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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在海上贸易中分一杯羹。当时他们也确实有手段,顺利的把第一任总督俞大猷调走。这时候,才有了西班牙人要进犯大明的传闻,而晋党的人也发现,东南水师只有几十条像样的舰船,根本没法跟那些大海商相比,更不要说对抗天下第一的西班牙海军了。未免引火上身,所以才放弃了对水师的控制。”
“你是说,东南水师把大部分军舰转移到这儿来了?”吕正升讶异道:“这可不是藏几个人,如何能做到瞒天过海?”
“当时东南水师草创,舰船是由各省的船厂分别建造,许多舰船还是由地方士绅出资,当时全都挂靠在各大商行,防的就是晋党。”吕正升道:“当时我们家名下,就有二十七艘军舰,但从没见过
影儿。”
“当时充其量只有百余艘。而且和这些战舰一比,只能算是小玩意儿。”吴逢源目光复杂道:“看来这些年。东南水师的力气,全都用在这儿了。”
“他们哪来的钱?”吕正升还是不解道,这一艘艘的吞金兽,绝不可能是东南水师能偷偷养得起的。
“奥秘在……南京。”吴逢源叹口气道:“这也是沈太傅一直没揭开的一张底牌。”
“现在既然让我们看到这些军舰,自然是要开牌了。”周毖也叹口气道:“南京那帮子留都官员,终于要走上前台了……”
“大势所趋,无可阻挡。”见众人都有些低落,王梦祥出声安慰:“就像教训小辈说的。我们要知难而上,为九大家搏出个明天来!”
“不错!”吴逢源也振奋精神道:“为了家族的未来,忘掉那些无谓的自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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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靠岸,水师的人询问,需要多少辆马车。
吴逢源道:“只要两辆足矣。”
水师的人没多说什么,就将两辆宽敞的军用马车开过来。
除了吴逢源八个,只有两个后辈跟着。其余人等都留在了码头。
马车行驶在平坦的马路上。往北一刻钟,离开了军港,窗外便展现出唯美的田园风光。时维三月,春花烂漫,水稻桑田,翠绿欲滴。令看厌了海水的几位老者精神一振,不由暗暗感叹,这人真会选地方隐居,想不到这千里之外的海岛之上,还有这般海上江南。
在山野间行了小半个时辰,众人远远望见一片掩映于山间绿树从中的村寨建筑,带路的兵士告诉他们,那里就是他们要找的归云山庄了。
望着那片极具乡野气息的稻草屋顶,众人不禁有些错愕,他们本以为,这位不动声色间。掀动中国天翻地覆的大豪,应该会住在一座气度恢弘的城堡中呢。
马车在山下山门处便停住,引导他们的军官道:“所有的外来车辆,必须在这里下车,接受卫兵的检查。这不是庄主的意思。而是我们总督大人的命令。”他还以为客人会误会此间的庄主呢。
“理当如此。”几位老者点点头,都神色肃穆的下了车。
“诸位既然有路条。就自行上去吧。”军官拨转码马头:“我只能送到这了。”
几位老者都没有说话,只有随行的一个年轻人朝他笑笑,送到他手里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那军官行出一段,一看手中那东西,竟然是颗龙眼大小的明珠,虽然认不清是哪种珠宝,但看这光泽圆润,就知道价值绝对昂贵。他惊奇的回望着那些青衣小帽,做奴仆装扮的老头子,却见他们脱下鞋子,赤着脚,摘下帽子,披散头发,排成两排,五体投地、跪在了山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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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通山顶的小路蜿蜒曲折,绿树成荫,各种鲜花争相怒放,无论你的目光投向何处,或触手可及或从上方垂下,淡淡幽香飘忽在你的身旁。小溪流水叮咚,植物茂盛,一道道小小的瀑布水花飞溅;一座座古朴典雅的木质草顶建筑,掩映在漫山的花树中,就像神仙居所一样。
