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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小的丫头？！钟鸣院管事？内宅二号人物？”黄陆氏都诧异了，别的夫人小姐们都不比她冷静到哪去。
“表伯娘，您知道资历久的老仆多有体面，要不是白蔻能干，她能把老油条一样的油滑老人给收拾得服服贴贴，甘心听她调遣？”
己诚堂里再次迎来了一片安静。
第223章 房间里有人
“昀哥儿！”大夫人低声喝斥，语气略重，却没什么责备的意味。
“没事没事，亲家不必生气，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国舅夫人嘴角微翘，仪态万方地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叨扰了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去了。”
叶家一发声，别家的夫人小姐们也纷纷一迭声地要告辞，前厅和退堂里一时间有些人声嘈杂，顾昀趁机对白蔻使眼色，白蔻连忙退下，接着三位公子哥儿先行礼告退，顾昀趁乱拉走了白蔻，才不管母亲那边送客会乱成怎样。
经过空无一人的小厨房时，白蔻留下来给自己弄点吃的，她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谁知道宴席结束后又出这种事，她都饿得前胸贴后脊了。
顾昀揉揉白蔻的脑袋就随她了，他先回屋休息。
白蔻给自己煮了碗阳春面，吃得正高兴时，有个小丫头来厨房倒水喝，见白管事回来了，马上向她转告一件事。
“白管事，先前水贞送餐具回来，在井边与我们一道清洗的时候，看到我们在用胰子洗抹布，她觉得比她惯用的好，想讨一块试试。”
“行，我知道了。”
那丫头说完话就拿着茶具走了，白蔻吃完了面，收拾了厨房，洗干净了餐具，悠哉游哉地回到钟鸣院，直接从角门拐进了后罩楼园子，经廊下就进了自己屋。
这里只有白蔻一人住，所以她平常也就懒得锁门，出门时只是把门关上却并不挂锁，但这次她站在门前，发现厅门大敞，好像屋里有人似的。
“既然回来了，还站在外面做什么？”
顾昀的声音突然从书房里面传出来，吓得白蔻腿肚子都哆嗦一下，打起精神迈过了门槛，但只在书房门口驻足，看着坐在窗下书桌前正在翻阅账本的世子爷。
“世子有何吩咐？”
顾昀听声音的远近不对，抬头瞥了一眼，“进来。”
白蔻就是不迈步。
“世子有话只管吩咐就好。”
顾昀合上账本，顺手撂在桌上，眼神不善地盯着白蔻。
白蔻只得乖乖走进房间，嬉皮笑脸的模样。
“世子怎么有兴致来婢子房间？难道是那六人一起偷懒不侍候您？”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少给我打哈哈。”
白蔻的眉梢眼角立马全耷拉下来，一副筋疲力尽的可怜样子。
见她累成这样，顾昀心里那点不高兴稍稍减弱了一点点，又见白蔻与自己的距离正好，他伸手一拉，就把人直接拉到腿上横坐在怀，双臂轻松地圈着她的腰。
白蔻累得犯困，根本没有力气挣扎，就这么温顺地坐在顾昀腿上，张嘴打了一个呵欠。
顾昀噗哧一下乐了，捏捏她的脸。
“醒醒醒醒，居然敢在少爷身上打瞌睡。”
白蔻眼睛一眯，腿一蹬就要起身。
“你就知道存心气我。”
顾昀的手指充满威胁性按在白蔻腰间痒痒肉上，白蔻马上老实了。
“世子特意前来，有何要紧事？”
“有何要紧事？今天为了你，我把那么多夫人小姐都得罪了，你居然还给我一脸无辜问我什么事？”
“难不成婢子现在哭着去求她们原谅？”
“你少打岔。”
“是。”白蔻脑袋一顿，不知道是点头，还是犯困。
“给我清醒点，说完了话就让你睡觉。”
白蔻使劲瞪大眼睛，用力地咬了自己手指头一口，看着手指上的齿印，觉得清醒了一些。
“世子请讲。”
“今天这场热闹，二房和三房怕是要有矛盾了，你给我放聪明点，别卷进去。”
“就这事？”
“不然你以为呢？”
“婢子还以为，今天世子正式告之，以后婢子走在外头，会有很多人来拍马屁。”
