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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个学期。李元清也申请了外宿，现在就在自己的家里。美国还是白天，而他这里，却是深夜。
总算将报表看完。李元清拉开抽屉，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眼药水，头仰着，给自己的眼睛点上。闭眼，眼中一凉。不是很舒服，可眼睛的酸痛却好上许多。
顺手按着记忆里的位置，抽了张纸巾，将多余的顺着脸留下来的药水擦掉。
一旦事情忙完了，很难不去想她。
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
寂寞，思念，一点一滴，在不经意的时候汇聚成一条小河。他在岸的一边，看着对岸的她，一半是草长莺飞。雏凤欲舞，一半是寒冬厚雪，积蓄待发。
明明不远。明明一眼就能看到她，可是伸出手，却碰触不到，像是隔了一层玻璃，冰冷，坚硬。
睁开眼，活动下脖子，李元清从柜子的最底下一层抽出一本相册。
相册很厚，俗气的花纹。边角有些许磨损，李元清很是珍惜的抚摸了一下。才小心的翻开。一开始的照片，是黑白的。
照片里的人也是小小的。当时她穿的应该是大红色的棉袄吧，而他的是军绿，那么俗气的搭配，也难怪到现在还记得。为什么大家长大以后反而要渐行渐远呢？我们应该是最亲密的人，我应该是陪在你身边一直到死亡的人，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呢？
若是唐嫣然在此，一定会很惊讶的发现，面前的李元清和她脑海中的形象天差地别，不仅是因为气质上的成熟和初具雏形的气场，更因为他冷漠的眼睛和古怪的笑容，几乎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将两个人成长的照片翻了一遍，不多，小时候的仅仅十几张，直到长大才多了起来。他们都不是爱拍照的人，只有值得留念的才会有。
比如，毕业照，生日照等等，最多的，则是偶尔几次出游的照片，比如那时候去北京，就拍摄了许多，只是很多照片里的人不是他，或者有其他人，那些照片被放到了另一个相册，而这本，只有他们两，或是在同一个镜头下，或是只有她。
满足的合上了相册，李元清将它小心放回原处，起身去了健身房。作为一只单身狗，又是学武的孩子，他的房子有一间被改装成健身房。
没有太多的设备，一台跑步机，防止下雨没法外出的，一个沙包，一个杠铃，地上铺着一张毯子。唯一毕竟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台弩，黑色金纹，泛着冷兵器独有的寒光，却又内敛，伤人于百米之外。
而进了房间的李元清第一件事就是将弩拿了下来。仔细的擦了弩身，手上突然加速，很快将武器组装完毕，双手一台，眼睛一睁一眯，脸上面无表情，死死盯着墙上的目标射击！
破空的刚刚响起，弩箭已经死死钉在了最中心的原点上，借着又是几发，直到全部用完才放下手中的弓弩，眼中的凌厉也渐渐淡去。
电话陡然响起，李元清却是在原定站了好一会，才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大步走到了客厅。没人接电话，自动挂断，李元清看了来电显示，眉头轻挑，回拨了过去：“喂，怎么了？”
“怎么现在才接电话？算了，是这样的，最近我们的单子增加的很快，车子快不够用了，可是放弃又实在是太可惜了点，你看？”王勇也是忙到了现在才回到家。
自从公司开始盈利，拿到了第一笔分红，他就带着年迈的母亲和儿子自己租房子住了。不是李元清不留他们，而是他们骨子里就不愿受人施舍，除非是万不得已，不然一定要靠自己挺直了腰板活着。
“刚刚在另一个房间，没注意。你的意思是想继续扩大车队？”李元清随意的坐到沙发上，姿态闲适，气场却不弱。
“如果能继续扩大当然好。您看，我们是不怎么缺人手的，因为主要员工都来自于退伍军人。甚至政策上还有优待，这样的话只需要稍稍培训下再买些车就能扩大公司规模了。”王勇真的不甘心那么多单生意因为这点事就跑了。
这就是幸福的烦恼啊，人家都担心没生意。他们是生意太多担心自己吃不下去。
“扩大规模？这是早晚的事，可不应该是现在。我们前进的速度太快了。”李元清在这件事情上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太快？这样不好吗？”开公司的谁不想以最快的速度把公司做大啊。
