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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吃三国-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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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又整了整襟冠,腰板一挺,端端正正地昂然而坐。

华歆走在前面,迈着小碎步上了看台,向曹操深施一礼:“属下拜见丞相大人。”

曹操眼帘微垂,瞧也没有向华歆瞧一眼,问道:“听说今天早上陛下到许都城郊举办天地祭祀大典去了?华尚书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呀?”

“荀令君、孔大夫、杨侍郎、钟大人他们都陪同陛下一齐去了。对了,马腾将军也去了。”华歆俯身垂眉,恭敬之至地答道,“属下记得好像只有贾诩大人没有参加。”

“马腾也去了?”曹操双目一睁,眸中亮光似霜刃般一闪,“他这个关西老汉跟着瞎掺和什么?”然后,他又神情一松,微眯着眼轻轻一笑,“满朝大臣聪明莫过贾文和。曹洪,你今夜给贾大人送一份厚礼过去,就说本相在适当的时候会登门造访,恭听他对天下大势的高见。”

“是。”曹洪站在华歆身后应了一声。

曹操目光往外一转,又瞧了瞧华歆、董昭、司马朗等人,呵呵一笑,慢慢说道:“陛下今天在郊祀大典上亲自主持和指挥那些乐师和大臣们吟唱的《郊祀歌》,那可真是气势磅礴、意境恢宏啊!——

帝临中坛,四方承宇。绳绳意变,备得其所。

清和六合,制数以五。海内安宁,兴文偃武。

后土富媪,昭明三光。穆穆优游,嘉服上黄。”

他一边沉吟着,一边却在心头暗暗思虑:这个刘协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以为老夫在孔融的紧逼之下为顾全大局而让出了武平县封邑,就意味着老夫真的甘于臣服了?哼!这屁股下的御席还没坐暖呐,他便又忙不迭地大率群臣前去郊祀天父地母,真把自己当成了四海至尊、天下之主,借着祷告上天的仪式来宣示自己要“清和六合、兴文偃武”了!兴文偃武、兴文偃武——他该不会傻到下一步还要让孔融再次跳出来逼迫自己交出兵权罢?哼!真是老虎不发威,他还当老夫是病猫呐!老夫也该给他们几分颜色看一看了。

听着曹操口吟出这首《祭祀歌》,华歆、董昭、司马朗等人亦是暗暗心惊:这个曹丞相真是了得啊!陛下和群臣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在他的耳目监控之中。整个许都城里,哪里还有他的势力笼罩不到的地方?

“陛下这郊天祀地,希望能够兴文偃武的心意是很好的。可惜天不从人愿呐!刘表、刘备、孙权、刘璋、张鲁、韩遂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哪一个会听了他这篇《郊祀歌》便心悦诚服地乖乖交出兵刃束手归顺朝廷?昔日舜帝舞干戚而服有苗氏——那样的盛事,只有舜帝那样的英主明君才做得到,当今陛下只怕还不是那块料儿罢!否则哪里还用得着老夫在这儿顶着炎炎烈日为训练南征水师而殚精竭虑?老夫可没那闲工夫去陪他唱什么《郊祀歌》!”曹操远望着许都城东郊未央宫的方向,也不怕身边这些臣僚听了心中会作何感想,就那么无遮无掩而直抒胸臆,夹枪带棍地把对献帝的不满一泻而无余。

华歆、董昭、司马朗见到曹操今日面色颇为不善,一个个绷紧了心弦,丝毫不敢大意,生怕自己的言语稍有不慎就给自己带来不测之祸。

“罢了!董昭,你平日是最喜欢到许都城中各大府邸之中转悠的,你近日可曾听到外面有什么异常的风声没有?”曹操拨转了话头,径直又向董昭问道。

“这个……启禀丞相,属下近日在许都城中听到了一段童谣,很是可疑。”董昭面色一敛,显得十分紧张地说道,“这段童谣来得极其阴险毒辣,只怕会对丞相大人的声望有所损坏呀!”

