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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杰轻轻呼息着,这半年来他就培育元气,苦练阳罡方面来说,已收到了极大的进展效果,无异已是这一行当里的极流水平!
冷静的头脑,敏锐的思虑,细审的目光,帮助他很快的在这些锦鳞互映之中,作重点的记忆与捕捉。
倏地眼前一亮,一道银色的长线,在鱼波之中显现出来,这道银线象是一条细长的蛇,穿行于金波众鱼之间,线过之处,群鲤止波,顿为静止神态。
一时,一百条金鲤,活生生的衬展出一百种奇异诡奇的姿态。
寇英杰立刻就认定出这百式身法,正是适宜于人身模仿的最佳姿态。
整个画面上,闪烁着一片红光,这种智光因灵性的突现,很可能在极短暂的一瞬即全消失,只看你的悟性到底如何,是否能悟出来。
因为有了前次的经验,寇英杰认定这道银色的光线正是人智与灵性结合的指标,是以,在这条银色的光线方一出现之时,他就全神贯注。
这道银色线条慢了下来。在他的注视之下,眼看着这道细长的银线,缓缓的游现于群鲤之间,其速度甚为缓慢。
寇英杰注视着,见它起自第十三条鲤鱼,然后每隔一条作线的连串,待串到末尾时再回过头来由第一条开始。
立刻,寇英杰体会出这是一种不平凡的显示,随着这条银色光线的指示,他默默的记下了银线所显示的前后秩序,这番工作,方自过目一度,那条银色的光线,随即消失于无形之间。
寇英杰心中一怔,方待再次运神细看,眼前画面忽的一暗,红光猝失,寇英杰只觉得心头一震,一切智灵所显示的官觉,完全丧失。这时他耳中,才又听到外面的风声、飞沙声,还有淅沥不绝于耳的雨声。
油脂灯闪闪欲熄,洞穴的光显得异常的昏暗。
寇英杰再向画面注视时,才发现到那幅鱼龙百变的图画又恢复到了原有的形样,依然是那般固定的一百招姿态,只是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再陌生。
寇英杰脑子里还记得,方才那道智灵幻化而成的银色指标所显示的顺序,他默默的记着先后的顺序,重新在图画上安排了一次,留下深刻的记忆。
这番工作完成之后,他感觉到很累了。无异的,这是一种内在智力灵性的透支。内功、定力、智慧、灵性,四者缺一不可。他侥幸的是具有这种功力的境界,达成了他衷心所期盼的愿望,而不负恩师郭白云临死相托。
今夜,他已不再有聪明的智慧,怀着一颗激动而兴奋的心,缓缓地收起了那卷鱼龙百变图。
他内心真有说不出的愉快,日思夜想,魂牵梦系的杂题,一旦解开,这番喜悦之情,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深深体会出来。
洞穴外苦雨凄风,加深了夜的恐怖,澎湃的浪潮,紧紧叩着孤独者的心鼓。
风声、雨声、浪花声,交织着一天的不宁静。有始以来,再也没有什么声音,能与这所谓的自然天籁抗衡,再也没有任何声音,能够奏出这般的节奏。
在一度激动兴奋之后,寇英杰再次保持了冷静,又回到了眼前的现实。自从来到这里,半年以来,还不曾下过雨,这番骤雨来得好突然。寇英杰缓缓地绕出弯曲的穴径,来到了洞前,一件足以使他惊吓的事情发生了。
他身子急速的向后退了一步,借着洞穴口的一方巨石影遮住了身子,然后才向外面打量着,他眼睛所看见的是一极不平凡的景象。骤雨中,有一艘官舟泊在岸边。风狂雨大,那艘官舟被吹得前颠后伏,两名力夫用手牵着绳索,把官舟系向一方凸起的礁石上。
那是一艘十分讲究的官船,看起来船舱十分宽大,悬在船舱前的两列青纱罩的宫灯,想是由于风雨之故,早已熄灭,倒是挂在内舱的两盏竹丝罩气死风灯,依然照亮如故。这两盏气死风灯上,每只上面都有红漆写着一个“内”字。
寇英杰立时内心一懔,据他知悉,这附近府县,绝无以内字冠名者,很可能舟中人物是来自当今大内皇族,如果自己猜测不错的话,那么此时此刻这些来自大内的舟中人物,他们的动机与意图可就值得警惕与怀疑了。
寇英杰感觉到一阵心惊,打量着眼前那一片浩荡的河水,真不知道这艘官舟是怎么进来的。事实上这处水面,乃是黄河主道岔流分出来的一脉支流,由于分出来的岔流,所经之处,皆是急弯骇流,且曲折狭窄,又多礁石,简直是不能行舟,象眼前这等官舟,它是怎么进来的?
