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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嘱咐来嘱咐去,临到头他还走拾自己下了绊子。而且一下就是个很的,你说冯保能不恨么?
“冯公公恕罪,”李全一脸惶恐道:“我接到那纸条,习惯性就往娘娘那去了,把这茬拾忘了。”
“你怎么不去死?!”冯保恨不得把他抓进东厂,用尽酷刑把他的嘴撬开,可此时此地此人,都容不得他造次,只能面色狰狞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那字条上写得什么。”说着一把捏住李全的腮帮子,恶狠狠道:“但有一字虚言,我杀你在槐花胡同的老娘!”
李全面色数变,不知经过多少的心理斗争,终是惨然一笑道:“我没看!”
“想死!”冯保狠厉地低喝一声,李全身后的番子,马上拾他戴上个口嚼子,然后一边一个,施展分筋错骨手,照着李全的关节下菜。李全登时如遭雷击,浑身猛颤,但他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监,在两个练家子手里,就像只小草鸡一样,根本挣脱不得。一贬眼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冯保冷冷道:“今天这只是开胃小菜,如果你不说实话,相信我,你老娘会比你痛苦一万倍。”
李全拼命摇头,但嘴已被堵,只能呜呜呜呜,说不出话来。
冯保却不敢使他出声,只让人拿来纸笔,让他把要说的写出来。只见李全颤抖着右手,歪歪扭扭写下一行宇:‘杀我全家也真不知……’
“混账!”那边李娘娘还等着复旨,冯保也不能做得太过火,只好让人把他放开。拍拍李全身上的土,冯保也不再威逼利诱,只是淡淡道:“今天要是顺顺利利过去,哥哥我给你摆酒赔罪;我要是栽了……”
“你一样能弄死我,还有我老娘。”李全惨然道。
“知道就好。”冯保想笑笑,却实在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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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全那里什么都没问出来,冯保只好先让他在耳房待着,然后命赵成去金殿请沈阁老。
沈默很快只身过来,与冯保狭路相逢。两人一个带着一群凶种恶煞的太监、打手,一个形单影孤,手无缚鸡之力。这让冯保产生了一些心理优势,平生第一次敢对沈默横眉冷对,怒哼一声道:“君子不是重信守诺的么?”
“本官何时不遵承诺?”沈默微微一笑,视他和他的打手如土鸡瓦狗。
“昨天夜里你对我说过的话,”冯保羞恼成怒道:“难道现表就忘了吗?”
“话不能乱说,不然别人会误解本官不好女色是另有原因。”沈默揉揉鼻头,淡淡笑道:“本官好歹也是个状元,昨天说过的话,还不至于忘掉。当时我拍着胸脯说:‘放心吧,不会让高拱难为你的。’现在冯公公也摸摸自已的良心,你到底有没有被高拱为难?”
“……”冯保才发现,自己人再多也不好使,还是被沈默气得半死……沈默的话,头脑简单点的根本听不明白。他前半句的言外之意是,别人会以为我跟你瞎搞,但冯保是太监,没有攻的资本,只能当小受。说难听点就是被操屁眼的货;至于后半句更气人,只保证高拱不会难为你,却没保证他自已不欺负你。堂堂大学土,怎能说括这么阴损,这么不要脸呢?”
“让开。”沈默说完之后,便正色道:“不然我要叫了……”
他算准了冯保这是私自来堵自己,最怕让李贵妃听到,所以不会叫破喉咙也没用。
人至贱则无敌,何况一个宰相犯起贱来,你让冯保如何招架?他有些预感到自己的命运,一脸狠厉的拉着沈默的袖子道:“沈阁老,你真要鱼死网破吗?”
