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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出-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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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席上还有个监酒的,昊琛笑起来,“大人说的是!只是拙荆不胜酒力,故而……”
  “哎——”杨巡按更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这饮酒之道,头一条不是量大小,而是要有那个气势在,要觉着哪怕那就是一盏鸠毒也不在话下,有了这份儿胆气,你再看那酒,它可就渺小的很了……”
  “大人,您就别费心了!”振轩插口,“我这妹妹却不是胆气和心意不到,实在是体质的缘故,一杯淡酒下去,都是醉态可掬,何况这陈酿?还不醉得不省人事?旧时在家里,尚书大人和夫人们可都是不许我们逼她喝酒的!”杨巡按是好热闹的,别不知轻重地一味儿相激,容琳再却不过,逞强喝了,过后辛苦可就不是他所愿了。
  振轩都出面说情了,杨巡按自不好再勉强,好在他向来是圆熟的人,不会一意孤行置自家于无路可退的境地,因哈哈一笑对容琳道,“侄媳妇,你什么都好,只不饮酒这一样不合老夫的意!你有夫君、兄长护驾,我也奈何不得,沐云姑娘,咱们且不与那不懂酒中之趣的人计较、来喝一个如何?”
  沐云和昊瑱都是打横坐着相陪的,闻言敢不从命?笑道,“大人,请!”先干为敬了,昊瑱不等丫头上前,早又给沐云添上了,杨巡按放下杯,不掩赞赏,“沐云姑娘果真是风采依旧!”沐云含笑欠身,“不敢!”竟和滴酒未沾时无甚两样。
  杨巡按此时方有了一、两分酒意,谈兴大发,对昊琛笑道,“威远将军,前次来平卢,有两桩事令我等念念不忘,你猜是哪两样?”
  昊琛感念他不难为容琳,言语上就更要遂他的心意,因顺着他的话笑道,“哪两样?”
  杨巡按目中皆是神往的光彩,“一桩是将军的铁笛、一桩是篝火野宴时沐云姑娘的酒量!”
  他说的事昊琛兄弟和沐云都记忆犹新,闻言就会心而笑,至于剩下那三个人,莫说振轩和弄影不知,就连容琳也不明就里,三个人面面相觑,杨巡按看了就笑,对昊琛叹道,“威远将军好心胸!”寻常人怕早把这样的事挂在嘴边儿上吹嘘了,他竟连夫人都没有告诉!
  弄影好半天未得机会说话,此时就在座上前倾了身子,“世伯,你说的什么哑谜儿一样?快说给我们听听好不好?!”看容琳的神色,她也是不知的,昊琛哥哥和她不是尽释前嫌了吗?倒是何事竟还瞒着她的?
  杨巡按是巴不得有人问的,藉此就像说书的把前尘旧事讲了个跌宕起伏,太子如何要微服出巡的、如何轻车简从到了平卢地界的,如何在山中穿行时捕了狼崽子的,如何被狼群追踪而至围困在野庙的,京中驭马如何战栗不前、狼群如何前仆后继、他们一群人如何眼见要命丧狼口……容琳听得指甲尖儿都掐进了昊琛的手心而不自觉,杨巡按这才来了个峰回路转,“太子都亲自披挂好、把护卫点齐了,说要和狼群决一死战、不能让畜生们看着人竟不如它们了,结果听到一声铁笛划破群岚,直如金石迸裂、山川变色,一小队人马似神兵天降,铁骑纵横中,乱箭齐发,狼尸遍野……若问那救我等于生死攸关之际、护储君于危难险重之时的……”
  “好啦,杨大人,您要再这么往下说我三哥就该刨个洞钻进去了!”昊瑱自己听不下去了,倒把昊琛拽出来当挡箭牌,“小嫂子,你别听杨大人熏忽,哪有那么惊险?不过是我们三个,”他指了昊琛和沐云,“带了人去打猎,正看到那些狼要造反,三哥就用笛声为号把人召集齐了、去解了围,就这么简单!”只不过没想到救的人是太子就是了!
  “昊瑱,这可不是熏忽!你们兄弟还有沐云姑娘救的可不光是我们几十口人,太子……”
  “大人,喝酒!别后重逢,我敬你一杯!”昊琛举杯,救人之初他未虑及其他,过后也不会放在心上,更因为对方是太子而宁愿此事不为人知!
  杨巡按为官多年,见惯了那借势、借力之人,难得昊琛年纪不大,却极知韬光养晦,心生赞佩,瞅着昊琛抚须点头,不再纠缠方才的话题,痛快把酒喝了。
  容琳和振轩听了杨巡按的话做何感想不得而知,只座中的弄影眸光连闪,已说不出是惊是羡,昊琛哥哥于太子竟有救命之恩,那他来日的前程……谁能限量?徐兴祖纵有家族的势力,怕不及他十之一二,若是……她又何需再惧徐家?
