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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武林大会还真是个问题,这场子里不认识我小强的,大概也就这十来个人。
我给满兜点了根烟,赔笑说:“我们的人可都是行家,不可能出问题的。”满兜抽着我的烟又横了我一眼,不说话。
我只能没话找话:“你们这是要拍什么呀?”
“记录片,《秦朝的游骑兵》,以后那可是要上中央台的。”
我说:“哟。那我找个人帮你们吧。道具呀队列呀什么的你可以问他。”
满兜嗤之以鼻:“我们有顾问。”
我笑:“你们的顾问见过游骑兵吗,还秦朝?”
“这不废话吗?”
我说:“我给你们找的这人就见过。”我见他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急忙说,“这样吧,我先把他给你们找来再说。对了,我怎么光见马没见人呀?”
满兜:“道具和演员后边过来。”
“那你也别叫什么演员了,我有现成的,一会儿让他们帮你拍,不要你钱。”
满兜不屑地说:“你以为找俩人儿坐上面就行了?那得会骑!”
段景住从来就一直在马群里逡巡,听到满兜的话哈哈一笑:“屁话!”说着翻身上了一匹黑马。满兜大惊道:“你下来,马鞍子还没上呢,摔死你!”
段景住在马臀上一拍,也不见他拨转马头,就在小场子里漂亮地跑了两圈。他跳下来,拍拍马脖子说:“这马最近拉稀了吧?”
满兜奇道:“你怎么知道?”
段景住用手梳理着马脖子上的毛,说:“挺好一匹马让你们喂坏了,以后给料的时候稍微晾一晾。而且这马没怎么调教过,打不了仗,不过凑合能用。”
满兜丢掉烟头,服气地说:“行啊你。”这下他对我的话也开始信了,问我:“你说的那些人都会骑吗?”
我说:“放心吧,让他们骑着马帮你考驾照都没问题。”我听徐得龙说过,他们背嵬军骑在马上是骑兵,下了马是步兵,那是没的说。
满兜这回开始给我敬烟,赔笑说:“那你说的那个顾问……”
我本来是想给秦始皇打电话呢,后来一想找胖子还不如问项羽。嬴哥虽猛,终究娇生惯养,不及项羽和秦军交战过无数次。我抽着满兜的烟,牛烘烘地说:“一会儿我让他过来,借马的事能成吗?”
“你随便挑——”
段景住选了6匹最好的马,上了鞍子,牵着来到操场中央,好汉们已经到位。观众们见先是有人把擂台拆了,然后又拉上马来,都在奇怪,也顾不上闹事了,纷纷交头接耳。
林冲他们一见了马,就跟张顺他们见了水一样亲。他走到一匹马前,站在它的侧面,先用手摸摸马鼻,再让马好好地看了看他,我想他这大概是在跟马交流感情。在战场上,一员主将如果没有了马,不但会成为对方的砍杀对象,更加指挥不了战斗,所以在战前和马培养感情那是必需的。这就好比一个要跑长途的司机上了一辆新车,得先试试离合器的高低一样。
然后林冲一个箭步跨上马背,骑着它跑了一个大圈,说:“还算听使唤,可惜马力不足。”段景住道:“是啊,所以我一次牵来6匹,轮换着骑吧。”
这时董平也选好了马,遛了一圈之后回到场中,在马上抱拳拱手道:“林冲哥哥,那我可就得罪了。”
林冲还一礼,笑道:“贤弟手下留情。”说罢催马急驰,路过兵器架时略一探手就取了一条长枪,董平则提起两杆短枪,两人备好兵器,又催马绕了一圈,然后面对面站好。
观众中有聪明的一开始就猜测到了我们的用意,现在见两员大将果然是要在马上交手,新奇中透着纳闷,都静等着看戏。
董平一催马,挥舞着双枪冲上来,像只展翅雄鹰一般。林冲微一拨转马头,调整好角度,两人错马间交上了手。董平一枪直刺对方前心,另一枪高高举起留有后招。林冲用枪头挑开董平的第一枪,枪杆乱颤,像条扭曲的银龙一般,董平的第二枪戳下来正好被磕开,端的是妙到颠峰。众好汉纷纷喝彩,都道:“林冲哥哥的功夫真是一点也没放下。”
二人于刹那间交了一招,各自回马。场上的观众大多都是外行,看不出其中的妙处,只是见两人马术精绝,也就只给了几下稀疏的掌声。
林冲和董平见状,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这次二马一错镫林冲先抖出一团枪花,董平则也是莫名其妙地把双枪舞得车轮相仿,观众们这才叫起好来。两人耍完花活又杀在一处,林冲把条枪扎得像面圆锥体,董平自觉抵敌不住,哧溜躲在了马肚子下,突然间斜刺里从下到上刺出一枪。人们只见董平凭空消失,然后一条超级大马鞭一样的东西从马肚子下面扎出来,当真是又险又狠,不禁都发出了“喔——”的一声惊叹。林冲早有预料似的一手抓住刺过来的枪头,自己手里的枪往马肚子下一搅,那枪像啄木鸟的舌头似的灵且刁,一下把董平搅了上来。
张清见董平力怯,抢过一匹马,舞动长枪叫道:“董平哥哥,我来助你!”