“不。根基不稳。是，我们现在人手充足，生意也很好，可是管理跟上了吗？”还没等王勇说话，李元清又接上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你管理的不够好，而是公司大了。人多了，是非就多了。而我呢，我还是学生，时间毕竟有限，很多都要靠你，你的能力是很不错，可毕竟是野路子，没有专业的知识储备和技能，只能凭着感觉走。”
“那我们可以再招人啊。”王勇不知道李元清是不是想分自己的权利，却知道。即使真的是这样，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更不要说他说的是实话，自己确实还有些手忙脚乱。
“一个合格的管理人才不是那么好找的。更何况我们还必须要找一个可信的。再说了，我们的员工底子虽然都很好，可以前做的毕竟不是这行，还是要有一定的适应期的，长途也不是随便一个会开车的就能跑，不能熟记路线，找不到合适的加油点休息点，很容易危害生命安全，我们必须小心。”李元清敲了敲自己的膝盖。这就是他年纪小的弱势，一旦对方知道真正的老板是个那么年轻的人。必然会下意识的轻视，这点很难避免。
“那我们就这么放弃了？”王勇毕竟是一个理智的人。也清楚基础的重要性，可这么好的机会就那么白白放弃？怎么想都不甘心啊。
“有舍才有得，不要那么急，况且，我也没说要放弃这块肉啊。”李元清笑的胸有成竹，可惜对方看不到。
“没有车怎么敢接单子啊，万一迟了是要付违约金的。”王勇有些无奈的捏了捏眉心。
“我们吃不下，还有别人啊，”不等对方发问，直接解释，“不是把单子直接推掉，而是外包出去。不是每个物流公司都像我们这么忙的哦，能多些中介的钱也是好的啊。”
王勇眼睛一亮，中间确实有些操作的空间，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还有，你能不能联系到一批退役的军车，运输的那种就行。”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找王涛，可他的需求量也不是很大，又怕给人留下把柄对王涛的发展的发展不好，想想还是放弃了。
“这个……你是想弄过来改装？”
“当然。”
“我试试吧，不一定能行。”军车质量肯定是过硬的，一批快要淘汰的也能用上几年，可价格要比买车便宜太多了，确实是个办法。
“好，那这件事还是要麻烦你了。”……
电话挂断，李元清本是想锻炼一会睡的心也没了，干脆开了电脑，找到早就保存下来的资料。国外的发展，确实比国内要快上许多啊，甚至连物流系统也先进好些年……
只是……盯着屏幕的脸神色莫名，真的要走吗？隔着数万公里，隔着大洋，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
罢了，即便留下，再见的机会也不多吧，她几乎是在躲着自己了，更何况，大家都开始忙了……
☆、第六十章 远离只为了将来
“你要出国？”唐嫣然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不由抬头，便望进了一汪深潭里，不由愣了一下。
如今的李元清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很轻易便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爱意。只是他如今的神色没有当初那么灼热的温度，不会让人靠近便觉得感情浓厚的难以承受，反倒成了一块暖玉，带着人体沾染的温度，让你能够感知，却不会感到冒犯。
“在考虑。”或许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她，李元清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只是如今的他已经学会了收敛，即便是盯着人看，也不会让人坐如针毡，只会让人觉得有些脸红。再淡定的人在这种满含深情的目光下也会软了心，不由有些窃喜和羞涩的吧？
唐嫣然却是有些不大自在，有些掩饰性的低下头喝了口茶。精致的青花瓷茶碗里，伸展开的茶叶散发着熟悉的清香，让有些波动的心绪渐渐沉淀下来。这个时候再抬起头，已经能对他温情专注的深情视若无睹：“你既然告诉我，难道不是已经做出了决定吗？”
此时已经是盛夏，火热的阳光毫不收敛的释放着自己的热度，外面匆忙的人群即使打着遮阳伞依旧流了不少的汗，可在茶馆内的他们，却是在一片舒适的清凉之中。
室内茶香盈动，古琴铮铮。而坐在她对面的人儿，穿着一身浅绿色的长裙，及腰的长发精心包养的乌黑透亮，顺滑的像是丝绸一般，若是指间穿过，难以抓握。可就是这样顺滑的头发，却在她的巧手之下，仅用一只朴素的木质发簪便牢牢固定于头顶。
