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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起师父,急掠而去。
丁剑南一记折扇,点闭了秃顶老者右臂经脉,但心头犹有余忿,匆匆走下小山,刚行到
史公祠前,突听一声极轻的机簧声响,传入耳中,眼前就有一大蓬极细的寒芒激射过来!
丁剑南骤不及防,心头大吃一惊,急忙豁的一声,打开乌木折扇,手腕轻轻一翻,扇面
向前一圈,把射到胸前的一蓬寒芒,悉数击落!但就在他打开折扇,朝前圈出的同时,耳中
听到一声低沉的阴笑,一只无声无息的手掌,业已印上后心,丁剑南陡觉后心如被千斤巨石
压下,口中‘呃”了一声,一个人被震飞出丈余远近,仆倒地上。
就在此时,从黝黑的古柏暗阴中,突然飞出三条人影!不,从右首飞起的一条人影,疾
如鹰串,朝丁剑南扑去,从左首树林间闪出的两人却一下拦住了偷袭丁剑南的一个高大人
影。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从丁剑南骤遇袭击,到背后中掌,三条人影,分别闪出,前
后只不过眨眼工夫之事。
这回三人对上了面,也看清楚了面,那一掌从背后偷袭丁剑南的高大人影,赫然是一个
长眉善目的青衲老僧,少林寺罗汉堂首席长老澄心大师,拦在他面前的两个非别人,一个是
淮扬派掌门人祁耀南,一个是祁耀南的师弟荣宗器!
荣宗器一张团脸上已是隐含杀气,双目圆睁,怒喝一声:“果然是你。”这话也等于
说,丁剑南说得没错,这贼秃手中果然没有禅杖。
澄心大师脸上依然挂着慈悲为怀的笑容,双手合十,徐徐说道:“二位大施主怎么也会
在这里?”
祁耀南细辩他的声音和下午到滕家庄去的澄心大师一般无二。
此刻虽是黑夜,但祁耀南练武数十年,何况还有星月之光、他凝目注视着前面的澄心在
师,只觉此人面貌和澄心大师也丝毫无异,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心头只是捉摸不定,闻言沉
笑一声道:“阁下究系何人,和大师兄何怨何仇?要假冒澄心大师,害死大师兄?”
澄心大师依然双手合十当胸,徐徐地说着:“祁施主你误会了,贫衲澄心,何用假
冒?”
“好个贼秃!”荣宗器怀疑喝道:“你从丁剑南背后偷袭,使的大概也是‘般若禅掌’
吧?”
澄心大师道:“贫衲怀疑这位丁少施主,就是杀害滕老施主的凶手,因此一路跟踪而
来,二位施主方才大概也看到了,他以折扇截闭陆老施主(秃顶神鹰陆浩)右肩,左手一指
使的正是‘六合指’,老衲救援不及,遂为他所逞,因一此追踪下来,准备把他制住,却被
二位施主及时拦阻,以致这姓丁的小施主,在中了贫衲一记劈空掌之后,被他同党抢走,二
位施主怎地怀疑起贫衲来了?”
荣宗器道:“你此话有谁能相信?”
澄心大师微笑道:“事实如此,二位施主不肯见信,贫衲那就无话可说了。”
他举步欲走,荣宗器双掌作势,沉笑道:“你还想走么?”
澄心大师长眉微攒,说道:“阿弥陀佛,荣施主最好冷静一些,贫衲绝不会和二位动
手,要知一旦动手,这误会就永远解释不清了。”
荣宗器道:“你既是澄心大师,那么禅杖呢?”
澄心大师微笑道:“荣施主大概听了那位丁少施主说的,中午假冒贫衲的凶手,没带禅
杖,就认定贫衲是假的了,贫衲是跟踪丁少施主来的,自然不能携带禅杖了,贫衲禅杖存放
在仙女庙,二位施主若然不信,可随贫衲前去仙女庙,就可证实了。”
荣宗器又道:“你和范掌门人一路的,范掌门人又去了那里?”
澄心大师道:“范掌门人另外有事,此刻大概也回转仙女庙去了,此事也可能和滕老施
主之死有关,二位如能随贫衲同去不难澄清心头疑窦了。”
荣宗器望望掌门人,说道:“二师兄,咱们去不去?”