三个人四条枪马打盘旋战在一起。项羽看得心痒难搔,在兵器架上拔下一杆枪来,掂了掂扔在一旁,又选了几杆,失望道:“这枪怎么跟筷子似的?”最后只得绰了一条分量稍沉的,片腿就上了一匹马。结果人们都乐了:这剧组的马被项羽骑着,就像普通人骑了一条大狗,腿几乎都要支上地了。他一催马,那马腰一塌,险些把项羽扔下来,要不是项羽用枪支着地赶紧跳到地上,这马只怕非吐血不可。
这时那三个人已经越斗越凶,四条枪舞得人眼花缭乱。观众们也渐渐进入状态,平时看电视马上砍人,好象是谁劲大谁就把谁“一刀斩于马下”,现在再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在马上身子凌空,高度增加,所以出招要想稳准更难,但也更有发挥的余地,招法的巧妙、凶狠、恶毒也更甚。
吴用看了看四周都捏了一把汗的观众,说道:“现在要能添一把火就好了。”话音未落,扈三娘也终于骑马杀了出去。其实依着她的性子早就想上了,只是她用的双刀一时间不好配齐。她举着双刀杀出来,这下观众哗然了:“看,二把刀!”
而且看点还不仅仅如此:扈三娘今天戴着一顶披肩假发,穿着一身浅粉色T恤,这样骑着马操着双刀杀过来,震撼之极,也诡异之极。
其实林冲他们何尝不是如此,张清还穿着金苹果呢,董平则是穿着皮鞋踩在马镫上跟人动手,这种壮观的场面,大概真正称得上是旷古绝今了。观众们早把自己为什么来这儿忘到九霄云外,跟着一会儿惊叫一会儿傻乐,其情其景非常酷似气功大师的发功现场。
观众的视线被转移后,这时有人通知我主席有请。我进了办公室,见这里已经坐了一家人,主席很随便地给我介绍:“这几位有国家经济规划署,土地管理局,还有教育部的同志。其他的先不介绍了,以后你们自然会打交道……”主席边说话边偷空往外面瞄着,看来他实在是不想错过这场精彩的马战,他虽然嘴上说着话,心思却不知道溜到哪去了。他说完一个节骨眼上,终于再也忍不住轻轻叫道,“好枪法!”屋里的人相互看看,都发出了无奈且会心的笑。
主席又看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大家都在等他的下文,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言简意赅地对我说:“这次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扩建育才的事。”
……
第三十四章 希望小学
听主席说完这句话,我只觉两眼一摸黑,往前栽了半步。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幸福的晕眩吧?我习惯性地掏出烟来抖出一排,见人就散,可惜领情的很少。我先抓住一个老教授,兴奋地说:“您是……”没等他说话,我又握住一个中年干部的手:“那……”最后我带着颤音回头问主席,“我说我到底该先跟谁说呀?”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人往前迈了一步,微笑着说:“你就先跟我说吧,我负责扩建贵校的统筹规划工作,其他部门的同志会配合咱们。”
我拉住他的手摇着:“年轻有为呀,怎么称呼?”
