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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被慕羽紧急召来之时,还有些不信。此刻看秋云的神情,越来越是凝重。心中已知。这多半是真。
不过这胸中,仍觉难以接受,只觉是匪夷所思——
“如此说来,道灵穹境之主无墟,真已在两个时辰前。陨亡在那宗守剑下?”
说话的道人,就在身位神境长老的秋云右侧,与慕羽相对而坐。
见对面慕羽,微微颔首,那道人下意识的把身形向后一仰。
即便还未观那承影石中的影像,却也可想象出这一剑,是何等的强横霸道!
略略思忖,而后道人的眼眸中,又透出一丝异色。
“如今道门诸宗惶恐,穹境宫主之位空悬。我太灵宗,需得早做打算才好。”
周围数人,都是眼眸一亮。那秋云也抬起头,眼含考量之意的,向左旁望了过去。
“慕羽,可说说看,你这掌教真人是如何想的?”
那慕羽也不推拒,将几张信符取出,放在了身前。
“就在前日,有宣云观,灵冥宫诸派,不满穹境放弃本宗山门之命,转而向我太灵宗求助——”
此处几位道人,先是一怔,接着又是一喜。太灵宗若要插手此事,这几个宗派,是最佳的切入口。
可下一瞬,就听慕羽语气淡淡道:“慕羽之意,原本是看在同属道门的份上,援手一二。可今日却改了主意,觉得还是莫要轻易插手,静观其变的为好。”
此言说出,对面的道人立时皱眉。秋云真人,却是意味深长的一笑。
“这又是为何?这次可是我太灵宗难道的机会——”
慕羽却冷冷的一哂:“机会,这可未必!试问诸位一句,无墟身亡,道灵穹境群龙无首。可有能为,与我太灵宗联手?”
室内是寂静无声,道灵穹境并非是宗派,而是道门诸宗的联合。
无墟一脉,本身更是道门散修的身份。几千年来能十几代连任宫主,不但是诸宗妥协之后的结果,也是因这一脉枝叶日渐繁茂,实力壮大之因。
此时看到取而代之的机会,凡有机会问鼎那宫主宝座的,都免不了要兴风作浪一般。
这时的道灵穹境,不自己打起来就算不错,又如何应付外敌?
那慕羽是毫不意外,接着再问:“即便我等迫退那宗守,太灵宗可有机会将那穹境宫主,纳入囊中?”
几位道人,仍是漠然。
太灵宗乃道门诸宗之首,深受诸派所忌。便是那些个小门小派,甘心情愿。其余几个能与太灵宗抗衡的大宗,也必定不会坐视。
慕羽见状轻笑:“能多一些附庸宗派,自然是好事。可也需看代价,是否合适。我太灵宗虽强。可若要与这位血剑妖君硬撼。却也没多少把握——”
说话之时,又有一道灵符,遥空而落。
慕羽取在手中,灵念一探之后,却竟是倒吸了一口寒气。
而后唏嘘一叹,把那张符打向了秋月。
“辰时七刻,忘天宗灭!一同覆亡的,还有周围七个宗派。总计一万七千弟子。辰时四刻,又现身天元观。这位妖君的杀性,当真是使人心惊!”
室内诸人,都是面面相觑,目中隐含惊意。
禹岚山灭了,忘天宗灭了,这天元宗只怕也覆亡在即。
那里可同样有五六个宗派弟子汇聚,总数也接近两万。
只是这短短几个时辰,就有六万弟子。葬身那宗守剑下——
这时对面那道人,也同样看过了那承影石,面色是忽青忽白。最后同样苦笑着摇了摇头。
“此是我道门血劫!那无墟每每料事如神,这一次却偏偏失算,惹火了这么一个全不顾后果的魔头。虽说这次我道门,是颜面全无。可为他人火中取栗,也是智者所不取。就如慕羽师弟之言,还是莫要引火烧身的为好——”
秋云则微微走神,他此刻也是这般想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下。
太灵宗虽是实力强横,可要围杀那宗守。却也仍是力有未逮。即便是此人不走不逃,怕也要陨落数十人之巨,实在不值。
还有一件颇令人可惜,那玄问宗的回光鉴,只能回溯到宗守那一剑。斩落无墟之时。
此时仍不知其真正虚实,到底如何,又还有着何等样的神通剑术——
无墟之过,是不能知敌。前车之鉴,太灵宗绝不能重蹈覆辙。
※※※※
几乎在同一时间。中土云陆之东。一位三旬左右的中年道人,正手执这一张信符,是面色苍白,仓惶无比的,从道观大殿中行出。
附近处几个差相仿佛之人见此异状,也纷纷疑惑跟随。
一路遁飞,到了数十余里外。此处遥遥可见一条大河流淌。内中一岛,在湖心之中。灵力氤氲,岛上景色,也是尽善尽美。
可此时那上空,却多出一人。一身金袍,手持着血剑,庞大的黑色雷翼张开。十数道看不清的银点,围绕在其身躯旋动。
如雷霆般的剑光,正从空斩落!只僵持了片刻,那岛上升起的灵光符禁,就被一丝丝凌厉剑气,陆续破除。
一金一银,两道光点,旋绕剑身。每每过处,所有的符禁,都被扫除一空。
整个大阵,在崩溃瓦解。而那湖心小岛,竟赫然是巨压之下,渐渐的下沉!
