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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沈默将中段……也就是吕县令骗婚,又因为他老师被捕的缘故悔婚,后来峰回路转后竟想再结亲,最后被自己老爹当中拒绝的过程简单讲出来,几个听众先是感叹一阵“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接着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一齐盯着问他道:“沈兄弟的老师是?”
“青霞先生,沈讳炼。”沈默轻声道。
听他报出门户,朱十三一下子昂奋起来,抓着沈默的胳膊使劲摇晃,差点把他晃散了架,这才激动道:“我说上面怎么让特别关照你呢,原来是自己人啊!”
沈默笑道:“所以我说,我对诸位有种天然的亲切感,你们还不信。”
“信了信了!!”朱三带着手下起身向沈默重新见礼,这才一脸崇敬道:“沈大人虽然在我们那只待了不到一年,但为我们做了很多实事,也教了我们很多东西。我们都十分钦佩沈大人的风骨,就连我们都督大人,也是以师礼对待沈先生的。”
听到别人真心实意的称赞自己的老师,沈默比自己听到表扬还高兴。原先双方就称兄道弟了,现在又有了沈炼这个联系的纽带,沈默已经被朱十三他们俨然当成了自己人,都嚷嚷着要为他报仇雪恨。
这那跟吕窦印出去的“黑皮”复又进来,一边喊渴一边坐下,将自己的一碗酒饮尽了,擦擦嘴巴道:“那家伙去边上的“状元楼”了,估计这会儿还没开始吃呢……”
便有一个叫“菜头”的锦衣卫着急道:“能让这老小子跑了,他没少欺负咱们沈公子!”
“就是,得让他连本带利一起还回来!”另一个叫“赌鬼”的也叫嚣道,果然是名副其实。
黑皮却嘿嘿笑道:“我已经让个要饭的盯着了,跑不了他!”三人的目光便望向朱十三,朱十三又望向沈默,沉声问道:“可以么?”
沈默眯眼笑道:“没有什么不可以……”
“大人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没?”朱十三邪邪一笑道:“譬如说我就喜欢剁手指头。”
“我喜欢给人刺青。”黑皮嘿嘿笑道:“最喜欢在肚皮上纹个大蛤蟆了。”
“我喜欢敲诈。”赌鬼嘿嘿笑道:“比较斯文。”
“我喜欢爆菊!”菜头咬牙切齿道,证明了自己不是浪得虚名。
“靠,这都什么什么呀?太胆大包天了吧?”沈默听得一阵阵恶寒,赶紧笑道:“虽然说怎么都是弄,但他毕竟是巡按御史,若是缺胳膊少腿,或者被爆菊花之类,就太失朝廷体统了,恐怕会闹大。”
朱十三点头道:“还是沈兄弟想的周全!”“说着朝手下瞪眼道:“一不许出人命,二不许留下身体创伤,听到了没!”
“听见了。”黑皮和赌鬼点头道,但菜头有些不甘心道:“爆菊不会留下身体创伤的。”
“那我爆爆你试试?”朱十三瞪眼骂道,这才让菜头死了那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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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无星,已是万籁俱寂时,小巷里却传来含糊难听的哼哼声:“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啊空对月……”这位显见喝醉了酒的老兄,正是我们的吕窦印吕大人。
一直消磨到酒楼打烊,已经喝歪了的吕大人,才不情不愿的回家,此刻一个伴当搀着他,另一个伴当在前面打灯笼,三人走在这条长而幽静的小巷里……
第四卷 不为青史为苍生 第二九三章 打落牙……
扶着醉醺醺的老爷,两个伴当十分的忧愁……如果就这样回去了,肯定要被夫人骂死的。
但很快他们便不必恼,因为今晚不可能这样回去了。前面打灯笼的那个,只觉眼前一花,赶紧举灯一看,便见两个蒙面的黑衣人,手提着明晃晃的钢刀从对面小巷出来。
再回头一看,后面有一包抄之人,吓得他“妈呀”一声,便将灯笼丢在地上,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好汉爷饶命,我身上不带钱!钱袋子在别人身上!”
后面一个这才反应来,登时怒道:你倒是撇清不迭!”气的将吕大人往地上一丢,撸起袖子,将手伸进怀里,气势汹汹的上前,倒把面前的两个黑衣人给住了。
以为他要反抗,后面包抄的黑衣人紧悄无声的冲上前,挥要将他喀嚓了。谁知这一刀竟然抡了个空,险些闪到自己的腰。
原来那人忽然直挺挺的跪下,却恰巧躲开了那一刀。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大呼小道:“大王饶命,劫财劫色不劫命啊!”
