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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马知文终于按不住心中的怨气,娶妻这件事……实在不愿意被人多提一次,当初娶李金月只是迫不得已,而且他母亲说焉容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跟人跑了,他这才答应这门亲事的。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你要是不再娶一方媳妇的话只怕明年春闱缺钱,何况亡妻的娘家又撕破脸,你更是不必守节,这样好了……”他看他脸色越发阴沉,更是不依不饶,“不过两千似乎不够,这次没有妻子剩下来的嫁妆再给你娶新媳妇了,我再给你添一千两吧,留着明年打点也好,娶妻也好,总之钱一并还给焉容怎样?”
“你!我不要!”马知文被他这番言语羞辱一番,觉得脸上烫得慌,他才不愿要这破商人的钱,只借焉容那两千两就行了。
“别这样,我和焉容是一家人,你借谁的都一样,不须客气。”萧可铮含着笑将小五招过来,叮嘱道,“去庄上拿三千里银票过来给马解元。”
小五怔了怔:“这……”
“他是要考状元的人,我们可要巴结好了,来日方能用得上,还不快去?!”
小五眨了眨眼睛,听得萧可铮话里的讽刺意味,暗暗点点头:“是,我这就走。”赶紧出了院子匆匆往庄上走。
焉容站在一旁笑看这两个男人交谈,一个是成天做生意的商人,一个是饱读诗书每谈圣贤便滔滔不绝的秀才,后者生生是被说得无力反抗,看来书生连吵架这点作用都没有了,真是可怜。
她并不想搀和其中,不过萧可铮的话狠狠地替她出了一口气,且不需要自己当这个恶人,何乐而不为?初入**的时候她还找借口给马知文开脱,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在曲氏身上,现在看来,完全没有给他开脱的意义。一个男人,他的无用就是错误!
原本因为那晚的事,让焉容恨死了萧可铮,一想到要再见他就头皮发麻,也险些因此而拒绝借钱或者少借一点给马知文。可是她也料到萧可铮不会毫不迟疑地拿钱出来,两人的想法很一致,都是要做表面的好人,不让人恨着他们,却让人自觉惭愧恨他自己。
外头天气比较冷,萧可铮把几个人请到屋里,叫丫鬟端茶进来,还特地亲自给马知文倒茶,美其名曰巴结未来的状元,马知文板着一张脸,看萧可铮端着茶悬在半空也不接,目光飘在外头,静静等着他自行放在桌上。
萧可铮面上却作一副悻悻模样,将茶杯摆到一旁,回过头来含情脉脉地看着焉容,拉着她的手问:“怎么手这么凉?”他之前端了许久的杯子,把自己的手捂热了,再过来帮焉容捂一捂。
“……”焉容暗暗吸气,有些受不了这样的萧爷,可还是强忍着没把手抽出来,对面还有人看着呢。
两人秀恩爱很成功,马知文如坐针毡,强逼着自己的眼睛不看二人,心里却时时挂念着焉容,他心里一直都喜欢她的,等自己中了状元,一定会为她赎身,再迎娶她回马家。
一刻钟的功夫过去,小五揣着三张银票进来,躬身送到萧可铮面前。萧可铮将银票理了理,亲自送到马知文前面递过去:“马状元,您可收好了,以后升官发财可不能忘了我们。”
马知文睨他一眼,两手发软,只抽了其中两张过去,干巴巴说了声“多谢了,告辞。”说完便站起身要走出去。
“哎,这还有一张呢。”萧可铮捧着那银票送到他面前,被他无情地碰到地上,他一抬脚便生了风,将那一票吹得飘了起来。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这张银票一样,虽然价值不菲,却被人践踏着,没有丝毫尊严可谈。
萧可铮从未像今天这样喜形于色,笑道:“小五,去送送马状元,给他雇一辆马车,可天气走着回去可真是……”
“不用了!”马知文一口回绝,两手紧紧攥着那银票,飞也似的逃出玉珑堂,不过一会,身影便消失不见。
焉容轻叹一口气,她想马知文应该是头一回受这样的羞辱,所谓文人志气,向来是不肯低头求人,可惜迫于生计也只能这么做。做人不能贪欲过多,当初马家若是肯珍惜她的话,境况必定不是这般惨淡,恨只恨有些人太贪婪了吧。
萧可铮在一旁看她表情,问:“原本以为你会高兴呢,怎么这回又叹上气了?”
