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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在一声怒吼之中,铁孟能的一双手掌,也已实实在在插在了齐天恨的两肋之上。
这可是惊心动魄的一刻,以铁孟能功力,这双手足以裂碑穿石,若是一经插在了肉体之上,焉有不破腹穿肠之理。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铁盂能双手方一触及对方两肋,只觉得十指上一软,一双手掌已陷入对方腹内。
场外各人俱都吃了一惊!即铁孟能本人亦大感出乎意外,他万万不曾想到居然会一上来就得了手,心中一喜十指上更加了几分力道,猛力探插下去,决心要对方破腹挖心,血溅当场。
然而这个幻梦顿时就为之破灭。猝然,他体会到对方两肋之间传出一股奇热气机,一双手掌如同置于沸水之中,铁孟能忽然觉出了不妙,倏地向外拔手,哪里能随心所欲?
只觉得一双手掌上连带着万钧巨力,对方两肋之间非但其热如焚,更似有无比吸力深深地吸住他一双手掌,紧跟着一股热麻气机,透过他一双手掌,电也似的爬上了大臂前躯。
铁孟能自是不知道对方这般功力,乃是得自凌厉的九天罡风所形成的“风柱”,日夕浸体而成,普天下罕有前例。只觉得透过双掌窜体直上的两股热流,其热如焚,其力万钧,有如汤鼎中怒滚的一炉沸汤,没头盖脸的一股脑浇了下来。这般情势,他哪里吃受得起?顿时发出了凌厉的一声吼叫,整个身子,霍地向后面倒了下去。
齐天恨恰恰这时松开了对方的双掌,铁孟能来势快,去的更快,整个身子足足反弹出丈许以外,噗通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铁小薇眼见及此痛穿心肺,尖叫了一声,蓦地扑向铁孟能,只见后者面若金靛,牙关紧咬,全身笔直一动也不动,那样子简直就像是死了。
兄妹情深,铁小薇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哇一声痛哭起来。
除了她以外场子里属于宇内二十四令阵营,还能够动的人可就没有几个了!
一个是内四坛坛主之一的墨羽岳琪,另一个是身领令主之职的江猛,再就是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葛青与两个灰衣弟子。
一连串死伤挫折,足以震撼住每一个人!
以墨羽岳琪与那个叫江猛的令主来说,虽然心里滚动着怒火,大有与对方一拼生死的激动,只是这种激动在一番自我检讨之后,终于强忍了下来。
墨羽岳琪的惊吓情绪,在少总令主铁孟能负伤倒地的一刹那达到了极点。他身形一闪,抢到了铁孟能身边,耳听见铁小薇哀痛哭声,一时也有些慌了手脚,当时慌不迭的伏下身子,道:“孟能,你……怎么了?”
铁小薇双手抓住兄长肩头,一时悲泣道:“哥哥,哥哥!”
面前人影一闪,那个齐天恨已来到了近前。
铁小薇娇叱一声,霍地拧转身来,忿怒之下,哪里再顾虑到许多,右臂一扬,龙吟声中已把背后长剑握在手中,紧跟着直向齐天恨面门上劈去。
姓齐的鼻子里哼了一声,一条手臂及时抬起来,妙在眼力、手法、准头、三者合一,配合得恰到好处,只一下,已拿住了铁小薇递过来的三尺青锋。
铁小薇登时觉得剑身一震,一下子平加了无比巨力,只觉得虎口一阵发热。
齐天恨湛湛目神虎视着她,怒火之中,却似另含有某种故人之情。他仅以右手三指,拿住了铁小薇的长剑剑锋,铁小薇竟然无力挣扎。
“姑娘,你算了吧。”姓齐的冷笑道:“你的那两手,我见识过了。”手腕微振,对方的一口长剑,已拿在了手中。
铁小薇踉跄退后,才发觉到右手虎口破裂,鲜血滴流不已。
对方齐天恨那双湛湛的目光,仍在逼视着她,同时他左手轻起。曲指当的一声弹向剑身,竟将一口上好精铁打制的长剑,从中一折为二,呛啷一声,坠落在地。
铁小薇神色一凝,却掩不住心内的悲痛,再次怒叱一声,向着齐天恨扑过去。她恨恶对方到了极点,右手突出,施展出双龙出海的绝招,却把一双纤纤玉指,分向齐天恨眸子上点挖了过去。
齐天恨好像早已经料到了她有此一手,右手再起,“噗!”一下已扣住了她的玉腕。铁小薇顿时身上一麻,动弹不得。
一旁墨羽岳琪正待扑身上前,乍见此情,不由大吃一惊,顿时站住不敢上前。
齐天恨单手抓握住铁小薇的腕子,那双凌厉的眸子却怒视向墨羽岳琪:“岳坛主,我看今天见好就收吧!”话声甫落,右手微振,铁小薇身形一旋,已被摔出丈许以外,她自从出道江湖以来何曾被人这般凌辱过?偏偏又不是对方对手,心中一伤心,忍不住垂首哭泣起来。
墨羽岳琪打量着眼前这番情势,分明大势已去,自己这方面落得如此下场,固是其惨无比,然而正如对方所说,若不见好就收,只怕连自己在内,无一幸免。自以脱得眼前这场大劫为上上之算,报仇雪恨之心只好暂时忍下来,容待面禀总令主铁海棠以后再图后策了。
岳琪那张俊脸,一时变得雪也似的白,强掩着一腔悲愤,他冷森森的抱拳道:“齐朋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废话少说,一切后果,尊驾你心里有数。这个仇,宇内二十四令是一定要报的,到时候只怕尊驾你要加倍奉还!”
