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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
季白身后的一名妃子花容失色,吓得差点从马上栽下来。蒙戎的眼睛却更亮了,他一把抽出了鞘
中的弯刀,高高举过头顶,斩下!
“浓云”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后面跟着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的猎狗和其他的马儿,一路呼啸着冲下
土岗。
“小东西,你等着我用它的皮给你做件袄子!”
蒙戎大叫的声音从势如奔雷的马蹄声中遥遥传来,他矫健的身影已经被疾驰的“浓云”带到百尺
开外。在他的身后,纵横驰骋的猎者们,就象漠漠的黑云卷过山坡。
祢国风气尚武,不仅男子们大多从小就习弓马,练刀枪,就是象安夫人这样将门出身的女子,也
可以软胃束甲,冲锋陷阵。此时漫山遍野都是纵马狂奔的人,反而土岗之上仅剩了季白及几名妃
子和宫奴。
听到蒙戎的喊声,季白笑了。他是对着辛夫人笑的,上扬的嘴角尽显得意与嘲弄,是属于胜利者
的张狂的笑法: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他轻轻的,却是清晰的,以极度的蔑然语气对近在身侧的辛夫人说道。除了辛夫人,没有人听到
他的这句挑衅之辞,而辛夫人则早已被心底的那股无名之火烧得失去理智,完全没有想到这样富
有深意的话怎么可能是一个疯傻之人说得出来的。
“你这个疯子,给我去死!”
辛夫人尖声大叫,濒于疯狂的她想都不曾想地挥出了手中的马鞭。蛇皮制成的鞭梢“嘶”地划过
半空,抽在青骓马的后臀上,顿时留下一条血痕。
青骓负痛,长嘶一声猛然向前窜出,撒开四蹄狂奔着冲下土岗,直直地向着树林冲去。
“呀——”季白惊呼,“救命啊,救命——”
蒙戎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只见受惊的马儿从草叶间急闪而过,烟尘之中一抹白影摇摇晃晃,好象
随时都可能掉下来。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就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正在离自己远去,哪怕伸手,都不知道能否够到。
顾不得那只老虎,蒙戎掉转马头,也是一鞭子抽在“浓云”的身上。“浓云”跟随蒙戎多年,与
他早已心意相通,只从蒙戎手带缰绳的动作,和双腿挟扣的轻重上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因此蒙戎
很少有真正鞭打它的时候。但是现在,蒙戎已经想不到这些,他只是本能地在驱使坐骑,要它追
上前面的青骓。
追啊,追啊,无论如何,你也要追上它!蒙戎发狂一样地鞭打着“浓云”,黑色的骏马化成黑色
的流星,紧随着那道青色的闪电冲进了密密的树林。
到后面的时候,季白已经喊不“救命”来了,勉强张开嘴,也只能大口地喘息。两边的景物飞速
地闪过去,完全看不清楚到底都是些什么。他弯着腰,把脸埋在飞扬而起的马鬃里,躲避那些斜
斜伸出的树桠,但是躲不过的是风,象万千刀刃齐发,划过皮肤时刺痛钻心。
“阿白——”
风啸中他隐隐约约听见蒙戎在喊他,可是他回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被发狂的青骓撞断的树枝,
残落地洒了一路。
前面浮光闪闪,好象是一处水潭。季白一咬牙,一拨马头,同时解开了手腕上的缰索,青骓马发
出“咴——”的一声嘶鸣,人立而起,把季白高高地抛了出去。
“扑嗵”,季白下堕的身体砸开平静的水面,飞溅起大片的水花。
好冷的水啊。季白拼命地挣扎,但是身体还是不停地往下沉去。冰冷刺骨的潭水争先恐后地涌进
他的衣领、袖管,用它们冰寒的手指抚摸他的每一寸肌肤,抽去他所有的热量和力气。
手脚渐渐僵硬了,眼前是茫茫的晃动的水波,也在变得虚无缥渺,意识开始模糊,蒙戎、丹朱…
…他们的脸都在离他远去,女君遥遥地对着他俯下身来,好象说了些什么,可是他已经听不到了
。
他好想睡,好想……好想……
季白闭上眼,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放任自己无边地沉沦下去。
好了,季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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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偶家又停电!好不容易电来了,偶老爸要用机子,好不容易他用完了,网又慢得要死……偶
差点抓狂)
好冷的水啊。季白拼命地挣扎,但是身体还是不停地往下沉去。冰冷刺骨的潭水争先恐后地涌进
他的衣领、袖管,用它们冰寒的手指抚摸他的每一寸肌肤,抽去他所有的热量和力气。
手脚渐渐僵硬了,眼前是茫茫的晃动的水波,也在变得虚无缥渺,意识开始模糊,蒙戎、丹朱…
…他们的脸都在离他远去,女君遥遥地对着他俯下身来,好象说了些什么,可是他已经听不到了
。
他好想睡,好想……好想……
季白闭上眼,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放任自己无边地沉沦下去。
“阿白!”