“我高兴什么呀?人家死了妻子,我们好歹也要表现得哀伤一点。”
他眉头微挑,眼里带了几分调笑之意:“你不觉得你这话说得有点违心么?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他们只是咎由自取,我哭或者我笑,都是我的自由;而我又是站在你这边,我能看到昔日伤害过你的人来求你,我很高兴。”
焉容有些茫然,她觉得他的话有些戳中她的心底,越过那些虚伪的人性关怀,直接刺向自我的真实情感,她确实……有种报复的快|感在心里膨胀着,原本小心翼翼地隐藏在心底,如今越发显现。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我命人做午饭,你留在这好不好?”
“不好,我要回去了。”焉容一口拒绝,虽然他今天表现不错,但是也不能消磨那晚给她留下的坏印象,嗯,他脖子上那块咬痕淡得快要看不出来了,下次记得咬狠一点争取留个疤!不不不,再也不要下次了!
萧可铮看她面上短时间内多变的表情,心中疑惑:“怎么了?”
“我……明晚要接头一批客人,我得早早回去筹备。”真实原因不宜再说,她咬了唇,一脸怨艾地看着他,难消心头之恨。
他越发猜不透她的心思,怎的脸色羞红却眼神恼怒,这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再一想似乎又明白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便提,只淡淡道:“那到时候我再去看看吧。”
“你去做什么?去的都是文人,要交诗词进来的,不过关不准进。”萧爷呀,您本业是做买卖,去作诗那不是丢人现眼、班门弄斧吗?
“你怎么知道我过不了关?”
“因为我把关。”焉容带笑起身对他行了个礼,“到时候可是不能有偏私的。”
看她那一副得意的神色,萧可铮气得牙痒痒,表面却依旧淡然从容,将自己的长袖揽了揽,道:“那你可千万别偏私了。”
哟,这么有自信?焉容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看他这气质也看不出什么,难不成做商人既要精通算术心术,还要会舞文弄墨?这可真是奇了。
那么,便等明晚见分晓吧。
作者有话要说:那么,便等明晚见分晓吧。
55。谈情不易
第二日;焉容的院子修葺一新,门上挂了崭新的大红灯笼,中央挂有一方
这外头看起来是差不多了,其实里头还乱得很;焉容刚到花厅去瞧了一眼;便叫里头的香气呛了出来。“我说妈妈,您这是弄的什么味道呀?”
刘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瓶子;笑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听说是洋人用的东西,叫香水;喷一喷就满室盈香;比熏那些香省事多了,也省钱。”
“……”焉容扶额,“来的都是正经人,别整的这么花里胡哨,换沉香吧。”
“怎么,难道正经人都不是男人了?是男人都喜欢这花香味!”
“总之您还是听我的吧,换沉香或者檀香,年份越久越好,保你亏不了。”沉檀龙麝为古代四大名香,香气沉郁凝实,幽远清淡,具有宁心安神的功效,但价格不菲,比如檀香,便有“寸檀寸金”的说法,这一遭,又能放刘妈一回老血。
刘妈苦着脸应了下来,命人赶紧去采办,焉容则坐在座上,兀自取过茶壶倒了一杯茶,轻轻咂了一口便狠狠皱起眉头。“铁观音?怎么能弄这茶?”
“这可是上等的铁观音,又怎么了?”
“这茶极伤脾胃,但凡讲究的人是不会在冬天喝这个东西的,赶紧换了!”这也忒不像话,若她不曾亲尝,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刘妈一脸悻悻,拉着长脸问:“那换什么?”
“大红袍或者祁门红茶,再不然就用武夷岩茶,都要最顶级的。”焉容淡淡说着,将手里的茶水倒进痰盂里。
“哎呦祖宗,你知道这顶级的得要多少钱呀,万一来许多客人,我们得搭几十两茶叶钱呢!”刘妈心疼不已,两眉头紧紧皱到一起,外眼角的褶皱开散得更加明显。
“再怎么贵他们也要交茶水钱便是,您赶紧去拿茶叶吧,晚了可担待不起。”焉容一边催促一边向外看了看天色,此时暮色已染半方天空,将对面建筑的檐上雪映得橘红,看来,明天又会有一场大雪。
打发走刘妈之后,锦儿从内室走了出来,将一条披帛盖在她的肩上,道:“我还记得萧爷给了**两盒祁门红茶,怎也不见得您喝过,是不是这茶不好喝呀?”