(三)酒浓(五)
  弄影转了几番心思,主意已定,再看对面笑语晏晏的昊琛和容琳,就笑得益发亲热,盈盈地托起面前的杯,对着容琳道,“姐姐,我知道你不能饮酒,实不该再提这个话,只是若不敬姐姐这一杯,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我这几日有恙,多亏了姐姐不嫌弃,今日还能坐在这儿,也都赖姐姐悉心照料,弄影客居在外,身无长物,既无以为谢,只能也学着昊琛哥哥,以这杯酒聊表心意,还请姐姐万勿推辞,哪怕只略沾沾唇、受了我这番心意也好!”
  她说得言辞恳切,倒让人无法峻拒,只是若真像她说的“略沾沾唇”,则未免象居高临下不尊重的了,昊琛就略皱了眉,“弄影……”
  “昊琛哥哥,这是我要敬姐姐的,却与你无干,”弄影口快地拦回去了,依旧笑得柔婉,“姐姐,我也只是一番心意,您若是觉着为难,那……”
  “那你就别强人所难!”昊瑱的话也跟得很快,不看沐云的拦阻之意,一迳道,“真有那份儿心,就多替人着想着想,少让人屈着自个儿来顺你的意!”
  眼见容琳都莫可奈何地要去端杯了,忽被昊瑱这么一冲又缩回手去,弄影直觉得牙痒痒的,不敢露出来,抿唇笑着看了昊瑱道,“昊瑱哥,你这话说得怪!姐姐都没说什么,你倒急着来护卫……”
  “那自然!”昊瑱一句也不相让,“三哥这辈子只给我娶这么一位嫂子,我不护卫她护卫谁?我要是由着人对她说三道四,别人能让、我三哥也不能让我!是不是,三哥?”
  昊琛瞥了他一眼,未置可否,杨巡按却听出话意,侧目以顾,“威远将军,昊瑱说的可当真?”
  容琳不料这巡按大人竟当着众人就如此发问,羞窘难禁,求援地看了昊琛,想让他看看怎么推搪过去——那些定情之语只需他们两个知道就好,何必说给外人听?倒像他们是标新立异的了!
  昊琛宽慰地对容琳笑了笑,方对杨巡按恭声道,“请大人指正!”言下之意是默认了昊瑱所说的、杨巡按所问的。
  杨巡按一愣,继而朗声大笑,“我自家也是如此、如何指正你?!”合着他老人家也只娶了一房妻室!“只不过我那糟糠之妻是个河东狮,我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打不过她,若不对她好些怕她去‘祸害’别个,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佛家不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吗?不过昊琛你如此又是如何?莫非……”意有所指地偷瞄着容琳,做出怕她恼的模样。
  昊琛也象有所顾忌地看了看容琳,这才像是不胜惶恐地对杨巡按叹道,“大人有所不知,昊琛与您实在是同病相怜啊!”
  一语既出,昊瑱头一个笑得打跌,“小嫂子,三哥骂你是河东狮!”拍手打掌的,险没把身前的案几掀翻了,沐云忙替他稳着杯箸,叹息道:“四爷,您倒是稳着点儿啊!”早有丫头上来相帮着把洒了的汤水揩抹干净。
  容琳知那一老一少是在拿她打趣儿,哭笑不得,只做不曾理会,回头叫金桔青杏去把时鲜水果端几样上来,却被杨巡按听了去,又出谑语,“还什么时鲜水果?这青杏就应季得很!金桔嘛,确是嫌早些!”说得满座人尽皆失笑,容琳也莞尔,心道这般诙谐的老人家着实少见,倒不恼他的说笑。
  振轩在对面看容琳笑由心生,辨不出心中是喜是忧,茫茫然地把一杯酒倾到嘴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弄影在一旁叫他,也是连叫了两声才听到,掩饰地温声道,“弄影小姐何事?”
  弄影见深思熟虑的一杯酒竟敬不出去,还招出这么些不入耳的话,早打翻了心里的五味瓶——无论她如何收敛自己的脾气、强逼自个儿学着温顺恭谨,看在众人眼里,她依旧是不如尚书小姐的!尚书小姐什么都不用做,自有人替她出头,昊琛哥还说出那等没出息的话!满屋里撒目,竟不知谁可以是她的同盟,情急之下叫着振轩道,“振轩少爷,刚刚儿的话你可也听到了,咱们一块儿做个证,你说若有朝一日昊琛哥食言、娶了新人进门儿,他可怎么收……”
  “弄影小姐!”振轩怫然作色,沐云也惊异地看过来,不知这弄影姑娘的口气怎么听着像是在挑衅生事的?首座上的杨巡按听得眉头微皱,狐疑地看了弄影,又去看昊琛夫妻,却见那两夫妻彼此对望了一眼,微微一笑,皆面未改色,暗暗点头儿,扬声道,“弄影丫头,莫说你和振轩,我老人家也跟着做个证,威远将军要敢有那么一天,我上金銮殿去参他一本,告他背信弃义,你看如何?”
