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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晞愣在那,傻傻的怔了好一会儿,那青衣男子离去她都没有察觉。回过神来,未晞苦笑了下,她唯一做对的一件事怕只有,没有杀了荣爵吧。
对不起荣爵,可惜,一切都完了。
未晞离开棘凉山的时候,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准再进这个山洞,自然也不能让外人知道尸骨不翼而飞之事,并且留下东锦、西娆、北韵继续看守,只带走了南婉。
那天之后,之洲一切如旧,但一切又都不同了。
朝歌回到之洲岛的时候,心事重重。沐童看在眼里,很是心疼,也纳闷的很。自家爷不是给洛公子指婚去了么,不会是没成吧,应该不能啊。以自家爷这个身份,谁会不从呢?
沐童掩不下自己的好奇心,战战兢兢的问“爷?您这是怎么了?神情忧虑的。”
朝歌端起手边已经凉了的茶,凑到嘴边又放下。
“换杯茶来。…不,换坛酒来。”
沐童虽然不想让自家爷买醉,但又不敢拒绝。只好回身去取酒。
与瀛邪那种豪饮不同,即使是买醉,朝歌的一举一动依然优雅,让人动容。
沐童在一旁陪着,朝歌一言不发,沐童看着那一杯杯的烈酒灌入腹中,不禁为朝歌揪心。
“爷,您有什么烦心事也不能这样难为自己的身体啊。”
朝歌停住,看向沐童,微醺着笑了下“沐童,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沐童跟着爷快两千年了。”
“呵呵。”朝歌苦涩的笑出声。“那你该恭喜我啦,我…就要成亲了。”
沐童惊呼出声“什么?”
朝歌难得的没有沉默“这次我回去,父王与母后为我定了亲事,三日后,我便要迎娶那不知是哪位上仙的爱女!”
“爷…”沐童突然间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买醉的人。他也是在九天上生活过的人,自然懂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这不可为第一,便是不能忤逆天尊的旨意。
沐童忽然了解了朝歌的无奈,可一切早已经注定。谁都没办法改变,更不可能拒绝。
“爷,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您在之洲上还有三年的时间,沐童斗胆,既然已经没了退路,爷为何不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朝歌又饮尽一杯酒,想起九天上莫尘对他说的话。
“沐童,你说我适合做天尊么?”
沐童脸上表情尴尬起来,语气小心的回答“爷,你不是喝醉了吧,这种事不可以开玩笑的,您就是未来的天尊,哪有适不适合一说啊!”
朝歌倒是不在意,摆了摆手手中的酒杯“无畏!我天生偏爱江河山川诗酒茶,对六界社稷毫无兴趣。”他思索了下,淡淡的道“有人比我适合。”
沐童没敢回答,他家爷不怕,他可怕。这种事岂是他一个随从可以胡乱评说的。只当自家爷也不过是醉酒胡言罢了,天尊岂是他相当便当,不想当便可以推脱的。
又喝了几杯,朝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醉了没,只是心中迫切的想要见见那半月未见的人。
心中打定了主意,朝歌起身,步子却有些晃。沐童想要上前扶着,却被朝歌甩开。沐童无奈,只好跟在朝歌身后,看着那摇摇晃晃的身影走去梁府。
沐童心里乱成一团,已是月明星稀,这个时辰去府上打扰,也不知自家爷想干嘛。都怪自己说什么做自己想做的事,要真是出了什么事,天啊,他不是成了罪人!
沐童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太过轻率,忙跟着跑了过去,心里祈祷,可别出什么乱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多的背后故事在披露,看客的你还喜欢吗?
☆、一步一逍遥
沐童追过去的时候,朝歌已经进了梁府。
而此时梁府大门紧闭,想必朝歌定是施法进的门。沐童无奈,他可没有胆子翻墙进去,只好在门外等着。
朝歌身形晃动的走在梁府之中,这个时辰大家应该都睡下了。朝歌觉得自己应该没醉,因为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他与未晞在梁府曾有过的点点滴滴。
他记得未晞第一次叫他叔父,就是在这个亭子里。第一次向他展示自己的琴艺也是在这个亭子里。第一次趴在自己怀里哭泣是在这个殿中,第一次和自己分享小秘密是在那个堂内……
整个梁府都是他的回忆。原来不知不觉在人间竟已经度过了二十余年。朝歌很想回忆起,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的。可是他无法辨别。从第一次看到襁褓中的她,朝歌就已经失了魂,只想对她好,给她一切美好的事物。
但他终究是没有照顾好她!
