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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天香血染衣-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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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不是也想她的奶奶——同样也是风烛残年的孙老太君呢?

  阿娇又跪下了,嘤嘤而泣:“少爷、少奶奶,求求你们回家吧,啊?求求你们…·”

  花深深沉默不语,显然她是在怀疑这是个圈套,南小仙设下的圈套;目的是想将他们赚回去。

  但花深深也已看出,郑愿已是归心似箭。现在阻止劝说他是不可能的,而且越劝会越坏事。

  郑愿曾立誓再也不回金陵,刚过几个月,他就已疾驰在南归的路上。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他能品出苦味。

  并不太淡的苦味。

  他不知道自己和南小仙的重逢将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但他知道那后果一定不很妙。

  他忍不住回头看看花深深;却发现花深深正和阿娇她们聊天,聊得好像还很热闹,那五个女孩子久仰这位少奶奶的“冰雪牡丹”之名,她们很尊敬她,也很爱慕地,有点怕她,也有点妒嫉她。

  花深深当然面无笑容,但神态很亲切温和,少奶奶的派头十足。

  此行对花深深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郑愿叹息。

  一路之上,不时有各门各派的头面人物沿途接待,他们有些认识郑愿,有些不认识,但都很客气,很谦恭,很热情。

  让人吃不消的热情。

  郑愿知道,这些人是接到南小仙的传报后才知道郑愿一行将去金陵的。他们这么做,原因不外乎畏惧野五旗。

  南小仙这么做的目的有很多。其一,借此机会向郑愿表示她已羽翼丰满;其二,表示她对郑愿的重视和友善;其三,四是向武林宣布,郑愿是野王旗的坚强支柱。

  “郑愿现已名满天下,连郑愿这样的人都心甘情愿地投效野王旗,你们还预豫什么呢?你们又何必不服呢?”

  ——这就是南小仙 想通过这次举动告诉整个武林的。

  郑愿并非不清楚自己被利用了,但他无法解释,他也知道,越解释越糟糕。

  沿途接送的每一个人都满口“郑大侠”,“郑夫人”,绝口不提野王旗,就好像他们真的是因敬仰“郑大侠”夫妇才来的。

  郑愿自然无话可说,但上当受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若非因为若若婆婆病重,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郑愿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别人处在他这种境地,只怕连哭都找不着调门,他却偏偏能笑出来,而且笑得似乎非常开心。

  他就有这个本事。

  四月十三,郑愿大妇和阿福夫妇走进了紫雪轩。

  紫雪轩里刹那间一片沸腾,到处都是“少爷”“少奶奶”的呼声。

  南小仙 淡扫蛾眉,像一个娴雅雍容的长姊一样在紫雪轩正厅台阶下含笑相迎。

  花深深冷冰冰的目光和南小仙暖和如春风的目光对上了,两人都很执著地不肯退缩,气氛一时间颇有些尴尬。

  郑愿走上前,深深一揖到地:“小弟见过师姐。”

  南小仙微笑道;“可算找到你了,你要再不回来,爹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花深深虽然满心不情愿,但还是福了一福,却没有出声。南小仙也没什么不高兴的神情,还礼道:“妹妹想必就是冰雪牡丹?”

  花深深道:“正是小妹。”

  南小仙笑得又亲切又迷人:“我这个师弟为人很好,就是有时候很调皮,也很浮躁,有妹妹管他,也是他的福缘。”

  花深深淡淡地道:“郑郎当世豪杰,虽不免有点过于天真,毕竟是大丈夫本色,小妹得托终生,的确是小妹的福缘。”

  郑愿连忙插话,打断了她的舌战:“师姐,师父可好?

  若若婆婆她……她还好吧?”

  南小仙欢笑的脸顿是黯淡下来,声音也低了许多:

  “爹还好,婆婆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郑愿五内如沸道:“请师姐领小弟和深深进去叩见婆婆和师父。”

  南小仙轻叹道:“爹的脾气越来越差,当心他罚你。

  … ,··桑姨也在里面。”

  郑愿一怔:“桑姨?哪个桑姨?”

  南小仙道:“快活林的桑姨。”

  郑愿僵了一下,但很快微微一笑:“桑笑?”