“这浮水观撑不住了!莫非是见鬼?明明有万余人,居然伤不到那人分毫。”
“嗯?那几个灵境,居然都没等阵破,就已是逃了。怎会如此?”
“这人到底是谁?如此的霸道?”
“莫非是仙境修士?那几位护界尊者,就不管一管?”
“此人不是仙境——”
最先那位,从道观中冲出的中年道人,却是神情凝重的一摇头。
“此人是血剑妖君!”
“妖君?”众人是疑惑不已,妖君之名,只上古妖族中,那几位传奇人物才有。
不过其中,从未有以血剑为名。
下一刻就听那道人又再言道:“是东临妖王宗守!就在昨日,此人已然斩落了道灵穹境宫主无墟——”
众人恍然,宗守之名,此时普天之下,谁人不知?
也只有这意味,敢捊道门虎须?
而后一句,则更使此地,一阵死寂。
第七三二章能否逃回?
“无墟宫主已经身陨?被那宗守斩落在禹岚山巅?真个是天方夜谭!”
“此言是真?怎么会?”
“五十余位灵境,三位神君化身,再加一个混元一气大阵,居然也败了?那宗守,难道是上古蚩王再生不成?”
“即便是以四十名灵境弟子性命要挟,以宫主之能,也不至于一剑都拦不住?”
东临云陆,云海之上。一股股慌乱的情绪,正在此处人群中传播。
数十灵境,数百九阶修者,都汇聚在此。还有更多的人,带着疑惑之意纷纷赶至此间。而后只需片刻,那面色就都是如死了一般苍白。
议论纷纷,惶然失措。
梓归子就在人群之中,只觉是脑内一阵晕眩,几乎要昏迷了过去。
只觉这天,都仿佛快要塌了下来。
此地诸多修士,以他梓归子为首。可此时的他,却也同样是方寸全失,不知所措。
自负智计,然而此时,却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一个宗守,好一个血剑妖君!”
嘿嘿惨笑,梓归子的目光,渐渐清明。
想起了不久之前,那孔瑶的言语。
道门血劫,人主之陨!
他先前不信,可如今只短短几个时辰,就已经全数应验。
即便是他们道门,灵境级的修士,却也不多。
无墟之陨,更令人痛彻心肺!
真不愧是能与重玄,并驾齐驱之人,所料无一不中。
还有一句话,也从他脑海之内闪过。
“——你梓归子算是什么东西,可及得上我那夫君一根脚趾头?”
本以为自己可不在意。可当接到禹岚山一战的消息时。却又意外的。只觉是一阵强烈无比的羞恼。
他素来自负,也自信可以在几个月内,将乾天山。逼到绝境。
可最后的结果,却使他梓归子,仿佛是一个笑话。
“穹境之意。是我等尽快赶回穹境,稳住局面。”
晴明持剑而立,面朝着东方,迎着那初起的朝阳远望。眼神莫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梓归子你意如何?如今局势,已经不能不回。还是尽快决断为好。”
回?
梓归子猛地把身躯挺直,眸中赤红,目眦欲裂:“此时回去,我道门颜面何存?那宗守要灭我道门。那就对耗好了,看谁先承受不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那十几个灵境长老而已。若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梓归子必一剑斩之!”