然而这些都不是寇英杰所关心的,因为他看见舟内已有人向外步出。
先是两名高撑着油伞的汉子左右站立在舱门两侧,随着舱帘揭处,由舱内步出了两名身着黄色缎质长衣的老者,二老者由年岁上看去,大约均在六旬上下,均是一样的高个头,白面皮。
左面的一个生得长眉细目,鼻挺口方,颔下留着三绺羊须,右面的一个看上去却要奸滑得多,一对八字形的老鼠眉,三角眼,头上长发多已皤皤,却在前额上系扎着一条蓝色的缎带,缎带正中,配着一块闪烧着奇光异彩的宝石结子。
两个人有一点共同的特点——瘦。
夜雨凄灯之下,那两张白皙瘦削的脸,看上去确是够恐怖的。
两个老者似乎都具有相当的身分,神采之间说不出的一股子傲慢劲儿。
站在船头上,向着岸上打量着,二老低声的在说些什么,因为距离颇远,寇英杰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够看见二人嘴里散出来的白气。
这时,雨已经停了,但是风势很大,那艘官舟被浪头掀起来又落下去,颠颠撞撞极不安稳,只是船头上的两个老人,却并不慌乱,站立着身子,就象是打进地里的石桩一样稳固,倒是那两个一旁持伞的汉子,身子跌跌撞撞,现出东倒西歪的样子。
这时即见由舱内步出一个蓝衣汉子,手上拿着两件油绸子雨披,羊须老者向他摆了一下手,说道:“用不着。”这三个字可能是顺风的关系,寇英杰听见了。遂见两个老人各自在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那个鼠眉老者回头说了几句,即见他右手在长衣下摆上微微一抄,瘦长的身躯已经腾空而起,直向岸边上落去。紧接着那个羊须老人也自腾身掠起。
官舟虽已泊岸,但是岸边与沙滩中间还间隔着许多凸礁,这些犬齿交错的岸礁,各具形象,散布开来足有七八丈的距离。
然而这两个由官舟上腾起的汉子,却是由舟上直达沙岸,象是两道搭空而过的彩虹,随着一片衣袂荡起的风声,双双落在沙岸上。
寇英杰只由二老上岸的身法看来,已知二人身上怀有罕世的武功。
此刻由于双方距离不远,寇英杰非但可以清晰的看清了二老的面影,甚至于对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听得很清楚。
只见那个鼠眉老者冷冷一笑道:“我不相信他会住在这个地方,这里简直无处容身!”
羊须老者一双细长的眸子缓缓的在附近搜索着,聆听之下,冷冷的道:“这可不一定,宁王少年时就有很奇怪的出世念头,越是人间罕至之处,越是有可能容他藏身,你我既然已来,总要找上一找才好。”
鼠眉老者冷笑道:“天下之大,哪里不能藏身,我就不信海胡子他算的这么灵,偏偏圣上就是听他的鬼话,可就苦了我们老哥儿俩了!”
羊须老人逍:“海胡子确实有一套,别的不说,只他那一手三阴绝户掌,只怕普天之下,再也是找不出有第二个人能够当受得了!”
那鼠眉老人似乎心里对那个姓海的充满了不服,聆听之下,只是冷笑着不吭声。
那个留有山羊胡须的老人,遂即由袖内取出了一个羊皮卷儿,慢慢的拉开来,鼠眉老者拿出一个火熠子,迎风一晃,呼的一声,已把火亮着了。
两个人就着火光,在那羊皮卷上端详了片刻。
寇英杰虽然不曾看见他们在看些什么,却可以猜知他们必然是在看一张地图。
果然即见那羊须老人收起了羊皮卷儿,眼睛在四下观望了一转,道:“不错,这个地方,实在很象,我们往下面搜!”说完身形略闪,已扑出丈许以外。鼠眉老人紧紧跟在他身子后面,也向前袭来。
寇英杰心中一惊,本能的退入洞内。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两个人是为朱空翼而来,而且毫无疑问的是来自大内。
这个消息太突然,太令人震惊了!
