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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一句自言自语的话,不想那老人听过,忽地一怪笑道:“怎么!许你半夜抽疯,就不许我半夜在此打坐不成?你才是奇怪呢!”
说罢,哈哈大笑了起来。
蒲天河心中一动,因为老人这种口音太熟了,当下再仔细一看,顿时吃了一惊,一连后退了几步道:“是……你……师父……原来是你呀!”
原来石上的老人,并非外人,竟是老少年木尺子,不知怎么,他竟然也来到了这里。
这时木尺子呵呵一笑,由石上猛然站起来,手指着蒲天河道:“小子,果然我没有猜错,我就知道你会逃跑,而且还认准了你一定会经过这里。小子,你说你佩不佩服我的神机妙算?”
蒲天河面色一红道:“我也曾到你老人家住处去过,只是你已不在那里,原来你竟然先来了这里!”
木尺子哈哈笑道:“你那一点鬼心事还当我不知道么?小子,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蒲天河怔了一下道:“你老人家来此用意是什么?反正我既然出来了,实在不便再回去了!”
木尺子冷冷一笑道:“哪一个又勉强你回去来着?”
说罢,由不住神秘地一笑,道:“现在我们不谈娄家的事,出来了就出来了,正好,我现在要一个帮手,难得你送上门来。没有说的,你得跟着我了!”
蒲天河一怔道:“师父要去哪里?”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我的那点心思你还能不明白?”
蒲天河忽然想起,就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老人家可是要去找寻那批宝藏?”
木尺子闻言,哈哈一笑,左右看了一眼,道:“小子,你知道就好了,可别大声地嚷嚷呀,要是给人家听见了,可就又要起坏主意了!”
蒲天河皱了一下眉,他对于这件事最没有兴趣,当时不大乐意地道:“这件事我看还是你老人家一个人去吧,我去又有什么用?我又不想发财!”
木尺子陡然自石上跃起来,紧紧地抓住了他一双胳膊,睁大了眼道:“听着,这是命令,这件事你非去不可,谁叫你是我徒弟呢,我不找你我找谁?”
蒲天河频频苦笑道:“可是……可是我实在不想去……师父,我看还是你一个人去吧!”
木尺子鼻子里哼了一声,摇头道:“小子,你可真是我所遇见最奇怪的一个人了,我这宝藏是见者有份,你只要跟我去,还能少得了你那一份吗!”
蒲天河知道强他不过,再者自己此去并无一定去处,不如就暂时先随他去,为他把这件事作好,也算略尽一些弟子之劳。
想到此,他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就随你老人家去一趟就是了,只是我可不要什么东西!”
木尺子点头笑道:“只要你人去了就行,要不要是另一回事!”
说罢咧开大嘴,喜得连连拍着巴掌,蒲天河见他只要提到他那一笔财富,立刻就眉飞色舞,兴奋之极,不禁使他感慨不已。金钱之于人,实在是太重要了,像木尺子如此年老之人,竟然也摆脱不了这种诱惑,可谓财迷之极!
他当时皱了一下眉道:“只是有一样,我如帮你老人家找到了那笔财富,老人家可要放我走才是!”
木尺子抬头想了想,嘻嘻一笑道:“我老人家还要重重地谢你!”
蒲天河道:“只要你放我走就好了!”
木尺子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我倒是可以放你,只怕到时候有人放不过你啊!”
蒲天河知道他是在说娄小兰,不由脸上一红,也就没有再接下去。
木尺子伸手摸了摸他,惊道:“光顾了说话了,你这个样子大概是饿了吧!”
蒲天河点了点头,木尺子狂笑一声道:“小伙子,在沙漠道上老实说,你的确是嫩得很呢,没有食物没有水,你就敢上路?”
蒲天河脸上一红道:“谁又想到这些事?”
木尺子哈哈一笑,一面自身边袋内,摸出了一大张油饼,递给蒲天河道:“今天你幸亏是遇见了我,要不然你可就难免饿死道旁了,这地方饿死个把人可是常事。”
蒲天河实在是饿坏了,当时接过饼来,三口两口吃了下去,立时他就觉得身上暖和多了。
木尺子抖了抖身上的衣服,笑道:“时候可是不早了,我们先睡他一觉,明天天亮了再说!”
