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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捉鬼当然要“检查”。
他检查得非常非常仔细,而且反复检查,非常有耐心。
夏小雨今夜格外娇婉柔驯,她颤动得像沾满晨露的鲜花,柔软得像条雪白的大蛇。
她洁白的胴体在斑调的豹皮地毯上显得格外动人。
宋捉鬼就在她的轻颤扭动中越陷越深,被她颤声柔气的呻吟迷得忘记了一切,只想一心一意征服她,显示他的强健和耐力,然后讨好她,使她百分之一百地满意。
决斗的事情,被忘到爪洼国里去了。
就好像他风尘仆仆,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从准阴到金陵,就是为了和她肉搏一阵似的。
等到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头的时候,他听到了极远极远处的欢呼声。
“决斗!”
“他妈的!”宋捉鬼怒骂一声,挣开她收紧的四肢,抓起地上的衣裳就跑。
他一直跑出很远,还能听到夏小雨那富有魅力的媚笑声。
他又一次被她骗惨了。
秦中来 终于走上山顶时,欢呼的人群一下静寂,如一飘冷水倒进了沸汤中。
直到此刻,一个原先不被人重视的问题才忽然变得重要了——秦中来为什么要挑战郑愿?
郑愿是位大英雄,是不世出的大侠客,他的英雄事迹,侠义壮举似乎已是不争的事实。
秦中来是金陵人素来敬仰的志诚君子,端方严谨,大仁大义,他就像一轮皎洁的明月,纯净而且温柔。
他们为什么要决斗?
众人的目光落在秦中来的雪白衣袍、雪白的脸上。
秦中来的眼睛,明亮如天上的明白。
很显然,秦中来认为自己有充足的理由向郑愿挑战,那么,他是不是真的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明郑愿并非英雄呢?
要知道,这位君子可是位难得一怒的人。
众人的热情更加高涨,但决心为郑愿呐喊助威的人已不多了。
人们希望看的是决斗,是精妙的搏杀,是流血。
当然也有生死、胜负。
郑愿静静地负手而立,秦中来缓缓而行。
终于,秦中来走到了他面前,站在离他五尺远的地方。
五尺,对于高手来说,简直跟没有距离差不多,一挥手间,这五尺就将消失。
秦中来认认真真地作了一揖,道:“小弟来迟一步,请郑兄海涵。”
郑愿也很认真地还了一礼:“小弟也是刚到。”
然后秦中来又垂着眼睛朝花深深施礼:“小弟秦中来 ,见过嫂夫人。”
花深深道:’‘秦兄不必客气。”
她的神情很冷,声音更冷。
秦中来 道:“请郑兄和嫂夫人移足敝庐说话。”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极低,除了郑愿、花深深和阿福夫妇外,没有谁听得清。
郑愿苦笑,也低声道:“我也觉得人太多了点,说话不方便,要请秦兄见谅的是,我没料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
秦中来道:“小弟也未料到,这是怎么回事?”
花深深冷冷道:“有人要挑起你们决斗,无论你们是胜是败,是生是死,他们都是赢家。”
秦中来默然。他不知道“他们”指谁。
花深深道:“只要稍稍一想,就不难看出这是一个阴谋。郑愿前脚刚到金陵,以前的一切就抖落了出来。他们是想让那些恶鬼的亲人后代来找郑愿算账,所以,有这么一场决斗,让那些想杀他的人看一看他的身手武功。岂非绝妙?”
秦中来 愕然道:“是谁在幕后?”
花深深冷冷:“是谁把决斗的时间地点泄漏,谁就是幕后人。”
郑愿轻叹道:“秦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这就去君子庐。”
秦中来道:’‘好。”
花深深道:“且慢,这里的人,要看的是决斗,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只怕说不过去。”
秦中来一怔:“交代?”
花深深道:“你们先花里胡哨地乱打打一气,打得越精彩、越吸引人越好,然后你们边打边走,最后腾身而去,只是去的方向最好和去君子庐的路相反。”
秦中来 道:“这……这不太好吧?”