“这算什么要紧事，我的管事怎么就不值得人家狂拍马屁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内斗，也不关婢子的事啊，她们还能把刀架在婢子脖子上逼婢子给私房菜谱？”
“她们可以把你整个人都弄掉啊，不声不响的。”
“哎？！”白蔻精神一振，内心感到悲愤地扁起嘴，“这不公平！哪有这样的因果关系？”
“真逗！你跟主子们讲公平？就算你是长房的人又怎样，先斩后奏懂不懂？”
“但是，前因明明是她们内斗，为什么却要婢子承担后果？”
“夫人之间闹矛盾又不能打架泄愤，就得找出气筒，谁知道她们找了一圈，会不会突然觉得都是你碍事。”
“世子，您吓唬人吧？”
“吓唬你我有什么好处？随便找人给你传个口信，引你去什么地方，然后从你身后麻袋一套，抬了你就往哪个僻静枯井里一扔。你人都没了，我再生气有什么用？一个官婢才几个钱？对不对？”
“原来在府里都要随时提防来自身边人的杀手。”白蔻情不自禁地扁起嘴。
“像你这种外面买来的官奴婢，最适合静悄悄消失了，不会有家属敲锣打鼓地追着主子们要人。你要是真的哪天不见了，最多就是我吵闹两天，等过几天，我不闹了，这事就过去了，不会有人关心一个官奴婢的死活。”
“也就是说，世子您都保证不了手下人的人身安全，婢子还是去抱大老爷和大夫人的大腿好了。”
“你又故意气我。”
“不然怎么办？难道让婢子去先下手为强？”
“我可没教你这个！”顾昀对白蔻的大胆瞠目结舌，抬手在她脑门了弹了一下，“收起你街上坑人的那一套！”
白蔻嘟起嘴，“那怎么办啊？世子您给个主意啊？”
“很简单嘛，时刻跟在我身边就好了。”
“您明天入府学呢，婢子难道还跟您去那里？连大门都进不了。”
“嗯，这种不方便的时候，你要尽量地跟别人呆在一块，不要单独行动。”
“可是婢子每天要去很多地方，难道带个跟班？”
“管事身边带跟班有什么稀奇？”
“不要，不习惯身边有人跟着，偷偷摸摸干点坏事都不方便。”
“你在府里能有什么坏事要干？”
“比如，府里有好几个很养眼的小厮。”白蔻摸摸下巴，一脸回味。
顾昀深吸口气，在白蔻屁股上轻轻打了一巴掌。
第224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女孩子居然怀春，天天看本少爷不够，还要看别人？！”
白蔻皱起脸，摸摸自己屁股。
“世子居然揩油吃豆腐。”
“我就吃了，怎么地了。”
白蔻眨眨眼，想了想，偏过头凑在顾昀耳边。
“下次要是再有人半夜爬床，婢子绝对不会再第一时间出现了。”
顾昀被说话的气息弄得耳朵痒痒，抬手抓了两下，才反应过来白蔻刚才说了什么，顺手又捏她的脸。
“胆子肥了？威胁起本少爷了？”
“婢子只是实话实说，万一哪天您来真的，婢子突然闯进去，那多尴尬啊，谁知道那是不是世子您的小情趣呢。”
“你永远都是理由一堆。”
“但您也承认婢子说得有道理，您无法反驳。”白蔻得意地眯起眼睛笑。
顾昀被白蔻的得瑟弄得哭笑不得，又不想看她这一副得意的嘴脸，于是捏着她的脸，直到白蔻皱起眉头才满意地放手。
“你专会在本少爷面前耍嘴皮子，不跟你瞎扯，以后多注意自身安全。”
“有那么可怕？”
“二夫人为了孩子的婚事，已经钻在了牛角尖里，现在家里都在哄着她，她娘家亲戚都是清贵圈子的人，谁知道哪天在圣人耳边告一状，我们长房不得吃个暗亏？”
“大少爷要是明年春闱榜上有名，三小姐的婚事说不定就不用愁了。”
“希望如此。”顾昀突然转头打了个呵欠。
“世子，您也累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今天还是重阳，晚上一家人还要和老太君一道用饭呢。”
顾昀又揉揉眼睛，放开手让白蔻从他腿上下去，然后他再站起来，白蔻送他出门，目送他走进抱厦，她赶紧闩上房门上床睡觉。
回到自己卧室，等候已久的丫头们七手八脚地侍候了顾昀上床歇息，然后六人全部走光，只在外间候着。
顾昀睡得很安稳，白蔻却在做噩梦，梦里都是前几年在学坊时，被师姐妹欺负的画面，最后是在偷袭吃醉酒的帮派老大的画面中惊醒过来。
