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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您不说,让我们干什么都行。”两个孩子摇着他的手央求道。
“真的?”沈默笑问道,见俩孩子不住的点头,他一指书房道:“去把《千字文》抄两遍,晚饭后我要检查,而且还要背过哦。”
“啊……”,阿吉和十分皱着小脸道:“爹,没那么残酷吧。”
眼看着若菡已经走到跟拼了,沈默笑道:“那好,我不替你们瞒了…………
“好吧……”两个孩子委委屈屈的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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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默的掩护下,阿吉和十分总算是逃过一劫,乖乖回书房看书去了。
其实若菡慧眼如炬,一看到池塘上的一片狼藉,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给沈默面子;而且两个孩子最近表现还不错,读书用功、也知道尊敬先生了,她才睁一眼闭一眼的。
“刚才去干吗了?”回到房间里,沈默靠在炕上,看若菡在仔细的洗手,好奇问道:“怎么手上还有泥巴?”
“她们说,咱们庄园里冬天还有青菜鲜花”,若菡用柔软的白巾擦干手,再打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用小指头轻挑一点玉色的膏体,轻柔的将双手滋润,道:“我好奇就去看看呗。”
沈默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命人在后庄空地上建起来的暖棚,若菡生长在温暖的南方,自然没见过什么叫温室栽培了,便听她啧啧称奇道:“想不到在数九寒冬、冰天雪地北国,却能看到绿油油的蔬菜、还有盛开的鲜花,真是神奇啊。”
“这可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沈默笑道:“秦始皇时期,便于骊山温泉处,利用地热种瓜果;西汉时,富人们便能享受到‘冬葵温韭’。所谓‘冬葵温韭’就是靠温室栽培出来的蔬菜,当然,当时不叫温室,叫‘四时之房’。”
“是吗?”若菡饶有兴趣道:“现在还是用汉朝的法子吗?”
“当然不是了。”沈默摇摇头,微笑道:“从最初秦朝时利用温泉地热,到西汉用火炉取热;再到东汉,在地下掏火道加热,又是一大进步。
发展到今天,已经是花样繁多,丰俭由人了。”说着伸出三拇指头道:“现在的温室有三类,第一种是最简易的地窖式,没有加温设施,只靠地窖的保温和马粪发酵释放的热量来保温,最大的优点是成本低廉,但保温效果差强人意;第二种是地窖火暄式,有苗床,床下为火坑,可烧火加温,一般也用马粪塞培,效果就好很多,当然比较费钱;第三种,也就是咱们采用的,乃是当今最先进的技术,我将其称之为‘立土墙开纸窗火暄式’。”
沈默舔一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如数家珍道:“如你所见,温室,苗床、火坑与第二种一模一样,只是东、北、西三面立土墙挡风,南面却是倾斜式的油漆纸窗口这样,可以改变地窖不见风日的缺点,既可以充分利用太阳的热量,又可以烧火加温,绝对是最先进的。”
“状元公真是了不得,”若菡笑着为他沏一盏茶道:“连农家的活计都这么明白。”
“那是”,沈默喝口茶,捏着她的小手道:“也不看你相公是谁。”
“老爷,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对这些农活如此感兴趣呢?”若菡任由他握着,口中却提出疑问道:“咱家往上五代,可都没有务农的。
“呵呵”,沈默含混的笑道:“爱好,个人爱好,唐伯虎可以种桃花,我就不能种大棚了吗?”
“这爱好挺奇特的”,对沈默的事情,若菡从不干涉,好奇一下也就算了,又道:“不过在暖房里,我怎么看到好些叫不上名来的花草还有果菜啥的?问那些妇人们,都说是你的宝贝,但她们也不知叫什么。”
“这个呀”,沈默笑道:“都不是中土作物,而是漂洋过海而来,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弄到的,正在试着栽培呢,当然要宝贝了“……说着一脸自豪道:“别看都是些不起眼的玩意儿,却一定能改写我大明的农业史!”
“那妾身拭目以待,盼着早日吃上您种的‘奇果异蔬’了。”若菡甜甜笑着转换了话题:“京里的事情结了吗?”