齐天恨冷笑道:“在下敬谢不敏。请转告贵总令主,就说姓齐的找上他了,他就是上天入地也跑不了。岳坛主,你请吧!”
墨羽岳琪用力地咬着牙,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这个脸是丢定了,打是打不过,就连斗嘴也不是对方敌手,无比痛心之下,忍不住喟然一声长叹。“姑娘,”他转向一旁落泪的铁小薇道:“看看少令主还有救没有,我们走吧!”
这句话更不禁触动了铁小薇的伤怀,一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岳琪走向铁孟能,弯身细看了一下,只见后者仍然直挺如昔,试着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不由大吃一惊:“啊!”他忽然睁圆了眼,无限惊恐的道:“他……莫非死了?”
铁小薇全身一震,陡地止住了泣声。
“什……么?”她抖颤着道:“我哥哥……他死了?”
“哼!”齐天恨插口出声道:“放心,他还死不了!”
岳琪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松,将信又疑的看向地上的铁孟能。
齐天恨冷冷一笑道:“他自无知,为我所练之气煞功力伤了六神,沉睡一夜,明天自会醒转,只是今后再想拿刀动剑,可就要费点事了,凭他昔日所作所为,原该一死百死,留下他一条命,也算给你们总令主图个下次见面的情分!”
墨羽岳琪聆听之后,面色至为阴沉,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却听到葛青在一旁惊呼道:“坛主快来,李堂主这是怎么……同事!”
岳琪陡然一惊,这才忽然想到场内还有这么一位李堂主,忙即过去,铁小薇与江猛也吃了一惊,也相继赶过去一看究竟。
大家伙只因为铁孟能的生死一时乱了分寸,却未曾想到这位冰雪堂主李云飞的伤重不起,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的工夫,却见雪老人全身上下已紧紧缩作一团。更令人大为吃惊的是,在他露出衣外的各处,结有一层薄薄寒冰,尤其是那一张裹有伤布的半边脸更似为冰雪所封,长发白髯一绺绺直挺伸出,宛如厉鬼似地剔眉瞪目,凶神恶习煞般的狰狞死态态,看上去确是该骇人的了。
墨羽岳琪自信一身功力,世罕其匹,对武林中各类掌故,亦称得上见多识广,如数家珍,然而以之印证今日之人事,竟然无知一如童子。他真是心灰意冷到了极点,由不住再次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道:“李堂主已是回生乏术,还有苏堂主……”说到苏堂主三个字,各人的一双眼睛,俱都情不自禁地偏过来,看向场子的另一边。苏堂主的尸身,已覆有一方白布。
风雪二老昔日在宇内二十四令是何等威仪之人?一身内外功夫,更称得上已臻至炉火纯青地步,想不到今日竟然双双作古,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者之手,的确是够凄惨!
