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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人是鬼？”陆无城惊恐地道。
起初那人也是一惊，听得陆无城说出话来，便上前两步，“贵人怎么还不歇息，这里虫蚁多，小心伤了贵人。”
原来是先前那个送洗脚水的老头。
陆无城这才放下心来，“老人家您怎么还不歇着，这么晚了，想吓死人啦？”
“哦，庄内事务繁多，所以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老朽亲自去做，那些个仆人们也不知道轻重缓急，老朽放心不下，才出来看看他们把一天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老人家真是辛苦了！”
那老头摆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对了，贵人这要是去哪里？”
陆无城习惯性地摸了摸头，“出来转转，竟然忘了回去的路了，还请老人家指引。”
“哦，原来如此，贵人请随我来。”
老头佝偻着身子，慢吞吞地走在前面，陆无城小心地紧随其后，以免又走失了方向。
“到了，贵人请先进去歇着吧，老朽明日再来叨扰。”
陆无城抱了抱拳，“多谢老人家了，您请便！”
陆无城推开房门正要进去，那老头又道，“今晚之事贵人请勿与他人提起，老朽在此先行谢过了！”
陆无城点了点头，慢慢地关上房门。
屋内依然是鼾声大起，陆无城皱了皱眉，早已疲倦万分，没有去思考那老头方才话的意思，便拉开凳子，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王紫颜把手里的白玉头钗轻轻地放进方枕下，想起方才那个少年清秀的脸，不觉脸上绽起一丝微笑，少女特有的好看的笑容。
清冷的秋风吹散了夜空里的暗云，一轮满月偷偷地露出脸颊来，院子旁边一片片大树的黑影，也慢慢地显现出清晰的轮廓来。
地上的叶子被风吹得卷起了又落下，屋檐旁没有点亮的灯笼在夜色里忽左忽右地摆动着，在这偌大的山庄内，更显得神秘起来。
33。…第三十三章 说栀子
33
屋子外面依然是阴沉沉的一片。
王铁英坐在大厅里，满脸的倦容。
“启禀庄主，二庄主与炎先生在门外求见！”
王铁英摆了摆手，“让他们进来吧！”
“是！”
两人进得大厅内。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王铁雄看着兄长的脸色，关切地问。
“没事，可能是晚上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吧。”王铁英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
“莫非是为了地牢中人之事？”炎成秋问。
“是啊，现在的情况想必二弟已经跟你说了吧，眼下钱庄的运营也越来越吃紧，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是入不敷出了，那些人也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就快找到我们这里了。”
“那王兄可否有良策？”
王铁英摇了摇头，“看来，我们可要做最后的打算了。”
“只要大哥说句话，我立马就去摆平了他！”王铁雄道。
“那个人倒容易摆平，可是钱庄呢？你想过没有？”
“钱庄之事，大不了咱们把它转手了算了，免得夜长梦多。”
“此事万万不可！”炎成秋抬起手，“先前听二庄主所言，王兄只是怀疑他们找到这里了，既然二庄主已经被他们盯上，他们为何不动手呢？”
“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原因只有一个。”王铁英道。
“哦？那是什么？”
“因为他们攻不进来！”
“大哥说的没错！”王铁雄道，“炎兄有所不知，自古以来，这里都是兵家必争之地，碧湖山庄三面环山，一面涉水，庄内布满各种机关暗道，易守难攻，所以当时大哥选此地作为隐居之所，就是为了以防日后他们找到这里，咱们便可全身而退。”
炎成秋点了点头，看着一旁的王铁英。
“当年我创立碧湖山庄之初，就不乏有人前来滋事，他们不知庄内机关重重，所以全都是有来无回，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敢闯这龙潭虎穴了，可是那些人非同于这些江湖草莽之辈，我深知他们的手段，如果他们找到了这里，假以时日，便会找出这里的门道，到那时，我等皆会束手就擒。”
“那王兄意欲何为？”
“炎兄说那少年与地牢之人颇有渊源，此事还得多多仰仗炎兄了！”
炎成秋知道他的意思，“王兄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二弟，有件事得麻烦你去做了。”
“大哥尽管吩咐！”
“抓紧时间找到买主，是时候把钱庄转出去了！”
“是！”
一大早就不见了炎成秋的踪影，陆无城从房间里出来，看着偌大的一个陌生的庄院，突然想起了昨晚的那个少女。
正在此时，陆无城看到那个老头慢慢地从长廊那边走过来，手里端着早点。
陆无城微微一笑，就找这个老头了。
“庄主特意命老朽送来早点，让贵人久等了。”老头勾着腰，道。
“老人家真是太客气了，恰好我也饿了呢。”陆无城拿起点心，毫不顾虑地往嘴里送。
“贵人还是进屋内用吧，外面风大，免得弄脏了点心。”
“不用不用。”陆无城摆了摆手，“嘿，老人家，你家小姐的院子在哪里？”
“小姐？你认识我家小姐？”
“呃……也算是吧，快点告诉我在哪里，我现在去找她。”
老头把点心放进屋内，“老朽只是奉庄主之命给贵人送点心，其它的事情一概不知。”
老头说完便要离开。
“哎……我说老人家，你在这里这么久，你小姐的院子你还不知道？”
老头没有答话，自顾自的往前走。
陆无城皱了皱眉，你这个老头！
“你不说可以，不过，昨晚之事，我到还没有忘记。”
老头果然停住了脚步，“哦，你说我家小姐啊，我方才没有听清楚，老朽现在就带你去。”
陆无城笑了笑，“那就多谢老人家了。”
王紫颜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着桌上一株快掉光叶子的盆景，心里不免有一丝忧伤。
你什么时候才能再开花呢？
“你再这么看着它，他也不会开花了。”
王紫颜回过头来，是昨晚闯进自己房间的那个少年。
“哦？你知道它？”
“常绿灌木，夏季开花，白色，很香，果实叫栀子，叶，花，果，根都可入药，从春天到初夏都可以看到它的白色花朵，高雅的香气令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这便是栀子花。”
王紫颜显得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你是种花的？”
陆无城笑了笑，坐在少女对面，“我只是看花的。”
王紫颜看到少年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不觉脸一红，“你的记性倒是不错，竟然还能找得到这里。”