  我看你是东街卖笼套、西街插驴嘴!弄影在心头暗咒,不敢表现出来,笑靥如花地娇声,“好啊,世伯,有您主持公道,我就放心了,那我就替姐姐多谢您了!”作势福了福身子,掩去眸中的不甘,告诫自个儿不可操之过急……
  她的口气未免大包大揽的过了些,昊瑱“哼”了一声,要驳她,杨巡按却咳了一声道,“是了,昊琛,刚说到你的铁笛,老夫有一不情之请……”
  “昊琛遵命!”他话说一半,昊琛心领神会,眸光微闪,转对容琳道,“可否请夫人赏光?”
  容琳和他心意相通,闻此自知他是何意,也不推托,在座上敛衽道,“谨遵将军之命!”
  两人戏谑问答,看在外人眼里自是甜蜜默契,金桔笑着出阁,工夫不大握了两个长条锦袋回来,递到昊琛和容琳手里,正是他们夫妻时常在月下、花间吹奏的铁笛和玉箫!容琳接箫在手,恭敬地对杨巡按道:“世伯,容琳的不能之处请您海涵,就让这箫音替容琳给您赔个不是……”
  杨巡按哪还会为了饮不饮酒的怪她,连连摆手道,“侄媳妇快别这么说!能听贤夫妇笛萧合鸣是我等的幸事,你们说是不是?”
  谁会说不是?只弄影看了后悔不迭——光觉着在这上头技不如人,不愿丢丑,临行把个箫扔在京中,若是拿了来,这会儿岂不也可以跟昊琛哥唱和的?看着容琳手里的箫,只觉得抓心挠肝,恨不能伸出手去抓到自家的手里,却也只能想想罢了,眼睁睁地看着昊琛横笛、容琳捧箫,彼此略略致意,一曲江南春已萦绕水阁……
  早莺暖树、新燕春泥,鸥鸟成双雁两行,比目鸳鸯共为仙,清越的笛声引着、合着箫声的抑扬,在初夏的夜风里传得很远,常氏听了一阵儿,让秀儿服侍着躺下,悠然闭上双目,“听着这曲子我今晚儿又能睡个好觉了!”
(四)绢冷(一)
  卷六:溪云初起日沉阁(四)绢冷(一)
  这一场欢宴直到杨巡按意兴勃发地要上九天揽月才算告罢,昊瑱连架带扛地把他送往预先备下的客房了。振轩也喝了不少酒,一劲儿笑着咕哝,“我喝的不多,不多,真不多!”执意不让人扶,结果刚站起来就软成一滩泥往地下萎顿,昊琛一伸手架住了他,对容琳她们几个道,“你们先回去好了,我把振轩送过去!”
  振轩此时心里还明白,推辞道,“将军送女眷,我自个儿回去!”还回什么回?他根本是多一步路都走不得了!昊琛道,“她们三个都是一处住着的,丫头仆妇们这一大群跟着,你还怕什么!”振轩这才不言语了,由得昊琛架着他回到住处,进了门儿就一头栽倒在榻上,再怎么叫也不应声儿了!
  昊琛见他这就鼻息粗重地睡过去,好笑不已,忙让小厮去给预备下茶水,一旦他半夜醒了时好喝,这边就想帮振轩把鞋袜脱了,结果刚把趴卧的人翻过身来,振轩就似有所察觉,胡乱地挥动着胳膊道,“去……去!我醉欲眠卿且去,我……我……没喝多!”
  听他醉着还能掉书袋,昊琛笑不能禁,“是,你没喝多,好好躺着吧!”就要帮他躺平,振轩却上来了犟脾气,舞手踢脚地挣扎开了!昊琛在军中早见惯了兵士们酒后的模样,见他如此就不跟他较劲,退后一步,看着他在榻上翻过来滚过去,只防着他别滚到地下就是了,暗暗好笑,心道振轩也是个怪人,又没人劝他的酒,开始喝得也不多,怎么到后来就能一杯一杯又一杯地把自己灌醉了?就算想学杨巡按的海量,那也得循序渐进,哪能这么个喝法?搭上命也不过成个酒鬼哪就能成了酒仙!
  振轩此时只觉得一个胸闷气短,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了,胡乱地揪扯着自己,直至发髻散了、衣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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