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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景象,虽使李无情心惊,却也在意料之中,铁血天骄一开篇,正有此一幕,朝廷督师淮安王被刺杀于此。
落地无声的来此,梁天德和梁文靖竟没有觉察丝毫,仍在自顾交谈。
一开始的一吓之后,梁文靖胆量稍大了些,开始细看尸体,说:“这些人怎么都伤在脖子啊?连伤口的深浅都一模一样,就像用尺子量好了似的。”
“嗯,那是当然。依我看,这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文靖吓了一跳,但听得梁天德沉声道:“你看地上的脚印,除了你的我的,就只有两种。一种是虎头快靴的印迹,这是富贵人家登山穿的鞋子;一个是薄底靴的痕迹,这种鞋多是飞檐走壁用的,很少有人用来走山路。我看了一下,这些死人都是穿的虎头快靴。”
梁文靖仔细看了看:“老爹真是神目如电,料事如神。不过……不过……我怎么没看到薄底靴的痕迹?”
梁天德蹲下身子,指着地上一个小小的凹处道:“这么浅!”接着缓缓站起身来:“这人武功之高,实在是骇人听闻。刀上功夫不说,仅是这份轻功,我梁天德一辈子也没看到过……”
他的脸渐渐变得青白,“从打斗痕迹来看,这些死者中无一庸手,其中有些人的拳脚功夫还在我梁天德之上。”
梁文靖目瞪口呆,脊背上渗出一层冷汗。过得半晌才道:“爹爹,我们既然遇上,不如把他们埋了。”
“不成。”梁天德说:“这些人来头很大,假如默默无闻埋在这里,只怕误了大事。”
“我们不妨报官。”梁文靖话才出口,便挨了一个老大的栗暴。
“宋朝的官没几个好东西。”梁天德怒道:“管这闲事,当真是引火烧身。”
他嘴里这么说,手里却不断摩挲玉牌,双眉紧皱,似乎在犹豫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放在地上一个身着白衣的俊秀青年的尸身上,转过身去。
梁文靖瞅他走远,偷偷一把拿了起来,只见玉牌晶莹通透,雕工若神,九条虬龙活灵活现,抱着四个泥金篆字。
“如——朕——亲——临!”他正低声念叨,却听老爹在前面叫唤,不禁吓了一跳。再看梁天德已转过身来,丢也丢不及了,急忙顺手揣进怀里。
“还不快走!”梁天德喝道:“若来了人,怎生是好?”
“老爹真是胆小怕事。”梁文靖边走边咕哝。
“你说什么?”
文靖脸都绿了,正要辩解,忽听得远处传来歌声:“噫吁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第五十七章梁文靖
一个穿着破旧的儒生,面色酡红,醉态可掬,提着一只红漆葫芦,一步一摇,迎面走来,“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呃……峨眉巅……呃……”
走过二人身边,忽地站立不住,一个踉跄,梁文靖心热,急忙伸手去扶,那儒生却将破袖一拂,推开梁文靖,继续唱道:“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哈……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缘。哈哈——愁攀也,愁攀缘。”边唱边走。
“爹爹,前面就是神仙渡,他这样子怎么过去?”梁文靖道。
“哼,落第举子,无聊文人。大宋朝别的没有,就是软骨头的穷酸太多,真是讨厌。”梁天德大皱眉头,与文靖转身一看,不禁面面相觑,只见蜿蜒的山道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他二人虽未瞧清,李无情却看得一清二楚,此人行过之后,大袖飘飘,身形只一纵,便踪影渺渺了。
“果真不愧是穷儒公羊羽,铁血天骄和昆仑世界绝顶的高手,此等轻功,我不及也。”
李无情心中暗暗比较。
和公羊羽比谁的武功更高,李无情还没那么自视甚高,可以一比的,唯有轻功,可,见了公羊羽那举重若轻的凌空飞度,李无情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轻功也有所不如。
当然,不是说凌波微步不如人,而是李无情没有修炼到那种境界,内力也不如,才比之不上。