这是朝歌这一生最悔的事,在未晞的痛苦里,他永远都慢了一步。未晞大婚时,他怕自己失态,不敢看别人挑开她的盖头,所以尽管未晞百般求他,他还是没有去喜宴。然后悲剧开始了,等他到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他晚了一步。
后来未晞想要练花央心法复仇,他不忍,亲自杀了荣家上下二十几口,却不想触犯了天条,无故取人性命。朝歌被迫回了九天,受天雷鞭笞之罚,待他浑身是伤的回到之洲,站在未晞面前的时候才知道,他又晚了一步。
朝歌本想就这样陪在未晞身边,什么也不奢求。可是他低估了自己的心,也低估了命运开的玩笑!
未晞这晚睡得并不踏实,心跳总是莫名的加快。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窗洒在未晞的床榻上,一室清凉。
毕竟有些武功底子,未晞的警觉性很高,她闭着眼,仔细听着,确定是脚步声后,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她披上一件薄纱,躲在门后,窗外的事物看不真切,但是可以看到有一个黑影向着她这靠近。
未晞心里琢磨,这么晚了,敢闯进梁府之人定是要图谋不轨!但她还真是想不出之洲上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未晞算准了时间,打开门,一掌向着那人的胸口打去,不料那人反应更快,一手擒住未晞打来的手腕,反手一扭,未晞整个人就被他圈进了怀里。未晞想再反抗,那人却是将脑袋轻轻抵在她的肩上,轻呼出气,喷薄在颈项,一股酒气将她包围。
“别动。”
未晞傻傻的愣住,这…这人是叔父?
东锦和南婉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穿衣起身想要看看,还没走近,就被朝歌呵斥住“退下!”
“叔父?是你么?”
南婉听出是朝歌的声音,忍俊不禁的笑了下,忙拉着身边的东锦回了屋子,南婉心里高兴着,东锦却又是另一番心思。
朝歌放开怀里的人,依旧微醺“进去吧,外面凉。”
未晞还沉在震惊里,就被朝歌带进了房间。
朝歌坐在椅子上,盯着局促不安的未晞。他真的好想她,想把她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未晞却是慌了神,半夜三更跑到梁府来,进了屋也只是盯着她看,一句话不说。这样的气氛,未晞着实没有勇气开口。
“未晞,你可有想我?”
未晞尽量自然地笑了笑“当然想啊,未晞都半个多月没见叔父了。”
朝歌似是自嘲的笑笑,当真想么,还是避恐不及。这样的强颜欢笑,时刻在提醒着朝歌,她不想听他心里的话。只好移开了目光,便不开口了。
未晞也知道朝歌有些失望,可是她又能怎样呢?在这样尴尬的关系里,装傻,是她唯一的方式了。
“叔父?你喝酒了么?”
朝歌又看向她,语气轻挑“喝了点,但没醉。”
意思是,他还很清醒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要怕他会跃距。
未晞深呼了一口气,还不如喝醉了好,至少不用这么面面相觑的还不知所措。这样的气氛太压抑了,压得未晞喘不过气来。
“叔父,我去点盏灯吧。”
朝歌环顾了一下,屋内有点昏暗,但是月光照进来也别有一番韵味,映的未晞的脸陷在一片阴影里。这样他就看不见那上面敷衍的神情,逃避的神色了。
“这样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看不见眼睛,怎么看清他的心。
未晞真是犯了难,不知该说什么,难不成就这样一直坐到天亮么?
这时,朝歌却开了口。
“未晞,若是有一天,我离开了之洲,你…会不会舍不得?”