就在他将要没顶的刹那,斜地里伸过来的一只手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使力向上一提,硬将他从
水里拖了上来。季白迷迷糊糊地掀开眼帘,蒙戎苍白的脸在他的视线里晃动,他的嘴唇不停地翕
张,似乎是在反反复复地念着一个名字。季白很想对着他笑一笑,可是全身没有半点力气,寒意
渗透了他的五经八脉,几乎已经把他的血都全部冷凝住了。他好冷啊,甚至比他在清凉殿的时候
还要冷还要冷……
“阿白,睁开眼睛看着我,不要睡,不要!”
蒙戎看着怀里了无生气的这个人,感觉这个身体在渐渐地透明,仿佛立刻就要在他眼前消失了。
这种心痛得快要死掉的感受太熟悉了,无可避免地又让他想起很多年以前的那个夜晚,倒在他怀
里的母妃用尽所有的力气叫他快逃的时候,奔涌在他全身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悸痛却又莫可奈
何。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只懂得哭泣的孩子,如今他已是祢的王,握有无与伦比的权力,却还是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离自己而去吗?不,他不会就这么认输的,他是在战场上能够和军神
一战的王者,是连死神也会为之颤栗的男人,他要的东西,没有任何人和神能够抢走!
蒙戎从地上一跃而起,唤来“浓云”,又拾起掉在地上的披风把季白裹得紧紧的,将他脸朝下地
横放在马儿的背上——季白被青骓抛落的时候,披风就被扯下了,否则吸足了水,就会变得象秤
砣一样沉重。那样的话,季白绝对死定了。
或许,老天在最后一刻也软了心肠吧。蒙戎翻身上马,通灵的“浓云”仿佛已经知道了躺在它背
上的这个人在主人心中是多么的重要,也猜到了主人想要做什么,不等蒙戎发令,就撒开四蹄,
开始奔跑。
高速飞奔的骏马,鬃毛随风飘扬,马蹄有节奏地踏在山原之上,肌肉舒展,匀动饱满的生命之力
起伏循环,不停地冲击着季白的腹部。好难受,胃都要被顶翻了,季白从混沌中拉回了一点意识
,喉间肌肉一阵收缩,呛出了几口水。
蒙戎轻轻抚着他的后背,给予他温柔的安慰。此时“浓云”已经奔出了树林,在向着他们的营地
跑去。蒙戎抬起头,看着站在远处帐篷前了望的人群,阴沉的靛蓝在祢之君王深隧的眼中弥漫开
来。
当蒙戎追着季白消失在树林之中后,辛夫人才回过神来,醒悟到自己竟然犯下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她仓皇四顾,本来站在她身旁的人都在向后退去,将她一个人留在空白的中心。狩猎的人们也
策马回来了,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见这种情形,也猜到了几分,自然也没有人肯
站到她那边去。辛夫人面若死灰,她挨个地看去,众人都沉默着,瞧着她的目光里尽是畏惧、冷
漠、嘲讽、幸灾乐祸……唯有一双眸子闪烁着怜悯与惋惜的神气,辛夫人挣扎着伸出手臂:“姐
姐……”。
安夫人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为什么你就不肯听我的话,忍一忍呢?”
辛夫人哭道:“我知道错了,姐姐你救救我……”
“……”
安夫人轻轻走开了,她不是能够安抚一头怒狮的那个人,她自然也救不了辛夫人。还有那个人,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刻意所为,他究竟只是想除去一个看不顺眼的敌人,还是,有什么更大的企图
?安夫人猛然闪了个激灵,她不愿再想下去,她宁可和所有的人一样,当他是个疯子、傻子!