  他知道桑笑常常半夜溜进朱争的小院里聊天,他只不过没见过面而已。

  他实在没想到,桑笑会在紫雪轩公然露面,而且听南小仙的口气,好像桑笑待她很不错。这说明快活林已经或将要并入野王旗。

  桑笑原本是刺客,而刺客界的生意以前一直是由野王旗控制的,桑笑和野王旗关系密切,本也无可厚非。

  可据郑愿所知,快活林的实权,一直握在复小雨手中,而强如夏小雨居然也会低头,就令郑愿不得不吃惊了。

  看来南小仙 不仅善于利用旧日野王旗的余威,也很精于兼并之术,她实在是个弄权的天才。

  南小仙道:“爹和桑姨已捐弃前嫌。”

  郑愿点点头,没有再就这个问题往下说。

  南小仙的目光又扫向了阿福夫妇,含笑为礼:“这二位想必就是小妹的义仆。”

  阿福夫妇又双双施礼:“是”。

  花深深道:“他们和我们义结金兰了。”

  南小仙连忙道歉,举止不仅得体,而且大方可人。

  相较之下,倒显得花深深冷冰冰的气度不够,这让花深深很生气。

  生气而又不能形之于声色,岂非更令人生气?

  南小仙优雅地抬手延客:“诸位请随我来。”

  若若婆婆真的病得很重,人已瘦得皮包骨头。

  郑愿跪在床边,泪水忍不住滚落。

  本是一代红颜的若若已将枯萎成飘落的黄叶,怎能不令人伤感?而这一代红颜待他又如亲孙儿,又怎能不叫他肝胆欲裂!

  若若婆婆半靠在叠起来的三只大枕头上,慈祥的脸上也已满是泪水。

  若若婆婆的声气已很微弱:“天可怜见。小愿儿,乖,总算能见你最后一面,我死也闭眼了……”

  郑愿哽咽道:“婆婆别乱说,你老人家这点小病算什么,愿儿学过几手歧黄,手上很有几个草头偏方……”

  若若婆婆含笑道:“你那两手还是婆婆教的,还好意思来献宝。”

  郑愿流泪笑道:“近来我很学了一点本事。对了,婆婆,深深精于医理,愿儿几次起死回生全靠的深深,像你这点小病,保准药到病除。”

  若若婆婆转眼看看跪在郑愿身边的花深深微笑道:

  “乖囡,你叫深深?”

  花深深早已抹去泪水,恭恭敬敬地道:“婆婆,我是叫深深。”

  若著婆婆道:“洛阳花家的?”

  “是,婆婆记性真好。”

  “你奶奶还好吗?”

  “托婆婆的福,奶奶还好……”

  “你该回去瞧瞧她去。”

  花深深哽咽着点头。

  若若婆婆叹道:“人老了,就像风中的烛火。又像深秋的黄叶,说灭了就灭了,说落了呢,也落了…·”

  郑愿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婆婆越说越远了若若婆婆道:“你莫打岔—-…乖囡,愿儿虽说有点犟脾气,心实际上变蛮软的,就算他一时扭不过弯儿来,你也要多让着他点。”

  花深深点头,她已迈不成声。

  若若婆婆又道:“小夫妻俩要和和美美的,日后多生几个乖宝宝……”

  郑愿连忙道:“会的会的……婆婆你会看相,给深深看看吧?”

  若若婆婆的兴致陡然高了,郑愿的右掌一直在源源不断地为她输送内力,若若婆婆的脸上渐渐有了光泽。

  若若婆婆真的为花深深看了相,看得很仔细:

  “乖囡相好……宜男,会有三个男孩……”

  花深深道:“果如婆婆所言,我们会让其中一个跟婆婆姓。”

  若若婆婆眼中闪出了惊喜的光彩,股也有点红了道:

  “真的?”