说出来,朝歌自己都一阵颤抖,他从没想过会离开,更没想过会丢下未晞离开。
未晞再闪躲,还是听出了那语气里的哀伤和无奈。
“叔父,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月光昏暗,未晞看不清朝歌的脸,但还是感觉到了,他点了头。这是他的承诺,他不会离开,不会丢下自己的。
这一夜再无话,朝歌是何时离开的,未晞也记不得了。依稀有一点印象,朝歌像从前那样为她盖好被子,看她睡着,然后慢慢离去。安心,未晞想,有朝歌在,她就很安心。
未晞,我要成亲了。
这句话朝歌还是没有说出口,自私也罢,无耻也好。这件事他不想让未晞知道。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自己的痛处与软弱。三年,人间又是一番景象。说白了,朝歌还是不愿妥协,他想着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吧。
到底是转机,还是下一个危机,无人得知。
苏千伊在紫棘洞已经休息了些日子,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心里却陷进了泥沼。
梅邪看着苏千伊那纠结的神情,想着去开导一番。他都快变成之洲上的心理医生了,不过心病可不是那样好治的。心病,都是一厢情愿来的。
“苏姑娘可有什么烦心事啊,可愿跟老朽说一说?”
梅邪手提一坛酒,走到苏千伊的身旁,像个知心姐姐似得开了口。
苏千伊礼貌的笑了下,轻轻道“上仙客气,我只是有些事想不通透。”
梅邪为她倒了一杯酒,示意她。
苏千伊摇摇头“我不会喝酒。”
“是不会,还是不敢?”梅邪了然的道“未晞那孩子也从不肯碰,哪怕一点点。你们啊,都是心事太多,什么都往心里放,自然心痛。还不如学学老头子我,酒过穿肠,谁还记得谁?”
苏千伊难得的被逗笑了“上仙洒脱之气,岂是千伊学得来的。我…也不是忘不得,只是觉得欠故人一个解释吧,所以心中才放不下之感。”
梅邪饮了一口酒,快意心头。
“呵呵,不用愧疚。有了遗憾,才算完美。”
若是一切都顺其自然,尽善尽美,谁还会珍惜呢?
“多谢上仙指点。千伊看上仙每日嗜酒,可也是有什么烦心的事?还是上仙也有放不下的人?”
梅邪饮酒的手突然慢了下来,眼里的潇然也渐渐消失。苏千伊看梅邪这般反应,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上仙,千伊只是随便一说,您不…”
“不碍,不碍。”梅邪打断她“老朽在岛上呆的久了,以前的事都记不得了,你问起,我便回忆回忆。呵呵,可惜人老了,什么都记不住喽…”
画面谱成诗,一词一句。声音奏成歌,一言一语。
苏千伊看着梅邪的侧影,慢慢在自己的眼中晕染开来。这个男人,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有碰不得不可提及的伤痛。表面看着洒脱,可是心里呢?一醉解千忧,只是愁更愁。
风吹枝叶庭前落,奈何阁上失意人。
未晞想着是该把话和洛涯说清楚了,便一早就叫来了人,此刻正面面相觑。未晞斟酌着,什么事说话的艺术?那便是拒绝的话,也能让人面漏喜色,笑逐颜开吧。可惜,她注定是个笨人。
忆前程,未晞轻言轻语,生怕说错了什么。但也听得出是诚心诚意的,没有敷衍。
未晞同他讲了自己的儿时,自己的叛逆,也回忆了在幽央的那一段时光,最重要的未晞说。
“洛涯,我只是个半妖,身份卑贱。可以说本就不该在六界中存在。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了我生命,却没给我运气。你是龙王的儿子,身份尊贵且不说,与妖厮混是要守戒罚的,而且我给不了你要的。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而且我没办法爱你。”
未晞说完看着洛涯,心里打算好的表情却没在洛涯的脸上看到。自己的这番话,说到底还是冷漠了点,也不知洛涯是真无所谓还是硬撑,那眼里的光倒是不曾减了半分。
洛涯收起自己嘴角的笑“未晞,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说,你才能确定我不是儿戏。你说的那些我根本就不在意,我想要的是你的现在,你还有的未来。哪怕你的陪伴只是一天,我都不会觉得孤单!未晞,你能考虑一下我么,我不要你爱我,只要你别烦我。我不要你天长地久,只要剩下的生命里有我的影子。我更不在意你是神是妖,我只在意你,是不是我的,是不是幸福的!”
未晞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明明是很酸的话,却让他说的颇有几分感动。她也曾扪心自问,这一生究竟还有何求?一不得爹娘承宠,二不得痴心缘侣,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