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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终于得到重视。
从那以后,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成为了西方哲学和科学的基础,但这并不能改变,在亚里士多德去世后,两千多年中没有人再对逻辑学,做出任何重要贡献的事实……其波折的经历,也再次证明了,少数精英对历史是具有决定性的。
现在沈默就是要借助这位西圣的力量,来重新唤醒沉睡千年的科学精神。根据他前世的记忆,在西方思想引进后,粱启超、胡适等学者运用西方科学的方法来研究《墨经》,才让世人明白,我们祖先的逻辑和科学思想,在当时的世界有多么先进。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复制胡适和梁启超的方法,显然比让墨子的学说重现天日,难度要小得多;但全盘西化不是他的目的,华夏文明也没有弱势到被同化的程度;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使我中国重现先秦之争鸣,焕发勃勃之生机,获得无限可能之未来……姑且称之为‘东方的文艺复兴’吧。
当然沈默知道,儒家理学积习已深,人们的观念不可能因为某些方面的冲击,而遽然改变;倒是这种舶来的新学说,很可能未发生影响,便消灭无闻。要想避免这种可能,就必须使其披上理学的外衣,取名《名理探》,以理学工具书的画皮示人只是其一。
沈默又嘱咐陈鹤,这本《名理探》的措词用语,必须由其亲自把关,在外国学者将其译成中文后,陈鹤要再以古代诸子和魏晋玄学术语达辞,为其重新润色,务必要在不改变真髓的基础上,使其贴近文人的习惯和喜好。
但他提醒众人,这绝不意味着,可以含糊其辞、偷换概念,必须反复琢磨,字斟句酌,必须以,只字未妥,含毫几腐;片言少棘,证解移时,的一丝不芶的翻译作风,来对待这一部本身就深奥艰涩的哲学著作。
最后他又提出了对这本书的深切厚望,对众人道:“此学实乃百学之宗,乃订是非之磨勘,验真伪之砺石,是万艺之司衡,灵界之日光明悟之眼目,义理之启钥,为诸学之首需者也。诸君之努力,必为广开华夏百学之门,随此书永垂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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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陈鹤还想请沈默定一下译书计划,现在也不用了,因为根据目前的人力,按照沈默的标准,想把这套大部头译出来,最少需要三年时间;这三年里,整个通译局都不用干别的了。
沈默并不在乎,反而对陈鹤保证,将会再为他增加专业人手,全力以赴打造这套《名理探》!
整个布置过程中,几个西方学者十分惊诧于这位年轻大人对西方哲学的栓熟,他们暗暗觉着,这似乎是位圣贤与先知般的人物,心中满是崇敬之情,所以在沈默问他们话的时候,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丝毫隐瞒。
当把任务布置完成,沈默突然问那两个来自英国的学者道:“贵国的女王登基几年了?”
马慕东和文光明想了想,道:“女王陛下是西元一五五九年加冕,换算成大明的历法是……”
“嘉靖三十八年。”还没等他们算明白,沈默已经有了答案道:“五六年时间,权位已经巩固了吧?”
“应该没是这样的。”马慕东恭声道:“在我们离开英国那年,女王陛下颁布了‘至尊法’和‘单一法令’,规定国王同时是国家和教会的最高领导人,一派圣君之象。”是啊,一位带领英国,强势加入大航海时代,击败海上霸主西班牙的女王,当然算是圣君了。
‘那不成武则天了?’归有光几人心中暗道,他们对女子继承皇位,实在是感到奇怪。
沈默虽然对伊丽莎白女王很感兴趣,但他最关心的却不是英国,因为女王和她的海盗们,还没敢做击败无敌舰队的美梦,他便问西班牙人林思哲道:“你们的国王腓力二世,已经登基几年了?”