“对啊。已经做了决定，可还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你，只要你开口。我就会为了你留下来。
唐嫣然将垂落的头发拿到耳后：“你走了，公司怎么办？”即使没有详细了解过。也知道他的公司发展的很快，尤其是去年的那次赌博之后，有了足够的资本，简直如同滚雪球一般迅速壮大。在这种关键时候决策人却要出国进修，应该夸他有勇气胆子大，还是头脑冲动，年少轻狂？她希望是前者，而不是因为一时的成就和别人夸大的表扬就飘飘乎不知所以然。最终被捧杀。
“公司我自然会做好安排，我已经培养出几个不错的管理人员了，还是比较值得信任的。再说，我也只是出去两年而已，还是要回来的，去了国外可以以通过电话或者现在流行的视屏交流嘛。现在又有飞机，回来也挺快的，不算多麻烦。”
怎么可能不麻烦呢？人心叵测，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化？能真正相信的永远只有自己。而远在千里之万，即便有问题也很难快速察觉吧？
不过。唐嫣然也能理解他的决定。去年去了国外几天，确实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有些年轻人可能轻而易举的就被资本主义浮华的外表所吸引，不得不承认。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娱乐休闲。国外的风气都比国内开放很多也领先很多，很容易让心智不坚的人沉迷。
可她是心智不坚的人吗？她看得见优点更看得见缺点，深知取长补短的重要性。男孩子，还是要躲出去走走多出去闯闯的。
虽然说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约束少了许多，不像她那个时候，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放出去做管事的也不用太担心，可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就在她上辈子。也有卖主求荣的啊。所以，只要做好了心理准备。做好了防范措施，其实。也没什么。
大不了从头再来，不跌几次跟头，怎么能知道疼呢？
“只要你考虑清楚就好，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
李元清感觉心里乱糟糟的。你是信任我，还是压根疏离到劝阻都没有立场？我希望是前者，也相信是前者。可即便是前者，我的心也很难过，像是堵了点什么。果真是不甚在意吧？若是真放到了心上，怎么可能甘心放手，怎么可能不做一丝挽留？
李元清忽略了一点，也有可能会死太在意，所以愿意接受他的所有，包括突如其来的决定。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唐嫣然见他不愿说话，眼神却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伤痛，也觉得有些酸涩，不由出口询问，想打断眼前有些怪异的气氛。
“我选的是2加2，所以下学期就不在这边了，在那边读到毕业。”
距离511事件已经一年多，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不少，却没什么大事，眼见着，大家更大了分离也更多了。
“那你这个暑假呢？先到那边适应一下，还是……”
“离暑假还有一个月呢，你现在就赶我走了？”李元清故意装出有些生气的样子，惹得唐嫣然抿嘴笑了笑：“哪有，你突然给我扔下那么大的炸弹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这不是刚把手续办完么。”李元清耸耸肩，有些赖皮。
“我就说吧，你肯定是早打算好了，还说什么在考虑呢！对了，你告诉其他人了吗？”
“你是第一个啊，我要挨个通知一下。”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第一个告诉你，谁让我心中还怀着一个渺茫的希望，希望你能让我留下来，只要你开口，就算打乱我所有计划也在所不惜，谁让我做这一切，本就是为了你。
唐嫣然虽然对李元清很是熟悉和了解，可毕竟也没修炼出读心术，所有她只是很平常的回答道：“唔，那你现在可不一定能联系到王涛，他好像又去参加什么封闭式训练去了，已经一个月没消息啦。”
“不急，我还有好几月才走呢。”李元清低下头，润了润唇。除了你，其他人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