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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死死盯着陈洪和袁炜两个,双目血红血红,吃力的伸出手指,指着他俩道:“你们、你们……”心情激荡之下,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这次拍背都没用了,金太医只好拿出银针,给皇帝扎了几下,才让他的呼吸放缓。
太监们奉上汤药,金太医板着脸对众大人道:“诸位不好意思,皇上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情,还是改日再议吧。”众人无奈,心说,这算什么事儿啊,三天没开完一场会!只好一齐道:“皇上保重。”而后便告退而出。
“唉,又是这样,一到关键时刻,皇上就挺不住了。”出来后,高拱朝沈默抱怨道:“至今还让那些人逍遥法外,看着就让人生气!”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沈默小声道:“部堂,我倒觉着,皇上好生为难呦……”
“那倒是……六高拱点点头,不再继续抱怨,他是典型的外粗内细,也感受到了皇帝矛盾。
正往外走,就听身后有声音道:“沈大人请留步。”两人站住脚,一看是马全追了出来,高拱最不爱搭理的便是太监,朝沈默点点头,便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沈默却笑容可掬道:“马兄,有什么事啊?”这称呼在马全听来,那是十分的亲切热情,能体现两人非同一般关系。
“那个,沈兄,”马全笑道:“是皇上找您。”
“哦?”沈默心中一动道:“什么事儿?”
马全撇撇嘴道:“我刚从外面回来复命,皇上就让我把你追回来。”说着笑道:“管他呢,总之不会是坏事。
“嗯,”沈默颌首道:“对了,伊王送来的人验明正身了吗?确实是严世蕃?”
“是的。”马全点头道:“都是老熟人了,一准儿认不错……我已经把他装在囚车里了,您待会儿去看看?”
“看心情吧。”沈默哈哈笑道:“咱们快走吧,不能让皇上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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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匆匆回了皇帐,只见皇上吃了药,状况稍稍好了些,但仍然躺在龙床上,听到脚步声,只是用目光扫过两人,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
马全走两步上前,恭声道:“主子,沈大人来了。”沈默赶紧大礼参拜,口称万岁。
皇帝垂下眼皮再张开,过了许久才缓缓道:“起来吧……”
沈默起身轻声道:“不知皇上传微臣来有何事?”
皇上看看他,又看看马全,最后还是落在沈默身上道:“你方才,为什么替陈洪说话。”
“因为臣答应过他,”沈默坦然道:“会帮他说话、给他表功,以换取他诱拐严世蕃上套。”
“他为什么还要你说话?”嘉靖幽幽道:“难道自己没张嘴吗?”
“当时处于形势所迫,为了让他合作。”沈默答非所问道:“微臣发过毒誓,决不在皇上面前,说他一句坏话。”说着笑道:“当然皇上非要臣说,臣就是豁上去遭雷劈,也不敢隐瞒的。”
“算了吧……”嘉靖道:“你不说朕也知道。”说着打量着他,慢慢道:“你很好,和当年的陆炳一样好,朕总算没有全瞎了眼。”
沈默恭谨道:“圣明无过皇上,只是您龙体有恙,才会被小人钻了空子。”说着一脸开心道:“只要您身子大好了,这不马上玉宇澄清,群邪退避了吗?”
一番赤裸裸的马屁,让嘉靖心里好受许多,望着帐顶出神良久,皇帝也没看任何人,仿佛自言自语的问道:“那些人怎么办,如何处置?”
“留待陛下自决。”沈默轻声道,马全心说“我也不能落后啊”,便小声道:“全看皇上的意思了。”
嘉靖闻言,嘴角牵起一丝自嘲的笑,慢慢闭上眼道:“严世蕃的案子,你俩主审吧。”
“奴才万万不敢,”马全一听吓一跳,经过这番事端,他可不想再被大臣们看成是陈洪第二,赶忙推辞道:“外廷的事情,奴婢不敢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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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睁开眼睛,淡淡道:“难道这案子,只跟外廷有关系吗?”
当然不可能了,甚至内廷的责任,要远远大于外廷,马全只好接旨,小声问道:“主子,怎么个查法,查多深,请主子示下。”这话问的太没水平了,可见马全被陈洪挤兑了一辈子,也不是没道理的。
嘉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闭目道:“我不知道。”
马全咽口吐沫,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皇上放心”,沈默当然不能看他受窘,打圆场道:“臣和马公公一定办的让皇上满意。”
“嗯。”嘉靖点点头,欣慰的望向沈默道:“你可对朕失望过?”