曹操一听,脸上却淡淡一笑。他事先早就探知到了这首童谣的内容,本也无须董昭前来举报——但是这个董昭作为僚属能够摆脱一般名士大夫的面子观念而甘当自己的鹰犬耳目,这一份难能可贵的积极性却是不应该挫伤的。

于是,曹操笑意一收,面色一正,向董昭放软了声气问道:“多谢董大夫的这份赤诚关切之心了,却不知这段童谣是何内容?还望董大夫明示。”

“丞相大人,此乃属下当尽之责,您太多礼了!”董昭慌忙伏身还礼,恭声禀道,“这段童谣的内容是:‘君非君,相非相;夺主威,臣操权;曲一乱,难再调;日在下,月在上;朝纲崩,难再居……’”

“这段童谣编得可真是有些古怪啊!尽是乱谈一些颠倒黑白的事儿。”曹操冷冷地说道,“有这份才情的人不好好珍惜这份才情,拿来这么瞎闹。”

“丞相大人,这段童谣很是阴毒,它有隐讽暗刺之意啊!‘曲、一、日’这三个字合起来不就是一个‘曹’字吗?”董昭的脑筋有点儿不会转弯,不顾曹操的脸色早已变得铁青,仍然像急于卖弄自己的小聪明一样喋喋不休地解释着。司马朗情知不妙,急忙从旁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袖角——董昭这才醒悟过来,顿时吓得直冒冷汗,慌忙闭住了口。

这些朝廷的名士大夫们真可恶!当年董卓专权乱政之时,他们在明面上抗衡不了,在暗地里也曾使用过了这样一招——编了一句“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的童谣流传坊间,搞得董卓的部下人心惶惶!今天,他们故伎重施,又拿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招数来对付本相!哼!是可忍,孰不可忍?曹操脸色大变,当场便要勃然发作——就在他准备拍榻而起的一刹那,他突然一眼觑到了自己腰间玉带上那块金牌当中刻着的那个“忍”字,在落日斜晖的映照下显得光芒四射,蓦然似有一盆冰水迎头泼下,他那满腔激愤躁动之念一下如被尽行冻结于胸,再也溢之不出了。

这个“忍”字是当年他在官渡与袁绍对峙到最艰难、最紧要的关头时,荀彧从后方许都里亲笔写在帛幅之上,派杨俊以八百里加急快骑连夜送到他中军大营的。在那段艰苦卓绝的岁月里,他就是凭着荀彧赠送的这个“忍”字,咬紧牙关坚持到了最后的彻底胜利。所以,班师回朝之后,他让宫廷里的名匠将荀令君亲写的这个“忍”字刻在了自己束腰玉带的金牌之上,时时刻刻用它来警醒自己要“操一心以防患之勃兴,坚百忍以图功之终成”。

然而,今天瞧着这个金灿灿的“忍”字,曹操心中却是无限的感伤与悲凉。文若啊文若!老夫此刻多么希望你人能够站在身边,为老夫现在将要面临的这一轮又一轮的明攻暗算,像往常一样用那娓娓平和的语言、缜密精到的心思、温润如玉的态度,给我不厌其烦地出谋划策啊!可是你现在却在哪里呢?为什么自从今年老夫当上丞相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大变了呢?你是冲淡谦和之人,绝不会是认为我丞相府侵夺了你尚书台的权力而心生暗忌的……难……难道你也和那孔融一样是愚忠于汉室的人?你那么聪敏,那么睿智,那么通达时务,为什么偏偏就看不清这天下大势呢?冥冥天命早已抛弃了汉室——你却为何那么固执地要一心一意中兴汉室呢?你……唉……

他猛一咬牙,将自己心头翻翻滚滚的各种浮思杂念拼命压抑了下去,然后脸上装得一片平静、无波无动,缓缓开口了:“董大夫,本相真是谢谢您了。只是这件事还要拜托您多费一下心思,将散布这段童谣的阴险之徒给本相挖出来。”

“丞相如此信任在下,在下纵是肝脑涂地,也要拼死为丞相肃清这些阴险之徒!”董昭一听,心底顿时暗暗大喜,以为自己今天得到了曹操的特别宠信,嘴巴立刻便像抹了蜜似的把逢迎奉承之词全盘托出。

曹操的目光转向了司马朗,灼灼逼人地正视着他:“司马主簿,本相密令从冀州、青州、幽州三州各郡县官仓之中调来的三百万石粮食现已运送到哪里了?”

“启禀丞相大人,从冀州来的一百五十万石粮食昨天已经运过了黄河,从幽州、青州来的一百五十万石粮食昨天已经运抵了颍川郡……”司马朗显得十分谦恭小心地答道,“用不了四天时间,这全部的粮食都会运到许都了。只是……只是前几日度支尚书魏讽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这事儿的风声,竟找到属下,要求从这三百万石粮食当中提取一百万石去赈济并州、徐州的灾民。”

“魏讽?魏讽竟敢来插手我丞相府的事儿?”曹仁在一旁愤愤地说道,“他不知道这是丞相特意拨给朝廷八十万大军的秘密军粮吗?”