“陛下西元一五五六登基,也就是嘉靖三十五年,至今已经八年了。“林思哲不愧是数学出身,直接报了出来。他似乎还对方才英国人所谓的‘圣君’颇不以为然,捋一下金色的胡须,骄傲道:“以在下看,这个世界是由东西方两个大国的君王统领,东方自然是天朝的皇帝陛下,而西方则是我们西班牙的皇帝陛下。
“呸,只有你们西班牙人才会这样想”、英国人当然听出他的轻蔑,盎格鲁撒克逊人向来是暴脾气,马上反击道:“太狂妄自大了。”
“哈哈,孤悬海外的岛国,果然盛产不明所谓的蠢货。”林思哲提高声调道:“我们的皇帝陛下,拥有西班牙、尼德兰、西西里与那不勒斯、弗朗什孔泰、米兰及全部美洲和部分的非洲,疆域加起来,不比大明小到哪去;我们的富有冠绝欧洲,我们海军无敌于海洋,我们的陆军刚刚击败了法国,我们的强大直追罗马帝国!欧洲各国必定在我国皇帝的领导下,彻底击败奥斯曼帝国!”
“呸,暴发户!”人家说的都是事实,英国人只能气得吹胡子瞪眼,法国人也不太高兴,因为他们欧陆霸主的身份,确实被西班牙人抢走了。
从林思哲身上,也能看出西班牙目前的状态,那么斯文的一个学者,提起自己的国家和皇帝来,都变得如此狂热,更何况这个国家的军队和老百姓,如果大明真能走向复兴之路,这才是真正的敌人。
虽然现在谈复兴还有点远,但沈默突然想起一事,问林思哲道:“你们的国王是不是在谋求吞并葡萄牙?”
“果然是臭名昭著……”文光明闻言道:“几千里的大明,都知道腓力二世的狼子野心。”看来这件事,在西方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腓力二世的雄心壮志,确实会将西班牙带到空前绝后的高度。
“你懂什么?”林思哲道:“我们陛下有一半葡萄牙皇室血统,伊比利半岛本就该统一起来。”
几人外国人又争执起来,不过陈鹤说,他们就是嘴上吵吵,不会影响工作的,所以沈默也就没再说什么,因为他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南洋——这不是个比喻,而是真的南洋,西班牙吞并葡萄牙已经注定,只是看葡国还能坚持多久了,沈默模糊记得,大概是一五八零年左右,还有十年左右的时间。
一旦大牙吃掉了小牙,那么葡萄牙人在全球的殖民地,自然也会被西班牙人接收,别的地方可以不管,但自家的后花园,沈默绝不想再让西班牙占有。
脑海中浮现一副世界地图,从非洲西海岸南下,绕过好望角,沿非洲东海岸航行一段时间后横穿阿拉伯海达到印度,再从印度的果阿行到马六甲,这就是葡萄牙帝国在东方世界的生命线也是在苏伊士运河开挖前,东西方之间的唯一海上航线,所以也被称为,海上丝绸之路。
从马六甲再往东北可到澳门和日本,那里被徐海和王直占据:如果往东可直径进入香料群岛,就是东印度群岛,因为盛产香辛料而得名;为垄断欧洲香料市场,葡萄牙在那里以武力大肆殖民。而吕宋诸国因为是大明的藩属得以幸免,但西班牙人已经从大洋彼岸的墨西哥开过来,已经在马尼拉北部建立了殖民点,随时都会亮出他们的獠牙。
这就是大明南部海疆的基本情况。因为目前统治东南亚的葡萄牙,实力还是稍弱,所以对大明保持敬畏的态度,大明的商船队也得以在海上丝绸之路畅行无阻;可一旦换成西班牙成了地主,这个膨胀强横的主人,就不大可能让明国的商船队这么舒服了。
指望别人的友好态度,无异于靠天吃饭,还是把航道握在自己手里是王道,沈默决定等回浙江后,要徐海回来一趟,好好谋划一番……已经很不错的海上实力,最少十年的筹划时间,这是多大的先机啊?最不济也要拿下马六甲,把东印度海变成中国的内湖。
感觉这件事把握还是很大的,沈默心情大好,精神十足,一点都不像一宿没睡觉的样,在回去的马车上,他兴致勃勃的与两个同伴聊天,问归有光今天的感受如何。
归有光说有三点,第一,原来西泰也有跟咱们差不多长的历史啊,从那么多书籍看,就知道他们的文明也很了不起;第二,牛肉半生不熟,且用刀叉割之,觉着很不习惯;第三,那西班牙真那么强大?会不会对大明有威胁?