“绝对没有!”沈默立即摇头,指天发誓道:“微臣蒙皇上眷顾,屡次超拔,铭感五内!尽忠尽职还来不及呢!哪还有别的想法?”
“呵呵……”嘉靖淡淡笑道:“当年你在宣府立了那么大的功,朕却不赏你,还让你坐了半年多好冷板凳,心里也没有怨吗?”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沈默坚决道:“微臣绝无半点怨言。”
“嗯……”嘉靖缓缓道:“荣辱不惊,这才是大明朝的栋梁之才。”说着对沈默道:“跟你说实话吧,朕确实是为你考虑,你年纪太轻、锋芒太盛,功劳太大、也太惹人眼红,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管不顾把你拔高了,那是捧杀,明白吗?”
第十一卷 严东过尽绽春蕾 第七零零章 倒霉的马全
嘉靖话头一转道:“但你要知道,朕是赏罚分明的,这次你立了大功,朕要双倍的赏你。”说着瞧他一眼道:“朕封你为伯爵如何?”
边上的马全一听,马上恭喜道:“沈大人刚及而立便封爵,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啊。”
沈默听着也是一阵激动,但转念一想,皇帝要是想封自己,直接下旨不就得了,和必要跟我商量呢?显然还是不想给我爵位……这并不是皇帝吝啬,而是有明一代,对文人得爵位控制的非常严格,必须有保社稷、解国难之功,才有资格被封爵。但现在嘉靖竟要封沈默为伯爵,直接成为超越一品的存在。
说实在的,沈默当得起这份殊荣,因为若是没有他,嘉靖这次是在劫难逃,大明半数以上的高官,也凶多吉少,甚至会导致国家陷入战乱,后果不堪设想。
但沈默能感觉出,嘉靖并不想这样抬举他,因为真想给他个伯爵当当的话,直接授予就好了,何必还要先说“不能捧杀”,又问他“如何”呢?摆明了想让自己主动拒绝,这样皇帝就不必背负刻薄寡恩的恶名了。
沈默一转念,就明白皇帝为何又想赖账了,如果说上次宣府大捷,还有点为沈默打算的意思,那这次嘉靖纯粹就是为他自己考虑了——如果出现大臣封爵,就说明江山社稷出现危急,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偏偏发生在皇帝不顾劝阻,一意南巡的过程中,可以说沈默做的一切,都是给皇帝擦屁股,因此对他的封赏越大,就说明皇帝的错误越大。
弄清楚这之间的因果关系,沈默自然坚辞不受,嘉靖一看,心说小子真上道,又坚持再三,都被沈默态度坚决的拒绝了,让一边的马全好生奇怪,沈大人这是图什么呀?
却不知沈默的不求,便是最好的求,因为几次三番有功不赏,还打压他,皇帝已经有些内疚了……沈默表现的越是识趣,他就越不好意思,所以虽然不能给沈默伯爵位,但也绝不会亏待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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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继续北上,对于如何定性袁炜、陈洪等人,嘉靖迟迟没表态,甚至连派谁查案子也没公布,显然有意将些事冷处理,但经过这场生死浩劫之后,大臣们已经出离愤怒了……他们不少人的同年、好友、同僚,死在那一夜的混乱中,如此罪大恶极之人,竟然得不到处罚,天理何在?!
他们并不怕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也不愿意再考虑皇帝怎么想,他们纷纷上书,要求彻查此案,让罪人们得到严惩。
但嘉靖以病重不能视事为由,将这些奏章压下来,被烦得受不了,最后连大臣也不见了……按照嘉靖以往的经验,如此搁置一段时间后,官员们的注意力,便会被新发生的事情吸引,从而不再纠缠这件事。
然而这次,皇帝失算了,长久以来,朝堂被奸邪占据,正直之士无法张目,大臣们畏惧这位皇帝的权威,只能一再妥协、再三让步——但这次,已经忍无可忍的大臣们,绝对不会再忍了!
