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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是个名叫初章慧的男子,这名儿乍一听,西风还以为是有人女扮男装混进来了,不由得有些想笑,但是看到掌院等人的肃穆哀痛神情,又连忙忍住了。收敛心神听这初章慧说些什么。
原本没有抱太大期望,但是初章慧一开口,西风的眼睛就又亮了几分,暗道真是上天眷顾,没想到最后这两个人竟是如此出色,太合我的心意了,因见身旁的香桔都开始擦眼泪了,她才点头道:“行了,廖大人和初大人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便有几个人将又羡又妒的目光向初章慧和廖仁义投来,二人却浑不在意。忽听容妃娘娘在帘内道:“香桔,樱桃,打起珠帘。”两人吓了一跳,忙都跪伏下去,一眼也不敢抬头看,只听环佩叮当作响,接着一段云彩般的裙角从自己眼前掠过,淡淡香风冲进鼻端,让人心旷神怡。
“你们抬起头来。”听见上面的吩咐,二人才大着胆子抬头,只见一位明艳照人的年轻女子笑吟吟和皇上分左右落座,此时正亲切的看着他们。见他们抬头,便开口问道:“你们刚才所说,俱是自己亲眼所见吗?这只是你们进京时一路的见闻,其他的时候呢?你们有没有游学过?见识过当地百姓的疾苦呢?”
廖仁义和初章慧都连忙答自己好游学,因为没有父母牵累,所以进京之前都是在各地行万里路,接着又略略说了点见闻,及至见到皇上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才讪讪住了口。却听西风道:“很好,你们两个明日便来后宫报道,本宫要你们将这些见闻说给其他嫔妃听,有问题吗?”
两人张大嘴巴,不明白西风的意思,西风也不容他们多问,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后,这才一边品着香茗,一边拿眼去看江晚,却见爱人怒容满面,一拳捶上桌子,恨恨道:“地方上的官员都是吃白饭的吗?老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了,他们怎么也不管一管?报上朝廷的,倒都是歌功颂德。”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太后喜欢听吉祥话,喜欢看天下太平繁荣盛世,地方官揣摩她的心意,自然报喜不报忧了。”西风将杯里的茶喝尽,才起身走到江晚身边,叹气道:“以前我和皇上说那些事,皇上心里大概也明白大顺朝是什么样子,只是终没有今日他二人说的这样透彻。没错,若只说是一方百姓遭难,但总不能每一个地方的百姓都遭难吧?皇上,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咱们大顺朝的确到了危急关头。你说百姓水深火热,其实你和我又何尝不是坐在了风口浪尖上?现在您明白臣妾为什么要爹爹和沈大人去扬州,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就要暗暗走出改革第一步,为什么不顾自己根基未稳,就要下手整顿后宫了吧?”
江晚叹气点头道:“朕虽然明白,可是不明白的人太多,西风,朕……唉,朕真的担心你,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帮你……”不等说完,就被爱人抱住,听她笑道:“放心,我有分寸的。皇上只要远离丹药,给我做出那木犁,便是帮臣妾的大忙了。”
江晚点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夫妻两个相拥无言。他抬眼看去,只见外面天色阴沉,北风呼啸,不由得轻声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西风,这条路……可不好走下去呢。
“无愧于心,即便是在刀尖上跳舞,血流成河,又有何惧?”西风脉脉闭上眼睛,轻淡的语气中,所包含的却是一往无回斩钉截铁的气势。
冷清了好几天的归月殿,今天却着实热闹起来。
归月殿是林贵妃的居处,不同于梁贵妃和其他嫔妃,她是太后最倚重的妃子,可以说,太后在的时候,她便是这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宰者,许多事情都是她亲自打理的,加上她又会讨太后的欢心,也的确有些手段,在西风之前也算受宠,所以说她是炙手可热的后宫第一人也不为过。
但是所有这些荣耀,都随着太后出宫礼佛而结束了。西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夺过了后宫的生杀大权,皇上甚至过分的连凤印都给了她。这在前朝和本朝的历史上是从来都闻所未闻的。林贵妃气恨之余,最恨的一个让便是皇后夏三凤,暗道都是你这个无能皇后,凤印被夺,你就该一头撞死以保皇后气节,真不知道你怎么还会那么开心,还亲自将凤印交到了那个河东狮的手上,你是皇后啊,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自持身份的自觉?
