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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几个粗壮曹军,本打算凭借蛮力从同泽手中抢夺衣衫,加厚一些套在身上。
天海营士兵一声厉喝,使得他们顿时放弃了念头。
屋内曹军穿着干衣,又有两名天海营士兵捧着火盆入内。
将火盆摆在地上,门口的士兵喊道:“都好生呆着,稍后将有饭食送来!”
同样的场景,在一百多间房舍门外上演。
远远观望的两个天海营士兵看着这一幕,彼此小声嘀咕。
“公子究竟有何打算?不杀俘虏也就罢了,竟还给他们衣衫,送饭食给他们吃。”一个士兵小声说道。
“公子如此自有道理,岂是你我可想的明白?”另一个士兵同样把声音压到很低。
在海上漂了许多时日,遭到天海营战船攻击,曹军甚至没来及做出回应。
活着的曹军将士,眼巴巴看着同伴掉落水中,被大海吞没。
他们也曾掉入大海,不过已是在战事临近尾声。
比早些落水的曹军幸运,当他们将被大海淹没时,附近的天海营将士竟将他们打捞上船。
死里逃生的曹军被押赴蓬莱,等待他们的只是未知的命运。
没有遭到杀戮,更没有受到虐待,除了被呼喝几声,袁旭给予他们的竟是温暖的火盆和干爽的衣衫。
热腾腾的饭食送进关押曹军的屋内。
摆放在他们面前的,不是稀到可有照出影子的汤水,而是黄澄澄的粟米饭。
又冷又饿,见了粟米饭,俘虏哪还有半点抗拒!
成桶成桶的粟米饭被哄抢一空!
俘虏吃饱了肚子,寒意被从体内驱散,浑身也有了力气,房门再度被人推开。
冷飕飕的风灌入屋内,门口的天海营兵士喊道:“公子有话要说,你等列队随某前来!”
曹军诚惶诚恐的出了房间,排着队在天海营将士的押解下,走向岛内空地。
距空地不远,袁旭正与田丰、沮授说着话。
“公子善待曹军,莫非是要招揽?”沮授说道:“只怕其中有人,与公子难成一心。”
“难成一心也须试试。”袁旭说道:“某欲成就大业,自将广纳天下!曹军俘虏若可为某所用,待到我等离开蓬莱,将是无坚不摧!”
“公子所言正是。”田丰说道:“数千曹军,怀有不臣之心者定非少数。公子可于其中安插眼线,倘若发现不臣,当即诛杀!”
“此事交于田公!”
田丰、沮授曾暗中联络各地,河北幕僚、将军,许多人都是暗投袁旭。
将此事交给田丰去做,再合适不过!
田丰也不推辞,拱手应了。
“二位虽某前去看看俘虏!”招呼俩人,袁旭率先走向空地。
大雪纷飞,遍地素白。
身穿雪白麻衣的曹军俘虏,站在雪地中,像是平地而起的数千座小丘!
“公子来了,全都跪下!”押解曹军的天海营校尉见袁旭来了,厉喝一声。
“跪下!跪下!”附近的天海营兵士纷纷上前,下令俘虏下跪。
没有反抗,没有迟疑,数千人毫无尊严的跪了下去……
第505章 阻公子大业者杀无赦
数千曹军冒着大雪跪在厚厚的雪地中。
他们中的大多数,甚至是趴伏着,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从曹军俘虏身旁走过,袁旭转身站定,高声喊道:“都抬起头来!”
纷纷抬起头,曹军俘虏惶恐不安的望着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等跪的也忒容易!”环顾俘虏,袁旭说道:“若是真心跪拜,某便受了!怕是并非真心,只因惧死!”
数千曹军赶忙把头低了下去!
“围困蓬莱数月,你等可有感悟?”指着跪在最前面的一个俘虏,袁旭喊道:“你来说!”
“公子问话,还不快说?”俘虏被吓的浑身哆嗦,并未立刻回应,一个天海营兵士踹了他一脚,怒声喝道。
“苦……苦不堪言!”曹军做了回应。
“因何苦不堪言?”袁旭追问。
“双……双脚……不沾地。”曹军上下牙关剧烈打着架:“打……打……打也打不下,撤……撤也……撤不得……”
“掉入海中,倒是没被冻缩了脑子!”袁旭笑道。
四周的天海营将士爆出一阵哄笑,曹军俘虏则羞愧的几乎趴进雪窝。
“既是如此辛苦,你等因何还要来到蓬莱?”袁旭问道:“换个问法,你等为何而战?”