  郑愿和花深深齐声道:“当然是真的。”

  若若婆婆兴奋地喘息起来,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花深深道:“所以婆婆要想开点,多注意调养,到时候还要让婆婆给他取名抓周,婆婆还要费心教他读书呢。”

  若若婆婆眼中带着梦幻般的神情,好像她已看见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小子正扎手扎脚的在她怀里傻笑。

  生机渐渐回到了她体内,她忽然间已有了战胜病魔的信心。

  郑愿感觉到了她这种信心,他知道,只要调养得好,婆婆还可以活下去,也许能活许多年。

  生存的信心,也是世上最珍贵的灵药。

  花深深将这种信心注入了若若婆婆的心中,花深深或许可算上是真正的良医。

  若若婆婆带着坚强的信心睡熟了,睡得很沉。

  然后郑愿领着花深深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去见朱争。

  朱争、南小仙和阿福夫妇正和一个老妇人坐在花厅中聊天。但显然都心不在焉,郑愿二人一到,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朱争急问道:”听说深深是名医,能不能治好她?”

  不用介绍,花深深也知道他必是朱争无疑,连忙跪下,道:“深深叩见师父。……若若婆婆很快会复原的。”

  朱争又惊又喜,连忙笑道:“真的?快起来,快起来,地下潮。郑愿,还不扶你媳妇起来!”

  郑愿自己反倒又跪下了:“愿儿向师父请罪。”

  他这一跪,朱争顿时记起了他的“罪状”,火气就上来了:“深深先起来,让他跪着!”

  花深深垂首道:“郑郎既跪,深深不敢不跪。”

  朱争道:“你和他不同,你有功,我看见你高兴还来不及呢!他不同,他有罪,有许多许多罪,我一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今儿要不修理他一顿。决不能算完!”

  花深深道:“夫妻同心,再说……再说我怕他脸上过不去。”

  花深深既跪,阿福夫妇也已坐不住,南小仙也无法安座,朱争只好瞪眼喝道:“起来吧!今儿要不是看在花深深的面子上,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郑愿站起身,那个老妇人已笑道:“我是久仰紫雪轩少主的名头,只可惜十年毗邻缘吝一面,今日一见,果然丰神如玉。”

  郑愿连忙一揖:“前辈敢莫是桑……?”

  老妇人打断他的话,笑道:“不错,我是桑笑。”

  花深深也只好硬着头皮见礼:“晚辈…·、·”

  桑笑拦住她,笑道;“我晓得你们不大待见我,这个头免了罢!毕竟我昔年名声很臭,若受了你们的大礼,只怕连我自己心里都不安。”

  花深深本来也就不想磕头,正好借机下台阶,郑愿微笑道:“桑老前辈和我师父可说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打出来的交情,毕竟不同凡响,晚辈也一直景仰快活林桑老前辈的英名,只是不敢未得许可擅闯快活林。”

  朱争吼道:“就是你话多!”

  其实话多的是朱争,正如阿桥所言,最近朱争连脾气都懒得发了。今天朱争又喊又叫,吹胡子瞪眼睛,显得很激动。

  原因自然是因为郑愿回来了,而且这小子带回来的女人申言能治好若若的病。

  对于南小仙 ,朱争只是有一份极深的歉疚,他们毕竟三十多年来一直不知道对方在哪里,朱争反觉得自己和女儿之间亲情很淡,见面时双方都不太自然,心里都怪怪的。

  他一直努力地想培养这份父女间的感情,但很不成功,她看得出南小仙一直在心里怨恨他.而且南小仙对权力的兴趣,要比对父亲的兴趣大得多。

  朱争每当这时候,就会想起郑愿。

  朱争对郑愿向来没好颜色,总是非打即骂,紫雪轩上上下下对这一点都不满,然而谁也无法否认朱争一直将郑愿看成是自己的儿子。

  连先争自己都无法否认。

  朱争和若若实际上都是郑愿的“老父慈母”,连郑愿自己都是这么看的。

  猛然间多出一个女儿来,才搅得紫雪轩大乱,天下大乱,谁的心里都不可能好受,你敢说若若的病,不是气出来的吗?

  闹哄哄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天里最没有光彩,最不引人注目的一个人,就是南小仙。

  她好像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不被人重视,也不想被人重视。

  她就像是大户人家里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或是守寡的媳妇,走到哪里都是一种陪衬。

  南小仙面上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似若有所思,又似心不在焉,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随时能感受到南小仙存在的人,一是郑愿,二是花深深。

  自阶前目光相撞后,她们两人的眼睛从未朝对方看一眼。但花深深觉得,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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