公羊羽的武功高是高了,为人却让李无情有些看不上,别别扭扭,既豪迈不起来,也潇洒不起来。
“爹……爹,我……我们是不是遇……遇上鬼……鬼了。”梁文靖声音有些发颤。
“胡说,他红光满面,哪里像个幽冥鬼物?”梁天德口中呵斥,心里却在打鼓。
“不错,这位壮士说的很对,这世上本没有鬼,便是有鬼,也是人心里有鬼。”
李无情适时插嘴,朗声道:“另外,两位可看走眼了,刚刚那人,可不是什么穷酸书生,而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穷儒公羊羽。”
“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文靖惊讶道。
梁天德也才发现李无情,神色一讶之后,瞬即变得沉重,看向李无情的目光,防备之色更重。
“这位公子好,我们父子俩急需赶路,就此别过了。”
说着,一拉梁文靖,疾步而走。
蜀道之上,本就多强人出没,李无情来历不明,来到身后,梁天德竟没有觉察出来一点动静,让其心中更加警惕,生怕他不怀好意。
对于李无情话中的内容,梁文靖倒是颇感兴趣,驻足不前,想问些什么,却被梁天德强拉走了。
二人闷着头赶路,走了一程,翻过一道山梁,忽见得清溪流淌,一道独木小桥飞渡两岸。
桥那头是一片山坳,数峰青山拥着三两户人家,袅袅炊烟随风飘荡。
“那里有客栈啊!”梁文靖欢呼,手指着远处一片青瓦房。
青瓦房外挂着两串灯笼,写着“巴山客栈,宾至如归”八个隶字。梁天德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二人来到客栈前,还没进去,一个店小二便迎了出来,打量二人道:“对不住,这里有人包了。”
梁文靖大失所望,向梁天德道:“爹爹,我好饿。”
梁天德皱眉道:“我们用过饭就走,小二哥可否通融一二。”
“这……”小二哥有些犹豫不决。
“大家都是逆旅之人,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店内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小二哥,你让他们进来吧。”
“是,是。”小二哥让过身子,文靖大喜,冲了进去。
“臭小子,说到吃饭比谁都来劲。”梁天德有些无可奈何。
“小二哥,他们可以进去,我应该也可以吧。”
店小二觉得眼前一花,一名青年出现在了眼前,温和的笑道。
“啊,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店小二一惊,使劲的揉揉眼睛,迷茫的道。
还好,这是在大白天的,否则的话,店小二真会以为遇到鬼了。
李无情再问一遍:“我可以进去吗?”
店小二连连点头:“啊,可以,可以。”
店内一张八仙桌上,坐着三个人,上首是一个白衣文士,手中摇着一把折扇,瘦削白净,须发如墨,容貌十分清癯。
右首坐着一名雄壮老者,紫黑脸膛,美髯及胸,一双凤眼半睁半闭,看上去极是威严。
还有一个中年汉子,浓眉虎目,赤着的双臂肌肉虬结,背上负着一把九环大刀。
“三斤牛肉,三斤米饭,嗯……还有一斤米酒,一碟菜蔬……”
或许,梁文靖真是饿得狠了,一入店中,迫不及待的念出了一溜饭菜。
可是,店小二狗眼看人低,看梁天德父子衣衫粗陋,借口店中有不成文的规矩,需先买后吃,要梁天德先行付账。
二人的盘缠,在梁文靖身上,他伸手入怀之后,才发现钱袋不见了。
父子争执起来,却被店小二沉着脸下了逐客令,梁天德生平第一遭受这种欺侮,面皮涨紫,窘迫万分,跺了跺脚,便要出门。
忽听那文士笑道:“阁下若是不弃,白朴便做个东道,大家同饮一杯如何?”
梁天德微微一愣,还没答话,又见梁文靖揉着脖子咕哝:“晚上怎么办呢?”
“吃屁喝风!”梁天德气得两眼圆瞪。
“老爹,我真的好饿。”梁文靖肚皮当真咕咕叫了起来,异常响亮。
白朴笑道:“人生在世,谁没有为难的时候。况且在下还有事请教,还请万勿推辞才好。”
梁天德心里叹了口气,垂头拱手道:“阁下如此盛情,梁某哪里担当得起!”
这时,店外又传进了一道清朗的声音,“白兄真是豪爽,如此热情好客,不知,可否算上在下这一份。”
随着话语之声,一名身着青衫的青年迈步走进,一身英气,却又不会显得锋芒毕露。
“啊,怎么。。。。。。怎么又是他!”