“为了吃饱肚子,为了活着!”曹军之中传出个声音。
说话的并不是最前面的俘虏,声音是从跪伏的曹军内侧传出。
环顾曹军,袁旭问道:“何人说话?”
他并没有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只能开口询问。
没人回应,许多曹军的目光却转向了一个俘虏。
“你!起身说话!”袁旭朝被众人看着的俘虏一指。
那人颤巍巍的起身,袁旭发现,他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生的眉清目秀,神色间却流露着颓唐。
“刚才是你在说话?”袁旭问道。
“是小人说话!”少年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把脸抬起来!”
少年顺从的抬起头。
“挺起胸膛!”袁旭抬高了嗓音。
下意识的一激灵,少年把胸膛挺起。
“你叫什么名字?”
“二狗!”
“姓什么?”
“贱民无姓!”二狗回道。
“你刚才说,为何来到蓬莱?”袁旭问道。
“为活着,为吃一口饱饭。”话已出口,二狗虽是心存惧意,却也不再退缩。
“你就没想过,在沙场上建功立业,搏个封妻荫子?”
“贱民立功也是无用。”二狗说道:“出身卑贱,即便战功无数,至多也只是个百夫……”
“你在曹军是何职务?”
“什长!”二狗回道。
“哪一战做的什长?”
“仓亭……”二狗垂下头。
他当然知道,仓亭之战对于袁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为曹军建立功勋,做了什长……
袁旭砍他脑袋,他也是无话可说!
“仓亭……彼战曹军倒是将我袁家打的溃不成军!”微微一笑,袁旭说道:“不错!某没想到,俘虏之中竟有勇武之士!”
不仅二狗愕然,跪伏在地的数千曹军也是一片惊愕。
曾为曹军立下功绩,袁旭不仅没提要杀二狗,反倒还夸赞了两句。
反常!
太过反常!
几乎每个曹军心底都有这样的念头。
“某且问你,是否给你吃饱肚子,让你活着,像个人一样的活着,你就肯为某厮杀?”袁旭突然向二狗问道。
满面惊愕,二狗嘴巴微微张着,竟没能立刻回应。
凝视着他的眼睛,袁旭没有半点表情!
突然双膝跪地,二狗抱拳说道:“我非豫州之人,投靠曹操乃是跟随张秀!公子既是不杀,又肯给某饭吃,相比之下更胜曹军,我愿效死!”
“站起来!”袁旭面无表情地喊道。
二狗连忙起身。
“全都站起来!”提高嗓门,袁旭大声喝道。
数千曹军打了个激灵,纷纷起身。
“你等被俘,只因惧死跪某,某不肯受你等跪拜!”袁旭说道:“某要的是真心拜服,是真心随某征战天下!”
沉寂!
站立着数千俘虏的空地一片沉寂。
无数双眼睛看着袁旭,俘虏感受到了生的希望。
希望虽有,却是十分渺茫。
他们并不知道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
环顾俘虏,袁旭说道:“某知道你等多是为吃饱肚子,为活着而厮杀!不瞒你等,某南征北战,也是为了活着,为了吃饱肚子!”
数千俘虏更加愕然。
他们没想到袁旭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曹操对袁旭都有几分忌惮,他却当着俘虏的面,说他征战四方,也是为了活着和能够吃饱肚子!
“某与你等相同,却也有所不同!”语调先是稍稍放低,随后袁旭再度提高嗓音:“某厮杀,更为了站着而活,更为了活的有尊严,活的像个人!”
从没想过尊严和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包括二狗在内,曹军俘虏面面相觑!
“某方才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目光在俘虏脸上扫视,袁旭喊道:“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能跪敌人!”
“方才你等与某乃是敌对,因何跪某?”袁旭厉声喝问。
没人回应,空地再度陷入沉寂!
“回答!因何跪某?”
“怕死!”又是二狗,胸膛一挺高声回应!
“好!”袁旭赞许的点了下头:“敢说怕死,便是敢直面恐惧!便是可能重新像个人一样站着!”
“某需要勇士!”话锋一转,袁旭喊道:“需要像某一样站着生、站着死、站着直面强敌,为了挺直胸膛活着而战的勇士!某敢用你等,你等可敢站在某的身后,成为某坚实的壁垒?”
“我愿投效公子!”二狗最先单膝跪地,抱拳喊道:“小人父母早已死于乱世,自今往后,跪天跪地跪公子,再不向任何人下跪!”