一间面朝着瀑布的两层小楼,八面通风,卷帘低垂,木质的地板上铺着一方编织精细的竹席。竹席旁是个红泥小炭炉,炉上坐着铜壶,壶中烧着泉水。
竹席上摆着一张小几,小几旁对坐一对气度雍容的中年夫妻,正是人们千呼万唤找不到的沈默、殷若菡夫妇。
“他们到了……”沈默穿一身白色的道袍,熟练的洗着茶杯,意态悠闲道。
“让他们候着吧,”岁月没有对殷若菡特别的恩赐,然而她却将一个女人的气质凝练到了大成若缺的地步。她也不需要造作,只是随意的坐在那,就会让你明白,女人的魅力,是可以与年龄成正比的。她随意的调笑道:“你已经有多少年,没为我泡茶了?十年还是八年。”
“……”沈默摇摇头,笑道:“我很惭愧。”
“这次下山,又要多少年才回来呢?”若菡的问话,没有一点幽怨,就像在询问一位要远行的好友,这是岁月洗练出的自信与从容。
“这次很确定,十年。”沈默提起铜壶,稳稳将沸水注入茶壶道:“十年后,我必定会回来。”
“这么笃定?”若菡慵懒的笑道:“你说话不太算数的。”
“这次是真的……”沈默斟上一杯黄亮亮的茶汤,送到夫人面前道:“因为我已经与那些人约法三章,其中第一条,就是首相只任两届,每届五年。”
“十年啊,我好像还能等得起。”若菡笑笑道:“不过要是再长的话,保不齐我就带着钟金去找柔娘,让你做个老光棍。”
听她提起柔娘,沈默神情一黯道:“她在澳洲过得可好?”在他流放平常不久,柔娘担心儿子,便也跟到了澳洲。
“你还好意思问呢。”若菡嗔怪的看他一眼道:“他们娘俩在那里多艰难啊,这么些年了,你气也消了,该让他们回来了吧?”
“有他两个哥哥,和你这个嫡母照拂,我就不信他们能艰难到哪去。”沈默端起茶盏,轻呷一口。
“是,平常这孩子有大才,在那里也做出了些事业,但那里终究不是家啊……”
“那就是他的家。”沈默轻轻一叹道:“你也别总觉着我对平常狠心,其实对阿吉和十分,我不也是一样?他俩一个在马六甲,一个在苏门答腊,哪个不是远隔重洋。”说着神态愈加黯然道:“生为我的儿子,就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他们都当了父亲,肯定能理解你,”若菡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哪个父亲不为自己的儿子考虑?你是为了保护他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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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卷 【海雨天风独往来】最终章 天下(上)
…
七天后,东南所有的报纸,头版全是大红字的单章。虽然各有说法,但中心思想都一样,那就是——成功迎回沈阁老,船队明日抵达上海港!
到了第二天,上海城内万民空巷,民众扶老携幼,往黄浦江边涌去。河道两边几十里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看不到头、也望不到尾的全是人,谁不想看看千舸返驾的风光排场?谁又不巴望着能亲睹一下沈阁老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当然最主要的是,人们把他当成了大救星,当成带他们摆脱痛苦的最后希望。所以河岸边随处可见香案供桌,那真是把他当作救苦救难观音菩萨一样供奉。
所有的海船上,都悬挂起了大紫色的旗帜。千船万旗拱卫着,一艘五层高的巨大旗舰,
旗舰的纛旗足有两丈多高,上书十三个斗大的金字:‘大明太傅、太保、中极殿大学士沈’!