祁耀南因澄心大师除了没带禅杖,言谈、声音,丝毫看不出他的异处,一时真假莫辩,
他既然说禅杖在仙女庙,仙女庙主持通玄道长,也是素识,去一趟仙女庙,确可澄清许多疑
问,这就颔首道:“咱们就随大师去。”
“阿弥陀佛”澄心大师合十当胸,低诵了一句佛号,就躬身道:“二位施主请。”
荣宗器道:“你只管请走在前面。”
澄心大师微微一笑道:“贫衲那就有稽了。”
果然举步走在前面,好像丝毫没有防范两人会在他身后出手。
祁耀南、荣宗器紧随他身后而行,但觉老和尚并末施展轻功,就步履如飞,走得十分轻
快,两人跟在他身后,虽未落后,但心里明白,这老和尚一身内力,实在胜过自己两人甚
多。
这时已快接近二更,仙女庙早已熄了灯火,只有第二进竖立着足有三丈高的一盏天灯,
还像星星般闪着光亮,再就是第三进东首的一座偏院中,也从花格子窗上透射出一点灯光
来。
这偏院,正是仙女庙主持玄道长的静室。
澄心大师领着祁耀南、荣宗器二人飘落阶前,只听房中正有人说话,声音苍老的是通玄
道长,另一个中年人声音则是六合门掌门入范子阳。
三人堪堪飞落阶前只听到通玄道长的声音说道:“大师回来了,还有二位是什么人?”
祁耀南听得心头不由一怔,自己相通玄道长相识数十年,只知道他是一位有道之士,却
没想到他居然会是武林高手,若非内功已臻上乘,澄心大师和自己两入刚一落地,他如何就
听出来了?”
澄心大师呵呵一笑道:“道兄可知和贫衲同来的两位是谁么?”
通玄道长呵呵一笑道:“贫道还不到末卜先知的境界,如何猜得出来?但和大师同来
的,当非常人!”
这两句话的工夫,已从门口迎出一个鹤发童颜的青袍老道人来,目光一看到祁耀南两
人,微微一怔,就打着稽首,呵呵笑道:“原来会是祁掌门人和荣大施主哈哈,二位深夜光
临,贫道有失远迎,多多恕罪。”
祁耀南赶紧还礼道:“在下和荣师弟深夜而来,打扰道长清修,心实不安。”
通玄道长含笑道:“贫道正在和范掌门人论茗谈天,二位快请里面坐。”
他让三人进入屋中,这是他三间静室中的起居室,扬州富蔗之地,通玄道长又是扬州有
道之士,和官商两界都有来往,许多富商巨贾,都把他看作老神仙,这间起居室居陈设讲
究,极为古雅,扬州地面上的仕绅显宦,能蒙老道长接待到这里的人,还不多呢!
室中范子阳也含笑站起,拱拱手道:“祁掌门人二位请了。”
祁耀南跨入屋中,目光一转,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右上首壁角竖放的镔铁禅杖。
那是少林寺精铸的禅杖,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来。正是罗汉堂首席长老澄心大师之物。
通玄道长首先稽首道:“贫道傍晚时分,听范掌门人和澄心大师回来说起,滕老施主竟
为人所害,深表震惊。滕老施主一生任侠尚义,晚年更是乐善好施,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
事……唉,范掌门人和澄心大师本来中午在敝观用过素斋。就要去看滕老施主,只怪贫道多
嘴,说了句老施主饭后例须有半个时辰休息,范掌门人何如和贫道下上一局,再去不迟,当
时范掌门人和大师如果去了,也许当场就可以把奸人抓住。不致发生这场不幸的事故了。”
说话之时,一名少女走入,送上三盏茗茶。
祁耀南看到了上首壁间竖放的镔铁禅杖,和通玄道长的这番话,以可证实这位澄心大师
看来果然不是杀害大师兄的凶手了。
通玄道长含笑道:“祁掌门人、荣大施主光临,贫道实无以为敬,这茶叶可是武夷极
品,就算是富豪之家,也未必有此,贫道也很少饲客,二位品尝之后,就可知道。”
祁耀南捧起茶碗,轻轻喝了一口,果然闻到一股浓馥的茶香,满口清香,不觉赞道:
“道长这茶叶果然是人间的极品,清芬异常。”
荣宗器也举碗喝了一口。
范子阳却朝澄心大师问道:“大师查勘那姓丁的,可有什么行动吗?”
澄心大师双手合十,连念了两句佛号,才道:“贫衲虽然查出一点眉目,但却眼睁睁看
着鹰爪门陆老施主死在此子六合指下……”
“什么?”范子阳身躯陡震,大声道:“六合指?那姓丁的小子会使六合指?”