只见他说完话,又由身旁石上,拿起了一个折好的皮帐篷笑道:“来,来,来,找个平坦的地方,把这玩意儿支起来,小伙子你跟着我跑,总不会叫你吃亏的!”
这些地方,蒲天河倒是没有“话说,二人遂走到河岸边一块平地,木尺子霍地把帐篷抖开,支起篷柱,立时就成了一个尖椎形的帐篷,二人就暂时居住其内,躲避了由漠地里紧刮而来的寒风。
第二天黎明,二人早早地起来,“库鲁克郭勒河”被红色的太阳,渲染成一条灿烂的带子,五光十色美不胜收。
蒲天河就着河水洗漱一番,只见河水两岸,有不少的鸟儿也正在喝水,见了自己并不躲避,反倒是有几只走过来,偏头向自己端详着。空气清冽沁人心肺,蒲天河忽然爱上了这个地方,他觉得这里太可爱了。
木尺子取出了食物,二人同吃了些,蒲天河就问他道:“你老人家那笔宝藏到底是藏在什么地方?现在总可以告诉了吧?”
本尺子站起来,向远处窥看了半天,用手指了一下道:“在那边!”
远处天地线上,浮现出一片绿色的影子,木尺子脸上展开了笑容道:“那是‘甜水泉’,好地方!”
蒲天河只想早一点为他办完了这件事,好回中原去,偏偏木尺子那么慢条斯理的样子,真叫人看不惯,他催促道:“那还有很远的路呢,我们快走吧!”
木尺子望了他一眼,笑道:“快走?”
蒲天河怔道:“怎么,你老人家还不想走吗?”
木尺子摇了摇头,嘻嘻笑道:“小伙子你别急,我比你还急,你想凭两只脚走路,我可不愿意,我们耐下心来等一等,自会有人用骆驼轿子送我们去!”
蒲天河心想这话倒是有理,遂耐下心来,果然不久,就听得沿河下流,有叮当的驼铃之声。
在河水旁边,一串骆驼踽踽地行走着,渐渐地向自己二人这边行走而来。
木尺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细看了看道:“很好,我们就跟他们走!”
蒲天河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去跟他们商量一下!”
木尺子伸出手来在头上拍了一下,咧嘴道:“慢着!我们得想个主意!”
说着翻动一双小眼,想了一会,才笑道:“小子,你听我的,这些赶骆驼的人最不是东西,你要想坐他们的骆驼,就是给钱他们也不干,我此时有一个妙计,你只要依计而行,保险你我如愿以偿,而且路上还服侍我们周周到到的!”
蒲天河怔了一下道:“你老人家又有什么妙计?”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你可知道这些骆驼客最是迷信,最敬重的是本地的‘喇嘛占神’,因为他们迷信沙漠里有一种神,专门与骆驼商客为难,因此凡是外出之人,都暗求占神保佑,以获平安!”
蒲天河皱眉道:“可是你我都是外行呀!”
木尺子嘻嘻笑道:“你外行我可不外行,这么样吧,你只装我的跟班就行了,用不着你多说话!”
他说罢,遂自身旁取出一顶红色的瓜皮小帽,往头上一戴,一面笑道:“外面走的人,什么都得准备着!”
说时已取出一件白色的罩褂,向身上一套,那样子真是不伦不类。
蒲天河也没有见过喇嘛占神是什么样子,只是看着他那样子好笑,木尺子把自己装扮好后,就地一坐,嘻嘻一笑道:“你不妨先过去给他们说说看,看看他们如何回答,你要是不行再看我的!”
蒲天河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就不相信会有这种事!”
这时那群骆驼渐渐接近二人这边,只见共是十六只大骆驼,由四个头上缠着白布的驼商押着,每一只骆驼背上,都驼着小山似的箱子。
蒲天河忙赶过去,为首那个驼商,立时举了一下手,所有的骆驼都停了下来。
蒲天河见为首这个驼商,是个又黑又壮的高大汉子,他瞪着一双黑圆的大眸子望着蒲天河,奇怪地道:“呢果两马木赤!”
蒲天河怔了一下,那汉子又道:“乌苏达达果儿!”
蒲天河仍是不解,那汉子伸手摸了一下头,最后才断断续续地道:“你……是谁?”