看见李无情,梁文靖惊道。
第五十八章宋末豪杰
白朴看了一眼李无情,目泛惊异之色,向梁文靖问道:“怎么,兄台认识这位公子。”
梁文靖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梁天德已经抢先道:“不认识,只是路上碰到过这位公子一面,尚不知其姓名。”
白朴点头,向李无情笑道:“兄台肯赏脸,白朴求之不得。”
“甚好,甚好。”
李无情大笑,迈步走了过来,坐下道:“我叫冷血,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原来是冷兄,在下白朴。”
白朴拱手,说道。
李无情道:“我知道,刚才听到了。”
“这位是端木先生,讳号长歌。”白朴指着紫脸老者道。“这位是严刚严兄,人称‘八臂刀’。”他指着那负刀汉子。二人都只是微微点头,却不做声。
“二位可是来自北方?”
介绍了端木长歌和严刚之后,白朴向梁天德和梁文靖问道。
“对,咱们从华山来。”
“哦。”白衣文士道:“不过听二位口音却近似南方。”
“嗯,小老儿祖籍合州,早年在江南呆过一段日子,不过滞留北方已有二十多年了。”
白朴抚掌道:“北方胡虏横行,阁下身处夷狄之中,却能不忘大宋之音,了不起。不过,令郎竟也是江南口音,尤其难得了。”
梁天德虎躯一震,手中酒水洒落衣襟。
“爹爹。”梁文靖恍然大悟:“原来你非让我说这种软绵绵的怪话,是因为这个缘故。”
“吃你的饭。”梁天德瞪了他一眼,吓得梁文靖一头栽进饭碗里。
“不知北方情形如何?”
梁天德还没出口,梁文靖抢着说:“蒙古鞑子坏透了,简直不把我们汉人当人使,近来非得逼汉族男子当兵。爹爹一生气,就带我回大宋来了。”
“哦。”
“如今好了,我们这次回来,再也不会受蒙古鞑子欺负了。不过……不过许多百姓还得在留在那儿过苦日子。”梁文靖神色微黯。
“是呀,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白朴长长一叹。
梁天德冷笑道:“算我多句嘴,就算岳武穆重生,韩世忠再世,这大宋朝的王师也打不到北方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严刚虎目圆瞪:“难道蒙古人都有三头六臂不成。”
梁天德嘿嘿一笑:“蒙古人倒是没有三头六臂,不过,临安小朝廷却多的是三姑六婆。”
“你敢诋毁朝廷。”严刚大怒。
“不敢。我只是佩服这个大宋朝,养了一大群尖嘴利牙,谗言惑君的官儿,居然还能苟延残喘到今天。”
“你……你胡说八道。”严刚霍然站起,怒目相向。
梁天德也不望他,淡淡地道:“严兄说得对,我不过是个粗人,只会胡说八道。”
“哈哈哈,梁老伯可不是粗人,也没有胡说八道,所指大宋之弊病,可谓一阵见血。”
李无情大笑,指点江山道:“自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开始,宋朝重文抑武,军队的战斗力一直虚弱不堪,以文臣统万兵,既不知兵,又如何能有战力。有宋一朝,泱泱华夏,再无汉唐之雄威,屡受外族逼迫,皇族赵氏一脉,其罪不小。”
严刚震怒,怒视李无情道:“你。。。。。。你敢侮辱皇室,侮辱太祖皇帝。”
白朴好似有极好的修养,此时,也不由变色,看向李无情的目光,多有不善。
李无情淡淡一笑,不屑一顾的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北宋倒还罢了,仁宗仁善,才使得范仲淹、包拯、狄青等名臣不绝,有了北宋的百年昌盛。而北宋灭于金国的铁蹄之下,临安小朝廷比起北宋,多有不如,继任的帝皇更是不成器,曾经空有岳武穆、韩世忠等忠臣名将,都不能抵御外虏,况今日乎?”
“而且,蒙古人已成了气候,兵强马壮,又有灭大宋之心,华夏的大好河山危矣。”
“冷兄倒是好见识,蒙古人在北方大肆征兵,可见蒙哥汗灭我大宋之心,好生迫切!”
白朴面有忧色。
“自古以来,以强吞弱,本就是至理,大宋不修武力,便是把肥沃的疆土,送到敌人的面前,今成如此局势,大宋覆灭,已经定局。”
李无情断言道。
曾经读史,南宋朝廷灭于了蒙古铁蹄之下,掠夺和屠杀,经久不绝,屠城之举,亦时有发生,襄樊、建康和常州等诸城,皆被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