“网破不了,鱼也死不了。”沈默朝他真诚的微笑道:“我只是想解决问题,没想过要谁的脑袋。”
让他这样一说,冯保的心中登时腾起一线希望,用一种投桃报民李的口气道:“如此,某人和锦衣卫勾结,在军中培植亲信,在东南结党……还有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我就不告诉任何人了。那些搜集了多年的证据,也会全都销毁。”
沈默神色不变,依旧笑容可掬道:“这说的走谁,听起来真吓人。”
“呵呵……”冯保以为沈默被吓住了,暗暗松了口气道:“希望永远不知道那人是谁。”说着命人让开了去路。
沈默点头笑笑,浑若无事的走了进去。
待他拐过弯去看不见了,吴恩小声问道:“干爹,你说他能老实闭嘴不?”
“不然又能怎样?”冯保面无表情道:“在高贵的沈阁老眼里,我不过是一条卑微的泥鳅,他怎么可能以命换命?”心里却无比后悔自己自作主张……在当初策划方略时,张居正岂能忽视沈默这样恐饰的存在?更何况双方还有那么深的积怨。就算沈默好像被军功束缚住,一直出奇的安静,甚至在新君登基次日,便离开京城,一副要置身争外的样子,张居正还是将他视为心腹大患。
事实上,在张居正心中的大敌排行榜上,沈默一直位居榜首。只是这家伙太滑不溜手了,常规的法子对他根本没作用,只能从暗中着手,搜集充足的证据,适时雷霆一击,让他躲都没处躲。当搭上冯保这条线后,他便利用东厂暗中调查沈默的罪证。这些年来,虽然一直进展艰难,也没有拿到什么真正有价值的证据,但至少已经把沈默那隐在阴影中的庞大的帝国摸了个七七八八。
张居正不知沈默这样做的原因,但他知道,沈默这样做,已经远远逾越了臣子的本分,大大犯了皇家的忌讳。甚至不需要铁打的证据,只靠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就能让他一入东厂终不归。
手里握着这张牌,张居正心里踏实许多,这才敢深度参与冯保和高拱之间的争斗,并在看到驱逐高拱的机会后,决心毕其功于一役……他专心杯葛高拱,确保高拱一定会完蛋的同时,也一直留神注意沈默的动静。只要沈默稍有异动,他便立刻和他明盘,不信对方不就范。只是沈默一直表现的太老实了,让张居正都没机会用这张王牌。
为了万无一失,昨天晚上,他让冯保去找的沈默,把那些黑材科拿给沈默看,相信一直安全第一的沈阁老,会乖乖保特安静的。等见到自己收拾了高拱,他甚至有可能会主动致仕,以换取一个体面的结局,那就实在是太漂亮了。
这个至少在设想上十分完美的计划,却因为张居正不愿意站在前台而流产……虽然对冯保百般讨好,他骨子里还是轻视了太监,总把对方当成了任由摆布的棋子。却不知道在对方心里,自己最多算个伙件,甚至只是个谋士而已。所以对他的话,冯保不会全听全信,在和他密切联系的同时,冯保也早就通过沈明臣建立的那条热线,跟沈默也联系上了,还把沈明臣的热情当成了沈默的态度,还由此制定了脚踩两条来的长远计划。
所以那天见沈默时,因为对方实在太热情、太真诚,让冯保实在不愿意撕破脸,所以没有拿出那些黑材料。直到现在才如梦初醒,赶紧用来救命。
分割
明天,至少两更,基本尘埃落定了……至于有些同志说结局,似乎还没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特,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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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八一章 火中取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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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暗暗松了口气,在之前进行谋划时,他设想过任何可能,就是没想到,宫里的两位娘娘,竟跟害羞大姑娘似的,就算火烧眉毛也不肯出头。眼看着早朝了还没见着,他实在是没办法,才上用传纸条这种最不保险的方法。
再好的情报工作,也不可能做到疏而不漏,所以沈默并不知道自己的条子,有没有被冯保看到。如果李全没有顶住,让冯保知道了纸条的内容,那自己在这种刺刀见红、一触即发的时刻,只身一人进入大内,就太凶险了——
一个真正的高手,是绝对不会单凭着自己的想象,或者所谓经验,去判断别人微妙的心理变化的。无论如何,那样成算太低、风险太高一一旦失算,代价就是全家全族人的生死荣辱。