他的君子本性袒露无遗,他不愿骗人。
郑愿刚想说话,秦中来已退后几步,朝四周观众团团一揖,朗声道:“各位,在下金陵秦中来 ,因和这位郑公子有些私人恩怨,需要了结。无端惊动各位,在下实感不安,劳各位空跑一趟,还请各位原谅。”
观众顿时哄叫起来,他们都觉上当了。他们都失望得要命。
但哄叫声再响,也压不住秦中来清朗的声音:
“在下将请郑公子夫妇离开这里,到……别处说话。
各位自回,夜凉露重,伤了风不是好玩的。各位,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场中已飞起五条人影,众人都觉眼前一花,再睁眼细看时,场中空荡荡,除了一地的月光,什么都不见了。
他们总算不虚此行——他们毕竟还是“看到”了什么叫做神奇的武功,什么叫做鬼神莫测。
但受骗的感觉是如此真切,以致于他们中的许多人开始破口大骂秦中来和郑愿没种、不够英雄,这些人和另外一些仍认郑愿为恩人的人顿时相互指责,接着便是恶言相向,然后拳脚交加。
他们本是来看别人决斗的,现在他们自己倒混战起来了。
一乱而不可收拾。
处在正中间,是杨雪楼和他的刑堂高手,以及金陵武林朋友,他们对眼前的变故也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恰在这时,山脚下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吼声;
“都给我住手!”
这响声是如此宏亮,如此富有震慑力,以至于山上混乱为之一窒,众人的目光都朝吼声起处看去。
那大吼的人却已一溜烟般冲上山来:“打什么,打什么,打什么?”
众人先都愣住,吃惊地瞪着这个人,简直比看见个能用两条腿站着走路的猪还希罕。
这个人被散着头发,光着膀子,也光着两条腿,连脚上也是光光的,只在腰间缠着女人的裙子,那裙子上还掖着一个红兜肚儿。
这个人的右手拎着把剑,左手抓着大包袱,怎么看怎么古怪。
众人大笑。
所有的人都大笑。
这个比会用两条腿站着走路的猪还要希罕的人,就是匆匆赶来的大侠宋捉鬼 。
只可惜我们这位大侠这个样子实在不像是个大侠客,倒像刚从妓女床上被赶出来的大嫖客。
芦中人走了,小二吁了口气,但这口气刚松到一半,眼前就已“冒”出来一个人。
一个老婆婆。
小二僵住,脸也一下扭曲,好像受了极大惊吓,他似乎想喊,却偏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他似乎想跑,但两腿都在哆嗦。
这个老婆婆,就是他的“干妈”。
老婆婆凝视着他,一脸都是怜悯惋惜的表情,她叹着气,摇头头,喃喃道:“我真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小二哆嗦的更厉害了。
老婆婆叹道:“我一直都很信任你,我甚至收了你做干儿子,没想到你居然吃里扒外、居然想害我。”
小二努力挣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嘶声道:“我…… 我,…··不是,…··”
老婆婆道:“你几时被那个老太婆收买了?”
至于“那个老太婆”是谁。她就是不说,小二也知道。
小二忽然深吸一口气,站稳了。用一种狗急跳墙似的口气说:“干妈,你别逼我太甚了!”。
老婆婆显得很吃惊,又似乎很欣赏他突如其来的勇气,她摇着头,轻轻道:“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变成这么有骨气的人了?难得,难得!”
小二脸涨得通红:“干妈,我没有想害你,我没有存心想害你。”
老婆婆摇头咂嘴:“听听,听听!多会说话呀!你不是存心想害我?我让你跟他说你干妈是我吗?我让你咬那个老太婆一口,你倒反咬起我一口来了,亏你还是我把你养大的!唉…·现在这世道真是变了,真是变了,我年轻的时候,啧啧……”
小二好像已豁出去破脸了,大声道:‘’反正事已经这样了,干妈你老就看着办吧!”