“魏尚书当然不知道。曹丞相是下的密令去调运的。”司马朗仍是语气绵绵地说道。

“这事儿一定是荀令君让他办的,不然他没这个胆子敢过问丞相府里的事儿。”华歆在一旁突然阴恻恻地插了一句。他对荀彧是颇有意见的。本来一个月前曹丞相是想将他提拔起来担任尚书仆射的,结果被荀令君一句“华君虚多实少,尚须历练”的评语便把他摆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所以,他对荀彧的态度一直都有着几分不阴不阳,只是惧于曹操对荀彧的特殊宠信,他才不敢轻易冒犯荀彧的。这段日子里,他发觉曹操与荀彧之间的关系隐隐有变,今天便借着这个机会投石问路一下。

他的这一切表现和用心,其实都被司马朗瞧得清清楚楚。司马朗此刻自然是以明哲保身为上策,既不接他这句插话,也不刻意添油加醋——他相信,以曹操之英明睿智,一切会自有明断的。

“并州、徐州的灾民是不能不赈济的。就拨给并州二十万石粮食、徐州五十万石粮食吧!司马主簿,你代本相明天去尚书台和荀令君交涉一下。就说这是本相的决定。”曹操沉吟了片刻,徐徐说道,“今后,丞相府里有什么事儿,该和尚书台协商的,还是要注意去协商的。司马主簿,本相相信你会把握好分寸和时机的。”

“是。”司马朗简洁明了地答了一声。他心底暗暗一叹:曹丞相不愧是曹丞相——徐州那边为什么要比并州多拨三十万石赈灾粮食?因为徐州与江东那里的扬州接壤嘛!往徐州多多发放赈灾粮食,是有利于拉拢江东人心的。这一笔账,曹丞相真是算得很精。

曹操又和华歆、董昭、司马朗他们三人议了半晌公事,见日已西沉、天色渐晚,这才罢会让他们三人离去,只留下了曹洪和曹仁在身边侍奉。

夜幕渐渐降临,晚风习习,暑气渐消。曹操坐在黑暗之中,突然唤了一声:“曹仁!”

“臣弟在!”曹仁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走近前来。

“你召集张辽、于禁、徐晃、乐进诸将速速商议一个南征方略出来,”曹操的声音显得无比凝重,“同时传我的军令,从冀、并、青、幽、兖五州调集三十万大军直赴许都郊营——随时准备整装待发,南取荆州和江东!”

“是!”曹仁从曹操十余日前颁发密令调粮进京,就已猜出他将择机南征,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快就到来了,心头不由得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右手紧握在腰间的刀柄上竟不知不觉间已捏出了一把热汗来。

曹操又目光一抬,向曹洪看了过去:“曹洪!近日朝中大臣和相府僚属们有什么异动吗?”

“孔融府中夜夜宾朋满座——他已公开发表不少有损于丞相大人您的言论了!那首童谣经过臣弟派人苦苦追查,现在亦可基本断定它就是从孔融府上流传散布出来的。”曹洪躬身抱拳禀道。

“本相早就料到是他了!”曹操冷冷说道,“你可以去告诉郗虑,他的弹劾表应该尽快写好呈进皇宫了!”

“这个……郗大人似乎还是有些顾虑,他说那一次朱雀池盛会上荀令君给了他一个警告,这让他有些胆怯了。”

“不要管他——你明天去找路粹,让他把弹劾孔融的表章拟好,然后直接带上那份奏稿送到御史台逼他用印签发。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丞相,这……这事儿能不能缓一缓?”曹仁在一旁本是静静地听着,但他越听下去越觉得有些不安,便开口向曹操劝道,“臣弟也看过不少史书故事,大凡临战之前猝杀大臣,实非上上之策!这会引起朝野上下人心不稳的。”

“呵!子孝(曹仁字子孝)今日竟也会引用史书故事来劝说本相了?看来那两三年你在荀令君的育贤堂里真的没白读经籍史册啊!”曹操用右手抚了一抚胸前须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曹洪,你把本相决意要除孔融的原因告诉他。”

“三日之前,边关守将曾擒获了一个孔府家仆,从他的身上搜到了一封密函,是孔融写给驻守樊城的‘大耳贼’刘备的。”曹洪向曹仁解释道。

“就凭这一封通敌之信,丞相也不用把这事儿做绝。”曹仁仍然坚持着自己的意见,“丞相这么急迫地诛除孔融,必有后患的!现在许都有很多大小人物都在关注着丞相大人您对孔融的处置,甚至连军营卒伍里的不少将帅也都在议论纷纷。您对孔融的处置稍有不当,是会引起人心不稳的!”

“咦?你这个曹子孝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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