纛旗在仲春的阳光丽日下,被照得灿烂夺目。纛旗所到之处,便引起一片欢呼如潮,这声音一点不漏的落在沈默耳中,只叫他心中苦笑连连。
沈默带兵打仗,也经过几次凯旋大典,但这次别出心裁的回归大典,可以说是有生以来,最光彩、也是最高调的一次旅行了。他之所以能大违本心,配合他们搞这次声势浩大、唯恐天下不知的典礼,无非就是为了个‘势’字。
他很清楚百姓们人山人海地仰望着自己,香花醴酒,望尘拜舞的迎接自己。不是因为自己是功名盖世的大明首辅,而是因为自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他们如此夸张的膜拜自己,其实是跟他们拜菩萨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祈求奇迹的出现,把他们救出苦海。
唯一的不同时,大家对菩萨很宽容,就算许愿不灵,也认为是自身不够虔诚,或者菩萨太忙了。并不会影响对菩萨的感观,下次有事还会去求。但东南民众对他这个活菩萨,就绝对不会宽容了,因为所有人都求他一件事,那就是解决这场毁灭性的危机。办到了。从此肉身成圣,东南民众都是他的拥趸。办不到,他就会沦为民众深重怨念的发泄口,等着万劫不复吧。
胜败在此一举,只许成功,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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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滩码头已经戒严,却没有用上海府的巡防兵,更没用市民自卫队的民兵。而是由南京振武营的官军。在码头外布上了双重防线,官兵们身穿清一水的簇新蓝呢军装,手中持着隆庆式步枪,脚下蹬着擦得锃亮的水牛皮靴,一个个手按枪柄,挺立如松,显得威武森严,令人不敢靠近。
码头内。是持券入场的六千多名东南绅商、士子、名流,以及市民代表。这些人满满当当占据了广场三分之二的面积。更引人瞩目的是另外三分之一——将近两千名头戴乌纱、身穿绯红、藏蓝、青绿色官袍的官员。
绅商们交头接耳的打量着那些肃然而立的官员,大家都在东南地界混,自然认得出南京六部九卿都来了、东南六省加上四川、云贵的督抚,要么来了一个,要么两个都来了,还有江浙、两湖、福建
一带的布政使、按察使、知府、知县……但人数最多的。还是南京六部两院三寺等衙门的一干属官!
往常在大家的印象中,南京虽然是大明的留都,除了内阁之外,一应的政府机构,如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詹事府、翰林院、国子监、太常寺、鸿胪寺、六科、行人司、钦天监、太医院、五城兵马司等等。凡北京有的,南京也都有一套。但由于皇帝在北京,实际的政治权力也掌握在北京衙门手中,南京的衙门官员,全都无权无势,是仕途失意之人,被安排来南京当一个‘养鸟尚书’或者‘莳花御史’,基本上就算离开权力圈子了。所以大家很难不忽视南京的官员。
然而从万历初年开始,情况渐渐发生了改变。因为改革的需要,至少是以此为借口。大权在握、无人制衡的沈阁老,悄悄增加了南京政府的权力……首先是在推行考成法时,以大明疆域辽阔,北京对南方的官员考核不利为由,推行南官南考,北官北考,也就是把对南方官员的考核,交给了南京吏部和南京都察院,这自然使两大衙门权威日重,以至于南方官员不怕北京部院,只怕南京部院。
但最根本的,还是在一条鞭法改革中,为了实现财政的中央总收总支,成立了‘度支全国钱粮总司’,简称‘度支总司’,由户部尚书任度支使,南京户部尚书任副使,在两京分设南北总库,在全
国各省设立分库。规定各省所收税银,除规定作为地方费用的部分,一律先行解送分库,再由南北总库统筹买办。
这是公然赋予南京财政大权,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然惹得北京的官员很不满意,但当时沈默如日中天,说一不二,他只说一句:‘谁都可能有去南京当官的时候。’就让所有人都闭上嘴。
有了财权,南京六部便相继盘活,基本上南方的事情,南京各部就料理了,只需要向北京报备一下。
当时就有人痛心疾首说,百年之后,大明若是出现南北朝,首辅大人就是罪魁祸首。
沈默却笑道,百年之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总而言之,他对南京官场可谓有再造之恩,几年之后,南京官场便不再是人人视若畏途的冷衙门,加上南京比北京优越的多的自然条件和物质条件,许多官员在北京谋不到理想职位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