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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阳忙咬牙跟上去,挤出一个微笑,“不是,我是觉得……这一袋子好像比以前背的轻了不少。”
“是轻,”小虎边说便帮她的麻袋往上托了托,“这些是贡粮,每袋装五十斤,是要运到皇宫里去的,马虎不得,这来来往往运粮的全是知根知底的伙计。”
原来如此,郑阳感激的看着他,“谢谢你小虎。”
“都是好兄弟嘛,我觉得你这人很直爽实在,又能吃苦,可交!因此有好机会大家就一起赚点银子!走,加把劲,多背几趟。”
郑阳身上的伤一撅一撅的疼着,一动那些尚未愈合的口子便是一阵撕痛。
她咬着牙,背着粮食默默的跟上去。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一步一步数着迈出的脚步。
这一次,几千步换来了一两银子。
几日的磨练让以前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富足日子的郑阳彻底体会到了赚钱的艰难和当家的不易。
想起之前在父亲的照顾之下奢侈的生活,那些无知之下挥霍无度的日子,让她羞愧不已。不过,以后不会了,有些事情经历过之后才会明白,好在现在明白还不算太晚。
郑阳攥紧自己用血汗换来的工钱回了家。
给了小喜拿去给奶奶买药,剩下的全部买米。
而她嘱咐了几句后则关上门,将绽裂的伤口胡乱包了一下,便将酸疼的身子扔在床上休息片刻。
当小喜进来喊她吃饭的时候,她正睡得正香。
小喜见她一脸的疲惫,没舍得叫她,轻手轻脚的上前将她的鞋子脱下,给她搭上了薄毯悄悄退了出去。
同一时刻,跟郑阳一起扛粮食的小虎在拿了钱之后,穿过几道巷子,将驼着的背挺直,疾步来到一座房前,跟看门的人扬手招呼了一下,骑上牵过来的马绝尘而去。
在一个开满向阳花的小院前,小虎翻身下马,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将脚跺了几下,用汗巾上上下下的拂净,然后恭敬地上前敲门。
“少庄主,安歇了吗?”
“进来吧。”
小虎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少庄主,您交代的属下都做好了。”
床上一身蓝衣半卧着的人闻言将身子抬了抬。
“可有被瞧出什么破绽?”
“这倒没有。”
“她今日领了多少银子?”
“正好一两。”
“一两……是十趟……”
“是啊,也算不容易了,若不是属下告诉她悠着点,留些力气明天继续,恐怕她还会拼命。”
床上的人半晌无语,良久之后发出一声叹息,挣扎着坐了起来。
夕阳的余晖穿过窗子照射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于苍白中染上了一层淡金色。
此人正是木家少庄主——木骆尘。
小虎见木骆尘坐起,身子微颤摇摇欲坠,急忙上前去扶,却被阻止。
木骆尘肩膀抖动轻咳了几下,又问,“她背了这么多趟,伤口怕是会撕裂了吧?”
“这个,属下见她满头的汗,想来那脸上的伤一直被汗浸着肯定是不容易好,胳膊一抬一扛的似乎见她的白色衣袖上有些血渍。”
又是一阵沉默。
“辛苦了,你也去歇息吧。”
木骆尘的语调中带着一丝倦意。
“是,少庄主。”
小虎担心的看了他一眼,恭敬的躬了躬身走了出去。
门关上之后,木骆尘剧烈的咳嗽了几下,而后喘息着抬眸注视着投射在纱幔上的一缕金色。
缓缓伸出手,挡住了那抹艳丽的夕阳。
木骆尘看着手背,那白皙修长的手顿时变成火一般的通红,那是炽烈而蛊惑的颜色,那是令人向往的生命之色。
木骆尘静静地注视着,忧伤的眸子逐渐变得温柔如水。
他将手掌慢慢合拢,低喃着,满含深情的眸子染上点点迷蒙……
“可以吗?会不会过于贪心……”
茑萝…忧心奕奕
暮色中,郑阳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中走去。
一身的疼换来奶奶的药和一大家子的饭,合算!