寇英杰右掌轻挥,用掌风把洞内的一盏油灯熄灭,黑暗里他悄悄的盘膝坐定。他的思维,已因为这件事的突然介入而复杂凌乱。
朱空翼虽然不曾把他的出身来历详尽说明,可是只由他嘴里的那截断舌,以及他所表露的神采,已可明显的判断出,他身上必然背负着难以昭雪的奇辱大仇。那么,眼前这两个来自大内的诡异人物,他们的意图宗旨,也就不难想知了。这么一想,寇英杰真有点坐不住了。
眼前朱空翼出门未归,只是他所居住之处如果一旦为他们发现,日后势必会留下无穷后患。这么一想,他实难再保持缄默,当下自地上站起,正想向洞外奔出,霍地面前疾风袭体,紧跟着是火熠子晃动。
哧的一声,亮出了一道火光,两个老人已并立面前。
寇英杰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一步,只见二老脸上闪焕着无比惊异的表情。
羊须老人沉声道:“你是谁?”
寇英杰道:“在下姓寇,二位是……”
鼠眉老者一双锋芒毕露的三角眼在洞室内一转,遂即上前,用千里的火熠子,把面前的一盏抽灯点燃,然后把火熠子又收到怀内。他缓缓转过身来,那双三角眼,紧紧的逼视着寇英杰,这才冷冰冰的说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你先别问,先回答我们的问题再说!”
由神态上看来,这个人比那个羊须老人要难说话的多,寇英杰对于这个人一见面即无好感。
那个留着山羊胡须的老人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在一方大石上坐下来,闪烁着精光的一双长长细目,在石洞内四下看着:“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
“不错,就是我一个人。”
“你为什么住在这里?”说话的是那个鼠须老人,在他说这句话时,身子不禁向前逼近了几步。可是他立刻就觉出不对了。
须知今日的寇英杰已非当日那般身手,半年以来他身受朱空冀悉心指导,由大自然里锻炼出大无畏的盖世神功,已于不自觉里养成了护体之罡。
眼前两个老人,皆为当今维护皇族安危的大内侍卫,自然身手不凡。是以,就在那个鼠眉老人身子向前方一逼近时,立刻就感觉出来。
寇英杰也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接触,只觉得全身大震了一下,那是一种同性相斥的显明现象,他微微一惊,霍地站起。就在他身子方一站起的当儿,那个鼠眉老人的身子却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鼠眉老人脸色顿时为之一变,一旁的那个留有山羊胡须的老者也禁不住面色一惊。
鼠眉老人似乎有了此番见地,对于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顿时提高了警惕,神色上也不似先前那般狂傲了。
“原来足下是个练家子。失敬,失敬!”边说,他边自抱起一双瘦拳,那张青皮少肌的瘦脸上现出了一种暴戾:“寇朋友,有几句话我们要问问你,你却要实话实说,不得虚言搪塞,否则只怕对你不利!”
寇英杰见对方鼠眉老人说话时,那双三角眼里不时闪烁着凶光,大有一言不合即时出手之意。在经过一连串不平凡的遭遇之后,寇英杰对于任何事理人物都不能随便掉以轻心,同时也能遇事沉着,不再冲动。聆听之下,他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二位老人家既不以身分姓名见示,寇某人又何必非要回答你们所提出的问题不可?显然不合人情事理!”
鼠眉老者一挑那两道老鼠眉,正待发作,一旁的那个羊须老人却冷笑了一声。他一只手捋着颔下的山羊胡子,点了一下头,道:“小兄弟你这句话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二人的名字告诉你无妨,但是问你的话,你却要实话实说!”
寇英杰道:“那也要看当言与否。”
鼠眉老者怒叱一声道:“大胆。”圆睁着一双三角眼正待发作,他身边的那个留有山羊胡须的老人却横身而前,作出一副笑脸来打圆场:“小兄弟,你不要介意!”这人手捋着那绺子山羊胡子道:“老夫姓农,农泰,这是我拜弟商也平,来到这里实非游山玩水,乃是在找寻一个多年故旧!”
寇英杰点头道:“这也是了,只是尊友又与在下有什么关连不成?”
羊须老人冷冷笑道:“老夫并不曾说与足下有什么关连,只是向足下打听此人罢了!”
寇英杰心里早已有数,却故意作出一番姿态,当下他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在下愿闻其详。”
自称农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