“算是结了吧。”沈默揽着她的腰肢,嗅着妻子身上的芬芳道:“这两天京里那个乱啊,礼部衙门都给砸了。”
“啊…………若菡伸手掩着小口道:“你没伤着吧?”
“你说呢?”沈默笑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
若菡直起身子,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见他全须全尾才松口气,道:“唉,怎么六部衙门都敢砸,这些宗室还真是无法无天。”
“是啊。”沈默笑道:“不过这下好了,都老实了,这个世界也就清芋了。”话说自从林润上书以后,沈默就被宗室们轮番骚扰,弄得身心疲惫不说,火气还大子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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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冬日天短,再折回京城已经来不及了,所以要在庄园里住一宿,明早再出发。
沈默也真是累了,身体也不太好,和若菡说了会话,便歪倒在炕上,沉沉睡了过去,等他被叫醒时,已经是掌灯时分,该吃饭了。
伸个懒腰,身上果然松缓多了,沈默披着羊皮大袄出来前厅,便见妻儿已经围坐,三个孩子都在巴巴的等着他呢。
沈默走到主位上坐下,柔娘便给他端来温水,他一边侧身洗手,一边打量着桌上丰盛的饭菜——黄焖肉、红烧羊腿、蘑菇炖山鸡、冬虫甲鱼汤、水煮黑鲶鱼……还有些个大碗的炖菜,摆了满满一桌子,怪不得把三个小子馋成那样,不由笑道:“呵,伙食这么好?”
“庄里知道大老爷回来了,”若菡一边给仨孩子盛饭,一边笑道:“还不卖力奉承着?为了这顿饭,嫂子们可费了心。”
那边铁柱的老婆,这家农庄的管事的,王氏端着盆金灿灿的南瓜饼上来,听了若菡的话,笑道:“瞧大奶奶说的,都是粗鄙的庄户玩意儿,这天寒地冻也没啥好吃的,大老爷不嫌弃就是恩德了。”
“嫂子哪里的话”,沈默笑道:“多丰盛的酒席啊,已经不能再好了。”说着拿起桌上的酒壶,打开盖子闻闻,惊奇道:“很是醇香啊……”
“这是庄子里自酿的杂粮酒。”得了沈默的赞许,王氏开心道:“老爷凑合着喝吧。”
沈默点头笑笑,请她坐下一起吃,王氏赶紧推说还要忙,便知趣的退下去了。
看看几个急得面目呆滞的小家伙,沈默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葱炒鸡蛋,搁到自己碟子里,笑道:“开动吧。”三个孩子又看看母亲,见若菡点头后,才不自禁的欢呼一声……然后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孩子们喜欢吃肉,尤其是家里平时做饭偏淡,今儿终于能大快朵颐了,但对沈默来说,就太油腻了,加之今日本身也食欲不振,便专拣些素菜、还有咸菜下酒。
过一会儿,他发现若菡也不怎么吃菜,便关切问道:“太腻了?”
若菡颔首道:“最近见不得油腻。”
“让厨房炒几个清淡点的吧。”柔娘轻声道。
“算了,人家忙了一下午了,”若菡摇头笑道:“我吃点果子喝个汤就成。”
沈默也说算了,于是便算了。
于是一家人继续吃饭,席间阿吉和十分特别殷勤,轮流给沈默倒酒,看得若菡这个欣慰啊,心说真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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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餐饭吃完,阿吉和十分擦擦嘴巴便想开溜,却被喝得微醺的沈默叫住道:“以为把我灌醉了就没事儿了吗?”
