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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蓉在城头看得明白,下令道:“大家发喊,说蒙古大汗死了!”众军欢呼叫喊:“蒙古大汗死了,蒙古大汗死了!”襄阳军连年与蒙古兵相斗,聪明的都学说了几句蒙古话,这时便有人用蒙古话叫了起来。
蒙古官兵听得喊声,都回头而望,见大汗的大纛正自倒退,大纛附近纷纭扰攘,混乱中那里能分真假,只道大汗真的殒命,登时军心大乱,士无斗志,纷纷后退。
黄蓉下令追杀,大开北门。三万精兵冲了出来。耶律齐率领的四千人已损折了半数,余下的乘势追敌。蒙古官兵久经战阵,虽败不溃,精兵殿后,缓缓向北退却,宋兵倒也不能迫近。攻入襄阳的五千余蒙古精锐之师却无一活命。
待得四门蒙古兵退尽,天色已然大明。这一场大战足足斗了十二个时辰,四野里黄沙浸血,死尸山积。断枪折戈、死马破旗,绵延十余里之遥。这一仗蒙古兵损折了四万余,襄阳守军也死伤二万二三千人,自蒙古兴兵南侵以来,以此仗最为惨烈。
襄阳守军虽杀退了敌兵,但襄阳城中到处都闻哀声,母哭其子,妻哭其夫。
郭靖、黄蓉不及解甲休息,巡视四门,慰抚将士,再去看视周伯通和陆无双的伤势时,见两人都已好转。周伯通耐不住卧床休息,早已在庭园中溜来溜去,想找些事来胡闹一番。郭靖、黄蓉相视一笑,回府就寝。
次日清晨,郭靖正在安抚使府中与吕文焕及大将王坚商议军情,忽有小校相报,说道探得一个蒙古万人队正向北门而来。吕文焕惊道:“怎……怎幺刚刚去,又来了?这……
可不成话啊!”郭靖拍案而起,登城瞭望。见敌兵的万人队在离城数里之地列开阵势,却不进攻。过不多时,千余个工匠负石竖木,筑成了一个十余丈高的高台。
这时黄药师、黄蓉、一灯、朱子柳等都已在城头观敌,见蒙古兵忽然构筑高台,均感不解。朱子柳道:“鞑子建此高台,如要窥探城中军情,不应距城如此之远,何况我军只须射以火箭,立时焚毁,又有何用?”黄蓉皱眉沉思,一时也想不透敌军的用意。高台甫立,又见数百蒙古军牵了骡马,运来大批柴草,堆在台周,却似要将此台焚毁一般。
众人更觉奇怪。朱子柳道:“难道敌军攻城不下,于是要筑坛祭天幺?又或许是甚幺厌胜祈禳的妖法?”郭靖道:“我久在蒙古军中,从未见过他们做这般怪事。”
说话之间,又望见千余名士兵舞动长锹铁铲,在高台四周挖了一条又深又阔的壕沟,挖出来的泥土便堆在壕沟以外,成为一堵土墙。黄药师怒道:“襄阳城是三国时诸葛亮的故居,鞑子无礼,在大贤门前玩弄玄虚,岂不是欺大宋无人幺?”
只听得号角吹动,鼙鼓声中,一个万人队开了上来,列在高台左侧,跟着又是一个万人队列在右侧。阵势布定,又有一个万人队布在台前,连同先前的万人队,共是四个万人队围住了高台。这个大阵绵延数里,盾牌手、长矛手、斩马手、强弩手、折冲手,一层一层,将那高台围得铁桶相似。
猛听得一阵号响,鼓声止歇,数万人鸦雀无声,远处两乘马驰到台下。马上乘客翻身下鞍,携手上了高台,只因隔得远了,两人的面目瞧不清楚,依稀可见似是一男一女。众人正错愕间,黄蓉突然惊呼一声,往后便倒,竟晕了过去。
众人急忙救醒,齐问:“怎幺?甚幺事?”黄蓉脸色惨白,颤声道:“是襄儿,是襄儿。”
众人吃了一惊,面面相觑。朱子柳道:“郭夫人,你瞧明白了幺?”黄蓉道:“我虽瞧不清她面目,但依情理推断,决计是她。鞑子攻城不成,便使出奸计,当真……当真无耻卑鄙已极。”黄药师和朱子柳经她一说,登时省悟,满脸愤激。
郭靖却兀自未解,问道:“襄儿怎地会到这高台上去?鞑子使甚幺奸计了?”黄蓉挺直身子,昂然道:“靖哥哥,襄儿不幸落入了鞑子手里,他们建此高台,台下堆了柴草,却将襄儿置在台上,那是要逼你投降。你若不降,他们便举火烧台,叫咱们夫妇心痛断肠,神智昏乱,不能专心守城。”
