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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雾垂眼,刻意掩饰眸中的冰寒:“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夕雾怎也会这文绉绉的词了?朕教你识字时,你可从未认真过呢。”
是了,时刻都这么淡淡的笑,笑却从未到眼里去。举凡见过日晖帝的人都清楚——这帝皇,无情之至。既然明白,为何会信他宠爱男人,甚至可为男人舍弃地位、皇权?至少,百里夕雾不信。不,曾经信,如今不信了。
“圣上教夕雾的种种,夕雾怎么敢忘了?”撅起柔嫩红润的唇,埋首慕容斐结实的胸膛内,夕雾轻声道,看在人眼中自是无比娇俏可爱。
“朕就知道没有白教你呢。说来听听。”六年不曾握御笔、执玉玺的修长手指,几近挑逗般顺着怀中美人的背脊滑下。慕容斐仍淡淡笑着。
“至少半数臣子对皇后摄政已有不满,况且百里流苏近来下旨严禁私售盐铁,严禁大小官员占地,严禁朝中任官连襟。这不正犯了那群世家的大忌么?”慕容国开国之时,太祖皇帝曾经封赏了十位功臣,赐以十代一品俸禄,与皇亲贵族同等地位。如今,那十位功臣后人已成了根深蒂固的十大官族,做尽种种恶事,甚至干预皇权,几代帝皇虽气恨,却也始终无法将其根除。
“圣上在位之时从不与他们正面冲突,但圣上早就想除了这群害虫罢。无奈如今百里流苏掌权,无法偿愿。”
“如今百里流苏仗着新官势力意欲将他们一网打尽,准得不了什么好处。”
“你怎知道得不了好处?新官势力逐渐渗入朝廷中,那群旧吏只得节节败退。纵使皇后伤了元气,除掉他们胜算应当不小。”
夕雾自慕容斐温暖的怀中抬首,魅惑的眸中多了几分气恼,或许是气恼他总为皇后说话罢。慕容斐笑了,忍不住再度吻住他的唇,辗转。
“圣上就不能安分一些么?”一番纠缠后,美人羞恼的要推开他,却苦无气力,推不动他半分半毫。
“好罢。”慕容斐正色道,紧紧搂住怀中赤裸的人儿。
“若百里流苏真除掉了他们,元气大伤,说不好又出什么奸臣乱贼,将好好的朝纲闹得一团糟呢。”
“呵呵。”
“笑什么?”他如此认认真真的替他着想……至少也算是五分真心,他却笑得如此开怀,简直像逗弄狗儿、猫儿一般。
“夕雾,将好好的朝纲弄得一团糟的奸臣乱贼不正是你么?”
夕雾怔怔,看慕容斐笑竟看得呆了,忘了他本该撒娇生气。这……还是头一回瞧见他笑的时候,快意到眼眸中去。怕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罢。
“怎么,承认了么?还是气了?”不太像就是,“莫气莫气,你若是奸臣乱贼,朕便是昏君暴戾。”
夕雾伸出雪白娇嫩的双手,捧住慕容斐的脸庞,仔细上下打量。
“怎么……”
慕容斐还未说完,唇便被堵住。他眸中的笑意越发温和,毫不客气的将怀中人儿压在身下,深深的索取,狠狠的占有。
高高低低的吟哦再次一波波荡出大厅,为外头繁盛的春色更添一分春意。
“狂雪随风扑马飞,惹烟无力被春欺。莫教移入灵和殿,宫女三千又妒伊。”
“绿云高髻,点翠匀红时世,月如眉。浅笑含双靥,低声唱小词。眼看唯恐化,魂荡欲相随。玉趾回娇步,约佳期。”
“……”
夕雾阖着双眸,静静听身旁人以沉稳的声调,念着那些他一点也不懂的风花雪月。琴棋画舞绣,他通晓擅长,唯独书……从未碰过,只因曾经眷恋的女子说,女子不需认字识书。那夜癫狂过后,他羞愤的醒来时,便听见他沉稳的念着什么。
他不懂。他连自个儿的名也不会写。
为何要咏给他听?慕容斐明知道他目不识丁。
后来问起时,他淡淡的笑:“不懂教你就是。若不想学,听听也罢。”
他真不想认字,现下却为情势所逼,勉强让怀袖教着。即使如此,即使已经能看懂《蒙学》,却仍旧不明白他偶尔为他咏的那些……诗词。