黑色的浓云从天边飘了过来,云端之上,祢年青君王浓烈的杀气遥遥破空而来。浓云越飘越近,
站在土岗上的人们已经能够看清蒙戎森冷的面容和凌厉的目光——被这样分明地透着嗜血气息的
目光扫过,人人都噤若寒蝉,跪倒在地。辛夫人还可怜地骑在马上,显得尤为醒目,无所遁迹。
“浓云”从她的身边走过去了,蒙戎根本没看她一眼,可是所有的人都很清楚,那只是因为在蒙
戎眼里,辛夫人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差别了。
蒙戎抱着季白进了他的大帐,随行的医正也全被召了进去,然后众人又纷纷忙碌起来。炭火、姜
汤、冻伤药、毯子、衣物……一样样地传进去,没有人再敢怠慢一步,深怕成为第二个倒霉蛋。
至于辛夫人,人们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想起她来,他们把她从马上放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冻成冰人
了。
入夜的大帐里温暖如春,炽红的炭火熊熊燃烧,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季白躺在铺了厚厚
狐皮褥子的床榻上,虚弱地合着眼皮。他的眼皮很薄,有种透明般的质感。纤长的睫毛如蝴翼一
样轻轻拢在眼睑上,投下一圈青黑的影子。因为他太瘦的原因,这影子让人看了竟觉得心酸,仿
佛是用手搌一搌就能化掉。蒙戎坐在床沿上,给他掖了掖被角,季白撑开眼,羽睫下的眸光映着
火光轻灵流动,依然是那么清澈。
他问蒙戎:“我死了么?”
“不,你没有死。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会死?难道你忘了,我是大王啊。”蒙戎摩挲着他的眉
和他的鬓角,对他微笑。
季白黑润的视线停在他的笑容上:“是呵,你是大王……”他轻轻地吁了口气,视线游移开了,
“阿白好冷……阿白想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阿白,你哪里也不能去。”抚在他脸侧的大掌加重了力道,把他的视线重新
转了过来,“我不许你离开我。这是命令,听到了吗?阿白?”
最后的那一声呼喊,虽然声音不大,却是真实地从蒙戎灵魂最深处发出来的,颤栗而灼烫。能够
打败死神的男子单膝跪在荏弱少年的床前,低下了他高傲尊贵的头,将之埋在少年的颈侧。他的
呼吸喷在季白赤裸的皮肤上,使得他抖了一下:“阿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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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热的胸膛紧贴上少年单薄的脊梁,手臂交缠着,躯体与躯体之间没有一丝缝隙。季白在蒙戎怀
里瑟缩得如一片秋风中的树叶,蒙戎更加恨不能把他揉进身体里去——他只当他是冷,却不知他
其实是在害怕。
事态的发展,未来的结果,一切的一切都象他手心里的纹路,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可是正因为
太清楚了,反而觉得害怕,明明知道面前是深渊万丈,却还是得踩下去,他不是怕自己很可能会
跌得粉身碎骨,而是怕自己会再也爬不上来。一旦陷下去了,就不能再脱身,这种害怕其实更象
是对命运的憎恶,甚至是对自己的厌弃。那个喜欢躺在浓荫下捧着书本看得入迷的孩子,现在已
经离自己如此的遥远了。季白不无悲哀地想,回过身来,他紧紧抱住了蒙戎的颈。
蒙戎温暖的唇徘徊在他的额头,慢慢地沿着鼻梁滑下来,扫过他的眼睫和鼻尖,最后落在他的唇
上。季白温驯地张开嘴,回应蒙戎的亲吻。少年的吻青涩而甘甜,羞怯地与蒙戎灵活的舌尖纠缠
卷绕,忽而一闪躲开,又依恋地吸附上来,努力地学习着情爱的技巧。本来只是带着怜惜味道的
安抚的轻吻,被他这样无辜地引逗,很快就燃烧成散发着浓郁情色气息的危险游戏。
“阿白……”
蒙戎撑起身体,唤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季白向上抬起眼眸,目光里水光浅浅,原本纯洁清澈的
眼神被这样暧昧的空气衬托着,份外地让人神荡魂移。火焰给季白的皮肤染上了一层淡红的颜色
,又投下了几许深色的阴影,朦胧了略有些苍白伶仃的线条,仿佛他的整个人都被笼在一个迷离
的梦境中,遥远而不真切。
他是在做梦么?会不会他睁开眼,身边又变得空荡荡的,除了他自己什么也没有?如果是那样,
他的心还能不能够承受这种痛苦?深黯的靛青与透明的轻蓝在祢国的王眼里变幻交织,飞扬的浓
眉不自觉地拧成死结。
蒙戎有些急躁地俯下身去重新寻索季白的唇,他的力道有些猛,牙齿咬破了季白的舌尖,淡淡的
腥味在季白口腔中蔓延开。突如其来的痛楚感觉让季白向后退缩了一下,但是迅速地,蒙戎更用
力地压住了他。惯于握刀勒缰的手,手心里长着粗糙的厚茧,狂乱地摸索着他的身体,那份粗糙
也就深刻地硌在被他摸过的每一寸肌肤上,象是蜿蜒而下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