真正的高手,是要有一叶知秋的洞察力,这才是一切判断的基础。沈默根本就不去特别用心的猜,稍微看看冯保的反应就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果冯公公不出现,只有他的一帮小弟招呼自己,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掉头就走,拐角处就有人接应。
可是冯保亲自带人出现了。亲自来就是有话要说,在这种时刻、这种场合,他要真想干那种谋逆之事的话,断无先跟自己道明恩怨,然后再杀死自己、发动政变的道理。所以冯保没看到条子的内容,还对自己抱有幻想。
他这才敢甩开一干护卫,上前去连调侃带安抚,给冯公公做了心理按摩,让其超级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以免一时激动,擦枪走火。
像是开玩笑一样把冯保安抚住,沈默才施施然走进内宫,去拜见二位娘娘。一触即发的局面终于过去,下面似乎就该讨价还价,商量着如何和气收场了。这让冯保和他的手下,人人都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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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冯保这关,李全出现了,看到他惨白的脸上还残留着细密的汗珠,沈默嘉许的点点头。
李全艰难的呲牙一笑,低声道:“请阁老稍稍留步,奴婢先进去禀告一声。”说完便进去禀报。旋即又转出道:“请进吧,二位娘娘在内间呢。”
沈默整了整冠服,提起袍角抬脚进门。一进屋子,发现这是个套间,内外有珠帘相隔,帘后设座,影影绰绰坐了两人,还立着几个身影。
应该是陈皇后与李贵妃都在里头,但他没有立即下跪行礼,而是沉声道:“请卷帘人卷一下帘,容本官确认内座何人。”
“放肆!”内里的两位娘娘变了脸色,这厮怎么如此大胆?虽然世风日下,男女之防已大不如前,但不代表皇宫内院也是这样。外臣和后妃共处一室已是非分,若再相见的话,简直就是非礼了:“若是先帝在世,你也敢提这种要求?”
“若先帝还在,自然不会与臣阁帘相见。”沈默正色道:“自古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微臣所陈之事,关系到社稷安危。在确定帘后是皇后与贵妃娘娘之前,为臣是不会贸然开口的。”
里面的两位娘娘一听,确实也有些道理,便让人掀开帘子,虽然旋即又放下,却足以让他看清真容了。
确定了里面是二位娘娘后,沈默龘立即跪下行君臣之礼,朗声道:“臣沈默叩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方才冒昧之举,还请恕罪!”
“你冒昧的地方多了!”他这一请罪不要紧,可给李贵妃的怒火找到出口了,当即气冲冲道:“沈阁老,你身为顾命大臣,先帝托孤于你,就是让你肆意欺凌我们孤儿寡母的么!”
沈默也不着急,待她骂完了,才缓缓道:“我想一定是哪里有误会。自从先帝去后,宫府之间沟通不畅,难免出现一些误解和隔阂。”顿一下道:“就说今日罢免首相的旨意,虽然大出意外,但微臣并没有抗旨之心,只是请求觐见,确认是否是二位娘娘所下的懿旨……”
“这还有假,”李贵妃声音冷冽道:“是我和皇后娘娘的意思,沈阁老可以照办了吧!”这女人也是相当难搞,把沈默叫进来,明明是为了询问那纸条上的事情,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不愿和你多说一句的样子。
只是这种小手段,对付一下太监宫女还可以,在已经修炼到满级的沈阁老面前,实在是不够看,只见沈默一脸苦笑道:“情况已经发生变化,就算微臣奉诏,百官也不会答应的。真不知娘娘为何不早让微臣面圣。”说着深深一叹,一脸伤感道:“先帝与微臣,有千古不移的君臣之谊。他既龙驾大行,微臣自当竭尽忠诚,肝脑涂地也要协助二位娘娘,扶保大明的江山……”他说着说着就喉头发哽,敛眉唏嘘。
珠帘后的陈皇后大为感动,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她拿出丝绢拭了拭,小声对李贵妃道:,“妹妹,还是给沈阁老赐坐吧。”
李贵妃点点头,声音变得柔和一些道:“坐下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