两个孩子站住脚,十分回头讪讪道:“爹,我们是回去拿功课给您看。”
“是吗?”沈默笑眯眯道:“快去快回。”俩孩子赶紧跑出去了。
“什么事儿啊?”若菡看出这爷仁有鬼,问道。
“别问了,男人间的事儿。”沈默捏着酒杯笑道:“把酒席撤了吧。”省得若菡看着难受。
于是柔娘请他俩先进里屋,她则叫下人进来收拾饭厅。
两口子领着平常进了屋,刚吃完饭也不想上炕,便在炉子边坐下,自有丫鬟沏上一壶好香片,端来个什锦干果盘子。若菡一边剥花生喂平常吃,一边对沈默道:“不是我说你,把乳臭未干的小子,当成成年人对待,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那可不见得,”沈默撇嘴笑笑道:“我的沈氏教育法,一定能成功的……”
“我可不许你拿自家孩子做实验”,若菡气愤道:“毁了孩子你后悔一辈子。”
“不可能”,沈默笑道:“别人家的孩子我不敢说,但我儿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吃这一套,不信你走着瞧……”
若菡突然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书房就在主屋隔壁,一去一回也就是转眼的事儿。
沈默呻一口香茗道:“不能去上个茅房什么的?吃了那么多的。”
“不可能,”若菡道:“一定是又要出什么么蛾子了。”
“他们没写完”,倚在若菡身边玩的平常突然开口道:“光玩去了…………
“什么?”若菡和沈默一起问道。
平常忽闪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们俩,小声道:“他们还商量着,拿原先的字过关呢。”
“我说吧……若菡气得直点头道:“这就是你的教育法。”
“别急,把他们叫过来问问……沈默也很郁闷,说完又起身道:“算了,还是我过去看看吧。”
“我和你一起去。”若菡道:“这次绝不能姑息了。”两人便‘气势汹汹’的出了正屋,正好和从书房出来的两儿子打了个照面。
看到他们手里果然都拿着稿纸,若菡的脸一下子黑下来,沈默也笑不出来了,低声道:“回屋说去。”
第十一卷 严东过尽绽春蕾 第七二零章 浩气永存
里间的炉子上,坐着个大铜壶,炉火很旺、壶中的水都开了,却没人顾得上,因为若菡正在严厉批评两个倒霉孩子,痛陈撒谎的危害性,两个孩子几次想开口,却被若菡以更严厉的态度打断……已经从有损个人形象,提高到祸国殃民的程度了。
说了不知多长时间,反正壶里的水都快烧干了,若菡才累得止住骂,一脸悲愤的对边上的沈默道:“老爷你就装好人吧,早晚有你后悔的那天。”
“消消气,消消气。”沈默给她端杯茶道:“你说完了,我也说两句吧。”
“早该你说了,”若菡不接茶盏,气呼呼道:“养不教父之过,不能什么都让我担着。”
“好好好,”沈默笑笑,伸手示意孩子们将稿纸交出来,十分乖乖的照做,阿吉却紧绷着小脸,表示不合作。
“拿出来!”若菡又生气了,伸手去夺他手中的稿纸,阿吉却将其藏在身后,被逼急了,竟然趁着柔娘把水壶提起来的功夫,一下子扔到炉子里去。
“你这孩子!“若菡气得扬起手,阿吉非但不躲闪,反而还扬起脸,等着她打。
若菡气极了,一巴掌挥了下去,便听沈默道:“先别打……”,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啪的一声,阿吉的小脸上便印了个通红的掌印。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阿吉却强忍着不哭……
“我都说了等等,”沈默把十分的稿子递给若菡道:“你自己看。”
若菡气哼哼的拿过来一看,不由愣住了,原来那摞稿纸上,竟只有一半的‘千字文’,而且后面百十个字,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匆写上去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她不由问道。
“这还不简单,没写完呗。”沈默呵呵笑道:“不过至少没撒谎。”说着问阿吉道:“那你呢?”
阿吉还是绷着小脸不说话,边上的十分犹豫再三,还是小声道:“我俩下午没写完,本来我说,拿前几天写得顶一顶,但后来阿吉说,男子汉大丈夫,钉是钉铆是铆,不能骗人的……我俩就又抓紧写了一段,还是拿今天的出来了。”
“怎么不早说呢?”沈默笑眯眯的问道。
“一进来娘就骂人,骂呀骂的,根本插不上话……”十分十分委屈道。
“因为被冤枉了,”沈默看着仍然绷着小脸的阿吉,刮一下他的鼻子道:“所以就气得把稿纸烧了?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大火气?”
阿吉的泪珠子终于流下来,抽泣道:“不相信我……”
“哈哈……”,沈默笑道:“好啦好啦,爹爹错怪你了,给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好不好啊?”
“还有我……”十分小声道。
“你什么你!“沈默瞪他一眼道:“要不是阿吉悬崖勒马,今晚非把你屁股揍开花!”
“那就算了……”十分瘪瘪嘴,低头小声道:“错怪人还凶巴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