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白蔻静静地平躺着，她有些领悟到先前世子话里的意思了。
官奴婢的小命不值钱，但好用的官奴婢小命就值钱了，所以才要公开告之，提高她的知名度，让人人都知道晔国公府有个厨娘叫白蔻，同时也是世子身边的管事，日常跟出门负责交际应酬。
如此一来，倘若日后真的被人看不顺眼，想要教训自己一顿，也要先想一想后果。
这就是俗话说的，打狗也要看主人，越是受主子重用的下人越是一条好狗。
先前饭后亲戚们聊天，梦梅送上外形和味道都一流的鸡蛋糕，谁都知道童明俐的鸡蛋糕总是有中间塌陷的问题，而童明俐是二夫人的内侄女，二夫人气不过，就把长房拖下水灭三房的面子。
但是在座的夫人们却不知道白蔻在八井坊与叶君婷的丫头有过冲突，童明俐故意说破这事，直接弄得叶国舅这个亲家没脸，还不知道大姑太太顾娴回去后怎么处理。
白蔻呆呆地望着头顶房梁，默默地卧艹了一下。
二夫人和三夫人斗气的结果，要是惹到叶君婷恨上自己，真是无处喊冤去。
偏偏叶君婷又是亲戚眷属，日常人情来往根本避不开她。
想到下一次见面时可能会有的尴尬，白蔻有些烦躁地在床上滚来滚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起床穿衣，去前头问候一下世子，然后去厨房安排下午点心，再去东厨房看看晚上家宴的准备情况。
老太君一下午也没闲着，把三个儿媳妇叫到荣恩堂训斥了一顿，要她们时刻谨记家和万事兴。
大夫人无辜受番连累，一样挨了训斥，身为长嫂没有及时缓和妯娌矛盾，还弄得亲家下不来台，叫亲戚们都看了一场笑话。
婆婆说话，媳妇儿们只能沉默听着，等婆婆骂过了，三人一再表示后悔和道歉，这才获准退下，回屋各自梳洗，准备一会儿再与丈夫孩子们过来共进晚餐。
大夫人回到己诚堂，得知丈夫在前院与大管事说话，立刻喊人把顾昀叫过去。
顾昀正在他的书房里收拾明天去府学要带的东西，一听母亲找他，赶紧就走了。
进了母亲的耳房，大夫人锐利的目光一扫，顾昀立时就塌了腰，屁颠颠地奔母亲面前卖乖。
“娘，你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好，谁惹你生气了，告诉儿子，儿子给你出气。”
“怎么着？还想把你老祖母暴打一顿？”
“哎？！”顾昀头皮一麻，立正站好，“刚被训了？二婶和三婶斗气，关娘什么事，祖母真是的。”
“祖母认为为娘这个长嫂没能及时制止和缓和你二婶与三婶的矛盾。”
“谁知道二婶和三婶会这么斗起来！不过，那个鸡蛋糕，真是打了童明俐的脸，二婶不高兴也是正常。”
“她俩这一斗气，就把你大姐夫家给卷了进去，还叫其他亲戚们一起看了场热闹和笑话。”
“反正我们也不再跟叶家联姻，嫁了一个女儿过去就够了，还要再娶个女儿进来，叫别人怎么看？就算现在没人说话，日后也肯定会有人参爹爹一本，说我们晔国公府与外戚走得太近。”
“你倒是想得远。”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娘。”
“那你这么宣告白蔻，又是在忧虑什么？”
“白蔻不是跟叶君婷的丫头吵架了么，我得防着日后哪天她突然被人打闷棍呢。”
“至于么？紧张成这样？”
“有备无患呐，那些千金小姐们背后坑人的手段多了，去年花灯节，詹事府的詹事大人，他的孙女是怎么受伤的？真以为是人潮拥挤跌伤的？听说至今都拄拐杖，这辈子怕是就这样了。”
“不是听说她被人群推挤，摔倒，被人踩踏受伤吗？”
“出事后，她的贴身下人都被打个半死卖到矿山去了，好在驾车的车夫留了下来，有相熟的哥们姊妹去打听过，本来大家都在花楼上看花灯，她的下人们不知怎的被别人拖着灌酒，连小姐几时一个人悄悄消失的都不知道，等他们小姐出事的时候，那些人都醉得人事不省。”
“这些事我完全没听说过。”大夫人很惊讶，“倒是知道詹事大人去年本来是想把这个孙女嫁给吏部右侍郎的儿子，对了，那个年轻人现在成亲了吗？”
顾昀冷笑了一下。
“订亲了，婚期好像在年底还是明年初，据说就是他那未婚妻在那时指使自己的下人拉人家喝酒。”
大夫人眉毛一挑，捏了捏手指，平静了一下情绪。