青年微笑道:“我叫李河,国家建设部设下的一个小职员,你叫我小李就行。”他旁边的老教授跟我说:“这位小李可算得上咱们国家最年轻的处长了。”李河急忙谦虚:“哪里哪里,那都是同事们开玩笑叫的。”
看李河为人,精明干练,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个处长。国家建设部我也陌生得很,这个部门好象真正是高屋建瓴的一个所在,在我想来负责的都是大手笔,想不到扩建一所学校连国家都惊动了。
李河把我拉在桌子前,哗啦一下展开一张地图,指着上面用笔画出来的一块说:“贵校在这里,占地2300亩……”我小声说:“没那么大吧?加上周围的野地一直到城乡结合部还差不多。”
李河看了我一眼说:“都扩进去了。”
我:“……”
李河指着地图继续说:“按照计划,头批工程1。5个亿将分三阶段完成,就包括萧主任说的扩边。剩下的就是主建筑,包括教学楼、宿舍楼等等。第二批工程暂定为2个亿,主要是绿化校园和添置硬件设施……”
李河越说我越晕。很难想象从进门连口水都没喝马上跟人谈几个亿的事情,要不是主席就在一边,我真以为自己进了哪家神经病院了。我拍了拍李河,迷迷登登地问:“国家就这么直接把我们育才接管了?”
李河笑眯眯地说:“什么接管?是赞助。”
我叫道:“可是为什么?俗话说无利不起……呃。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李河点头:“国家花这么钱,当然是要成效的。年底在新加坡有一场国际公开赛……”
我抓着头道:“又是比赛!”
李河继续说他的计划,他用指头点着地图说:“按我们想的,现有的校区索性推倒重建,不这样的话它的风格会跟建起来的新校区格格不入——在我们的规划里新校区就没有6层以下的建筑。”
我奇道:“你已经去过我们学校了?”
李河说:“昨天去的。”
昨天——昨天决赛不是还没打吗?难道他早知道红日会退出比赛?为什么他准备得如此充分?我看那张地图,比军事地图也差不了多少,连我们学校的每块草坪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我的心里开始有一丝隐隐的不安。每当有人为我的事情付出巨大的劳动成果的时候我都会有这种感觉——就像我8岁那年逆袭三年级的二胖,死党们为此整整策划了两个小时一样。
我忽然拉了拉说得很投入的李河,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不好意思,如果是赞助性质的话,我是不是有权不接受?”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瞬间石化。两个老工程师手里拿着标尺,愣在了当地;老教授本来正在扶眼镜,现在那只手也放不下来了;就连主席也惊愕地回过头来。
只有李河依旧微笑着说:“什么意思?”
我吭哧了半天才说:“……因为我还没说我的条件,不知道国家能不能接受?”
一个大肚子中年干部诧异地说:“你们还有条件?”
李河呵呵一笑:“没关系,说说看。”
“……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学校建成后按我们的标准接收学龄儿童,而且是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
李河想了一下,总结道:“你的意思是把国家投资几个亿扩建起来的武术基地给你用来办成一个全国最大的希望小学?”
我看了一会儿屋顶,点点头说:“差不多。”
在场的人都错愕地笑了起来。只有主席明白我的意图,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用不太引人注意的语调说了一声:“其实武术人才从小培养确实是很有必要的。”
我忽然感觉轻松了,因为我知道他们不可能答应这种变态的要求。这其实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比赛我们赢了,老张那儿算是有了一个交代,风险也不用担了,好汉们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顺便还还了红日一个大人情。
说到底其实是因为我害怕了。对方一甩几个亿出来,而且代表的是国家,卷进如此巨大的旋涡里,我唯一的下场好象只能是粉身碎骨。明明是一只小耗子,现在有人要给它移植熊心豹胆,耗子招谁惹谁了?
李河不说话,用笔不停敲着桌子,最后索性卷起了地图。我认为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了,谁知他说:“你的要求我们会考虑的,明天给你答复。”李河走到窗前,站在主席身边,望着操场上几马盘桓说:“现在能骑马打仗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