郑阳带着一丝欣慰捏了捏手上的钱袋。
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每天赚一两银子,粮食还能在扛三天的话,那么他们十天半个月便不用担心断炊了。
不过,这样的好事不会太长,她担心贡粮或许用不了三天就扛完,如此,明天还要多背几趟才好。否则到时候即便有力气也没有粮食可扛了。
郑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一身素装在粮食堆里摸爬之下早变的污浊不堪,黑黑灰灰的难辨底色。衣袖上还沁着点点红痕,有几处布料紧贴在肉上。轻轻一扯袖子,钻心的疼。郑阳叹口气,那血渍粘着皮肉已经干涸,看来还得回家蘸着水慢慢弄。只可惜了这件衫子,这血迹不太好洗,总共倒替着穿的两件衣服全被污了。
说起来,这孝衣的钱还是郑阳忽然想起小时候出于好奇在地上种下了银子到秋天准备收获而埋在门前的大槐树底下的。后来,时间一长便忘了。
再后来,偶尔想到这档子事也懒得刨土挖出,便一直埋到了现在。
郑阳用这银子还有奶奶当掉的首饰做了几十口人的孝衣,将父亲比较体面的安葬之后便再也没有多余的钱了。
当遮风挡雨的大树轰然倒下,郑阳才知道以前的日子是多么幸福安逸,更深刻体会到父亲对自己的疼爱。
这样的疼爱以后只能在梦中找寻了,而自己对父亲却只有索取,从来没有好好关心过他。郑阳慢慢挪着步子,每每想到这些心里便涌上难以言喻的愧和痛。
就在她暗自神伤之际,突然身体被人猛地一撞,旧伤未愈的她顿时踉跄了几步扶着墙才得以站稳。身上疼的让她一阵龇牙咧嘴。
郑阳有些恼怒的回头查看,却马上察觉到不对劲。
此刻街上的人并不多自己怎会突然被撞?除非是故意!果然,拿着钱袋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只剩下一个绳儿,钱袋已经不翼而飞。
再抬头去寻,只看到越跑越远的一条人影。
此时的郑阳累的一阵风都能吹倒,哪里还有力气去追?
夕阳下,郑阳目光呆滞两手空空的站着。
风吹起她的衣角,摇摆着,就像她此刻颤抖的身子。
眼中一阵酸涩,郑阳仰起头欲哭无泪。
那西边渐渐湮没的太阳,留恋的洒下最后的风情。
真正是残阳如血。
郑阳象一个游荡的孤魂野鬼,在暮色沉沉中黯然回到济世堂,一头扎到床上再也不想动弹。
明天可怎么办?
难道真的让满头银发的奶奶饿肚子?真的让济世堂的人一天没有饭吃?都因着自己的无能跟着受苦?
郑阳的心里不停地翻腾着,纠结而痛苦。
“笃笃”
敲门的声音传来。
“睡了。”
郑阳高声嘟囔了一句。
“阳儿,开门。”
奶奶?
郑阳立刻挣扎着爬起来快步去开门。
门一打开,便传来奶奶的埋怨声,“不吃东西就睡怎么行?真是不听话。”
一旁的小喜端着一碗粥也撅着嘴瞪着她,嘴里还低低的念念有词,“她哪回听过话?也没个能管住的人来治治她!”
郑阳担心她将自己出去扛麻袋的事说露嘴,急忙上前咳了几声岔开,“整天闲着胡转悠,哪里那么些饿呢?奶奶你就别乱操心了,安心养着就好。”
郑阳一边扶着奶奶一边笑着。
一旁的小喜瞧的清楚,姐姐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看着就让人心里堵得厉害,真想大哭一场。
她明白郑阳的心思,于是也走上前道,“奶奶,让姐姐在这儿慢慢吃,我先送你回去。”
“也好。”
“不如你们也在这里陪我再吃一点?”
郑阳端着碗问道。
“我吃过了,一会儿要给奶奶熬药。”
小喜急忙说。
“好了,你赶紧吃吧,别张罗这个那个了,这个家现在就靠你,你就赶紧吃饭吧!”
奶奶说完拄着拐杖便要向外走。
小喜紧走两步搀扶着。
“小喜,好好照顾奶奶,路上慢点。”
小喜闻言回头,哀伤的目光掠过郑阳的脸,又立刻垂下眼,低低应了一声。
待走到门口,老夫人却忽然停下脚步,拐杖一戳摇头叹道,“真是老糊涂了,记性是一天不如一天!小喜,你先去忙,我跟你姐姐还有点事情要说。”
“那我先去熬药。”小喜应着转身走了。
郑阳将奶奶扶进屋坐好,三口两口喝了粥问道,“奶奶,什么事?”