蒙古朝贵本来多信萨满教,那是兼信佛教及幽鬼的吐番旧教,多鬼神之说,以迷信为主,后来吐番由莲华生大士自天竺传入密宗佛教。莲华生大士教法渊深,神通广大,信士遍于吐番,传入蒙古后,萨满教失势,蒙古自大汗亲贵以至部族首领直至牧人牧女,也都改信密教。蒙古大汗皇后所以敕封金轮大喇嘛为第一国师,乃因宗教之故,对之十分尊重,于军政大事虽也咨询其意向,但不委以实际重任。先前忽必烈求他诛灭丐帮、全真教,以除蒙古军后方之患,国师虽未办成,忽必烈也知此事不易,并未苛求。
金轮国师掳得郭襄,携入军中,视作爱徒,慈爱眷顾。忽必烈知悉后,以久攻襄阳不下,便欲在城前当众虐杀郭襄,以沮郭靖守城之志。金轮国师坚决不允,大骂忽必烈的使者,盛怒之下,发掌击死了一人。国师携了郭襄,即日便欲离军远去。忽必烈亲自过来致歉赔礼,此事更不再提。其后大汗率军攻打襄阳无功,左右有人提及郭襄之事,大汗亲自下旨,命构筑木台,将郭襄绑上高台,逼迫郭靖降顺。国师顾及其密宗宁玛教在蒙古及西域之千百庙宇基业、千百信众弟子之安危,只得顺从,心下虽大为不忍,但大汗军令如山,却也无可奈何。
郭靖得悉情由后,又惊又怒,问道:“襄儿怎会落入鞑子手里?”黄蓉道:“连日军务紧急,我怕你分心,没说此事。”于是将郭襄如何在绝情谷中遭金轮国师掳去之事说了。
郭靖听得杨过在谷底失去踪迹,连连追问端详,待听黄蓉说完,皱起眉头,拍腿怒道:“蓉儿,这可是你的不对了,过儿生死未明,你怎地便舍他而去,不再理会?”郭靖一向敬重爱妻,从未在旁人之前对她有丝毫失礼,这两句责备之言说得甚重,黄蓉不由得满脸通红。
一灯道:“郭夫人深入寒潭,冻得死去活来,查明杨过确系不在谷底,又何况小姑娘落入奸人之手,事在紧急,大伙儿都主张追赶。咱们不等杨过,须怪郭夫人不得。”一灯既如此说,郭靖自不敢再说甚幺,只恨恨的道:“郭襄这小娃儿成日闯祸,倘若过儿有甚幺好歹咱们心中何安﹖让这小姑娘给蒙古兵烧死了干净。”
黄蓉一言不发,转身下城。众人正商议如何营救郭襄,忽见城门开处,一骑向北冲出,马上乘者正是黄蓉。众人一见,无不大惊。郭靖、黄药师、一灯、朱子柳等纷纷上马追出。
一行人奔向高台,在敌人强弓射不到处勒马站定。摇见台上站着两人,一个身披大红僧袍,头戴红冠,正是金轮国师,另一个妙龄少女给绑在一根木柱上,却正是郭襄。
郭靖虽恼她时常惹事,但父女关心,如何不急﹖大声叫道:“襄儿,你别慌,爹爹妈妈都来救你啦!”他内力充沛,话声清清楚楚的送上高谈。郭襄早已给太阳晒得昏昏沉沉,忽听得父亲声音,喜叫:“爹爹,妈妈!”
金轮国师哈哈大笑,朗声说道:“郭大侠,你要我释放令爱,半点也不难,只瞧你有没有胆量骨气?”郭靖向来沉稳厚重,越处危境,越加凝定,听他这般说,竟不动怒,说道:“国师有何难题,便请示下。”国师道:“你若有做父母的慈爱之心,便上台来束手受缚,一个换一个,我立时便放了令爱。令爱是我爱徒,我本就舍不得烧死了她。”他知郭靖深明大义,决不肯为了女儿而断送襄阳满城百姓,是以出言相激,盼他自逞刚勇,入了圈套。但郭靖怎能上他这个当,说道:“鞑子若非惧我,何须跟我小女儿为难?鞑子既然惧我,郭靖有为之身,岂肯轻易就死?”国师冷笑道:“人道郭大侠武功卓绝,骁勇无伦,却原来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他这激将之计若用在旁人身上,或许能收效,但郭靖身系合城安危,只淡淡一笑,并不理会。
这几句话却恼了武三通和点苍渔隐,两人一挥铁锤,一舞双桨,纵马向前冲去。蒙古数千名射手挽弓搭箭,指住二人,只待奔近,便要射得他们便似刺猬一般。一灯大师见情势不妙,飞身下马,三个起伏,已拦在两个徒儿的马上,大袖一扬,阻住马匹的去路,喝道:“回去!”武三通和点苍渔隐本是逞着一股血气之勇,心中如何不知这一去有死无生,见师父阻拦,便勒马而回。蒙古官兵见这高年和尚追及奔马,禁不住暴雷也似喝采。
国师说道:“郭大侠,令爱聪明伶俐,老衲本来十分喜欢她,原已收之为徒,有意传以衣钵。但大汗有旨,你若不归降,便将她火焚于高台之上。别说你心痛爱女,老衲也觉可惜万分,还请三思。”
郭靖哼了一声,见数十名军士手执火把站在台下柴草堆旁,只待统兵元帅一声令下,便即点火。四个万人队将这高台守得如此严密,如何冲得过去?何况即使冲近了,火发台焚,又怎救得女儿下来?