虽然你皇帝是天下之主不假,但并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百官们往日就是太容易妥协、太爱惜自己了,才让皇帝得寸进尺、随心所欲——这不是拿祖宗的社稷、拿天下人的命运开玩笑吗?
大明朝有没有好运,再逃过这样一次的玩笑,谁都不敢说……
事到如今,为国为已,只能拿出勇气来,向皇帝劝谏了!高拱约齐几十名官员,手捧要求立即彻查此次事件的奏本,来到皇帐外求见皇帝,并对太监们放话说,如果得到满意的答复,这次绝对不会回去。
太监们赶紧进去禀报,嘉靖并不奇怪百官的态度,在经过那样一场劫难后,只是人就会怒不可遏……
“一班蠢材……”嘉靖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出那一幕幕屈辱的景象,又拳无意识的攥紧,指甲都发白了。
“主子……”边上的马全关切道:“您没事儿吧?”
嘉靖摇摇头,低声道:“告诉他们,朕已经委派沈学士和你,查办此案。”
马全当时脸就绿了,原先皇帝让他审理此案,他还蛮雀跃的,因为终于有个机会,可以整治陈洪了。但后来看百官群情汹涌,他才知道这是坐在个火山口上,又见迟迟不宣布任命,还在那暗暗庆幸,是不是皇帝现在记性不好,把这茬给忘了?心里还暗自庆幸呢。
谁知道,是他的跑不了,人家皇帝压根没忘,马全耷拉着脑袋接旨,显然心理压力大极了。
“这次你忠勇可嘉,让朕很是意外,”嘉靖给他鼓劲道:“这个案子之后,陈洪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马全心中一喜,他原本以为,自己能排在黄锦后面,当个次席秉笔掌御马监事就不错了呢。但他也不傻,知道皇帝有见不得光的事儿,要自己干。
权衡片刻,马全低声道:“单凭主子吩咐……”
得到嘉靖面授机宜后,马全勉强压下脸上的惊惶之色,出来见众位大人,向他们宣布皇帝的任命。
众大臣小声议论片刻,最后挑头的高拱放声道:“不妥!此等级别案件,需有三法司会审,六部九卿旁听,否则便会流于儿戏,难以服众。”
马全咽口吐沫道:“事涉宫里,多有不便外传……”
“天家无私事,”左都御史刘焘道:“无不可为人知!”
“这是皇上的意思……”马全的应变能力,在司礼监几位大珰中,算是很差的,一下就有些乱套道:“你们想抗旨吗?”
“你不用乱扣帽子!”刘焘道:“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假传圣旨?我们要见皇上当面禀明!不要你们这些阉竖在中间两面挑唆!”
马全这个委屈啊,自己尽心竭力的当好人,竟还被归为与陈洪一类的阉竖了,那当好人还有什么意义?其实他是代人受过,百官们见不着陈洪,自然拿他出气,谁叫他俩穿着一样的衣裳,还都没有胡子呢。
被百官骂得狗血喷头、面红耳赤,马全只好败退回帐,跟皇帝禀报。
嘉靖刚要服药,闻言阴下脸来,道:“还得寸进尺了。”破口大骂道:“你是棉花吗?就知道一喷服软?他们硬你不会更硬吗?去吧,出了事儿有朕担着!”
马全晕头转向的从大帐出来,心说我怎么这么惨啊,是不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头重脚轻的出来到帐前,却如何也硬不起来,对百官道:“诸位,这都中午头了,人是铁、饭是钢,咱们先去吃饭,有什么事儿吃饱了再说,成不?”
“一顿不吃饿不死!”在外面请命这么久,皇帝却一直无动于衷,这让百官心中充满了怒火和屈辱,看着马全也分外可憎起来道:“你这太监,是不是学陈洪,也把皇上藏起来了?!”
这可是诛心之言呐,马全一下子摇头道:“你们可别瞎说,我就是个跑腿传话的,哪有那份胆子!”
“那可不好讲!”刘焘不愧是武人本色,一蹦三尺高道:“这太反常了,我们已经吃过一次亏了,绝不能让皇上再有危险!”说着一扬手道:“咱们就这样进去,谁敢拦着,就是逆贼同党!”
大伙儿的耐心也早已耗尽,竟真有些脾气急的,跟着他就往里走,其实人虽然心里打鼓,但这种时候,打肿脸也得充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