沈默闻言淡淡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谁敢染指我大明的藩篱,就剁了他的手去!”那强硬的决心让归有光一惊,也让郑若曾眼前一亮。
沈默看在眼里,笑道:“开阳先生对这事儿感兴趣,那就和我一起干吧。”
“您还没说服我呢”郑若曾摇头笑道:“莫非你的意思是,靠翻译那个《逻辑学》,就可以让那个问题解决吗?你就是再有逻辑,皇帝一句话,就让你没了逻辑。”
“当然不是那个”,沈默淡淡一笑,道:“其实通译局已经翻译完了一本书,只是所有人都被下令缄口罢了。”
“什么说?”郑若曾和归有光道。
“拿回去看吧。”沈默把桌上的一个木匣子推到郑若曾面前,这是上车前陈鹤亲自送过来的。
第十一卷 严东过尽绽春蕾 第七三六章 润物无声 (中)
归有光很好奇,但沈默不让看,郑若曾也不给看。
郑若曾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他没忘了自己昨夜里都说了什么,当然知道沈默的回答,很可能会大逆不道,所以他揣着那盒子,也不敢回家,干脆让他连襟,在府衙里给找了个院子,锁起门来不再露面。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归有光小声嘟囔一句,便把疑问深埋在心底,他知道两人这样做,肯定有他们的原因。
时间紧迫,任务繁重,当天晚上,沈默马不停蹄的奔向了苏州工学院,在那里,苏州研究院兼苏州工学院的双料院长,已经迫不及待了。
苏州工学院,位于苏州城东南一角的石皮巷,这里原是小商小贩、小手工业者聚居的茅棚陋舍,与外口十全街的显贵宅院相比益显破败不堪,人称‘破巷’,因嫌其不雅,故以诉字法称‘石皮巷’。
但那都是老黄历了,这些年苏州飞速发展,富商云集,早超过了两京、杭州,成为天下一等一的风流富贵之地,说是寸土寸金也毫不夸张;那么多的商号想要进驻苏州,那么多的有钱人想要城内置业,但苏州就那么大点地方,还被‘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古迹名园’占了大半,怎么安排这些刚需,就成了考量苏州官府的难题。
其实在沈默担任苏松巡抚时,便感受到了这种强烈的兴建需求,但他对在苏州大规模改扩建很不感冒,给出了三条批示曰:第一,无论何人、以何种理由,苏州城古迹名园不能拆、人文风貌不能改;第二,你情我愿才能拆,胆敢以势压人强拆者,严惩不贷;第三,购置产业请往东去,新建的上海城又大又宽敞,交通条件得天独厚,各项配套设施世界一流,就不要打老苏州的主意了。
沈默的想法很明晰,首先随着上海城的兴起,东南经济中心将毫无疑问的东移,上海会取代苏州,成为东南乃至大明经济的领头羊;虽然苏州仍会是往内地转运的重要商埠,但已经没必要大兴土木了……在他的规划蓝图上,上海作为经济中心,苏州作为人文中心,两城交相呼应,成为照亮大明的双子星。
在他看来,作为人文中心,不在于城市有多繁华,而在于底蕴的雅厚和内涵的丰富,所以他对苏州的愿景是,在保持历史风貌上,在文化、教育、科技等领域下功夫,而不是整日造园建馆!
但他有他的思路,大家有大家的想法,三令五申也没法阻止各种商铺、宅院、会所、园墅、馆阁,如雨后春笋般在苏州城中冒出来,让沈默倍感无奈。其实也不是大家故意忤逆他,事实上,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有威信的巡抚大人了,只是人都有凑热闹的爱好…上海城的美好未来,大家都知道,可人毕竟活在当下吧?有道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不止那几个外国翻译把苏州当做天堂,明朝本国的富商诸伸,也迷恋这天下第一等的风流富贵之地。
而且上海城本身的吸引力还是欠佳,毕竟是个新兴的港口商贸城市,人流巨大、鱼龙混杂,最不缺的是亡命之徒,最缺少的是那份高贵的底蕴,这让喜好享受的大明贵人们,在做选择时一点都不困难。
对此沈默也没什么办法,他就是权威再强,也不可能派人在街上盯着,谁盖房子就抓谁,只能反复重申禁令,并祈求不要出什么乱子。
但乱子该出一定会出,而且就出在了这石皮巷。方才说过,这一代是小商小贩、小手工业者聚居的棚户区,原先财主们是不会涉足的,可苏州城的地方有限,在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