在他大声说话之际,祁耀南忽然轻“噫”了一声,唬的站起身来,荣宗器的也立即跟着
站起。
他们这一举止,显然有些突兀,但通玄道长却端坐不动,只是面含微笑,看了两人一
眼。
祁耀南堪堪站起,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上身摇晃了下,就砰的一声,往地上跌坐下
去。
荣宗器跟着大师兄站起,也跟着大师兄砰然跌坐下去。
通玄老道含笑道:“你们把祁掌门人、荣大施主扶到后面去休息。”他话声甫落,立时
有两名青衣少女应声走出,一人搀扶一个往屋后走去。
丁剑南醒过来了,他感到四肢无力,一个人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疲乏到连眼皮都沉
重得睁不开来。
但他心里明白,自己此刻正躺在床上,于是他努力地睁动眼睛。
在他终于缓缓的睁开眼来,看到的是一间狭小的房间,床前一张小几上点着一盏昏昏的
油灯。
这是在月晚,人声静寂。
只是远处隐隐传来的声音,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会躺在这里?
他正待翻身坐起,他只动了一下,就感到背上一阵剧痛,好象脊梁骨折断了一样,不但
没有坐起,痛得他口中忍不住地哼了一声。
突然,床前有人轻噫了一声,立时有一张青丽的脸孔映入眼帘,那是一个梳了两条长辫
的少女,她俯着身子,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惊喜地啊了一声,说道:“公子醒过来
了。”
丁剑南没有想到床前还坐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姑娘,他望着她,好象在那里见过,但
想不起来,忍不住问道:“姑娘……”
少女朝他浅浅地笑了一笑,青丽绝俗的脸颊上登时出现了两个酒窝,不待丁剑南说话,
就抢着道:“公子伤得不轻,快不可说话,大师兄交代我的,等公子醒过来,就得服药。”
她站起身来,从几上取起一棵龙眼大的药丸,又去倒了小半碗水,把药丸放入碗中,用
竹筷慢慢的压碎,然后转过身来,说道:“公子躺着,千万不可挣动,我喂你服药好了。”
丁剑南望着她问道:“姑娘……”
他两次只说了“姑娘”两字,那少女就接声道:“你不可说话,我喂你服药了,把嘴张
开来……”
她侧身在床沿坐下,一手端着饭碗,一手用汤匙舀起化开了的药水,潦着他嘴唇轻轻喂
来。
丁剑南心里有着很多疑问,但这位姑娘竞然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把汤匙喂过来了,他
不得不张开口来,药丸化开的药水,有着浓烈的辛香,也有着浓烈的苦味,他咽下一口,不
由得皱了皱眉。
那少女朝他浅浅一笑,舀起第二汤匙,又朝他口里喂来,一面柔声道:“良药苦口,这
是家师炼制的保命护心丹,服后三日之内,可以使伤势不至加重,大师兄已经赶去求药,大
概再有五天可以赶回来了,你服药之后,就安心睡觉,有什么话,等伤势好了再说不迟。”
她一面说话,手可没停,喂了一汤匙,又是—汤匙。
丁剑南除了一口接一口的咽着药水,那有说话的份儿。
药水虽然奇苦无比;但喂药的姑娘,笑魇如花,软语如珠,他怔怔的望着她,忘了每—
口咽下去的都是苦水。
那少女先前还不觉得,渐渐发现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已,粉脸忽然飞起来,迅快的
把小半碗药水喂完。
他正待开口,她已经抢着说道:“公子现在该好好的睡一回,药力才能行散。”伸出一
根纤纤五指,一下就点了他睡穴。
丁剑南第二次醒来,好像是在早晨,从前面窗棂上照射进来的阳光,极为刺眼,自己躺
在床上,依然感到四肢无力,全身骨头都像散了一般,丝毫挣动不得。
他目光转动了下,床前没有人,敢情那个喂自已服药的少女出去了。
听那少女的口气,自己好像伤得很重,自已怎么会负了伤?他几乎无法想得起来,连这
是什么地方?自已怎么会躺在人家床上的?那喂自已服药的少女又是什么人呢?
他正在慢慢思索之际,忽然听到房门外正有两人低声在说话。
一个是娇脆的少女声音,一听就知是喂自己服药的姑娘了她话声说得极轻,还带着些焦
虑的道:“大师兄也真是的。今天已经第六天了,还没赶回来,真急死人,丁公子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