晴明一叹,还有头一次看见。他这好友如此摸样,近乎理智全失。
“此言倒是不错!那宗守耗不过我道门。”
声音仍旧淡淡,晴明的言里,却夹含着几分冷意。
“三个时辰,忘天宗灭,天元观灭,符水宗灭。至今死伤的门人,已近十二万——”
梓归子一怔,错愕的看着晴明,不知其意。
不过那最后的数字,却是让他再一次心惊肉跳。
这是那宗守的报复,屠我子民,则灭尔宗门——
“不知我道灵穹境还要损失多少,才能灭杀这魔头?”
到此,晴明又微一摇头:“且不穹境绝不会任由你一意孤行,就算肯了。此时军心也再不可用,你梓归子深通兵法,何用我来点明?”
梓归子默然,回顾周围。只见那诸多修士,或是神情愤恨,或是眼含焦灼。
一些是宗门已灭,想着要寻宗守复仇。一些是急欲赶回灵境,参与那宫主之位的争夺。
更多的是担忧自家所属的宗门,遭那宗守的毒手。
军心已散,再无战意。即便还有是是几人,想在东临云陆继续发泄,报那滔天血仇。在那孔瑶的手中,估计也讨不到好。
一叹,梓归子也站起了身:“那就回去!”
又略略思忖,而后又凝声道:“最好尽量是散开走!绝不能聚在一处。”
晴明一怔,而后就若有所悟。难道是担心那宗守,中途伏击?
下一刻,梓归子就已为他解惑:“较之中土道门诸派,那宗守更恨的,只怕还是我等!不能不防——”
晴明凝思了一片,也点了点头。
“可!”
目中却流露出了几分苦涩之意。
此地的灵境修士,也有百余。九阶修者,更达五百。
聚合之力,除了那几个穹境之外,是雄绝当世。
可未必就能防得住那宗守的伏击,此人剑术高绝当世。本身遁速,也是强绝。据掌握了不少的时空之法,再有辟魔飞梭在手,可战可走。
而此处距离道灵穹境,足有十万里距离,。
那人若一心缠战,一击即走。只怕此间七百余人,能安然回到道灵穹境,不足十分之五六!
除非是依阵而战,才能有胜算。
梓归子此时,却是眼含忧色的,看先那雪浔城方向。
他这边打的如意算盘,可那女人,却未必就能让他如意。
一旦知晓禹岚山一战的结果,必定会有反应!
雪浔城的上空,孔瑶正将一只虎符,交给了宗原。
“所有血云铁骑,玄狐铁骑,都尾随追击?”
宗原错愕的,看了看对面:“检点就不惧那梓归子,布局反过来伏杀?再若是道门,趁我乾天山空虚之时反手一刀,后果莫测。”
血云骑虽强,合力应付四五十位灵境,就已经是极限。
更何况,道灵穹境,还有近两万的六阶道兵分布四方,可以随时接应。
“他不敢!”
孔瑶摇了摇头,神情淡然自信。见宗原仍旧疑虑,只好加了一句解释。
“正因聪明,才会知君上,绝不会轻易将他放过。此时那梓归子,应该是想如何保命。安然回返道灵穹境。”
宗原想了想。果然如此。便俯身一礼,算是领命。
“这次丹泉宗,崆器宗与符灵宗。也会遣人随行助你。此战孔瑶虽有十足把握,却也仍需心。再若本帅所料不差,那梓归子定会选择分散返回。以惑君上耳目——”
孔瑶的唇角间,一丝冷哂之意浮起。也只有如此,其人才能安返穹境。
若数百人聚在一起,她那‘夫君’,必定会先抛下旁人不顾,选择这位谋首击杀。
又遥望东面,心神一阵恍惚。
魁首身陨,道门血劫,还真的被她父亲言中了!
仅仅一剑。就逼杀道门之主,不知是何等的风采?
又想那男人此时,到底是在何处?对她孔瑶。到底是怎么看的?
是王妃。可却仍是处子——为何这句话听起来,当时心内。是如此的难堪,不悦?
面上发烫,孔瑶猛地摇头。忖道如今这情形,岂非正是她幼年所求?
能提数百万精兵,征战沙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却又莫名的,只觉胸中是寂寥之至。
※※※※
此时的宗守的,却是在数万里外,一处废墟之上。
无名剑飘旋在身旁,而脚下则是一片粉尘遍布的废墟,以及一行血字。
“四十三!二十二万三千四百五十——”
无名剑,已经是抱饮人血。宗守身上,那股血意杀气,已是愈来愈浓。
禹岚山之战,他的杀戮剑意,还只到初入剑魄的层次。
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