好再推脱……”
“姨娘,不必挂心,”听出二夫人的语意略有艰涩,容琳反覆了二夫人的手,笑,“容琳只是……象姨娘说的,早晚要嫁,听天由命好了,实在无需象小儿女般扭捏作态!”
二夫人面上的戚色一闪而过,浅笑,“得觅佳婿还说什么听天由命,这还不是扭捏作态?”
容琳挣出手来,面色已红,“姨娘您也拿我打趣儿!”
看她凤目微挑、薄嗔浅怨,与素日的沉稳比更添了一种楚楚动人,二夫人又怜又爱,一伸手把她揽过来,“哪是打趣儿?姨娘是高兴!”
容琳偎在她怀里不动,二夫人摩娑着她的削肩,“你娘见过了,说这李昊琛不光人才极好,谈吐应答也很是老成持重,你三姨娘也喜欢,还嗔着你娘问怎么就想着你没想着淑琳。”
容琳伏在她膝上淡笑,“娘怎么说?”
“你娘说人家提亲的说‘欲求府上德容端丽之女’,已经暗指了对象……”容琳略微转念才会过意,顿时和二夫人一起笑起来,笑毕才又嘲谑,“三姨娘若是再问为何不是德琳而是容琳,娘该如何作答?”
二夫人轻拍了她后项一掌,“这孩子!你三姨娘哪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容琳也笑,“娘其实只需告诉三姨娘李昊琛是庶出的就好。”三姨娘早说过四妹妹非嫡出的不嫁。
“容琳——”二夫人的语气含了一些责备,容琳听出来了,讨巧地一笑,“我不说了。”二夫人无奈,沉吟片刻,还是说了,“德琳的庚贴名表送到宫里了。”
“何时?”容琳吃惊地从二夫人膝上直起身,名表送到宫里意味着参加选秀,当然不能再行婚配。“早两个月的事。怕家里人多口杂,你娘一直没说。若不是这回你的事,你娘只怕连我也不会告诉。”
容琳慢慢点头,“难怪那天说起下月初六庆生的事,二姐姐还说不知以后能不能和姊妹一起过生日了,当时以为她是指我要走了……”沉默了一会儿,容琳幽幽,“姨娘,寻常百姓家娶妻嫁女也象我们这么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么?”
二夫人似是早已想过,闻言淡笑,“人皆同心,事皆同理,一样都是要考虑计较的,只是顾什么、舍什么,端看各人怎么去想了。”说着微微合十。
容琳细琢磨这话,便不再问,倒是二夫人放下手,想到了什么,“你娘说把一应需要采办之物都交给振轩了,也不知怎么样了?可对你的心思?”
“轩哥来问过我两次,我只说按娘的意思就好……终究不大好再见他了。”二夫人也明白,“那孩子,倒也可怜……你娘如此也是断了他的念头……好在你三姨娘看你娘把这么重大的事交给他办也没有别的话了。”
容琳低喟,“娘虑事,原本就比别人周到。”
二夫人接口,“若不然怎么做主母呢?你到了别人家,也要学着你娘的样子才行……”容琳不语,把目光调向窗外,淡淡的暮色正渐渐地笼了静斋……
(六)错认(上)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容琳也不回头,“啪”地合了折扇便负手前行,“这回再没落什么了?若再想起落了什么你可就慢慢回去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