据他说,多听听就会有书卷气了,那也是夕雾梦寐以求的。他厌恶了自己一身的媚色,且……他盼着接近那人……那白衣胜雪的仙子。
慕容斐发觉怀中的人儿醒了,轻轻一笑,将他抱起,走向泉池。方才两人缠绵过后,夕雾便累得睡着了,不忍心让他在榻上安眠,因而他不顾宫女觑视的目光,径直抱了他入内殿。或许,明日风言风语便又要传遍整个莲宫了罢。圣上纾尊降贵,竟顾不得皇室尊严,当着下人面衣裳不整的抱着“妖孽”……
利落的解了两人的单衣,将不肯睁眼的可人儿搂在怀中,在水中坐下。慕容斐拨开夕雾黑亮的发丝,免得它们挡住他看他,凝视他。
“飞来双白鹄,乃从西北来,十十将五五,罗列行不齐。忽然卒疲病,不能飞相随。五里一反顾,六里一徘徊。吾欲衔汝去,口噤不能开。吾欲负汝去,羽毛日摧颓。乐哉新相知,忧来生别离。踯躅顾群侣,泪落纵横垂。今日乐相乐,延年万岁期。”
一诗咏罢,慕容斐清清嗓子,准备再咏首长诗。
这时候,夕雾突地睁开眼,惑人地瞪着他:“这首你念过许多次了!”其它的词换了又换,诗也频频换过不少,不知他幼时怎么背诵下来的。可是,这一首,一年前他便咏给他听过。
“确实。你可记得了?若你隔个三两日咏给朕听,朕便不再咏了。”为了让他记住,他可煞费苦心。
“谁说我不记得?”媚眼横去,夕雾道,“今后别念了,我念给你听就是。”听多了也心烦,虽然他依旧不懂诗的意味。
“好好……”笑笑的,慕容斐睇睇数层轻纱后侍立的宫女们,笑意迅速从眼中消散。
“怀袖,摇微。朕觉着有些饥饿,传御膳房,给朕和夕雾做些好东西。”几度销魂,竟然将时辰也给忘了,小东西应当觉着疲累罢。怜惜的吻吻他光洁的额头,淡淡的笑了。
“是!”外头摇微应道,脚步渐远。
“怀袖,如今什么时辰了?”
“禀圣上,如今已过未时。”
再晚些便可用晚膳了。他怎会有如此本事,迷得朕甚至忘了礼教伦常,忘了时辰,也忘了……君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怅惘,随即淡然,眸如阗黑漩涡,深不见底。
申时,夕雾与慕容斐对座用膳,一双媚眼时不时瞟瞟对面淡淡笑着的人,似乎算计着什么。
“怎么?今日膳食不合你口味么?”淡淡的,慕容斐望了望主管御膳房的内官,不怒而威。那内官立刻双膝跪下,浑身颤抖、诚惶诚恐的磕头:“若不合主子口味,奴才马上吩咐人再赶做。不知主子可要换换新鲜?”
“起来罢,我不正吃着么?”举箸慢慢的在上百道菜中捡挑,睇睇慕容斐,微叹口气。
“没胃口么?听摇微说你早晨只用了几味点心,不饿么?”不动声色的接过宫女倒下的美酒凤摆尾,不紧不慢的尝了一口,“好酒,怕是两百年陈酿了罢。夕雾,尝尝么?”
“圣上,今日夕雾想出宫。”再这样下去,几个时辰也别想让他答应什么。没法子了,只有实话实说。夕雾推开桌前丰盛的菜肴,轻声道。
“身为朕的宠儿,也是后宫了,怎能随意出宫?”慕容斐挑眉,笑道,这笑显而易见是宠溺的笑。
答应了?夕雾眼眸瞬间亮起,犹如宝石:“去年此时,您不是准了么?难道圣上不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出水节。”今日荷叶出水,再过不久便袅袅婷婷长高一至三尺,那时,便将入夏了。慕容国奉莲为神,举国上下,无不喜爱莲花,因此这荷叶出水之日也成了节日,老百姓可观赏荷叶灯,赶集,届时无比热闹。“夕雾也想出宫见见么?”确实苦了他了,虽举手投足如大家闺秀,但并非女子,男儿耍闹的性子也有,在这宫廷中怕是闷得慌。慕容斐想着,笑着伸出手,示意娇媚人儿上前来。
“每年只得一回,您就让我去吧。不然圣上也去瞧瞧?”夕雾媚态万千的站起,轻挪步到得君王身旁,倚着他坐下,魅眼瞅着他淡淡笑着的脸。
“朕倒也想去,不过早朝散时,皇后已请朕到鸾凤殿与几位贵妃一聚,朕也答应了。”
“今晚圣上可还入寝夕照宫?”百里流苏,你还真不放过任何机会呢。魅眼微眯,夕雾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当然。不过,皇后也邀了你,如今你若要出宫,只得替你圆谎了。”