她在心中暗骂的时候,倒忘了若是皇后有这份自觉的话,后宫中这些事物哪里有她插手的余地?就连太后,怕也不得不让着对方几分呢。
总之,大权旁落之后,原本车水马龙的归月殿就冷清下来,林贵妃管理着后宫许多事务,平日娇纵惯了,只是因为她掌权,所以宫妃们才不得不陪着笑脸,如今谁还肯理她?也只有另两个平日帮着太后办事的妃子常来她这里坐坐,一起抱怨皇上偏心,抱怨太后贸然离宫,不但没要挟到皇帝,反而让自己等人的权力也被夺走了。
不过今日,归月殿又重新热闹起来,不是因为林贵妃重掌后宫权力,而是因为西风把所有的嫔妃都召集到了归月殿。
“前两日皇上震怒,认为我们后宫奢靡太过,大家都是知道的。皇上委了我重掌后宫,便是要刹这股风气。姐妹们大概还不知道,皇上如今以身作则,一日三餐已经由定例的八十六道菜减为二十二道菜了。”人都到齐后,西风方款款而来,在台上刚刚坐定,一开口,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嫔妃们听说堂堂的九五之尊,如今的一日三餐都只剩下了二十二道菜,不由得个个大惊失色。忽听林贵妃大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皇上啊皇上,您是真龙天子天潢贵胄啊,天啊,祖宗的定例,御膳是要满百的,您却只要八十六道,这已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容妃娘娘,你如今弄权横行,竟将皇上的御膳改成了二十二道,你……你知罪吗?”
谢西风早知道她要发难的,闻言也不慌张,只是将茶杯重重一顿,冷冷道:“弄权横行?我初掌后宫不过三五天而已,哪里来的这个机会?更何况,你以为我有本事左右皇上?实话不怕告诉你,皇上正是听了翰林学子廖仁义和初章慧游学和进京路上的见闻,深感百姓苦不堪言,才主动要求减掉御膳的,这固然是一片爱民体恤之心,却也是要给你们提个醒,皇上都这样做了,我们身为嫔妃的,难道还敢越过皇上去不成?”
话音落,西风用眼扫视了众人一圈,果然就见没人说话了,连林贵妃也怔怔站在那里。她这才对身边的香桔和小墩子道:“你们把我重新制定的各宫定例发下去,让大家都看看,姐妹们有什么意见,赶紧提出来,若是没有意见,后宫以后便按这个例发放月银布匹食物了,再往后,包括一针一线一根蜡烛,也都要省减下来,虽然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东西,然而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后宫这么多的嫔妃宫女太监,若人人俭省,一年时间怕也就能节省出一座银山来。”
西风说完,香桔和小墩子忙把印刷好的纸张全部散发下去,不一会儿,便看到下面的嫔妃们仿佛炸了锅一样的沸腾议论起来,这情景早在西风的意料之中,也不打断,任由她们议论。果然,过不一会儿,就见林贵妃和平日里与她交好的那两个妃子大哭道:“这……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姐妹们,咱们还哪里是皇上的妃子?就是那些卖唱的歌女,也比咱们强啊。容妃娘娘,做人不能太绝,你休要仗着皇上的宠爱,就如此的无法无天,你……我们要是活生生饿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这一哭,其他嫔妃也跟着哭骂起来,场面一时间就有些难以控制。偏西风稳坐钓鱼台,却是动也不动,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见这些嫔妃骂也骂够了闹也闹够了,她才慢慢喝了一口茶,然后拿起手边的镇纸狠狠向桌上一拍。
“咚”的一声巨响,将下面所有的宫妃都吓了一大跳,潮水般的哭骂声倏然就退了下去,变成落针可闻般的寂静。
“都哭够骂够了吗?”西风冷笑着看那些哭的梨花带雨的面孔,最后目光定在林贵妃身上,然后讥讽道:“饿死?你们真当饿死是那么容易的?本宫在清远城赈过灾,那些灾民们,瘦的皮包骨头,但是一天只要大半碗稀粥,是稀粥,不是厚的可以插筷子不倒的那种粥,没错,他们只要大半碗稀粥,就能够活下去。那些吃了观音土的,肚子鼓胀如球,就这样,也是要两三天后才会活活胀死。是了,你们自然是说,像你们这样的贵人,怎么能和那些贱民比呢?只不过在我看来,除了身份高贵之外,你们和那些百姓也没什么异常之处,都是一张脸两个眼睛一个嘴巴,身子里也没有两个胃袋,如何就那么容易饿死了?”