“这要看看你是否有心去找了，就像这颗栀子树，如果不用心去照看它，就会变成眼前的这个样子。”
王紫颜不解，“这颗树怎么了？”
“你看。”陆无城站起身来，端起盆景，“栀子树乃是常绿灌木，无论什么季节，它的叶子都是不会脱落得这等厉害的，还有，你看看这叶子的颜色，都微微有泛黄之意，这显然是这里的气候所致。”
“那，它是不是快要死了啊？”王紫颜担心地问。
“死倒没有，只是它开出的花也就没有平常的那么美了。”
“啊？它难道还能开出更美的花来？”
“岂止是这样，到了初夏的时候，漫山的栀子花便会齐齐地开放，像是一朵朵白色的小精灵，摇曳在翠绿的枝桠上，五颜六色的蝴蝶在花头上翩翩起舞，满世界的扑鼻的花香。”
“每到这个时候，爹都会带着我去这漫山的花海里去练剑，从一个枝头跳到另一个枝头，从一朵花舞向另一朵花，我的剑法总是会有些偏差，老是削下很多花瓣下来，到黄昏的时候，爹看着满地的花瓣，就会让我捡起那些被我打落的，回到家里自己泡茶喝，那种清新的香味，从鼻尖一直透进心里，唇齿之间，丝丝香甜”
王紫颜笑了笑，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少年，完全陶醉在了陆无城的花海世界里。
34。…第三十四章 不速之客
34
陆无城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少女，清秀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大大如水的眸子，月牙状的嘴角微微翘起，陆无城不觉得心中一荡，忙撇开视线。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陆无城问道。
王紫颜笑了笑，“我叫王紫颜。”
“紫颜？”
“恩，怎么了？有哪里不对么？”
“哦，没有没有，只是这个名字好熟悉呢，呵呵。”陆无城摸着脑袋，傻傻地笑了起来。
“对了无城。”王紫颜站起身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
陆无城笑了笑，这丫头的记性倒是不错，竟然记得自己的名字。
炎成秋推开地牢的石门，一个白发蓬头的人坐在地牢的石床上。
“你又来干什么？”
炎成秋顺着潮湿的台阶慢慢地走下去，“没什么，只是来看看前辈而已。”
“看我？”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哼！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前辈不要误会。”炎成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晚辈这次只是带了一个人而已，他说想见见您老人家呢。”
“哦？是你请来专门对付我的？”
炎成秋摇了摇头，“待会等我说了您就会知道了。”
王紫颜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路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
陆无城笑了笑，跟在她的后面。
“无城，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碧湖山庄吗？”王紫颜转过身来，问道。
“名字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说，就像你为什么叫王紫颜一样。”
“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任何一个有名字的东西都有着它的来由，比如你的名字。”
“哎！没有这么骂人的啊，我可不是什么东……”陆无城说到这里，感觉有什么不对，忙收回话来。
王紫颜捂着嘴笑了笑，“无城，你看！”
陆无城顺着王紫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凝固在了血管里。
一片安然如镜的碧湖映入了眼帘，从脚下几丈开外的岸边一直延扩到远处若隐若现的群山的影子里。
陆无城深吸了一口气，“原来这就叫碧湖山庄。”
王紫颜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世间万物皆有它的起因，就好像眼前的这片碧湖一般，我们不知道它存在了多少年，也不知道它将会存在多少年。”
陆无城不知道她说得什么意思，抬起头看着王紫颜，却看到的是一张略带忧伤的眼睛。
“这里就是我的小天地了，平常闲得发慌的时候，我就会跑到这里来，静静地看着这片碧湖，就好像自己就是它一样。”
“你没有朋友么？”
“朋友？什么是朋友？”王紫颜看着眼前的湖面，幽幽地问。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而已，哪里来的什么朋友，以前爹爹只要是不忙的时候，就会过来陪我玩，送给我好多好多我喜欢的东西，一直哄着我睡觉后他才离开，那时候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了，虽然我没有娘。”
陆无城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咯腾”一下，像是有颗小石子一下子掉进了心房的某个角落。
“我时常都会问爹爹，有没有哪一天你会像娘那样不要我了呢？爹爹总会笑着拍着我的头说，傻丫头，你是爹的宝贝呢，爹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然后我就傻笑着说，爹爹你真好。那时候的我，该有多幸福啊。”
王紫颜安静地坐在那里，继续说道：“可是后来，爹爹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所以，来看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我整天一个人呆在湖边，多么希望爹爹能抽出时间来好好陪我，哪怕是时间再短。”
“你娘是走了么？”陆无城小心地问道。
王紫颜点了点头，“娘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我想，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去那里的。”
湖边的野草早已经泛黄的不成样子，陆无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真没想到，咱们都是一样的人。”
王紫颜回过头来，“你？”
“是啊，我这么拼命的去练剑，就是想让爹带我去见我娘。”
“你娘她……也不在了么？”
“在我的记忆里，她就像一个天使，有着一双好看的眼睛，一头长长的头发，总是插着一朵朵白白的栀子花在头上，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