其中一个黑衣人,登时两眼发起光来……乃是那喜欢钱财的赌鬼,至于另一位菜头兄,却不会爆这等粗鄙的菊花。
赌鬼便接过钱袋,又轻车熟路的将两人藏在鞋底、腰带里的银子掏摸的一点不剩,这才低喝一声道:滚!”两人如闻仙音,赶紧屁滚尿流的跑掉了,浑忘了他们老爷还坐在地上梦呓呢。
这三个黑衣人正是朱十三的手下,特地为沈解元解恨来了。打发走了那两个小喽啰,三人便将吕窦印围在中间。
吕大人瘫坐在地上,口中无意的瞎哼哼着,费劲睁朦胧的醉眼,天真无邪的打量四周的一切,只觉天旋地转,一摇一晃,不由怒道:“两步就到家,坐船干什么?”
三个蒙面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喝晕了头,却以为自己上了船。不由嘿嘿笑道:“说吧,是想吃滚刀面啊,还是混沌面?”
“苦也!上了贼船了!”吕大人发出一声哀叹,耳边便听的“呼”地一声风响。就只觉眼前一黑——被一条大麻袋凭空罩下,将这位酒醉力乏的巡按老爷。整个儿罩在这大麻袋中,再麻利的扎紧袋口,囫囵作一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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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很安静,即有听到动静的,从门缝里看见这场面也没有敢声张的。吕大人被装在麻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后,便不再喊叫了。
安静下来才闻到,袋里竟有一股清香味道,闻了之后那昏沉的脑袋竟然一下子清醒起来。不由暗暗奇怪道:“这解酒药是哪里出产?若能备下一下,岂不少挨死婆娘骂?”转念才想起自己的处境,心中叫苦道:“还是有命回去再说吧!”忙在袋子里言辞恳切道:“在下初来杭州,并未罪何人,诸位好汉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贵姓?”外面一个北方口音问道。
“免贵姓……”吕县令眼珠转道:“田,四口田。”
“奶奶的,敢撒谎捏?”那人便怒道:“给我狠狠的打!”便是一通暴骤雨般的猛踹,竟然毫不留情!
吕窦印感觉身上被数野牛践踏一般,痛得他死去活来,无比期盼着能快些晕过去,脑子偏偏一直清醒的很,也就更清晰的感受到那种痛苦了……这都是因为袋里的清香味,乃是锦衣卫特制的一种秘药可以使人犯的意识一直保持清醒,以便于刑讯逼供。
现在用到吕窦印身上。却不是为了逼问他什么而是单纯的想要他多享受一下罢了。
在一顿爆踹之下,吕窦印终于承受不住,大喊大叫道:“别打了,我说……”见那些人果然不打了,他再不敢耍滑道:“我姓吕,叫吕窦印,是苏松巡按,办案钦差,你们不要打我……”
“打的就是你!”黑皮嘿嘿一笑。哥仨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打的吕窦印连叫声都微弱起来,身子也没劲乱动了,蜷在麻袋里仿佛死了一般。
几个锦衣卫也怕闹出人命来,见他不动了,便停下拳脚,解开麻袋,只见吕县令已经被打浑身破破烂烂,一张脸鼻青脸肿、脑袋跟猪头一般,有进气没出气,显然是不能再打了。
黑皮弯下腰,揪起吕窦印青紫烂肿的脑袋,冷笑道:“吕大人,知道为什么打你么?”
吕窦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吐个血泡道:“我得罪了沈解元……”显然脑袋还没有被打坏掉。
“错!”黑皮用他的衣角。给他擦擦脸上的血,笑道:“你得罪的是咱们锦衣卫。日后若咽不下这口气,咱们浙江千户所的弟兄们随时恭候。”
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吕窦印费劲的摇摇头,本想说“不敢不敢”,一开口却说成了:“负敢负敢……”张嘴吐出两颗牙齿,原来被打成了没牙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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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还知道怕呀,”黑皮拍拍他的腮帮子,阴森笑道:“以后再不收敛,便剁掉你的手指,爆掉你的菊花,在你肚皮上画王八,最后再让你签个一辈子不完的借据,听见了吗?”