二狗牵头,当即又有许多俘虏跪下!
数千俘虏纷纷半跪,抱拳注目袁旭。
来到空地之前,他们担心的是被像狗一样屠杀。
此时此刻,他们胸中却有种期盼!
期盼着袁旭,真的能带领他们活的更有尊严!
“若你等与昔日同泽相遇,将会如何?”袁旭高声问道。
“阻公子大业者,杀无赦!”二狗再次牵头。
数千曹军齐声高呼:“阻公子大业者,杀无赦!”
第506章 敢不敢用
数千曹军心甘情愿的投效袁旭,田丰、沮授也觉着出乎意料。
俘虏他们不是没有见过。
以往袁家得了俘虏,不是当做苦力役使,就是干脆杀了!
袁旭不仅没杀,反倒将他们招揽。
更出乎意料的是,曹军俘虏投效的实在是太轻易!
几乎没费多少口舌,更没采用强制手段,他们竟心甘情愿的留在蓬莱,甚至肯与昔日同泽上阵厮杀!
令田丰、沮授更加难以相信的是,俘虏投效之后,老弱被剔除出军队,他们竟各自说出从军之前的手艺。
农夫当然是去种田,制陶者也有了作坊,铁匠、木匠更是岛上紧缺。
其中甚至还有几个俘虏擅长医术……
数千曹军,可留在军中的不过一千余人。
他们被分拨进天海营,与将士们一同操练。
大雪纷飞,连着落了三日。
地上的积雪已没过人的膝盖。
天海营军营,整日传来操练的呐喊声。
除守卫城头的将士,其余将士每日都须参与操练。
才加入天海营的将士,仅仅只接受一天操练,就彻底明白,为何他们在沙场上不是这支人数不多的蓬莱劲旅对手!
不仅操练强度远远超出曹军,将士之间的协调配合也是十分看重。
被选入天海营的俘虏,参与了一天操练,虽是累到浑身骨头酸痛,却好似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
天海营军营传出呐喊声。
夜刺营地却是一片宁静。
蛰伏在一间房屋的房梁上,两个夜刺小声对话。
“天海营不知整天闹腾什么?”其中一人嘀咕道:“大呼小叫,好似被人掐着脖子。”
“掐着脖子是叫不出来的。”另一个夜刺说道:“倒像是杀猪!”
两个夜刺相视一笑,笑容极其邪恶。
马飞出现在门外,仰脸看着房梁:“你二人可是嫌命太长?”
被马飞喝问,两个夜刺赶忙闭嘴!
“下来!”马飞叉腰喝道。
两个夜刺跳下房梁,毕恭毕敬的向他行礼。
“你二人在房梁上说些什么?”并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马飞冷冰冰的问道。
不敢隐瞒,其中一个夜刺说道:“我二人在说天海营大呼小叫……”
“大呼小叫?”马飞冷冷一笑:“天海营大呼小叫,乃为鼓舞士气!沙场之上,他们要的便是这股气势!你二人可知夜刺因何存在?”
“刺杀!潜伏!行天海营不可行之事!”另一个夜刺回道。
“知道便好!”马飞说道:“天海营大呼小叫,他们可活着。你等若是小声攀谈,稍稍露出踪迹,便会遭强敌围攻,必死无疑!”
“我二人知错!”两个夜刺齐声应道。
“自有夜刺之日,我等便是行大军不可行之事!”马飞说道:“夜刺存在,就是为了被敌包围,就是为了自敌身后捅上一刀!莫笑天海营大呼小叫,我等不曾呼喊,只因不能!”
“谨遵将军教诲!”两名夜刺露出惭愧之色,齐声应了。
“去吧!”马飞摆了下手。
正忙着操练夜刺,马义进入营地。
“叔父!”来到马飞近前,马义说道:“公子招募不少新兵,夜刺人少,可否讨要一些?”
“讨要?”马飞淡然一笑:“还不是时候!”
“为何?”
“新兵并非袁家老兵,他们对公子归属不强。”马飞说道:“夜刺乃为公子行不可行之事,须是人人忠贞,不熟品性,如何招募?”
“莫非眼睁睁看着天海营壮大,夜刺却是……”
“你懂什么?”马飞一瞪眼:“编入天海营,历经数场厮杀,确认忠贞公子自会分拨人手进入夜刺。”
“只怕祝公道不肯!”马义撇了撇嘴。
“由得到他?”
蓬莱击溃留守曹军,俘虏数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