原来这地方种族较多,汉人。回人、满人、蒙人、哈萨克、索伦……民族之多,简直不胜枚举。
这位赶骆驼的驼商,试用了三种语音,最后才为他摸对了路数,蒲天河抱拳道:
“对不起老兄,我们因跑失了马匹,想搭乘你们的骆驼,不知可以么?”
那黑汉子呵呵一笑,连摇双手道:“我们是不搭客人……”
蒲天河忙道:“我们可以给钱!”
这黑汉子仍是摇头道:“不行,不行,你还是另外想法子吧!”
蒲天河听这驼商说得一口汉语,虽是南腔北调,不过倒还能懂,已十分不易,不由又道:“我们只要到下一个市镇就下来如何?”
黑汉子大笑了几声,道:“不行,不行,我们是不搭客人的!”
说着举了一下手,驼队又开始继续前进,蒲天河才知道木尺子果然没有说错,这些驼商都是不讲情面的。
他当时忙赶上一步,大声道:“喂,停下。停下!”
为首那个汉子又举了一下手,驼队又停了下来,这汉子遂跳下骆驼,怒声道:“我已经说过了,你还叫什么?”
蒲天河嘻嘻一笑抱拳道:“我师父要你去一趟!”
黑汉子怔了一下,道:“你师父是准?在哪里?”
蒲天河一笑道:“我师父是一个老喇嘛占神,是他要我来叫住你们的!”
这驼商立时面色一变,惊异道:“喇嘛占神在……哪里?”
蒲天河就指了一下木尺子坐处,那汉子顺其手指处看了一眼,立时大惊失色,怪叫了一声,回过身来,对着驼背上其他三人连说带指地说了一遍!
那三个驼商,也都惊慌失措地自驼背上跳了下来,四个人一齐跪了下来,遥遥地向着木尺子坐处拜了一下,又回过身来,向着蒲天河一拜。
为首那个黑汉子结结巴巴道:“小占神不要……怪罪,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
蒲天河忙扶起了他们,笑道:“你们不要客气,我师父因年纪大了,走不动,所以才叫我来打扰你们!”
这四个驼商,立时集中在一起,叽哩咕噜地商量一阵,由驼背上取下一个坐板。
那个黑汉子于是向蒲天河道:“我们马上去把大神仙请来,小占神请先上去休息去吧!”
两个驼商各人把一只腿跪了下来,放下坐板,比着手势请蒲天河坐上去,那种前倨后恭的样子,实在令人好笑。
蒲天河几乎要笑了出来,当下只好装到底了,就往木坐板上一坐。
这时另一个驼商,把驼背上的坐轿帘子掀开,现出了轿内坐椅,蒲天河反倒有些不大好意思,他坐好之后,那两个驼商,才走向木尺子坐处,不久也把木尺子接了过来。
蒲天河看木尺子那种大模大样的样子,真不禁好笑,他所带的东西,都由另两个驼商为他抬着,小心翼翼地把他送上驼目。
木尺子在本地生长过一段极长的日子,各种语言均甚熟悉,他作出一副喇嘛的样子,并且在每一个驼商背后画了几个字,又在他们头上拍一下,这几个汉子,莫不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恩宠,现出欣喜欲狂的样子。
于是,蒲天河二人,就更受到了优厚的招待,一路之上吃食茶水不断。
看看日已偏西,前瞻去处,仍是那么遥远。当夜,驼队就在一处水草丰盛的地方停歇下来。“
木尺子同蒲天河当夜又被安置在了所生有炭火的羊皮帐篷里,吃着上好的油酥饼、马肉,饮奶子红茶。
木尺子乐不可支地笑道:“你看,这种享受到哪里去找去?”
才说到此,就见一个驼商大惊失色地跑过来,对着木尺子跪倒说了几句。
木尺子微微一怔,遂挥手令去,蒲天河奇道:“什么事情?”
木尺子呵呵一笑道:“吃人家的饭,就得给人家办事,我们的差事来了!”
蒲天河仍不明所以,木尺子才皱眉道,“几个马贼来了,这些马贼平日是专门吃驼商,今天可算他们倒楣,遇见了你我师徒,少不得要他们吃点苦头!”
说话时,四个驼商一齐跑过来,满脸惊恐地诉说着什么,木尺子用当地方言安慰了他们一阵子,四个人仍是吓得面无人色。
这时,就听得外面蹄声嘚嘚,似有人马向这边跑来。木尺子一对白蒲天河背道:
“来,小子,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