老夫人张了张嘴,却是欲压。
郑阳觉得奇怪,趴在奶奶的膝头问道,“究竟是什么事?奶奶,您就直说吧。”
沉默半晌,老夫人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阳儿,走的早,我和你爹觉着你这孩子可怜,就一直宠着你惯着你由着你折腾,你爹一来深爱着,二来又担心你受委屈,因此也一直未续弦……要是有个兄弟帮衬,或许也就不这么难了!”老夫人落寞的吐出一声叹息,接着又道,“你也不小了,早该找个好婆家了,若是以前没由着你胡来,或许……”
老夫人一阵哽咽;“眼下,奶奶也就还有这件事放心不下了……”
说到这里,又勾起了伤心往事,老夫人拉着郑阳的手流着泪道,“乖孙女,奶奶最想你能嫁个好人家,将来不至于继续受这些委屈……”
郑阳看着奶奶流泪,心中犹如针扎,忙抬手帮奶奶拭去眼泪安慰道,“奶奶,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还有您的!您的眼睛可不能再哭了。”
“其实,这些日子你们虽然谁都不说,许多事也都瞒着我,但奶奶却是知道你所受的苦遭的罪的。我也相信你会让我们过好,可是,奶奶心疼啊,你一个姑娘家弄这一身的伤,你知道奶奶心里有多难受!”
“奶奶!”
郑阳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笑道,“奶奶,我可是练过武的,武艺高着呢!不过干点活罢了哪里会有什么伤啊?”
“虽然奶奶看不到,但前几这屋子里的血腥味,还有现在你这一身的药味,奶奶怎会不明白?”
没想到还是被奶奶觉察了,郑阳愧疚不安。
“奶奶,都是阳儿不好,让您受苦了,您放心,咱们郑家的仇我一定会报!”
岳凌霄!早晚有那么一天让你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郑阳咬牙再次发誓。
老夫人慢慢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傻孩子,于事无补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我不想你被仇恨蒙蔽了心。奶奶其实只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快快活活的过日子。”
“奶奶!”
郑阳扑倒在奶奶身上放声大哭。
这是郑阳自父亲过世之后第一次流泪哭泣。
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痛苦、委屈、伤心、折磨在这一刻全部凝成泪水倾泻而下。
老夫人怜惜的抚摸着郑阳的头发,老泪纵横。
良久,才又继续开口。
“今日,有家公子上门提亲,奶奶觉得能在这当口提亲,足可见人家的诚意。奶奶觉得这人家世人书都是上乘,只是不知你的心思。”
郑阳抽泣着,半晌才道,“奶奶,容我想想好吗?”
“也好,毕竟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奶奶说着,拿起拐杖准备回房。
郑阳将奶奶送过去,摸到火石准备点上,却被奶奶阻止。
“傻孩子,奶奶眼睛看不到,你还点灯干嘛?”
郑阳的手一滞,鼻子又酸了起来。
她知道奶奶的眼睛已经逐渐有了一些好转,可以看到一点亮光。
大夫说这时候一定要抓紧治疗,要是错过这段恢复时间,那便是永久的黑暗。
也因此郑阳才拼死拼活也要把奶奶的药钱赚出来。
不过,为了省钱,到了夜里这济世堂几间房中都是漆黑一片。
大家借口早睡早起对身体有益,都早早上床歇息。
郑阳忍着心中的酸涩扶奶奶躺下,关好门挑着灯笼迈着沉重的步子在院子里慢慢走着。
寂寞的夜里,孤星点点坠在天边,清冷的俯视着漆黑如墨的大地。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几声虫鸣不时传入耳中。
郑阳在想,老天爷定是觉得她以前的日子过的太逍遥、太张狂,于是才会如此的折磨她。
甚至觉得折磨她自己还不够,还要带上她的亲人!直到看见她的心碎裂一地才肯罢休。
郑阳站在院子里看着脚边收了花伞沉默淡然的几丛茑萝,想起所奶奶说的事怔怔出神。
茑与女萝,施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