她说完,站起身来在台上走了几步,眼睛从嫔妃们的脸上扫过,冷笑道:“你们骂我苛刻,不过我却不领这个罪名。究其根本,造成今日后果的是你们自己,若不是你们浪费太过奢靡无度,后宫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我若不严苛起来,怕两三年后,皇庄土地卖光了,宫中宝物卖光了,民怨沸腾,遍地都是揭竿而起的农民军,到那时,你们便想要今日这样的定例也难。别和我说什么天下哪里就能乱之类的屁话。难道不闻君如舟民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古训吗?天下不乱,从古至今经历的这几十个朝代是怎么更迭的?咱们太祖爷又是怎么得的江山?你们又说到过不得的时候,要给百姓加赋税,一人一两银子也够养活你们一年,这更是笑话儿。可知从先皇去后,已经在百姓头上多加了几十道赋税吗?现在天下的老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不要说一两银子,你就是从他们手里抠出一枚铜板也不容易。我料想着你们这些人大概不会听信我这一面之词,不过没关系,你们不信我的,就听听别人怎么讲。你们都有脑子,自然可以判断这些话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说完便对小墩子道:“去请两位翰林学子过来。”
小墩子忙答应一声去了。西风又道:“昨日本宫和皇上亲耳听到两位大人讲他们游学和进京路上的见闻,皇上听的潸然泪下悲愤不已,当即传下旨意,御膳由八十六道减到二十二道。你们都是皇上的嫔妃,理该和皇上同心同德,今日也让大家来听听,本宫想看看,你们这些女人,是否比皇上还要铁石心肠。”
话音落,听见小墩子在殿外道:“容妃娘娘,两位大人到了,是否就在这里开讲?”
西风道:“就在那里讲吧。”众嫔妃回头,这才发现大殿的门上已经挂下两道珠帘,帘外有两个影影绰绰的人站定,想来便是西风口中说的翰林学子了。
第 86 章
一时间殿内都静下来,众人心中愤愤,却又有一丝好奇,暗道就凭这么两个人,当真能把皇帝说哭了?哼,无非是舌灿莲花,使劲儿说老百姓如何凄惨罢了,其实哪里会是真事儿,就好像编故事一样,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心里想着,却因为西风的话,而不得不做出用心倾听的样子。
廖仁义和初章慧得了西风的命令,回去后仔细思考了这些年游走各地的经历,尤其是初章慧,他向来在民生上用心,可以说,从十六岁父母双亡他离家游学开始,是亲眼见证了大顺朝由繁华到迅速衰落的过程的。偏偏这些年饱读诗书,心中只想着报效国家,然而进士及第之后,却只能死守在翰林院内修书立传,根本做不了半件于国于家有益的事情。如今忽然得了西风命令,让他觉得似乎有一扇门正在慢慢打开,哪里敢怠慢,拼着一夜未睡,将自己数年来的经历仔细捋了一遍,今日便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过来的。
廖仁义是个油滑的人,知道西风要听百姓疾苦必然是有用心的,因此今日里格外的添油加醋,那些宫妃是什么人,当下岂有听不出来之理,一个个便撇嘴咂舌,颇有不以为然之态。西风冷眼看着,也不说话。及至廖仁义说完,轮到了初章慧,他起始还有些紧张,但很快就沉浸到自己述说的那些往事中了,一桩桩一件件,这一说竟足足说了三个时辰,活脱脱就是一部大顺朝从兴盛走向衰败的百科全书。那些宫妃们起初还不在意,但是也很快便听进了心里,就这样说者慷慨激昂悲壮无奈,听者心有戚戚泪流满面,竟是所有人都忘了吃饭的时辰。
西风一边听就一边在心里感慨,暗道这便是说话的艺术。作假容易,要打动人却难。说真话也容易,但打动人也难。唯有像这初章慧,既有口才又说真话,且真情流露感情饱满,方能打动这些高高在上的嫔妃们,看来本宫果然没有选错人。有那个廖仁义之前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