老婆婆瞧着他,忽然正色道:“我不惩罚你,我保证不动你一根汗毛,但你一要告诉我,她是怎么收买你的。”
她叹道:“我就是这一点想不通,我给你金钱、美女,锦衣玉食,你还想要什么?”
小二不答。
老婆婆柔声道:“你告诉我这一点,我绝对不难为你,毕竟是我把你养大的,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就算是报答一下我的抚养之恩,你也该说对不对?”
小二挺起胸,大声道:“尊敬。”
老婆婆一呆:“你说什么?”
小二面上放光,声音也坚定了:“她没有用一文钱来收买我,也没有用美人、美酒,名马宝剑,古玩珍器,但是她尊敬我,在她那里,我觉得我自己像个人,也的确是个人。”
老婆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尊敬?像个人?”
小二道:”一点都不错I”
老婆婆喃喃道:“好一个若若!好一个紫雪轩!看来我是一直都低估了你。看不出你居然能让这么个不中用的小混蛋挺起腰跟我说话。”
小二怨毒地道:“不错,在你眼里,在快活林,我是个不中用的人,是个小混蛋,你看不起我,所有的人都轻视我,但我结果还是让你上了回大当!”
老婆婆干笑道:“也不见得算什么大当,芦中人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利客,他那两下子,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他想对付我,嘿嘿,还欠一把火候。”
她的声音又变得柔和了:“可是你呢?你马上就要死了,我养大了你,你反过来害我,像你这样的人,生来就不该受到别人的尊敬,你不配。”
她摇着头,叹着气,转身慢吞吞地走了。
小二呆呆地站在那里,面色惨白,口中喃喃念叨着:
“我不配?我不配?”
掌柜的上楼,瞪眼道:“马上就有生意了,还呆着干什么。下去招呼着。”
小二机械地走向楼梯口,刚走了五步,就再也走不动了。
一条毛巾扫在他脖颈上。
掌柜的冷笑道:“主人不杀你,我可以杀你。”
第二十七章 第一战
婴儿的啼哭声嘹亮而且愤怒。
这刚出世的孩子在仇恨谁呢?
秦中来僵住,郑愿等人也吃惊地站住了。
他们就静静地僵立在君子庐外,静静地倾听着那个婴儿的“控诉”。
秦中来 的脸白得吓人。
花深深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惶惑——难道红石榴的孩子,真是郑愿的?
如果不是,红石榴为什么咬死了郑愿不放?红石榴总不致于连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乱说吧?
如果是,她又该怎么办?她该如何面对红石榴,如何面对那个孩子,如何面对郑愿?
郑愿心乱如麻。
他万万没有料到,红石榴居然已有了孩子,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他知道。
是毛大,是济南城里已死去十个月的青皮。
然而,别人知怀疑他是这孩子的父亲。
他该怎么办?
秦中来忽然道:“各位请回,秦某无心待客。”
郑愿不出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秦中来冷冷道:“君子绝交,不出怨言。郑兄,秦某从此和你绝交,就此别过,告辞。”
郑愿还是不出声。
秦中来 缓缓走向他的家门,他一直没朝另外四个人多看一眼。
月华如水。
可郑愿心中,却觉天地间暗得要命,让他透不过气来。
花深深默默地凝视着他,她想安慰他,可是找出不一句话来。
阿福夫妇会意地相互看了一眼,走上前来,阿福嫂轻道道:“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花深深点了点头。
阿福也低声道:“兄弟,秦君子人在气头上,一时拗不过弯来,等他清醒些,他会收回那些话的。”
郑愿苦苦一笑:“不会的。”
阿福道:“秦君子是个明白人,他该清楚你没有骗他。”
郑愿点点头:“他已经清楚了。”
花深深忍不住心里一跳:“他清楚什么了?”
郑愿道:’‘我没有骗他。”
花深深虽仍有点不太相信,但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她感到一阵轻松。
阿福道;“既然秦君子已经清楚了,又何必说那些 话?”
郑愿缓缓道:“他是为了红石榴。”
阿福默然。
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