光听听那些名目,吕窦印就险些吓尿了裤子,他现在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一提锦衣卫,就谈虎色变了。原来这些家伙无法无天,比老虎还狠,比毒蛇还毒!
感受到无边的恐惧,吕窦印赶紧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这时候就算让他献出菊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
这时候暗处传来一声咳嗽,黑皮三个知道这是十三爷让收工的意思,意犹未尽的再踹上最后几脚,才悄无声息的遁入夜色之中。
过了没多会,那两个跑掉的伴当,带着一群手持刀枪棍棒的家丁杀了来吗。口中还高喊着:“别让他们跑了,犯我老爷者,虽远必诛!”
“杀呀,杀呀!”的冲过来,却只见被打成猪头的自家老爷,有进气没出气的躺在地上……
众家丁吓的半死,赶紧找来块门板。将不成人形的老爷抬回家去。吕夫人一见丈夫这样。顾不的闹别扭了。又是让人请大夫,又是要派人去杭州府,痛诉此等惨剧,誓让凶手血债血偿!
却被仍然很清醒的吕大人拦住,嘶声道:“弗去,弗去……”
屋里人都不知他要说什只有吕夫人懂了。蹙眉道:“为什么不去?”
“的坠负起……”
“得罪不起?”吕夫人大奇道:“还有我娘家得罪不起的人?”
“锦衣废……”
“锦衣卫?”屋里齐齐打个寒噤,心说“这个是真的罪不起……”吕夫人道:“难道就这样算了?”
吕大人翻翻白眼,意思是若不罢休,我的菊花怎么办?
“那你这个样子,怎么跟钦差交代?”
“摔得、碰得,被猫挠得,怎么说都丝赢……”吕大人无奈的闭上眼睛,泪珠滚滚道:“只有当被狗咬了吧……”
吕夫人一阵气苦,呜呜哭道:“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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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吕大人一家愁云惨淡时,驿馆沈默的住处内,却欢声笑语,笑作一团。
赌鬼绘声绘色的向他描述着当时的情形,还惟妙惟肖的模仿吕窦印道:“弗敢了,弗敢了……”惹的众人眼泪都笑出来了。
听说他们用药物维持吕窦印的清醒,以创造最佳打击效果时,沈默忍不住咋舌道:“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想不到打个人还能打出花来。”
“咱们就是干这个的,”菜头阴笑道:“也就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未曾有花样,然非让那老小子欲仙欲死不行。”
“哦,还能有什么花样?”沈默饶有兴趣的问道。
“比如说今年夏天,太常寺卿的小儿子的罪了咱们弟兄,咱们就把他绑到荒山上,找一处草密潮湿的地方,扒光了捆在树上,”菜头嘿嘿笑道:“第二天回来一瞧,那小子浑身上下,让蚊子蚂蝗咬了上千个包,肿的跟个菠萝似的。后来进了秋天,一身肿还没消下去呢。”
沈默不禁一阵恶寒,干笑道:“这法子狠,就是只能夏天用。”
“冬天跪冰面,走荆条,上刀山,下火海,应有尽有,多了去了。”菜头如数家珍道。
众人唠会儿嗑,朱十三见天色不早,便吩咐道:“都早些睡吧,明天还要上路呢。”说着有些郁闷道:“这季节江北的运河已经上冻了。咱们还得走陆路,实在是苦啊……”
第四卷 不为青史为苍生 第二九四章 三送解元郎
翌日天还不亮,众人就爬起来,洗脸穿衣吃顿饱饭,带上足够的干粮、白米、盐巴和一些腊肉,连同被褥铁锅,一起驮到马背上,便要离开杭州驿馆,出城北上。
一行人走到驿馆门口时,却听有人道:“等一等……”众人回头一看。却是这杭州驿的驿丞。只见他拎个盖着厚厚棉布大篮子出来。朝沈默深深鞠个躬道:“沈解元,您要走了,我也没什么能送您的,昨晚让浑家煮了些鸡鹅,您带着路上吃……”
沈默有些意外,因为在他印象中,这位驿丞就是个死要钱,恨不得把别人的便宜都占光,却从未见过他拔过一根汗毛。
更让他惊奇的还在后头呢,只见驿丞又取出一包银子,双手奉给朱十三,恭声道:“军爷,这是小的一点程仪,请您务必笑纳。”
朱十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