那一边,断垣角落里,还停置着另一具尸首——宫铁军的尸体,死相更为惊人,一片血脑浆糊,几令人不忍卒视。
把这些看在眼中,墨羽岳琪、铁小薇、江猛、葛青,这几个活着的人,却是再也提不出一丝劲道,人人脸色泛青,仿佛走了魂魄一般。
齐天恨大刺刺的在场边一张座位上坐下来,他轻呷了一口香茶,徐徐放下了茶杯,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尚能保持着若无其事的神态,就连身为居停主人的司空远也现出难以自持的不安宁。
墨羽岳琪把一切看在眼中,苦笑了一下,吩咐手下各人道:“把风雪二老与宫令主的尸体小心搬到车上去,我们这就回去了。”
两名随行弟子与江、葛答应一声,四个人相继把三具尸体搬了出去。
岳琪默默无言地走向铁孟能身前,弯下身子双手把他抱了起来,铁小薇只是低头落泪不已。
司空远走过来双手抱拳道:“各位请便。在下就不远送了。”
岳琪深邃的眸子,在他身转了一转,此时此刻,再说什么也难以掩遮自己方面的窘迫,冷冷一笑,抱持着铁孟能径自向外步出。
铁小薇走在最后,一直前进了十几步,却又定下来,忽然回过头来。齐天恨那双炯炯的目神,正在盯视着她。
她原是想狠狠地斥说对方几句,定下后会之期。然而,对方这双目神,却使她不寒而栗,到嘴的话却情不自禁地又吞到肚子里,再者,也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对方的这双眼睛像煞一个人——寇英杰!这三个字,突然冒到了喉咙里,几乎脱口而出。然而,那张狰狞凌厉的面颊却又由衷地使她为之战栗厌恶。把寇英杰的正直英俊,拿来和眼前人作一比较,却是无论如何也揉搓不到一块。
她绝不相信,也不敢相信,这两个截然不同个性作为的人竟会是一个人。这一刹那,她的心绪凌乱极了,倏地转身快步而去。
对于金宝斋上下各人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关闭了的买卖,择日重新开张,白马门披红挂彩,还特地备了长串的爆竹,劈劈啪啪放了一通。
整个凉州城内外都知道司空远二庄主,由于一个怪客齐天恨的仗义援手,已把势力强大的宇内二十四令的众多高手打败,退出了凉州。
宇内二十四令的几个死伤者,在江湖上都是头一号响叮当的人物,是以消息一经传开,全城震惊,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人乐道,闻者无不动容。
齐天恨的大名,一下可就扬开了。
到底见过齐天恨本人的人不多,是以对于这位人物的传说,未免多少离了些谱儿。
传说中的齐天恨,象是关帝庙的关公,红脸青袍,就是少了手上的那把青龙偃月刀,虽然如此,仍然有很多人硬说他就是关老爷的显灵化身。
还有人说这位齐爷不是常人,而是口吐剑光,来去如飞,顷刻间出入青冥的剑侠人物。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齐天恨这三个字,像是一道闪电,一声雷,在极短的时间里,已在凉州城内外十数万居民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人人乐道,处处交谈,岂止在凉州城这一个地方,在西北道上,在整个武林江湖来说,这都算得上是一件盛事。
然而,感戴最隆,体会最切的莫过于白马门上下,这其中至以为荣,最引为光彩的却又莫过于那位司空二庄主可空远了。
这两天,他的伤也好了,逢人就笑,尤其是今天,他换上了一袭新衣裳,多日忧虑,一股脑地抛到了九霄云外,加上人本来生得英俊潇洒,看上去确是神采焕发,较之昔日,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在前厅,这位司空二庄主接受了许多宾客的道贺,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人的纠缠,拐了个弯儿,却一径的来到后院。
那里隔离有两间精致的西厢房。齐天恨这个当今名烁武林的人物,就住在这里。
司空远心里忐忑不安,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请对方助拳的时候,他曾慷慨的夸下了海口,今天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来报答对方这般天大的恩情。一连好几天,姓齐的没开口,他也装糊涂,直到今天,对方打发人来请他,他可不能再假装不知道了。
院子里一片春光,红白二色的杜鹃花都开了。
齐天恨坐在亭子里饮茶,石几上置着一副随身的行囊,和他那口形式古雅的长剑。
双方一照面,司空远赶忙上前几步,抱拳大声道:“对不起恩兄,让你久等了。这两天上门的客人实在太多了,忙得我团团转,居然也忘了向恩兄请安问好,真是罪过之至!”
齐天恨一笑道:“无妨,二庄主请坐下说话。”
司空远嘴里答应着,一面坐下来,可就看见了他置放在桌子上的行囊。
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