焉容微笑着将披帛挽在手臂上,“茶是好茶,却一直没有腾出时间尝尝滋味,你要是不提醒我都忘了。”
锦儿心里还纳闷呢,前几日还见她小心翼翼地擦拭过那套茶具和茶叶盒,若是忘了,也不至于刻意去做这样的事情,她有点弄不明白她的想法。
很快院子外头响起鼓声,准备大概完成,焉容拉着锦儿转入内室,设三道素绦折屏,宛转曲折,三分通透;又有沉香的气息缭绕在香炉外,烟影雾容,更加引起人寻幽探秘的念头。
今晚约莫十几位男子前来,他们随侍人入花厅就座,打茶围、谈天说地,这便是他们该做的事,同以往那些集会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屏风后面有佳人聆听罢了,因此更加注意谈吐修养,争取留个好印象。
案上供一炷香,香烬诗成,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先交换着品评一番,再交由侍从转交给焉容。这些诗词大多寄情咏怀,悲春伤秋,期盼能激起姑娘的共鸣,获得更多的赏识,以此博得佳人的芳心。
第一炷香烧完,几位客人也不羞涩,坦然交换给其他人看,互相指出意见之后再做修改,最后侍者收起来。这一关焉容心中早有打算,所谓言多必失,其中肯定有人水平在自己之上,若是贸然指点想来不妥,也不能凭自己的看法分三六九等,于是决定选其中一二点评。
屋里有笔墨纸砚,锦儿已为她研好了墨,她接了这十几张诗稿粗略翻一遍,没有董陵的,也没有长晏的,而且连萧可铮的也不在里面,最后一个人么,反正就算他来了也不指望他作诗,影响不大,可是重要人物不出场,这场夜会就显得索然无味了。
难道是花榜状元的名气也不够大?她蹙眉想了想,也许是第一场夜会派人来试探她的深浅,往后名声大震,来的人便能多起来。
如她所料,这次的来者都没有较高的水平,不管是从书法方面还是创作方面,说她的水平都在之上也不敢当,但起码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而且**提供的这样一个夜会,其实是给才子佳人搭桥,彼此看好,情投意合,男子就可以给女子赎身,或者单纯就是谈恋爱,或娶为正妻或纳为妾,那便是出了**之后的事情了,所以焉容只要以她的意愿为主就好,看好谁就留下谁,具有女王般的权利。
一沓诗稿翻到最后也没有找到能令她心念一动的,她不禁有些烦乱,正巧这时,锦儿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笑道:“某人不愿在花厅里陪着那帮文人打茶围,站在院子里。”
“那好吧,让我瞧瞧。”这就是所谓的商人瞧不起腐朽书生,文人又看不起一身铜臭味的商人,两个行业相轻,互相谈不到一起去。焉容攥了那张薄纸,先是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生怕接下来被亮瞎眼,接着掀了纸张的一角,看那字迹,行云流水,下笔有力又不失飘逸,这悬着的心便放下一半,能写好字应该立意也差不到哪去吧。
然后,打开整张纸,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焉容,我有话要同你讲。”
“……”枉她心里先酝酿了一口蜜,打算看这诗稿的时候把这蜜消化掉,没想到如此失望。
锦儿站在她身后,抻着脖子往那纸上瞄了一眼,接着哧哧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呀?”焉容微恼地看她一眼。
“**可别难为萧爷了,那么个含蓄的人,未必能对你写诗作词表达爱意呀。”不过,这一句话也太言简意赅了些。
焉容不太高兴了,提了笔蘸上墨,悠悠往那纸上添了两个字:“已阅”。
“噗嗤……”锦儿忍俊不禁,笑这两人你来我往地闹着别扭,外人眼里倒似十分恩爱一般。
“你把这张纸再送出去吧。”写完这两个字心情大好,似乎能够想到对方吃瘪的样子了,焉容往后坐了坐正靠在柔软的垫子上,貌似无事地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新做的蔻丹颜色亮丽,是衣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