他知蒙古用兵素来残忍,掠地屠城,一日之间可惨杀妇孺十数万人,要杀死郭襄,视作等闲。抬起头来,遥见女儿容色憔悴,不禁心痛,叫道:“襄儿听着,你是大宋的好女儿,慷慨就义,不可害怕。爹娘今日救你不得,日后定当杀了这万恶奸僧,为你报仇。”
郭襄含泪点头,大声叫道:“爹爹妈妈,女儿不怕!女儿名叫郭襄,为了郭家名声,为了襄阳,死就死好了!你们千万别顾念女儿,中了奸计。”
郭靖朗声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解下腰间铁胎硬弓,搭上长箭,飕飕飕连珠三箭,高台下三名手执火把的蒙古兵应声倒地,三枝长箭都透胸而过。郭靖射术学自蒙古神箭将军哲别,再加数十年的内力修为,他所站之处敌兵箭射不到,他却能以强弩毙敌。众蒙古兵齐声发喊,高举盾牌护身。郭靖道:“走罢!”勒转马头,与黄蓉等回到城中。
一行人站上城头。黄蓉呆呆望着高台,心乱如麻。
一灯道:“鞑子治军严整,要救襄儿,须得先冲乱高台周围的四个万人队。”黄药师道:“正是。”凝思片刻,说道:“蓉儿,咱们用二十八宿大阵,跟鞑子斗上一斗。”黄蓉垂头道:“就算斗胜了,鞑子举火烧台,那便怎幺办?”郭靖昂然道:“咱们奋力杀敌﹐襄儿生死,付诸天命。岳父,请问那二十八宿大阵怎生摆法?”
黄药师笑道:“这阵法变化繁复,当年全真教以天罡北斗阵对付我与你梅师姊,事后我潜心苦思,参以古人阵法,加为四倍,创下这二十八宿阵,有心要跟全真教较个高下。”
一灯道:“药兄五行奇门之术天下独步,这二十八宿大阵想来必是妙的。”黄药师道:“我这阵法的本意只用于武林中数十人的打斗,并没想到用于千军万马的战阵。然略加变化,似乎倒也合用,只可惜眼前少了一人双雕。”一灯道:“愿闻其详。”
黄药师道:“双雕若不给那奸僧害死,咱们阵法发动,双雕便可飞临高台,抢救襄儿下来,眼下却无善策。这二十八宿大阵乃依五行生克变化,由五位高手主持。咱们东南北北四个方位都有人了,但老顽童身受重伤,少了西方一人。倘若杨过在此,此人武功不在昔年欧阳锋之下,此刻却到那里找他去?这西方的主将,倒大费踌躇。”
郭靖眼光掠过高台,向北方云天相接处遥遥望去,一颗心已飞到了绝情谷中,忧形于色,喃喃的道:“过儿是生是死,当真教人好生牵挂。”
当日杨过心伤肠断,情知再也不能和小龙女相会,纵身跃入谷底,只道定然粉身碎骨,从此一了百了,不料下堕良久,突然扑通一响,竟摔入了一个水潭之中。他从百余丈高处跃将下来,冲力何等猛烈,笔直的堕将下去,也不知沉入水中多深,突然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一个水洞,待要凝神再看,水深处浮力奇强,立时身不由主的给浮力托上,便在此时,郭襄跟着跌入了潭中。
当时的奇事一件跟着一件,杨过不及细想,待郭襄浮上水面,当即伸手将她救到潭旁岸上,问道:“小妹子,你怎幺跌到了这里?”郭襄道:“我见你跳下来,便跟着来了。”
杨过摇头道:“胡闹,胡闹!你难道不怕死幺?”郭襄微笑道:“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死。”
杨过心中一动:“难道她小小年纪,竟也对我如此情深?”想到此处,不由得双手微微颤动。
郭襄从怀中取出最后一枚金针,说道:“大哥哥,当日你给了我三枚金针,曾说过凭着每一枚金针,我可相求一事,你无有不允。今日我来求恳:不论杨大嫂是不是能和你相会,你千万不可自寻短见。”说着便将金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