“圣上打算如何交代?若我不去,百里流苏定以为我还记恨她,我岂不是又得罪她了?若我去,我可受不了十位贵妃含怨带嗔的模样。”
此时的他何尝不是含怨带嗔的模样?慕容斐失笑,将正撅着嘴儿的美人揽入怀中:“你不去便罢,若去了,朕还担心你与贵妃们冲突起来呢。”
“我已经一年未去向百里流苏请安,为的不就是离她们远些么?”再看到那绝丽姿容,再看到曾经深深眷恋的姐姐,如今却令他深深怨恨的姐姐,他怎么也不能平静的任她指摘,任她言不由衷的假情假意关怀他。
百里流苏,如今是他的情敌不是么?不仅仅如此,他可以感觉到,这六年来,她对自己的嫉妒早已超越了姐弟情感。若有机会,他丝毫不怀疑她会找千万个借口取他的性命。
正因为如此,他疏远她,省得在鸾凤殿中提心吊胆,百般警觉。
“你一年不去给皇后请安,贵妃们对你的成见不是更深么?夕雾,明日稍稍起早些,赶在皇后出御书房之时去问候一声,不必去鸾凤殿了。”情与恨,隔着一纸之薄而已。夕雾如此恨皇后,不正是六年之前敬皇后之情太深所致?若让他们姐弟二人化解干戈,应当不容易,抑或……不可能。不过,姐弟二人纷争也好,正好……
慕容斐将目光自怀中美人魅眼里移开,随意挑了几口小菜,喂他吃。
夕雾不客气的张口便咬:“我哪日不是巳时起身?莫非圣上明日要唤我不成?”
“我唤你便起来了?那好罢。”淡淡的笑容不变,慕容斐放下箸,突地沉声,“无歇!”
“臣在!”暮色中忽然跃出位大汉来,一干宫女侍婢被惊吓得浑身发颤。就连夕雾都惊了一跳,躲在慕容斐怀中。
“无歇……”轻轻拍着怀中人儿的背脊,慕容斐叹气。这贴身侍卫忠心耿耿,无可挑剔,无奈却实在不懂得人情世故。
“微臣惊着公子了,罪该万死!”无歇身高六尺有余,此刻直挺挺的跪下,望着方从主子怀中探出的美颜,又让夕雾惊住了,往慕容斐怀中钻个不停。
“无妨,他就是长得和熊一般,其实性子温和得很。”慕容斐虽这样说着,却也更抱紧了怀中佳人。
“去年,去年不是归风么?怎么……”去年的侍卫虽然冷冰冰不好言,却长得一表人才,不会让人觉得像打家劫舍的强盗。眼前这位……活脱脱便是被官府通缉的要犯……
“归风前几日替朕给西夕岛南捱城内住着的九王爷祝寿,一时半会也无法回宫。”
“早就听闻这位侍卫五大三粗,没想到……”夕雾怨道,怯怯的望无歇一眼,哪知无歇也一直在望他,盼他恕罪,又将他惊了。
“若是他陪我们去赏灯,哪个还敢放灯啊。”
“朕叫他披个披风去,如何?”
“我也要披披风,省得让人看见。”
“当然。”这般倾城倾国貌岂能让百姓见着了?
“摇微、怀袖,你们可用完膳了?快收拾收拾,准备出宫!”
“是,公子。”摇微与怀袖远远的应声。
夕雾从慕容斐怀中起身,瞥一眼无歇,忙忙又看向别处,看样子确实是怕了他。慕容斐笑笑,使眼色让无歇平身。无歇便默默的起来,侍立一旁。
“我去取些银两。”夕雾道,转身要回内室。
慕容斐突地拉住他。
“圣上?”夕雾不解的回望,不是准出宫了么?
“一年不曾外出,恐怕也不知道什么消息罢。”沉吟一会,慕容斐道。
“夕雾要知道什么消息呢?”
“半年之前,濮阳内乱,甄亲王濮阳熙目前不知死活,而……翼阳王韩朝,流放至秦州军港服役终生。你……不知道罢……”
“终……生……?”夕雾愕然,垂首喃喃道,缓缓的甩开慕容斐抓紧他的手。
再也见不着那白衣胜雪的仙子了么?同病相怜却依旧清高圣洁的仙子,不同他,早便污秽不堪了……
“夕雾还想着翼阳王罢。”淡淡的笑,淡淡的愁,或许连自个儿也没发觉。慕容斐以手势示意宫女、内官们将膳桌撤了,回首看着夕雾纤弱的身影。
“翼阳王……圣上不觉得翼王更适合他么?”仙子,须得双翼方能飞出天命帝所设下的牢笼。如今,他却甘愿折了双翼……甘愿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